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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我想做你的狗!(5k)

  第186章 我想做你的狗!(5k)

  國不可一日無君主。

  開封府亦不可一日無知府。

  開封知府比蘇允早了幾天到達崗位,在胡宗俞確認離開的第二天,他便過來交接了政務,開始辦公了。

  接替胡宗俞知府之位的是李清臣。

  李清臣入職幾日,發現開封知府的位置的確是不好做,事情之繁雜,是超乎他想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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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他幹過的職務之中最為繁雜的是提點京東刑獄一職,可即便很是繁忙,但與這開封知府比起來,還是小巫見大巫了。

  這人一忙,脾氣就容易不好,他接連罵走了好幾名胥吏,連帶著判官跟推官都被面刺了幾句。

  好不容易歇下來喝口水,便看到錄事參軍進來,李清河斜睨這錄事參軍,印象中好像是姓鄧?

  「卑職見過南衙。」來人道。

  李清臣道:「鄧參軍?可有要事?」

  李清臣一眼便看出來鄧參軍神情焦慮,心下也是一緊,這可別出什麼大事情啊,現在已經是焦頭爛額了,再來幾樁繁雜事,那就要老命了。

  鄧參軍囁嚅道:「卑職請將六曹搬至東院那邊。」

  李清臣聞言舒展了眉頭,就是搬個家嘛,那也不是什麼大事,便擺手道:「六曹要不要搬,這是你們自己的事情,你決定便是,不用知會老夫。」

  鄧參軍急道:「府尊,若是搬遷六曹,恐怕時日頗久,搬遷期間,諸般公務亦是難以正常進行,依卑職來看,還是不搬為好。」

  李清臣聞言頓時怒道:「要搬的是你,說影響公務的也是你,你莫不是來消遣老夫不成!」

  鄧參軍哭喪著臉道:「府尊啊,非卑職消遣您來,實是此事有內情啊。」

  李清臣冷哼一聲道:「有事兒說事兒,跟我這哭喪作甚?」

  鄧參軍趕緊道:「其實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咱們南衙不是新增了一位通判麼,可這個通判差遣就不是常設職位,國朝以來一百二十年,估計都沒有過通判,因此,也沒有專門的通判廳。

  所以,咱們新來通判對此很是不滿,他又看不上空閒的院子,認為過於狹窄破舊,因此想要我們六曹的曹院。

  按理來說,通判乃是南衙貳官,除了府尊您的押院,其他的院子他想要哪一套都是沒有問題的。

  我們六曹自然也是沒有問題的,但吏曹情況不一樣,無論是戶曹還是刑曹,還是其他的曹,都有大量的文書。


  一百二十年的積攢下來的文書早就堆積成山,若是要搬遷,要耗費的人力物力過於龐大。

  其實若只是忙一些也就罷了,但一旦搬家,著實很影響公務啊。」

  李清臣本就頭昏腦漲,聞言頓時大怒,便欲呵斥,但隨即一驚。

  那人可是通判,雖然官階低,但卻是可以監督自己這個知府的,可不是別的阿貓阿狗。

  而且,裡面是非曲直,也尚未可知呢,別讓人把自己當刀使了。

  呵呵,新來的通判,那可不是尋常人,那可是官家的心頭好,新科狀元郎蘇允!

  李清臣道:「那要不老夫將我的院子讓給他?」

  鄧主事頓時覺得後背微微出汗,連連道:「那如何可以,那如何可以!」

  李清臣呵呵一笑道:「那你的意思是?」

  鄧主事趕緊道:「府尊能不能勸勸蘇通判,讓他在空的院子裡挑一套?」

  李清臣眉頭一皺,道:「左右廳的院子都是稍次主院的院子,你為什麼不讓左右廳搬一下?左右廳不像六曹,有那麼多的文書需要搬。」

  鄧主事又道:「蘇通判沒有看上啊,卑職跟蘇通判說了,除了府尊您的院子,其他的院子,只要他看上了,卑職立馬去清理出來。」

  李清臣聽到這裡,立馬明白了這錄事參軍的小九九了,心頭頓時大怒:這玩意是給人家蘇允挖坑不成,反而被將了一軍,現在跑自己這裡來,是要拿自己當刀使,若是自己稍微不察,立馬便要被這奸賊給害了!

