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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言語相爭

  第155章 言語相爭

  「滿寵?」司馬懿說道:「衛臻此人此番在洛陽做出如此事來,為父其實也頗為驚訝,與我之前認識的那個衛臻幾乎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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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臻是何時開始抓人的?」

  司馬師想了想說道:「好像就是越騎校尉毌丘儉回洛陽報捷之後,司隸校尉才開始將荀氏之人抓捕進詔獄的。」

  「好像還不到兩天,荀俁就死在詔獄中了。」

  毌丘儉……司馬懿的臉上露出一絲嫌惡的神色來。

  上次皇帝就是派此人到自己府上問話的。當日司馬懿看這個年輕人不甚謙恭的表現,就存了一些不滿。

  這次皇帝又是派毌丘儉到洛陽報捷,然後衛臻就開始抓人、殺人了。

  這其中若沒有皇帝的摻和,衛臻是萬萬沒有膽子做出這種事情來的。荀彧門生故吏遍布大魏,殺了荀彧的兒子,還是要有極大的膽量的。

  但現在看來,衛臻不僅做了,而且做得還很決絕,絲毫沒給自己留半點後路。

  司馬懿問道:「方才為父聽人簡要說道,為了將荀氏之人關進詔獄,衛臻把廷尉高柔都軟禁了?」

  司馬師點頭說道:「兒子聽說廷尉當時在站在詔獄門外,攔住了司隸校尉。以沒有陛下詔令為由,禁止司隸校尉將案犯帶到詔獄中。」

  「因而此事鬧的人盡皆知,廷尉當天也被司隸校尉軟禁在了家中。」

  「當天軟禁的?」司馬懿皺眉問道。

  司馬師也好像察覺到哪裡不對:「父親問得好……好像是只軟禁了一天。」

  司馬懿搖了搖頭,口中罵道:「這個高柔,還是這般滑頭,從來不肯做壞人!」

  司馬師不解:「廷尉不是歷來剛直嗎?此番又親在詔獄外攔著,如何滑頭呢?兒子不懂。」

  「哼。」司馬懿面色冷峻的說道:「聽其言而觀其行,觀其行是更重要的。」

  「就在去年,先帝要殺鮑勛之時,為父和陳群一起力諫先帝想要保下鮑勛性命。」

  「先帝要高柔去殺鮑勛,高柔看到先帝重病、時日無多的樣子,堅決不肯做這個惡人。最後先帝無奈之下,將高柔召入宮中調開位置後,方才殺了鮑勛。」

  司馬師恍然:「那高廷尉此次則又是和先前一般了?」

  「如何一般?」司馬懿盯著司馬師的眼睛。

  「又是將自己的責任挑在外面了唄。」司馬師說道:「他這樣在詔獄外面一攔,又被軟禁到了家中,那麼同情荀氏的朝中大臣,再也不能責怪他半分。」


  「罵名都讓司隸校尉一個人擔了。」

  司馬懿嗯了一聲:「子元看來是懂得觀其行的道理了。」

  司馬師卻頗為感慨:「經由父親點撥之下,兒子發現好像朝中的諸位名臣,也並不都像以往傳聞般的正直。」

  司馬懿說道:「到了三公九卿這個地步了,那還有什麼對錯之分?爭的不過都只是個立場罷了。」

  司馬師隨即說道:「父親方才不是要問兒子,此事在洛中的影響嗎?」

  「子元說吧。」司馬懿回道。

  司馬師緩緩說道:「許多人都因荀彧兒子的身份,對荀氏有著同情之感。但涉及謀逆這種事情,卻幾乎沒有人敢為荀氏之人張目、與司隸校尉分說一二。」

  「父親,您是士人領袖。陳驃騎在襄陽遠離洛中,如今只有父親在洛陽,父親是不是也要說幾句話?」

  司馬懿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兒子:「子元,我問你,為父如何成了士人領袖了?」

  司馬師詫異的問道:「父親輔政多年,又是士人,不正是士人領袖嗎?」

  「錯了。」司馬懿嘴角諷刺的笑著:「子元你要記住,哪有什麼士人領袖一說?從建安到黃初、從黃初到太和,就從來沒有人能將士人擰到一起!為父也做不到。」

  「不過……雖然不是什麼士人領袖,但為父也算洛中士人中最有名望的一人。若是不說些什麼的話,顯然也是會沮喪眾意的。」

  司馬懿行了幾步打開了書房的門,轉身對著司馬師說道:「子元,你稍後即刻遣人去太學告假。這幾日你就待在府中,太學也不要去了,為父現在要去尚書台了。」

  司馬師懵懵懂懂的猜到父親的意思。隨著大將軍和司空先後回朝,皇帝也在洛陽不遠處的陳留,這個停滯多日的太和第一大案,無疑是要進展到一個新的階段了。

