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我是生意人,一切都有得談!
第65章 我是生意人,一切都有得談!
片刻之後,陳永仁緩過神來,訕笑一聲。
「澤哥,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
「你不用瞞我,從倪家倒台,再到韓琛這些年的貨被差館打掉,這些事情都和你拖不開關係。
我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是不會和你說這些話的。
阿仁,我知道你是一個好警察,作為一個矮騾子而言,我本來應該痛恨你這種人才是。
但是我又相當佩服你,一個只在黃竹坑受訓過短短几個月的差人,能夠十年如一日堅守上級交代的任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已經比大多數把忠心義氣掛在嘴上的矮騾子強太多了!」
沉默……
陳永仁此時心中百感交集。
自從他被警校開除,接受臥底任務以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讓自己這麼舒心的話。
哪怕說出這些話的,其實是一個和差人站在對立面的矮騾子。
陳永仁沒有選擇繼續隱瞞下去。
「澤哥,你是怎麼知道我差人身份的?」
「我只能告訴你一個原因,你跟著韓琛開了這麼多年工,每次收貨送貨,難免發生火拼。
但你每次火拼,都不會瞄準對方的腦袋去打。
阿仁,真正的差人,開槍不會打頭,這是不是警校教給你們的?」
陳永仁搖了搖頭:「警校並沒有這個規定,我也曾經問過自己這個問題,後來終於想清楚了。
我之所以不選擇開槍去打人的腦袋,只不過是為了給自己恢復警員編號,留下一條退路罷了。」
說完陳永仁眼神中充滿了炙熱,他身子前傾,看著蘇漢澤。
開口問道:「澤哥,你告訴我,是不是有辦法幫我恢復警員的身份?」
「當然!」
蘇漢澤點了點頭:「你能不能重新做回警察,其實全憑黃志誠一句話就能搞定。
其實黃志誠前幾天已經來找過我了,看得出來,他是非常想把韓琛的根徹底鏟斷。
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黃志誠要的東西,我這裡全部都有。
但是我並不想這麼輕易成全黃志誠。」
「你的意思是?」
「你不要忘了我的身份,我不是差人,只不過是一個撈偏門的矮騾子罷了。
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就必須要付出點什麼。
我可以保證,幫我這件事,我一定能幫你恢復警員的身份。」
陳永仁眉心緊鎖:「需要我幫你做些什麼?」
「很簡單,一會我會告訴你具體該怎麼去做。
不過在交代你要去做什麼之前,你首先要記住一件事情。
我和你交代的事情,不要泄露給任何人知道,包括黃志誠!」
面對蘇漢澤的囑咐,陳永仁用力的點了點頭。
十年,整整十年!
黃志誠答應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卻一次又一次的失約。
如果有機會讓自己選擇一次的話,他寧肯相信一次面前的這個矮騾子!
這場攀談,足足持續了快有一個小時。
直到蘇漢澤買完單,付過小費離開咖啡廳,陳永仁依舊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怔怔望著窗外的夜景出神。
良久之後,他如同下定決心一般,起身抓起掛在椅背上的夾克,離開了咖啡廳。
元朗,流浮山海域。
一艘漁船正泊在一處野灣里,船頭的艙板上,擺起一個生著火的路子。
爐子上架著一口鐵鍋,鍋里正煮著沸騰的冬陰功湯。
「帕善,再拿點蝦醬過來!」
守在爐子旁邊的一個禿頂男子,朝著船艙內喊了一聲。
很快,船艙內有人拿著一瓶蝦醬跑了出來。
禿頭男子接過蝦醬,拿起一雙筷子伸入瓶內,不斷往湯鍋內添加。
最後用筷子在湯鍋內攪拌一下,放進嘴裡嘗了嘗。
不禁愜意地閉上眼睛:「唔,味道真是太好了!」
「查卡,我們還要在船上飄到什麼時候?」
這個名叫帕善的男子遞給查卡一個碗,自己卻並沒有動手撈湯,似乎沒有什麼胃口。
「帕善,不要急,等忠信義那邊辦完事情,到時候我們就不用守在船上面了。」
查卡撈起一隻羅松蝦,連殼都懶得剝,便丟進嘴裡大口咀嚼起來。
坐在一旁的帕善不滿的看了查卡一眼,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道。
「查卡,要不我們把這些貨處理掉算了?
