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戰馬之憂(新書求追讀)
太極殿,站在門口的宮中禁衛,一個個昂首挺胸,沉容肅目。
平日裡偶爾的吊兒郎當在此刻全都不見,挺直的腰背,堅毅的眼神,生動地展示著屬于禁軍的忠勇剛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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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出的內侍,則愈發地低眉順目,腳底甚至都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更遑論左顧右盼。
殿中的言語聲在他們聽來就如在九天之上滾滾作響的天雷一般,一個不小心就能劈得他們粉身碎骨。
大殿之中,氣氛壓抑而凝重,讓春風都不敢靠近。
因為燕郡王李藝反了。
雖然他並未高舉反旗,但無詔領兵入京,還奪州據縣,這和謀反有什麼區別?
這是陛下繼位以來,第一個王爺級別的造反,一個處置不當,就可能對陛下的聲望造成巨大的影響。
畢竟,玄武門的事情,是壓在貞觀君臣心頭的一塊大石。
比如此刻的武德舊臣代表司空裴寂就藉機發難,緩緩道:「陛下,皇位更替,遠在邊疆的封王、將士們不知內情,更兼流言紛亂,他們難辨真假,憂懼之下,做出一些出格之舉,也是可以理解的,陛下不妨遣使質問並安撫,相信講明情況,自可不戰而退之。」
眼見裴哥發話,尚書右僕射封德彝也緊隨其後,「陛下,老臣也認為,值此非常之時,當示之以仁,施之以恩,以安天下。如今的天下萬民,都渴望和平,當竭盡一切所能,消弭戰爭才是。」
「陛下不可!」
正當兩個老頭帶著壞心,攛掇李二包容李藝的叛亂時,杜如晦旗幟鮮明地反對起兩位老臣,亮出了自己的決斷。
「陛下,如今李藝既已事實上謀反,不論何種考量,亦當立刻出兵討之。」
不論有再多的困難,叛軍必須得剿,任何試圖以軍事力量獨立於皇權的行為都是堅決不能被容忍的。
這是身為大一統王朝必須維護的底線!
這是帝國皇帝和中樞必須堅守的原則!
李二安坐在位置,兩隻手按在扶手上,神色依舊平穩,不見一絲慌張,嘴角甚至還帶著一絲淺淺的玩味的笑容。
當初淺水原薛家霸王逞凶,宋金剛兵臨關中,竇建德陳兵虎牢,劉黑闥復霸河北,哪一次不比這兇險十倍百倍。
區區一個離了老巢的李藝,還不值得他有什麼憂慮。
論起打仗,他李二就從沒怕過誰。
但這次的事情,難的不在軍事,而在政治。
聽了杜如晦的話,他直接點頭,「克明說得對,李藝此舉,視同謀反,必討之,叛軍必須得剿,對此,你們不能有任何的異議。」
聽見李二定調,一幫經歷過血雨腥風的老臣都點了點頭。
實際上,他們的顧慮也從來不在軍事上。
長孫無忌緩緩道:「陛下,平叛是定然的,只是這章程還需要好生謀劃一番,畢竟李藝是被太上皇賜了國姓的,如何給他的行為定性,用什麼樣的方式征討,事後如何善後,都需要慎重。」
長孫無忌看似講的是廢話,但該表達的意思卻都表達到了。
李藝,嗯,也就是曾經虎踞幽州多年的幽州總管羅藝,對皇帝和朝廷而言,肯定是反了,但對天下人而言,到底要不要定性成為反賊?
定了,那就是一個王爺造了他李二的反,這會不會給其他本就心懷不軌的人以藉口,攻訐李二?
會不會助長那些念叨著玄武門的人的異志?
同時,等叛亂平定之後,要如何處置羅藝?
殺了還是囚了,還是貶為庶人流放?
對此番的從犯又該如何處置?是殺個血流成河,還是寬仁以對?
而且,這一次的事情,很可能就將成為貞觀一朝對待這些人舊例,如何為後世之范,這些都在考驗著朝堂的智慧。
遠不是簡單的提起大軍滅了就行的。
但這樣的局面卻並不能難倒李二,他淡淡一笑,「輔機說得對,既如此,此番征討便由你主持!」
在同僚的竊笑中,長孫無忌愣了,我他娘的就說了句話,怎麼這麼大個鍋就朝我頭上扣啊?
