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墊場戲
李二知道商慎的謀劃嗎?
當然知道。
商慎告訴了陳珍多少,現在的李二就知道多少。
這是一條雙方都心照不宣的暗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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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這條線,李二才能對商慎的所作所為放心。
否則從另一個角度來說,誰給你商慎那麼大的膽子,算計一位當朝右僕射。
而有了這條線,商慎也同樣能夠放心。
既能夠向李二表明自己的無辜與坦蕩,還能夠讓李二在關鍵時刻給他一些必要的推動。
就比如現在。
聽著朝堂上的爭吵,早有預案的李二輕輕撫了撫鬍鬚,「既然各執一詞,劉世龍,你就帶著工部的官員走一趟,去求見一下萬年縣男,看看這東西到底是不是如魏徵所說那般有用,這耬車是不是如古籍所載那般便利。朕等你回話!」
劉世龍自然只好領命,李二又道:「農為國本,如此利器,若真能大利農耕,當更重視才是,按說朕都應該親自前往,右僕射,你對工部的事情很熟悉,你便代朕走一趟。」
封德彝心頭一跳,知道這是李二的再次敲打,當即恭敬拱手領命。
「至於魏徵你的彈劾,等他們核實了具體情況之後再說吧!」
魏徵也果然如秦瓊所預料的那般,並沒有豁出去窮追猛打,點頭答應。
李二就像是處理完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大手一擺,「接著議事!」
......
與此同時,工部衙門,陳珍正在一處工房之外的走廊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活動著自己站得有點微微麻了的腿腳。
他可以清晰地聽到,裡面房間裡,傳來清晰的嬉笑聲。
但人家就是不見自己。
他忍不住起身來到門口,伸出腦袋,還沒來得及張望,房間裡便響起一個小吏毫不留情的呵斥。
「看什麼看?讓你等著就等著!」
陳珍一臉央求之色,「這位大人,這春耕都已經開始了,咱們莊子的東西還差得多,取水灌溉都是麻煩,您給行行好,幫忙處置一下吧!」
「就你急?我們工部就只圍著你們那一個莊子打轉嗎?」
陳珍再度降低姿態,「您教訓得是,但是我們眼下已經很急迫了,耽誤了今年的收成,莊子上的幾十戶今年就又難了啊!」
「就你們難,別人就不難?你可以這麼自私,我們怎能這般!」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聽不懂話是不是?等著!」
說完小吏便直接轉身進了屋子,留下「卑躬屈膝」一臉無奈的陳珍。
他又等了小半個時辰,終於瞧見了那位水部司胡郎中和一位不知道哪家的員外,一起走出了房門,有說有笑的,不知道下一步是酒樓還是何處。
陳珍連忙上前,「大人。」
不曾想對方臉上的笑容瞬間消散,神色也在剎那間變得陰沉,「你們的事情,後面再說,本官現在沒空!」
說著就要笑著和另外一個人朝外走去。
陳珍連忙側身攔住道路,面露祈求之色,「大人,您是朝廷命官,咱們的莊子就在城外,只要安排點人手,很快就可以處置了......」
「本官手上的事情多了去了!你改天再來!」
胡郎中冷冷吩咐一句,旋即轉頭看向身旁之人,笑容又浮現出來,「牛員外,咱們走吧。」
這番態度,給陳珍都快氣炸了,當即怒喝道:「你眼裡到底還有沒有黎民!」
胡郎中腳步一頓,神色之中,也多了幾分冷意,以及毫不掩飾的不屑,「你不必在這兒給本官潑這等髒水。」
「本官今日可沒有半點閒著。怎麼這天底下就你們商家莊子的事情是事,別的莊子就不是了?」
「就允許我管你們的事情,不讓我管別人的事情?工部是朝廷的工部,本官是工部的郎中不是你家莊子的郎中!」
「再說了,本官行事,又何須向你解釋?你是我們工部的尚書大人,還是侍郎大人啊?」
胡郎中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常言道,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手下。看來你們那位聲名鵲起的爵爺,要麼御下無方,要麼自己也是這麼囂張跋扈。」
「你既然跟本官這麼說話了,本官也懶得跟你多說,滾回去告訴你的主子,要想求人,讓他自己來!」
「還他娘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啊?這長安城裡,掉一片瓦都能砸倒幾個爵爺,他算個屁啊!」
說完,胡郎中冷哼一聲,一把推開陳珍,徑直走了出去。
一旁的那個胖員外嘲諷地看了陳珍一眼,也跟著走了出去。
望著那兩道囂張的背影,陳珍握了握拳頭,憋屈地走出了工部的大門。
......