琛哥死了,為什麼我們就不能接手他的生意。
反正我們有泰國的貨源,何必要再去找個靠山,給人家低頭做小?」
「閉嘴帕善!你以為你是誰?
現在港島的警察,到處在查琛哥的貨倉,接手琛哥的生意,你有能力承擔的起這個風險?
又或者是你覺得你斗得過港島這些走粉的社團?
清醒一點把帕善,不是琛哥帶我們來港島,我們現在還在清萊府,給那些軍閥做送貨的騾子!」
查卡輕蔑地吐出一口被嚼碎的蝦殼,剛才咀嚼的太用力了,被蝦殼扎破了嘴。
咚——
海灣里響起了石頭入海的聲音,船上的兩人瞬間警覺起來。
但很快二人緊張的情緒便鬆懈了下去。
岸邊有人拿著個手電筒,左三圈右兩圈比劃了一番,正是之前韓琛設定的接貨暗號。
「是誰?」
「查卡哥,是我!」
岸邊響起了陳永仁的聲音。
查卡不禁有些好奇,他們這些兩個泰國佬,在外人看來只不過是韓琛養在身邊,負責去和泰國那邊接線,以及充當翻譯之內的角色。
陳永仁作為韓琛的心腹馬仔之一,是很少和他們打交道的。
這些天韓琛的這些馬仔跑的跑,找下家的找下家,一直沒有人留意到他們兩個阿泰,陳永仁大晚上的來找自己幹嘛?
「是仁哥啊,這麼晚來找我們,有什麼事情啊?」
好奇歸好奇,雖然不知道陳永仁是來幹什麼的,但貨並不在他們船上。
查卡也沒有再去多想,站在船頭對著陳永仁喊道。
「方不方便上船說話?」
陳永仁熄滅了手電筒,從海岸上年跳到了泊船海灣的礁石堆中。
「可以,上來吧仁哥!」
把陳永仁拉上船,查卡拍了拍手。
開口道:「仁哥,要不要一起吃點?」
「不用,今天晚上來找你,是想和你聊點事情的。」
陳永仁自己在船頭拿條馬扎,坐到爐子旁邊,摸出支煙點上。
旋即問道:「查卡,你跟琛哥也有三四年了吧?
現在琛哥死了,你有什麼打算?
是繼續在港島搵食,還是回泰國去?」
查卡只當陳永仁是來招攬自己的,當下笑了笑,答道。
「仁哥,我其實也沒有想好。
不過像我們這種跑線運貨的,沒有琛哥罩著,應該很難有人收留我們吧!」
「這麼謙虛啊查卡,你應該不止替琛哥跟船這麼簡單吧?」
陳永仁一語道破,查卡心頭不由得一驚。
但他還是裝作淡定的樣子。
「仁哥,我不是太懂你的意思。」
「呵呵。」
陳永仁吐出一口悠長的煙霧,笑道:「現在整個油尖旺一代,不管是差佬還是白粉拆家,都在找琛哥留下的貨倉。
你也別緊張,我知道琛哥的貨倉一直是由你來保管。
我要是想吃掉這些貨,今天晚上就不會一個人來見你了!」
一旁的帕善拳頭已經攥緊,眼睛死死地盯著面前的湯鍋。
只等陳永仁一個不注意,就要掀翻湯鍋給陳永仁澆個熱水澡!
查卡注意到了帕善的變化,當即出聲呵斥。
「冷靜點帕善!仁哥是自己人!」
喝退了帕善,查卡的神色也不無凝重起來。
他笑呵呵地看向陳永仁,在他面前蹲了下來。
堆著一臉笑容問道:「仁哥,你是怎麼知道琛哥的貨倉是我在打理的?
