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暗流涌動!
第188章 暗流涌動!
李清臣其實心下巴不得蘇允這個通判待自己的院子裡,別出來搞風搞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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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剛來南衙上任,正該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干出點成績的時候,這會兒搞個這麼年輕的通判來監視自己,這工作可不好做啊。
現在蘇允願意自己待著,廳事這邊也不來,就像是南衙沒有這麼一個人一般,其實是大好事。
但李清臣卻不能真讓蘇允自己圈地自萌,若是到時候官家突然想起來了,嘿,蘇允在南衙都幹了些啥?
召來問一問,好傢夥,天天呆在自己的通判廳里,別說節制知府了,連觀政都沒有。
這特麼是完全已經被架空了!
到時候自己跑去跟官家解釋說,這蘇允天天待自己院子裡,什麼也不干,也不跟別人接觸云云,你猜官家會不會信?
見得李清臣詢問,心腹手下道:「那蘇通判就天天呆在通判廳里,連吃飯都是讓人給打回去吃的,天天踩著點過來上班,一下班馬上就跑了,一刻也是不留的。
至於在通判廳里做什麼,那就不得而知了,我們總不好進去裡面窺探。」
李清臣皺起了眉頭,這蘇允是怎麼回事,雖說通判以觀政為主,但也並非全然觀政,為了讓年輕進士們儘快上手政務,光是看可不行。
當然也不全是為了培養進士們,朝廷也有自己的考量。
知州與通判共理州政,職權範圍大體相當,但為了更有效地監督和限制知州,收地方錢穀於中央,知州一般不簽署錢穀之事。
朝廷指定了讓通判管理錢穀之事,並且強制要求:諸州通判,錢糧官至任,並須躬自檢閱帳特所列官物,不得但憑主吏管認文狀。
這話的意思是,通判新到任的時候,必須親自去盤點庫房各項資產,不能說知州以及胥吏說什麼就是什麼,這一點做不到的話,是通判的失職,亦是知州的失職。
除此之外,通判還負責其他稅收帳目。
如場務所收上供物錢、諸倉庫見在錢物、解發金銀錢帛等,全都得通過通判廳置薄,每半年具解發數目及管押附載人姓名,實封申尚書省。
也就是說,開封府所有的倉庫場務以及各種稅收收入的帳簿,全都得通過通判向尚書省戶部申報的。
通判廳直接或間接掌管各種帳籍,有的通過監司上報中央,有的則直達尚書省。
不過,開封府一直都沒有設置通判這個職位,因此通常都是由判官來主理這些東西。
雖然蘇允不出來幹活不算耽誤事,但有心人若是要說些別有心思話,那他李清臣可不好解釋。
李清臣琢磨了一下,道:「請左右廳判官前來。」
一會之後,左廳判官杜無妄,右廳判官何瑞寧聯袂而至。
三人相互見禮,隨後坐下。
杜無妄笑道:「李知府,你喚我二人一起前來,可是有什麼事情要商量。」
何瑞寧亦是關切看著李清臣。
李清臣點點頭道:「咱們南衙新來的通判你們見過麼?」
杜無妄與何瑞寧神色都有些奇怪,俱都搖頭道:「尚未見過。」
李清臣嘆息道:「我也沒有見過,老夫聽說他現在每天倒是來點卯,但卻只待在通判廳里不動,也是奇了怪了。」
何瑞寧笑道:「他不愛與人打交道吧,我曾見過這樣人,性情孤僻,就不愛跟人說話,也不稀奇。」
李清臣點頭道:「你們左右廳需要簽署的文書,可有送去通判廳那邊?」
杜無妄與何瑞寧相視了一眼,隨後杜無妄搖頭道:「並無,我沒有接到通知,也沒有見到過通判,文件機密,不敢胡亂送。」
何瑞寧道:「某這邊亦是如此。」
李清臣點點頭道:「嗯,知道了,以後還是送一下吧,朝廷委派的通判,若是連文書都不給送過去,那就是架空通判了,指不定人家已經將你們給告了呢。」
兩人頓時臉色有些慌張。
別的東西出錯沒有問題,但通判代表的是朝廷顏面,這是屬於政治問題,可大可小,真踩了可能讓人罷官去職。
杜無妄趕緊道:「行,卑職今天就回去,將需要通判附署的文書給送過去,不過他簽不簽,那可就不是我們能管的了。」
李清臣點點頭道:「另外,明日我讓人去請他一起廳事議事,都來了好些天,跟大家都沒有見過面,也太不像話了。」
杜無妄與何瑞寧俱都點頭。
對於蘇允的到來,他們心裡自然是不太爽利的,不然他們作為下屬,其實應該是去主動請見蘇允的。
來了這麼些天,李清臣不去見蘇允,那是因為他雖然受蘇允節制,但他是實際上的開封府一把手,沒有主動去見蘇允的道理。
但他們這些判官、推官等等,有一個算一個,都應該主動去拜見蘇允的,但他們一個都沒有去。
這已經是很說明問題了。
其實若是在別的州縣一般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在一般的州縣,通判乃是真正的二把手,誰敢輕忽?