三匹快馬,被人牽著,緩緩進入了長安。
商慎很不喜歡來長安,不是不喜歡這個城市,大唐長安這四個字對他的吸引力是難以想像的。
只是他覺得眼下的自己,就像一隻小蝦米,偏偏身上還沾染著不少大魚、蛟龍的氣息,很容易在那一場場莫名其妙的鬥法中莫名其妙地掛掉。
但這一次,他不得不來,只有自己來了,這場戲才能演得更好一些。
他走入城中,按照約定來到了一處酒樓,接著便見到了等在其中的陳珍。
「怎麼樣?」
「爵爺,您別提了,要不是您提前吩咐了要讓我扮成那樣子,小的真忍不住想給他兩拳!」
陳珍近乎咬牙切齒地說著,看來方才的事情,的確給他造成了非常嚴重的「心理創傷」。
商慎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場子我一定幫你找回來。」
陳珍嘆了口氣,「爵爺客氣了,莊子大局為重,小人這點委屈不算啥。」
「誰說的,在別的地方我不管,在我這兒,讓你們受了委屈,要麼給你們找回場子,要麼就有別的補償,怎麼能一句輕飄飄的大局為重就打發了!」
商慎站起身來,「走!跟我去工部,這場子,我今天就給你找回來!」
帶著一幫激動的護衛,商慎來到了工部衙門外。
但來勢洶洶的商爵爺,下場比陳珍還要不堪,竟然直接被擋在了工部大門之外。
那位工部的胡郎中就站在門口,從台階之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商慎,「有什麼話,就在這兒說吧,半盞茶之後,本官還有別的事情。」
商慎強忍著心頭的憋屈,擠出一絲笑容,「胡郎中,如今春耕已經開始了,在下的莊子確實需要工部的支持,這些日子有何得罪之處請您示下,我們一定改。至於別的規矩我們也都懂,您看看給安排一下,咱們別誤了春耕啊!」
胡郎中笑了笑,「萬年縣男這話就說錯了,可不是我們故意刁難你,只不過你看這天底下這麼大,我們工部要管的就多了,林林總總,有多少事?哪怕光是春耕的水利和農械,長安周邊有多少莊子?您的情況我們知道了,我們會酌情安排,請回吧!」
說完,他徑直轉過身,走入衙門之中,沒有給商慎回話的餘地,更沒有給他半分顏面。
在值守衛兵那戲謔的眼神中,商慎深吸一口氣,憤憤地一甩袖子,「走!」
工部衙門之中,胡郎中的身影不知什麼時候悄然出現,看著商慎遠去的背影,輕輕一笑,扭頭看著自己身邊的心腹小吏,「去吧,去找他們,將他們指點去右相府上。」
小吏點頭,匆匆出了衙門。
不多時,他便追上了商慎一行人。
「萬年縣男請留步。」
他作了個揖,商慎停步,冷眼回看。
陳珍倒也像個機靈的狗腿子,怒氣沖沖道:「怎麼?我家爵爺都走了還要來羞辱嗎?」
那小吏欠了欠身,「閣下誤會了,爵爺也請息怒。工部有工部的章程,如果貿然為爵爺插隊,其他人需不好應對。但如果爵爺真的想要儘快解決的話,卑職倒有個辦法。」
商慎看著他,沒有說話,但眼中露出幾分警惕的問詢。
「右相地位尊崇,在工部故舊頗多,若能得右相一句話,想必工部這邊,不會有誰反對的。而其餘人也交待得過去了,畢竟不是誰都能跟右相搭上話的。」
商慎皺著眉頭,似在糾結。
對方繼續勸說道:「萬年縣男若是有意,卑職可以幫忙引見。」
商慎忽然笑了,在對方不解的目光中,「想聽我的想法嗎?」
「爵爺請講。」
「去你大爺!告訴那姓胡的,今日之恥,必將奉還!我等著他跪下來求我!」
商慎扔下一句話,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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