我記得琛哥告訴過我,貨倉的事情就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怎麼,琛哥能夠信你,他就不能信我了嗎?
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情,五年前,我在倪家做事的時候,就和琛哥稱兄道弟了。
四月初你們往觀塘送貨,給琛哥發訊息的時候,我就在坐在劇院陪他看粵劇。」
在確認了貨倉的確是由查卡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把持之後,陳永仁也難掩心中的驚濤駭浪。
他非常好奇,O記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挖不出來的事情,蘇漢澤是怎麼挖出來!
在陳永仁佯裝淡定,繼續把戲做下去的時候,查卡的神色反而輕鬆了些許。
「也是,那麼仁哥這次來找我們,是想要把這批貨拿走嘍?」
他語氣看似輕鬆,實則已經在用眼角的餘光打量四周的情況。
陳永仁既然來找自己,那就證明他只知道是自己在為韓琛打理貨倉。
而那些貨具體存放在什麼位置,陳永仁是不知道。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陳永仁知道查卡現在心中已經泛起了殺意,他依舊保持一副淡定的姿態。
抽口煙,望著查卡說道:「我知道琛哥剩下的貨不少,讓你們全部交出來,也是不現實的。
今天晚上我來找你,只想給尖沙咀的這些弟兄要一個交代。
那就是這些貨中間,我讓你們儘快散掉一批。
尖沙咀的這票兄弟跟了琛哥這麼多年,現在琛哥不清不楚的死了,兄弟們跑路的跑路,被差佬抓的被差佬抓,連個安家費都拿不到。
你們在明天下午兩點之前,湊足三千萬給我,剩下的事情我再也不管!」
「真這麼簡單?」
查卡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韓琛手裡剩下的貨,全部出掉賣個兩三億是綽綽有餘。
他本以為陳永仁會獅子大開口,狠狠在自己手上宰上一筆,正盤算著怎麼和陳永仁討價還價,結果陳永仁居然只要三千萬?
陳永仁認真的朝查卡點了點頭,反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倒是沒有,不過仁哥,明天下午兩點之前湊三千萬,是不是有些太急了?」
「下午兩點就下午兩點,現在差佬查的越來越緊,不少兄弟都準備坐船跑路。
再拖下去,只怕到時候就走不了了!」
「那好,我想想辦法!
這樣仁哥,你約個地點,到時候我把錢給你送過去。」
查卡不擔心陳永仁在誆自己,他本來就打算把這批貨低價處理給忠信義,用來做找到新靠山的敲門磚的。
如果能用三千萬堵住韓琛那些舊部的嘴,又何樂而不為呢?
到時候就算韓琛的人知道自己把貨全部吃掉了,一方面有忠信義在前面幫他頂著,另一方面他也有理由,錢已經給陳永仁了,有問題找陳永仁去。
陳永仁把指尖快要燃盡的菸頭彈入了海里,隨後從兜里摸出一張紙條,遞到了查卡的手中。
交代道:「情況特殊,現在我不敢收這麼多現金在手中。
這張紙上寫得這串數字,是我在渣打銀行開的一個帳戶。
到時候把錢打到這個帳戶來就行了,我相信你有辦法!」
查卡接過紙條,狐疑道:「仁哥,你可要考慮清楚了,不要現金,到時候帳戶內的資金出了什麼問題,可怪不得我們!」
「把錢打進來就行了,等我收到錢,大家各走各的陽關道!」
陳永仁拍拍查卡的肩膀,對其報以一個微笑。
隨後離開了這艘漁船。
帕善快步走到查卡身邊,盯著陳永仁在黑夜中漸漸消失的背影,開口對查卡問道。
「陳永仁還真是虛偽,明明自己開口要錢,偏偏說要給尖沙咀的弟兄一個交代。
怎麼辦?真的相信他嗎?」
「不相信能怎麼辦?難道做掉他啊!