但在這開封府,因為通判這個職位基本上都沒有設置過,知府之下,便是左右廳管事,百餘年來都是如此,這會兒突然搞出來一個通判,他們有些無所適從,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通判也是正常。
尤其是杜無妄以及何瑞寧二人,他們原本是開封府的二三把手。
而且通常來說,知府高高在上,通常一兩年就走人,反而是他們說得上是流水的知府,鐵打的左右廳。
知府固然權威高於他們兩個,但實際上管事的卻是他們兩個,這會兒突然冒出來一個通判,而且按照規定,通判是要主理財權的……那他們手上這財權,可能就要被奪走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左右廳把控著財權,日子過得十分滋潤,現在卻是忽而冒出來一個鳥通判,要將他們財權奪走,換了誰心裡也是不痛快。
因此才有了這般冷處理的局面。
這會兒李清臣提醒他們一下,他們也再不好裝作不知了。
出了知府押廳,杜無妄道:「去我那裡坐坐?我那裡有幾兩新茶,喝著還是不錯的。」
何瑞寧看了一下杜無妄,呵呵一笑,道:「別,你的茶葉我可不敢喝。」
杜無妄搖搖頭道:「老何啊,平日我們兩個斗歸斗,那是因為咱們的利益有所衝突,但現在是有人要拿走我們的利益,你難道願意拱手相讓麼?」
何瑞寧哼了一聲道:「他是通判,這些都是他職責範圍之內,天子腳下,我還搞這些,我不要命了不是?」
杜無妄哈哈一笑道:「這可不像你啊,老何,前幾任知府都被伱玩得團團轉的,特別是上任的胡宗俞,呵呵,我猜他這次被外派地方,心裡估計是鬆了一口氣了。」
何瑞寧面有得色,但話語卻是十分謙虛,道:「上官們管大事,我們管小事,井水不犯河水便是,若是非要借著東風來擾亂一池春水,那就別怪平地起波瀾了。」
杜無妄點點頭道:「是啊,咱們都是干苦力活的苦命人,這些大老爺們不體恤咱們的辛苦,非要來插手這些事情,那就別怪苦命人也有鋒利牙齒了。
他們最好是好好地收好自己那一份,別來泥潭裡打滾,不然失了體面,就別怪我們不給面子咯。
老何,知府不好管錢穀這一塊,所以他們也不敢明目張胆來插手,只能暗戳戳的用手段,只要我們斬斷他們的手,他們也就老實了。
但通判管錢穀天經地義,一句皇權壓下來,誰也不敢動彈,你若是甘心拱手將好東西相讓,那我也無可奈何。
老何,你給我一句實話,你讓還是不讓?」
何瑞寧眼神閃爍,道:「讓當如何,不讓又當如何?」
杜無妄道:「你若是讓,那我只能老老實實的讓,否則咱們雙方帳目對不上,到時候一查,我便身首異地矣。
你若是不想讓,那我們相互配合一下,帳目對的請,那天皇老子來了,也拿我們無可奈何。」
何瑞寧沉吟了一會,道:「先看看這通判是何等人吧,聽說此人英明神武,又是詩詞大家,又是經義大家,恐怕不容易糊弄。」
杜無妄哈哈大笑起來,道:「不過就是一個讀書人罷了,懂什麼俗務,之乎者也讀得再多,便懂得帳目麼,這些讀書人,大多都是食古不化的老學究而已,怕他作甚!」
何瑞寧卻是不鬆口,道:「無論如何,明日一看便知。」
杜無妄無奈,知道這何瑞寧歷來老謀深算,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他若是沒有把握,決計是不會輕舉妄動的。
杜無妄點頭,低聲道:「無論如何,以前的帳目,你可不要給我拆台,你若拆我的台,那咱們就同歸於盡罷了。」
何瑞寧點點頭道:「老杜,你也得謹慎點啊,你性情……呵呵,以前的帳目可做得不算滴水不漏,到時候兩相對照,出了問題的話,我可不會幫你兜著。」
杜無妄不以為意笑道:「想要查以前的帳目,那可不是尋常人能幹好的活,一個讀書人而已,他要真能查出問題,那我的腦袋只好雙手奉上咯。」
何瑞寧心下暗哼了一聲,心道這人名字無妄,實則狂妄得很,若是再不思改變,總有一日要死於非命的。
大宋朝不殺士大夫,但他們這樣雜出身的濁官,那些讀書人宰殺起來可不會手軟。
第二日,開封知府李清臣、左廳判官杜無妄,右廳判官何瑞寧,左廳推官尹海安,右廳推官柴逸,錄事參軍鄧起等人齊聚廳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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