  怒過之後,李清臣心頭亦是有些微微吃驚:那蘇允不過才十八歲吧,他是當真看出來這積年老吏給他挖的坑,予以反擊,還是說只是碰巧?

  若是碰巧也就罷了,但若是將計就計反擊這鄧參軍,那這年輕人可了不得!

  自己能夠察覺,是因為自己官場臣服這麼多年,那年輕人才不到二十歲啊,而且這還是他第一次進官場,竟然將一個積年老吏逼成這樣子。

  哈,有意思。

  想及至此,李清臣嗯了一聲道:「老夫很忙,哪有時間去管這些事情,蘇通判乃是監州,連老夫都要受他節制。

  他想要做什麼,難道是老夫能管的?只聽說通判監督知府,哪有知府監督通判的,你這是要讓老夫犯錯誤?」

  鄧主事駭了一跳,道:「哪敢哪敢,只不過是勸說一下,哪有監督之意!伱只要稍微勸說一下,以您府尊的身份……」

  「放肆!」李清臣大聲呵斥道:「老夫憑什麼拿知府身份來幫你擦屁股,你當你是誰!不知死活的東西!


  鄧參軍,你不過是一雜出身當上的錄事參軍,對蘇通判這等進士出身的官員,竟然敢給他挖坑設套子,簡直是不知死活!