陳永仁再怎麼說也是琛哥的心腹,他要拿三千萬走,我也有理由去堵尖沙咀那些人的嘴。
反正貨是多是少,只有我們自己清楚,到時候全部算到陳永仁的頭上花了!」
查卡白了身邊的帕善一眼,隨後也沒心情再去吃東西了。
他從口袋裡摸出包煙,分給帕善一支。
二人倚靠在船頭,一支煙抽完之後,查卡才開口道。
「打電話給鯉魚門那邊的兄弟,拉三千萬的貨去尖東!
我今晚要去見連浩龍!」
流浮山公路旁邊,一台灰色的麵包車正停靠在公路旁邊,靜靜等候陳永仁的到來。
陳永仁步行至麵包車旁邊,敲了敲駕駛位的玻璃。
車門打開了,坐在駕駛室內的,正是蘇漢澤。
「澤哥,搞定了!」
陳永仁如是說道。
蘇漢澤示意陳永仁上車。
「阿仁,等查卡他們把錢打到那個帳戶裡面,你就可以通知黃sir收網了。
順便幫我告訴他,我答應過他的事情已經做到了,叫他以後沒什麼事不要來煩我!」
尖沙咀,連浩龍的住處。
此時已經是深夜十一點,連浩龍依舊神采奕奕,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聲不發的品嘗著一杯紅酒。
就在兩個小時前,連浩東已經帶著人去動身前往西九龍警署去解決阿污了。
剛才駱天虹已經打過電話回來,事情進展的還算順利,阿污已經被人滅口。
除了有幾個馬仔被當場打死在警署裡邊,剩下的兄弟該逃都逃出來了。
連浩龍的臉上不禁露出一抹得意之色。
自港島開埠以來,警與匪之間千奇百怪的故事一直在發生。
但從來沒有哪個像他這麼有種,敢帶著槍直接摸到差人的老巢里去!
相信現在港島各大媒體,已經在加班加點,譜寫他們忠信義今夜的『壯舉』了吧。
「阿龍,阿東他們回來了。
今晚的動靜鬧得實在太大,我準備從社團的公帳上支出一筆錢來,安排他們跑路避避風頭。」
素素身穿一襲睡衣,走到了連浩龍的身邊。
連浩龍放下紅酒杯,朝著自己老婆會心一笑,摟住了素素的肩膀。
「老婆,社團的帳目一向都是由你和阿發在打理。
這點小錢,你用不著和我打招呼的。
對了,剛才你不是去歇息了嗎,怎麼又起來了?是不是擔心阿東他們做事不穩重,睡不著啊?」
「不是,我剛才接到韓琛那個手下的電話了。
他說今晚想來尖東這邊見一見你。」
「你是說查卡?」
連浩龍瞬間來了興致:「我不是告訴過他們,叫他們多等兩天嗎?
一個小小的喪澤,他們還擔心我連浩龍搞不定不成?」
「他們不是為喪澤的事情來的啦。」
素素這個老女人,用一種發嗲的聲音向連浩龍述說道。
「查卡他們應該是缺錢了,今天晚上從韓琛的貨倉里拉了一批白粉過來,說是要向你展示一下他們的誠意。
四千萬的貨,他們想從你這裡換三千萬的現錢。」
「展示誠意,他們是在看不起我吧?
這個節骨眼上送貨到尖沙咀來,擔心差佬抓不到我的把柄嗎?!」
連浩龍冷哼一聲,但是還是繼續對素素叮囑道。
「既然來都來了,把這批貨全部吃下去。
告訴他們,收了錢,韓琛的貨他們再敢賣給別人,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了!
