第40章 茉莉花開
第40章 茉莉花開
六月十日那天,她在網上無意刷到了花店直播,鬼使神差,她以九元的價格點了一束茉莉花外賣,可是ICU不許帶鮮花進入。
下午十六點三十分,護士匆匆跑過來說徐博遠恢復意識了,聽說女兒來了想見見。
在護士的陪同下她再次見到了徐博遠,臉色依舊黃得嚇人,眼睛閉著就跟睡著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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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護士,他不是有意識了嗎?為什麼不睜眼。」
護士說,「病人很虛弱沒有力氣,但的確是清醒的,你可以嘗試跟病人說說話,他聽得見。」
徐嘉予想了想也不知該說什麼,就說了句,「茉莉花開了,我幫你聞過了,很香。」
徐博遠依舊閉著眼,但眼珠卻在眼眶裡劇烈滾動,她想要叫護士,還沒站起來就聽見個什麼聲音「滴滴滴滴」響個不停。
急促的,迅速的。
護士急忙推開了她,而她只是呆呆看著眼前的一切。
看著徐博遠那雙帶著青紫瘀痕的手,那雙手曾執筆書寫文字,曾按下快門鍵記錄人生,曾執拗地要她學會陽春麵做法,曾剝好蝦仁一個個放進她的碗裡的手,像一片枯萎的樹葉,靜靜地彎曲垂落。
那些透明的管子像從他身上長出來一樣,吸乾了他所剩無幾最後一丁點養分。
一串數字,就這樣由高到低,由有到無,最後奮力波動幾分鐘,慢慢變成一條直線。
她看了眼時間,十六點三十七分。
至此,賦予她生命的兩個人都走了。
何桂芳抱著徐辰嚎啕大哭,徐嘉予沒哭,只是看著他們母子二人,淡漠的像個局外人。
你要問她還恨徐博遠嗎?
內疚歸內疚,她想,還是恨的。
一件精美絕倫的工藝品碎了,再怎麼請能工巧匠修復,再怎麼對自己說,補過的東西跟新的一樣好,這對於她來說不過是自欺欺人。
碎了就是碎了,工藝品能被修好,可人心碎了能被修好嗎?
徐嘉予驀然回神,床上的男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睜開了雙眼,正在一動不動注視著她。
「什麼時候醒的?怎麼不說話?」
她起身,慌忙抬手想試探林墨琛的額頭。
林墨琛拉住她的手腕,卻突然別過臉,搖頭,「還在燒,不過溫度下去了一點。」
男人的手心微熱,眼睛稍顯無神,嘴唇也因為乾燥起了皮,目光落在林墨琛唇角時,她覺得臉又有些發脹。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沒……沒有,生病的人口腔里味道不好聞,況且我還喝了酒。」
現在開始在意不好聞了?那剛才是誰那麼主動的?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意這個,你一定很口渴吧,我去倒點溫水過來。」
她想抽回手,可林墨琛卻拉住她。
徐嘉予忍著臉熱抬頭看向林墨琛,他嘴角無力地彎了彎,好像是笑了,眼神里也多了幾分柔情。
「我有些事情想要跟你說。」
林墨琛聲音沒有以往的冰冷,說話時帶了種低沉而無力的沙啞,態度卻是極其鄭重的。
她心頭一抽抽,害羞地低下了頭,「你……你先放手,我也有事想要跟你說。」
徐嘉予剛下樓就碰到了林墨琛的外婆,她有些尷尬叫了聲,「外婆,墨琛醒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小予你辛苦了呀,明天想吃什麼外婆給你做。」
「沒什麼,沒什麼,這是我該做的。」
她聲音很輕,老太太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打眼一瞧她那扣得嚴絲合縫的衣領,笑得異常和藹可親,「哦呦!小予呀!不用害羞的,你跟墨琛感情好才是我們最想看到的呀!你們倆趁還年輕趕緊要個孩子……」
「墨琛的父母這輩子過得無愧於心,唯一對不起的就是墨琛了,小時候沒能照顧好他,長大了也沒能多關心他,讓那孩子總是一個人,還好你回到他身邊了。」老太太說著話眼眶紅了,拉起徐嘉予的手拍了拍,「這些年墨琛他心裡一直有你,我們當長輩的都能看出來,只是那孩子習慣什麼事情都憋在心裡……」
「外婆您放心,我知道,我都知道。」
徐嘉予打斷了老太太的話,她怕老太太再說下去她的臉能紅到滴出血來。
林墨琛心裡一直有她?
那他當初為什麼要那樣對她?
起綽號就算了,晚自習放學叫一幫人男孩子跟著她真的很恐怖。
「哦呦!好好好!那你先回房間,我去給你們倆熬點粥。」
「外婆還是我去吧!太晚了,你們早點睡,不要熬夜,身體最重要。」
爐火漸漸升溫,白水開始發熱,米粒在鍋底隨著水溫上升輕輕搖曳,時沉時浮,而徐嘉予的心思早已想入非非。
她隱約可以猜到林墨琛想說些什麼。
一回想起林墨琛那樣灼熱激烈的吻,心頭就仿佛黏住了一些什麼東西。
她清楚那感覺絕對不是厭惡,卻也不是完全的喜悅,只是酥酥的,麻麻的,一點點將她的心侵占,根本無法忘懷。
徐嘉予下意識搖搖頭,讓自己清醒幾分別再去回味那個吻。
她耐心地攪動鍋中的大米。
如果她真跟林墨琛在一起,要個孩子應該是個很不錯的選擇。就像丁當說的,就沖兩個人的顏值都不敢想像寶寶以後會有多好看。
都說女孩像爸爸,男孩像媽媽,那她們的孩子會是男孩還是女孩呢?
徐嘉予靈光一閃,拿出手機迅速找到寶寶預測APP,將剛才偷拍的合照傳了上去。
「滴——」的一聲響,爐灶自動熄滅,她趕忙關閉燃氣。
米粒澱粉質完全釋放,與水融為一體,粥開始變得濃稠,大米的香氣逐漸瀰漫開來,充滿了整個廚房。
她想,她和林墨琛之間就像這鍋小火慢燉的粥,熬煮著歲月的精華,讓每一口都充滿著溫馨與滿足。
好在,他們又再次重逢了。
生病的人嘴巴里沒味道,她拿起鹽想要多加一些,突然頓了頓,把鹽換成了糖。
雖然大晚上吃糖不好,但既然是病人就縱容他一次吧。
徐嘉予這樣想。
門推開的那刻,床上的男人睜開了雙眼,嘴角彎了彎,林墨琛笑了。
「什麼東西這麼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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