  荀粲整日在太學和洛中奔走遊說……顯然太學也是會成為一處嫌疑之地的。

  司馬師行禮:「父親慢行。」

  司馬懿沒有回頭,點了點頭之後直接出府,就這樣乘著馬車向尚書台處行去了。

  洛陽,尚書台。

  原來的尚書僕射王思,幾個月前就因老病告假在家,儼然一副時日無多的樣子。

  加之陳矯也早就當侍中去了。在司馬懿沒回來之前,衛臻這個尚書右僕射就是尚書台權責最大之人。

  陛下也不知為何還未收走司馬懿身上的錄尚書事之權,最大的那個『輔政閣』還給司馬懿留著。衛臻早就搬到陳矯和王思之前用過的那一間了。

  聽聞手下的吏員匯報司空來了尚書台,衛臻從屋中緩緩走出,在院中見到了司馬懿。


  衛臻面色平靜的拱手說道:「見過司空。」

  司馬懿笑著說道:「這幾個月來,公振一人在洛陽操持全局,屬實是辛苦了!」

  衛臻說道:「在下怎敢言辛苦二字呢?司空隨陛下南征,才是真正的國家功臣,在下只不過是為陛下守家罷了。」

  司馬懿保持著嘴角的弧度,可眼角的笑意卻漸漸減了下去。

  涉及權力的地方,從來都少不了爭鬥。臣子和臣子之間,也遠遠不是『一團和氣』四個字可以概括的。

  衛臻這幾個月在洛陽,統攬朝廷、負責後勤的工作,正是前幾年先帝曹丕南征之時,司馬懿本人在洛陽、在許昌所做之事!

  皇帝把司馬懿從洛陽帶走,卻讓衛臻來頂替上了司馬懿原本的職能。

  雖然衛臻現在的職務也只是尚書右僕射而已,離自己這個司空還差了幾層。

  但衛臻乃是受了皇帝親自託付的重臣。這種位置的人,又豈能看什麼職務呢?要看聖眷!

  司馬懿在尚書台中給眾人留下的印象,歷來都是只說好話、但辦事凌利的形象。

  如今司馬懿這名錄尚書事回到了洛陽,面對衛臻這個洛陽留守,還是要爭一爭尚書台的權責的。

  「為陛下守家也是大功一件,並不比戰功要少!」司馬懿看向衛臻說道:「既然我已回尚書台,該要批閱的文件,公振可以遣人送到我這裡來了。」

  衛臻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正是此理。若有要處理之事,我會即刻讓人送至司空處。」

  司馬懿略微滿意的點了下頭:「前幾年我也曾與公振做一樣的事情。」

  「大事小情、千頭萬緒。大魏十一州的擔子都在我一個人的身上擔著。」司馬懿緩緩說道:「公振此前沒有這般履歷,想必做起事來就更難了,更別說還兼著司隸校尉的權責。」

  司馬懿說完之後,站在台階上掃視了一圈尚書台的大院子。各官署之間吏員忙碌穿梭、幾乎沒有一刻停歇。此刻的尚書台,實際上就是大魏的心臟。

  司馬懿看向別處,隨口不經意般的問道:「對了,公振,我聽說荀俁在詔獄中死了?」

  衛臻點頭應道:「荀俁此人先是污衊先帝在黃初年間賜死了其兄荀惲,多年以來懷恨在心,趁陛下在外之時鼓動流言,欲要擁立雍丘王為帝。」

  「荀俁大逆不道,在詔獄中留下供狀後畏罪自殺。此人的確該死。」

  司馬懿看向衛臻:「那荀閎呢?」

  衛臻淡淡說道:「荀閎也是荀俁同謀。如今也被羈押在詔獄中,等待陛下回京後再審問。」


  司馬懿皺眉說道:「公振,即使荀俁荀閎兩人悖逆,但總不可能荀氏所有人都是逆賊吧?何必要將荀氏之人都羈押起來呢?那可是詔獄!」

  「正因為要細細查案,才好為無辜之人洗清嫌疑。」衛臻回復道:「若有罪之人,也必定該按律嚴懲。」

  衛臻筆直的站在院中,與司馬懿對話之時,旁邊經過的吏員為了不打擾到兩位朝廷大員,也是紛紛繞開他們。因此兩人此時的言談,並沒有其餘人可以聽到。

  「公振,我有一事要勸你。」司馬懿看了看左右,小聲說道:「荀令君有功於國家,荀氏之人也大都是為國家忠心的,還是勿要牽連太多了。」

  「公振不妨把此案的卷宗給我看一下,我也來幫公振查一查奸惡之輩。」

  衛臻還是那般表情,只是重重的抖了抖袖子,言語間也多了幾分冷氣:「司空,此案卷宗乃是屬於司隸校尉的權責,並不是尚書右僕射的權責。」

  「在下雖然兼任兩職,但還是不能將其混淆一談的。」衛臻緩緩說道:「恕在下不能從命。」

  司馬懿見衛臻變了臉色,接著解釋道:「公振,我沒有要為荀氏開脫之意,只是不想牽連太廣罷了。荀令君的長女可是嫁給了陳群,難道陳群沒有遣人來問嗎?」

  衛臻一字一頓的說道:「司空這是一定要過問此事了?陳驃騎自然遣人問過,但在下也要提醒司空,陳驃騎和荀氏有姻親、且都是鄉黨。」

  「可司空卻不是潁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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