對了素素,公司帳戶上面的錢還有多少?」
素素被連浩龍這麼一問,臉色稍顯尷尬。
但她趁連浩龍不注意,很快把這些許尷尬掩飾了下去。
平靜地答道:「雖然前段時間損失了三個億,但三千萬還是拿的出來的。
如果你覺得沒有什麼問題的話,我馬上可以把錢給他們匯過去。」
連浩龍微微皺眉。
「怎麼,他們不要現金嗎?」
「他們要求用匯款的方式交易,這筆錢是查卡這些人用來堵住韓琛那些手下嘴的。
查卡那邊告訴我,他們提供的是一個在渣打銀行新開的帳戶,到時候我可以查證一下。
如果確定沒問題的話,用匯款的方式交易也不是不可以。」
素素一邊用左手揉著太陽穴,一邊向連浩龍繼續解釋道。
「今天晚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差佬那邊盯我們一定盯的很緊。
如果貿然從公司的海外帳戶取這麼多現金出來的話,難保被人順藤摸瓜,查到我們的帳戶。
我準備和四叔那邊通下氣,讓他幫忙運作一下,把錢匯到查卡提供的帳戶裡邊去。」
連浩龍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素素口中這個所謂的四叔,其實是早年忠信義一個成功洗白上岸的元老。
靠著忠信義起家,脫離社團之後,搖身一變,成為了一個躋身上流社會的商人。
忠信義現在大筆的黑錢,就是通過四叔的產業運作流轉洗白的。
由此稱四叔為忠信義的財神爺也不過分,此人深受連浩龍尊重。
「這樣吧素素,你先安排人,把查卡他們帶到家裡來,讓他們的貨先不要上岸,我們先安排馬仔去船上驗貨。
等驗完貨,我再和他聊這筆錢的事情!」
「放心吧阿龍,剛才我接電話的時候,就已經讓他過來了。
如果不出意外,你馬上就能見到他。
我先去歇息了,你們慢慢聊。」
素素說完,在連浩龍那滿臉橫肉的臉上親了一口,便扭著水桶腰,返回臥室歇息去了。
連浩龍望著素素的背影,心裡說不出的滿意。
娶妻當娶賢妻,有這麼個貼心的老婆幫他打理社團,還真是讓他感到省心。
不多時,有忠信義的馬仔領著查卡進了連浩龍的家門。
查卡率先用他那稍顯蹩腳的粵語和連浩龍打了聲招呼。
「龍哥,這麼晚了還來打擾你,真是不好意思!」
連浩龍起身,示意帶查卡進來的馬仔出去。
隨後開口招呼道:「大家都是朋友,用不著這麼客氣,過來坐。」
待到查卡在沙發上落座,連浩龍散給他一支雪茄,順手把茶几上的打火機也一併丟了過去。
開口道:「我聽素素說,你們今天晚上運了四千萬的貨來尖沙咀?
到底在搞乜鬼?這麼張揚,不怕差佬盯啊!」
查卡一邊烤著雪茄,一邊對連浩龍說道。
「不用擔心龍哥,我保證這批貨一定平安上岸。
琛哥死了,只有我才知道他的貨在什麼地方的!」
連浩龍背靠沙發,雙手抱在胸前,冷著個臉。
半晌之後開口:「當初你找我們忠信義做靠山,就和我承諾過。
只要我幫你做掉喪澤,韓琛的貨你就會按港島市場上五折的價格賣給我。
我不追究今晚你要這三千萬幹什麼,但你要記住,忠信義忠信義,信字排在第二位!
韓琛剩下的貨,以後送到我手中來,說是五折那就是五折!」
查卡有些詫異,他把剛準備送到嘴邊的雪茄又放落了下去。
對連浩龍說道:「龍哥,素素姐是不是沒有和你說清楚?
這三千萬的貨,是泰國那邊的進價,不是港島這邊的價格!
也就是說,我今晚運了差不多九千萬的貨過來,只問你要四千萬,完全沒有違背我們之前的約定啊!」
「是這樣啊?」
「當然啊!全部都是坤沙那邊的雙獅踏球標,你的人一驗就知道了!」
連浩龍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那是素素沒有說清楚,不好意思!」
「不礙事的龍哥,大家遲早是一家人,有什麼事情,當面說清楚就是了!」
二人旋即一番攀談過後,查卡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在摁下接聽鍵後,查卡接聽了一番,旋即把電話遞給了連浩龍。
笑道:「龍哥,你安排驗貨的兄弟知道素素姐已經歇息了,所以直接讓我船上的人把電話打給了我。
你接聽一下,看看貨有沒有出差錯。」
其實這就是素素刻意的安排。
撈四號仔這一行偏門的,主打一個謹慎小心。
在現場驗貨,哪怕沒有帶現金過去交易,電話也儘量不會打到自家人這邊來。
連浩龍沒有多想,接過查卡遞來的電話,只是對著聽筒吐出一個字。
「說!」
「龍哥,確實沒問題!