  老夫若有擼你一身綠袍的權力,你今日便要成為白身,哼!給我滾出去!」

  鄧主事面如土色,狼狽逃出押廳。

  李清臣收回目光,冷哼了一聲,道:「什麼狗東西,也敢來欺我?」

  他思索了一會,大聲道:「來人!」

  一個胥吏急急而來,這是他一直帶在身邊的心腹,到哪裡都帶著。

  李清臣道:「你去查查,蘇允與這錄事參軍之事,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

  胥吏點點頭,立馬就去了。

  到了夜間,胥吏回來了,低聲與李清臣說了一遍。

  李清臣露出果然如此之意,臉上亦有些驚嘆,道:「也就是說,那狗東西剛挖了坑,便被蘇允給發現了,並且立馬提出要曹院?」

  胥吏趕緊點頭道:「是這樣沒錯,小人探訪了曹院不少人,最後找到當日在場的胥吏,的確是如此。」

  李清臣呵呵一笑,道:「後生可畏啊,後生可畏啊,了不得,了不得。

  嗯,我聽說李公擇(李常)曾誇讚這蘇允有韓忠獻之才,如今看來,這官場上的本事,的確是不低啊。」

  胥吏道:「此事您要出手彌合嗎?現在南衙裡面可是都在傳,是您授意那狗東西給蘇通判下馬威呢。」

  李清臣聞言怒色一閃而過,呵呵一笑道:「此事你不必管了,老夫自有打算。」

  鄧主事被李清臣罵了出來,只覺得手腳冰涼,稍微緩了緩神,整理了一下衣裳,回了自己的公廨。

  到了下班時候,稍微侯了侯,才搭乘馬車,不過並不回家,而是直奔城東,進了一處宅邸,見了此間主人張璪。

  張璪見到鄧主事便笑了起來,道:「怎麼樣,那小子是不是中了你的套子,他挑了誰的院子?」

  鄧主事一臉苦澀道:「他挑了六曹的院子。」

  張璪哎呦了一聲,道:「還算他有點本事,哼。」

  張璪有些不太滿意,但也不過是隨手布了一子而已,成了也不過是給蘇允添點堵,不成也無所謂。

  張璪擺了擺手,頗有些意興闌珊,道:「行了,去吧。」

  鄧主事登時急道:「張參政,現在那蘇允要我們六曹搬走啊,此事該如何解決啊。」

  張璪不甚在意道:「他喜歡嘛,那就搬唄。」

  鄧主事大急,道:「那怎麼可以,那六曹的文書堆積如山……」


  張璪冷冷看了鄧主事一眼,道:「這些就不用跟我說了,不就是搬個家,還耽誤你們做事了?」

  鄧主事手腳冰涼,道:「張參政,您可不能過河拆橋啊,現在我這狀況,既是得罪了頂頭上司,若是搬家,又得罪六曹六七百同僚,卑職以後在六曹可混不下去了啊!」

  張璪點點頭道:「行,想去哪裡,我幫你調過去吧。」

  鄧主事如墜冰窖,他這等雜出身的官員,一生經營基本都在南衙六曹,若是調去別的地方,他的根基盡喪,以後日子可不好過。

  他原本想著攀附張璪這個參知政事,沒想到這齣了點事情,便如棄敝履被拋棄了!

  不過鄧主事並不敢在張璪面前炸毛,人家堂堂宰執,又豈是自己這個雜出身的錄事參軍能夠得罪的。

  鄧主事跌跌撞撞出了張府,只覺得的前途已經是一片渺茫,人生已經了無意義。

  他失魂落魄一般上了馬車,車夫問道:「老爺,咱們回家嗎?」

  鄧主事一哆嗦,雙目有些無神,口中喃喃道:「回家……回家……不能回!」

  鄧主事眼神忽而變得猙獰起來,低聲道:「去朱雀街蘇府!我不能坐以待斃!張璪你玩弄我,我雖是小人物一個,但也不是隨意可以愚弄的!」

  ……

  蘇允從開封府歸來,便在家中躺屍。

  婚事暫時還在問期,還沒有定下來時間,原本他是天天要去開封府上班的,但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他便回家窩著呢。

  反正著急的不會是他。

  這薪俸照領,還可以在家裡躺屍,這樣的工作,可不要太舒服。

  時間已經將要進入五月,天氣已經是漸漸熱了起來,夜色降臨,正好在院子中納涼。

  周湛與許吉安跟著一起聊聊天什麼的,亦是極為愜意。

  阿回從外面急急進來,道:「阿允,有個自稱鄧起的人在外求見,身著綠衣官袍。」

  「鄧起?」

  蘇允皺了皺眉,忽而抬了抬眼,呵呵一笑道:「叫他進來吧。」

  阿回趕緊去帶了人進來。

  果然如蘇允猜測,便是那鄧主事。

  鄧主事一見蘇允,也顧不得還有旁人在側,立馬就跪下磕頭,哀聲道:「蘇監州,求您饒過小人一回,小人以後定然以你馬首是瞻,但凡您有什麼要辦的,小人都會給您辦得漂漂亮亮的,只求您饒過小人一回!」

  許吉安與周湛兩人眼睛都有些發直了。

  這人身著綠色官袍,至少也是個七品官,怎麼連臉面都不要了,就跪著求阿允饒命?


  蘇允卻是躺著紋絲不動,悠悠道:「憑什麼?」

  是啊,憑什麼,憑什麼你來坑我,然後現在你跪了求情,就要我放過你?

  鄧起也知道此事是自己不對,怪不得人家蘇允,他現在只恨張璪。

  鄧起跪著挺直腰身,看著蘇允道:「蘇監州,實不相瞞,我是受人指使,就是為了給您好看,讓您丟一回大臉!

  而指使我的人,乃是當朝宰執,參知政事張璪!」

  蘇允雙手撐著躺椅起身,有些詫異看著鄧起,道:「張璪?不是,我跟他無冤無仇啊,聽說他跟王珪也鬧掰了,上次經筵上,還是他支持的我呢,他現在來搞這一出,圖啥呢?」

  鄧起亦是有些茫然,他只是受張璪指使去做此事,而大人物的事情,他哪裡能清楚。

  蘇允看著鄧起茫然的模樣,心裡反而是信了幾分,這等小人物,不知道才是正常的,若是知道,那才是見鬼了。

  那就基本可以確定是張璪搞的鬼了,但是,想不明白啊,他圖啥呢?

