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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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無鵠告知了商慎的決定之後,封德彝的臉上,幾乎是下意識地露出難以掩藏的懵逼。
旋即便立刻收斂,笑著點頭,「好好好!不愧是陛下嘉許的少年英才,不驕不躁,顧大局又識利害,假以時日,必是朝堂中流砥柱啊!」
無鵠欠了欠身,「陛下特意讓奴婢轉告右僕射,舉賢薦能,右僕射做得很好,要保持發揚。」
封德彝心頭一跳,當即道:「臣謹遵聖命!」
將無鵠親自送到了門外,封德彝慢慢走回了房間。
剛在房間坐下,幕僚就走了出來。
「東主,現在該如何是好?」
封德彝有些無奈地閉上眼睛,忽然又睜開,帶著幾分無奈,又帶著幾分不相信,「你說這小子是不是有什麼高人指點?居然想得出這一招來!」
幕僚點頭附和,「多半是陛下吧。」
封德彝卻又搖頭,「太上皇可能會這麼做,但陛下不會。」
幕僚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那接下來?」
封德彝輕嘆一聲,「陛下都這麼敲打老夫了,老夫還能怎樣,當然是偃旗息鼓了啊!」
幕僚眉頭微皺,「可是,這就相當於東主先前因之而丟掉了顏面,不僅沒有找回來,此番又再丟一回?」
封德彝眉頭一擰,嘖,這還真是。
自己本來是奔著找回顏面,想拾掇商慎一頓,結果此番當著群臣在朝堂上行事,卻被商慎這般化解,不就是等於又敗了一回了?
他娘的,這小子確實是跟自己八字相衝吧!
幕僚看著封德彝的面色,趁熱打鐵道:「東主,您看啊,咱們的目的是為了挽回顏面,所以不惜冒著可能觸怒陛下的風險,但如今,不僅沒挽回,還又搭進去一截,這怎麼算也划不來啊!」
封德彝抿著嘴,搖了搖頭,「不對,若是在陛下那兒耗盡了情分,那才是真正划不來的事。」
他看著幕僚,「老夫先前願意冒一點險,是因為他畢竟只是個剛剛冒頭的人,陛下跟他也沒什麼交情,而老夫在陛下那兒還是有舊情,也有大功的,而且名正言順,光明正大,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即使陛下生氣,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但若是陛下這般敲打了,老夫還不老實,那就是蔑視陛下權威,可就不是一回事了。」
幕僚聞言,笑了笑,「東主,您把事情想麻煩了。」
他看著疑惑朝他望來的封德彝,微笑道:「您要找回場子,並不是一定要傷害或者弄死那萬年縣男,而是只要讓他低頭就行了啊!他如今從道觀出來了,咱們還能沒有手段嗎?」
封德彝的眉頭漸漸有了幾分舒展,「說下去。」
「您看啊,他現在向陛下誇海口說要經營一個莊子,但一個莊子多少事?別的不說,水利、農具,工部可以拿捏他吧?您自工部起家,咱們大唐的工部裡面您的嫡系故舊就有多少?都不用安排,暗示幾句,便能給他那個莊子找不少的麻煩。屆時,他自然得求過來,然後在大庭廣眾之下,讓他向您低個頭,您再來個不計前嫌,這不是里子面子都有了嘛!」
封德彝的臉上悄然開出一朵菊花,「看來老夫還真沒白養著你啊!那就這麼辦!」
......
回了玄真觀之後,跟薛道玄說了自己決定的商慎,在觀中安心地睡了一晚上,然後起了個早。
在伙房裡,給自己熬了一碗稀粥吃了,又將伙房裡自己的那些東西收拾了一下。
他沒有撒尿占地盤的習慣,既然要走了,還處處留下自己的印記,沒啥意思。
將制出來的那些鹽留下,簡易版味精帶走,簡易蒸餾器拆了砸了,至於那個讓他遭受暴擊的單槓,就留在那兒吧。
一邊忙活,他一邊在心裡暗罵著封德彝這個老東西。
好不容易過了幾天好日子,又給自己找事!
好不容易忙活完了,他便找了一個蒲團,擺在了自己房間門口,盤腿打坐。
路過的道士在敬畏之餘都是一陣詫異,旋即便有少許心中酸澀之人悄悄說著什麼商慎是在跟他們顯擺。
對這些蠢貨,薛道玄的想法是:你們算個什麼東西。
他笑著來到商慎面前,笑著道:「爵爺這是做什麼呢?」
商慎回了個微笑,「等人。」
「等誰?」
「等他。」
商慎揚了揚下巴,薛道玄扭頭看去,只見穿著內侍服飾的無鵠走了進來。
商慎站起身,看著薛道玄,「觀主,這就告辭了。」
已經知道此事的薛道玄雖然無奈,但也沒法,笑著話別的同時,也在心頭暗自祈禱,希望未來還能跟這位註定前途無量的年輕人延續香火情。
無鵠來到商慎面前,笑著道:「娘娘得知爵爺的決定,十分欣慰,特遣咱家來陪同爵爺前往,協助爵爺安排首尾。」
商慎心頭長出了一口氣,雖然知道應該大概率猜中了李二的念頭,甚至還加了一段馬屁奉承作為保險,但這畢竟是封建王朝,面對著惡龍一般的君王,沒有等到靴子落地的確切結果,還是心有幾分忐忑的。
如今無鵠的到來,和他帶來的消息,終於讓他的心放回了肚子裡,可以安心地籌劃下一步的生活了。
他點了點頭,起身回去房間,將已經收拾好的行囊背起。
那裡面,裝著自己這些日子掙下的「血汗錢」,沉甸甸的,就有一種踏實的安心。
當商慎與觀中人稍作道別時,那位因為商慎的大度,已經前嫌盡消的前伙房管事尤其感動,眼睛都紅了。
揮別眾人,商慎在薛道玄的親自相送下走出了觀門。
站在觀門外,他扭頭看了一眼玄真觀,微笑著走下了山。
陪他一起走出的,還有薛道玄命人送上一併裝在山下馬車裡的五十貫錢。
這些錢,和商慎原本掙下來的二十貫錢一起,成功拖慢了馬兒的腳步。
商慎默默看著,今天辛苦了,過兩天就給你釘個馬掌。
帶著一種資本家給驢買鞭子的罪惡感,商慎和年輕內侍一起,朝著他的莊子走去。
那是他未來的居所,也是一處和封德彝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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