AA+,純度不知道比我們之前那些貨高多少!」
啪——
連浩龍直接掛斷了電話,朝著查卡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
「兄弟,把帳戶給我,錢最晚明天晌午十二點,就會給你匯過去!」
四月十八,晌午一點,晴。
加多利山的半山別墅公路上,一台MR2敞篷車停靠在一棟別墅門口。
蘇漢澤從車上跳了下來,徑直往這處別墅區的崗亭走去。
在別墅崗亭值守的保安馬上警覺起來,放落手中的報紙,面色不善地打量著面前這個陌生人。
「先生,你找哪位?」
「你好,我是油尖旺進出口貿易公司的負責人,有一樁生意要和許歡許先生對接一下。
麻煩幫我向許先生傳遞一下,多謝!」
蘇漢澤趴在崗亭的窗台邊沿上,禮貌的對著崗亭內的安保說道。
安保搖了搖頭,他不知道油尖旺進出口貿易公司是乜鬼東西,他的職責只不過是替人看家護院罷了,當即就拒絕了蘇漢澤的要求。
「對不起先生,沒有許先生的預約,我不能放你進去。」
「只是通報一聲也不可以嗎?」
「不行,我不能隨意去打擾許先生!」
蘇漢澤不禁自嘲式的笑了聲。
許歡,就是忠信義背後的大老闆四叔。
連浩龍這些年能把忠信義做成油尖旺一霸,這個四叔可謂是功不可沒。
自己今天特地備了份厚禮過來拜訪他,沒想到過來就吃了閉門羹。
沒有辦法,他只得返回自己車內,坐在裡邊等候。
執勤的安保卻打開窗戶,朝著蘇漢澤大喊道。
「餵先生,外邊這裡也是私家領地。
如果你沒有別的事情的話,請儘快把車挪開。」
「好!不過如果許先生錯過了一樁重要的生意,我一定會告訴他,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你把我拒之門外。」
蘇漢澤嘴裡答應著,卻根本沒有駕車離開的意思。
他從口袋裡摸出煙點上,然後靠在駕駛位上,把兩條腿搭在擋風玻璃前面。
夾著煙繼續對這個安保說道:「我尊重你這份敬業精神,同時我也知道許先生為人和煦。
你幫我向許先生傳句話,就說有人想和許先生談筆尖沙咀的生意,或許許先生同意讓我進去也說不定呢?
這樣不算為難你吧?」
在這種富人別墅區做安保,也算是見識過些許世面的。
蘇漢澤開的這台MR2雖然算不上什麼豪車,但他那副自信滿滿的模樣,也不得不叫安保考究他話語中的分量。
經過一番考慮之後,安保最終選擇了妥協。
「好,你在這等著,我呼人去通知許先生。
如果許先生不肯見你,還請先生把車挪開!」
大約五分鐘左右,安保便打開了別墅的大門。
站在崗亭旁邊對著蘇漢澤敬了個禮。
「先生,許先生在二樓的會客廳等你,一會我的同事會帶你上去。
請問需要我幫你泊車嗎?」
「多謝!」
蘇漢澤把車鑰匙丟給了這名安保,隨後從口袋裡摸出一張駝背仔,當做小費遞到了安保的手中。
跟著一個執勤的安保隊員,徑直往別墅二樓走去。
『尖沙咀』三個字,就是蘇漢澤打動許歡的籌碼。
今天早上,港島各大媒記爭先報導了昨夜發生在西九龍警署的滅口案件。
警隊與一夥不知名的匪徒在警署發生火拼,班房裡有一名嫌犯被當場滅口,警隊和匪徒互有死傷。
甚至警務處的處長迫於壓力,親自在媒體面前接受採訪,聲稱窮極全港警隊力量,一定要把這伙喪心病狂的匪徒一網打盡。
具體這伙匪徒是誰,警隊那邊並沒有明說。
但蘇漢澤清楚,許歡他心中肯定有一桿秤在。
別墅二樓的會客廳,如同瘦下來的彌勒佛一般的許歡,此時正坐在一張藤椅上。
身旁的茶几上擺著一張還散發著油墨香味的東方日報,頭條正是昨夜發生在西九龍的那起警匪火拼案。
安保在把蘇漢澤帶到樓上後,對許歡打了聲招呼,便非常有規矩的離開了。
許歡有些迷惑的打量著面前的蘇漢澤,在他印象中,似乎並沒有認識這個人。
難道真的是上門找自己談生意的?