  想不明白就先不想,之後尋章惇問去。

  蘇允看著鄧起,道:「你有宰執撐腰,你跟我求饒作甚?」

  鄧起慘然一笑,道:「我不過是一過河卒子,用完了就扔了,實不相瞞,我剛剛從張璪府上出來,他全然不管我死活,蘇通判,我不想死!」

  蘇允笑道:「你死不了,你以後最多也就是仕途不順,穿穿小鞋,屬下也瞧不起你,時常給你添堵而已,離死遠著呢。」

  鄧起哭了起來,道:「那跟死了又有什麼區別,還不如死了呢!」

  蘇允抬了抬眉頭:你這還蠻有上進心的嘛。

  不過,又與我有什麼干係。

  蘇允擺擺手道:「行了,你走吧。」

  鄧起連連磕頭,道:「蘇監州,您饒我一次吧,您就把我當屁一般放了吧!」

  蘇允搖頭道:「是別人指使的你沒錯,但事情是你做的,我沒有理由放你,而且我也沒有對你做什麼呢。」

  鄧起道:「你讓我搬遷六曹,對小人來說,此事一出,我在六曹將全無威信可言了。」

  蘇允一笑道:「可你若是不搬,那我的威信何在?」

  蘇允臉色冰冷,呵呵一笑道:「什麼狗東西!你的威信是威信,我的威信便不是威信?

  你要害我,現在還要我捨棄我的利益去幫你?來來,你告訴我,你怎麼敢想的,你腦子裡裝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鄧起抬眼看蘇允,眼神之中卻是帶著狠辣,道:「蘇監州,我就是狗東西,我想做你的狗!」


  此話一出,蘇允與後面的周湛許吉安阿回等人都愣住了。

  誒?

  誒?

  誒?

  這一下子將蘇允給搞不會了。

  鄧起就算是忽而暴起,跟自己打一架他都能夠接受,但這般操作……太特麼溜了啊!

  鄧起咬牙繼續道:「您肯定覺得我這人朝秦暮楚、背主求榮,既不值得信任,更是一個小人!

  這小人都承認,我鄧起的確不是什麼君子,但也不是反覆無常的小人。

  小人本想攀附張璪,於是盡心盡力的跟他做事,但他現在連這點事情都不幫我擺平,反而任我自生自滅,小人心中不服!

  小人還想要進步,小人太想進步了,小人不想一輩子再不得寸進!

  蘇監州,我知道您不信任我,但若是我的身家性命全繫於您手上呢?」

  嗯?

  鄧起咬牙道:「若是蘇監州願意收下小人這條狗,小人願意將這些年貪贓枉法的證據全都交給您!

  您若是想要讓小人死,便將證據交給有司,小人必然前程盡毀!

  如此,您掌握小人的前程,自也是不用怕小人還來背刺您了!」

  蘇允看著鄧起,心裡亦是暗暗心驚,這人,是個狠人啊!

  為了前程,竟是連身家性命都敢送到別人手上!

  蘇允盯著鄧起,道:「你就不怕我假意答應你,然後轉手將你的證據交給有司?」

  鄧起斷然道:「那就是小人命該如此,小人認了。

  不過,您而已將失去一個最忠實的部下!

  古人有言,使過不使功,您手上握著小人的把柄,您便可以不用擔心我的反噬,您可以完全相信我!

  南衙是個極其複雜的衙門,您在南衙沒有根基,沒有可以信任的人,您想做點什麼事情,都將困難重重。

  小人是六曹主事,若是有小人幫您,您無論想做什麼事情,都將事半功倍!」

  蘇允沉吟了一下,道:「我等你的證據。」

  鄧起聞言大喜,腦袋咚咚咚用力磕碰地板,大聲道:「是!以後小人定然為您出生入死,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蘇允起身扶起鄧起,道:「我不會讓你上刀山,也不會讓你下火海,你若是忠心於我,我自不會讓你吃虧,你若是……呵呵,你便是想要活下去,也是沒有機會的了,你回去好好想明白再說。」

  鄧起搖頭道:「公子,不用想了,以後,我就是您最忠誠的狗,您讓我咬誰,我便咬誰!」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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