但李二的權威顯然不是他可以質疑的,只好領命。
而裴寂和封德彝則對視了一眼,無奈地低下頭。
他們自己也清楚,一旦決定訴諸武力,就沒他們的事了。
像他們這樣的武德舊臣在軍事上是絕對插不進手的,只能在其餘的地方,多給自己爭取點好處了。
「至於如何定性的問題.......」
李二沉吟開口,「就直接定為謀反,寫在征討文書之中,昭告天下,朕!不懼流言!」
「另外!」
李二手指敲著扶手,「李藝的李姓乃是太上皇所賜,此番謀反,辜負太上皇深恩,褫奪其國姓,改為羅藝,這一點也要在征討詔書中寫明!」
李二接連發話,將事情迅速地敲定了下來。
大方向雖然定了,但以長孫無忌這種老陰比的性格,又怎麼可能那麼老實,當即開始要起了條件。
「陛下,李藝,哦不,羅藝,如今引涇州兵馬入境,他本身在幽州經營多年,幽州騎兵天下聞名,如今他又占據了豳州(註:就在京兆旁邊,後改為邠州,大致是如今的咸陽一代,和幽州是兩個地方),實力恐怕不容小覷,欲加征討,臣請撥三千精騎。」
李二嘴角微微一翹,哪兒能不知道長孫無忌打的什麼算盤。
不過長孫無忌與他自年少便相識,也知道他不是那等萬軍叢中取上將首級的勇將,面對羅藝這等威名已久之人有些膽怯也是正常,便笑看著兵部尚書杜如晦道:「克明,長孫想要三千精騎,兵部什麼意見?」
杜如晦頓了頓,緩緩道:「不行。」
但對面是長孫無忌,貞觀朝堂雖然暢所欲言,但是人際交往的根子還是不會變,所以杜如晦也耐心解釋道:「第一,羅藝矯詔,便不可能有真的大軍,頂多兩三千人,一千精騎再加上步兵及附近州縣駐兵便足夠了。其次,如今兵部的重心都在各衛塞北輪訓上,騎兵更是重中之重,損耗非常大,兵部那點錢都弄去買馬去了,如今的駐防京師的,騎兵管夠,只要齊國公能找到戰馬。」
長孫無忌也知道戰馬損耗的事,聞言一陣無奈。
而就在這時,一名內侍通報,「左武衛大將軍,宿國公秦瓊求見。」
「叔寶?」
李二聽了都是一愣,秦瓊是他的愛將,但是當年征戰衝殺太過,近來身子驟然垮了,如今基本都不讓他理事了,今日跑來作甚?
旋即他便猜到了一個可能,笑著對長孫無忌道:「你看看,讓你領兵你還跟朕談條件,這兒還有主動想上的呢!」
被隱晦地點了一下的長孫無忌欠了欠身,面露尷尬的笑容。
程咬金和身旁的牛進達對了個眼神,互相都不明白秦瓊這是要做甚。
要說是打頡利,秦瓊請戰還有可能,羅藝這點事應該不至於。
更何況他跟羅藝素不相識,也沒啥交道,可為何這時候突然入宮來呢?
程咬金忽然反應過來,不對啊!秦瓊今日不應該是去了玄真觀嗎?為何這麼快就回來了!
很快,秦瓊大步走進。
看著秦瓊那風塵僕僕的身影,李二笑著道:「叔寶,今日聽說你外出訪友去了,些許小事便沒驚動你。」
面對愛將,李二的言語之間頗為親近。
但同時的言下之意,其實也是讓秦瓊打消自薦為將的念頭,長孫無忌此番為行軍總管,他是有長遠考慮的。
沒想到秦瓊一愣,「陛下,出了何事?」
這話一出,殿中群臣都愣了。
李二也愣了。
合著你不是為了這事兒來的?
秦瓊瞧著這非朝日難得的大陣仗,立刻反應過來有事發生,為了不讓自己的求見引起不必要的誤會,連忙解釋道:「陛下,臣方才外出,得一良方,便匆忙入宮欲與陛下商議,委實不知發生了何事。」
李二眉頭一挑,「些許小事,不必在意。朕倒是更想聽聽你得到了什麼良方。」
秦瓊沉聲道:「能夠讓我大唐戰馬減少至少一半損耗的良方!」
大殿之中,數道身影瞬間直起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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