「你是……」
「四叔,你不用猜了,今天我就是為了忠信義的事情來的!」
蘇漢澤一番話出口,叫許歡臉色立馬變得比死了老母還難看。
也不等許歡招呼,蘇漢澤直接坐到了許歡旁邊的沙發上。
開口道:「四叔,你也不用這麼緊張,我不是差人。
今天來找你呢,只不過是為了和你談筆生意,一筆關於忠信義的生意!」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短短十幾秒,許歡的神色從迷惑,變得驚恐,再到現在帶著些許憤怒。
他搞不懂蘇漢澤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找到自己又是為得什麼。
「別急四叔,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到時候你就會明白我找你是為的什麼了。」
蘇漢澤淺笑一聲,繼續說道:「今天晌午十二點,你的恆豐出口貿易公司的帳戶上,是不是進口貿易的名義,往馬來西亞那邊匯出去一筆三千萬的預付款?」
「這與你何干?」
面對許歡的冷語反問,蘇漢澤沒有理會。
兀自說道:「當然有關係,我不知道這三千萬,你們周轉了多少遭才轉到馬來西亞這個帳戶上面去的。
但我知道,最終這三千萬的匯款,打到了我開在渣打銀行的一個帳戶上面!」
許歡頓時大驚失色,他再也不能保持住淡定。
騰地一下起身,怒視著蘇漢澤。
質問道:「你到底是誰?找我究竟想幹什麼!
說清楚點!我是生意人,一切都有得談!」
許歡是真的怕了。
早年他從忠信義退出來的時候,他就非常欣賞連浩龍這個後生。
覺得連浩龍這個後生懂得尊重長輩,腦子醒目,最重要的是,非常有種!
他萬沒有想到連浩龍太過有種,居然敢去差館殺人!
港島警隊可不是什麼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就算他們沒有在現場捉到連浩龍什麼把柄,忠信義這個社團在港島也算是走到頭了!
許歡甚至可以想到,接下來忠信義會面對警務處鋪天蓋地的報復。
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一旦忠信義被差館抓到什麼把柄,只怕自己這個忠信義背後的大老闆,也難以獨善其身!
而蘇漢澤手裡,正捏著一份讓他為之畏懼的把柄。
這個收款帳戶如果落到差人的手中,調查科的專員就能順藤摸瓜,根據匯款帳戶的信息,難保把許歡的洗錢路線摸出來。
自己這些年替連浩龍擦了那麼多屁股,如果連浩龍出了什麼事情,自己餘生恐怕就真的要在監倉渡過了!
許歡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功成名就的地位,他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眼見蘇漢澤沒有答話,他稍稍控制住自己激動的神情,放緩語氣。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到底是誰呢!」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蘇漢澤,現在是洪興缽蘭街堂口,新掛名的打仔。
對了,兩天前剛在社團海底冊上,掛名四九。」
「你就是那個整死了韓琛的喪澤?」
許歡心中瞬間明了,他只知道連浩龍在尖沙咀收編了韓琛的部分手下,也知道負責替韓琛打理貨倉的查卡,向連浩龍提出了除掉喪澤的要求。
這樣一來,面前這個年輕人把矛頭指向自己,就情有可原了。
但許歡的後背還是驚出一身冷汗,據他所知,這三千萬的匯款,是連浩龍用來支付泰國佬那筆貨款的。
怎麼最後會落到蘇漢澤的帳戶上面?
難道那伙泰國仔,在和蘇漢澤聯手做戲?!
許歡來不及多想,蘇漢澤已經開口提出了他的要求。
「四叔,你是忠信義的元老,現在忠信義什麼情況你也看到了。
連浩龍夠膽去差館殺人,相信用不了多久,忠信義就是一副爛攤子了。
我相信四叔你行走江湖這麼多年,這種情況下應該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
和我合作,把連浩龍海外帳戶上的那些存款搞到手,我保證你能從忠信義抽身出來!」
許歡的臉色緩和了不少,既然是要錢的,那事情總歸還是有商量的餘地了。
他重新坐了下來,朝蘇漢澤淡漠的搖了搖頭。
「年輕人,我和忠信義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讓我在背後捅連浩龍的刀子,我是做不到的。
還有,如果你是個聰明人,就不該這麼大張旗鼓的跑到我這裡來,和我提這些要求。
你這樣做,只會讓連浩龍更加不擇手段的致你於死地。」
「那就是沒得談了?」
「你提的要求讓我沒法和你繼續談下去,還有,現在港島警隊也不是當年的警隊了!
法治社會,辦什麼案件都講究一個證據齊全,你說連浩龍去差館殺人,連浩龍就去差館殺人了?」
蘇漢澤冷笑一聲,這老傢伙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
不過他既然來了,就必定有完全的準備。
「四叔,介意我抽支煙嗎?」
蘇漢澤摸出煙盒,紳士地向許歡詢問道。
「你隨意好了。」
吧嗒,香菸點燃,菸頭明滅之間,蘇漢澤愜意地吐出一口悠長的煙霧。
旋即開口道:「四叔,如果我告訴你,這些天我安排了狗仔日夜在西九龍警署外圍蹲守。
而有狗仔恰好拍到了連浩龍的人從警署的後院,通過內應的接應,用繩子攀爬上去到警署四樓的女用衛生間呢?
這些錄像我正在安排人拷貝,如果四叔感興趣的,我也可以郵寄一份過來給你。
你該不會告訴我,忠信義這些人大費周章爬到警署女廁,是為了偷窺madam上廁所的吧?」
許歡的嘴角不禁一陣抽搐,他不敢去揣摩蘇漢澤話語中的真偽。
連浩龍的滅口行動,連自己事先都是不知道的,這個衰仔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蘇漢澤知道的這麼清楚,只能說明一件事情,連浩龍身邊有被策反的內鬼!
也許從查卡那些人找上門來,提出要把韓琛的貨倉交給忠信義,根本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陷阱!
事情自然沒有許歡腦補的那麼複雜,但眼下的形勢已經沒有給許歡太多選擇的餘地。
保連浩龍還是保自己,他心中儼然有了答案。
許歡長嘆口氣,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喃喃開口道:「錄像帶拷貝好了,寄一份給我。」
這就是一個老辣的江湖人該有的抉擇,無需過多的廢話。
但是蘇漢澤的目的遠不止連浩龍海外帳戶的那些錢這麼簡單。
他坐在沙發上,冷靜地品嘗著手中的香菸,給了許歡些許接受的時間。
「四叔,今天專程來拜訪你,沒把那份錄像帶帶過來是有原因的。
你好好考慮一下,這份錄像帶,該出現的時候自然會出現。
記住,我不是在威脅你!」
說著蘇漢澤起身,再度禮貌性的對許歡笑笑。
隨後不等許歡開口,離開了這裡。
許歡悠悠睜開眼睛,看著蘇漢澤下樓的背影,眉心緊蹙,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返回缽蘭街,蘇漢澤把這台MR2停在泊車坪,就去找公子俊交還鑰匙。
七葷八素躺在床上的公子俊,看到蘇漢澤回來了,稍顯激動。
他用力想從床上坐起來,肋骨斷裂處便傳來一陣揪心的疼痛。
蘇漢澤趕緊把他摁住。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