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從黑木崖來的使者
第160章 從黑木崖來的使者
灰袍中年人拄著一柄新劍,站在雪地中,身後跟著五六十名年輕劍客,旗幟招展,隊伍肅然,偶爾經過的俠客見了,不禁要由衷讚嘆一聲,『不愧為天下名門正派』。
「可曾探聽清楚?」
「回稟二師兄,客棧里空無一人。」
那人低聲問道:「後面的松林呢?」
「也探查過,並無埋伏。」
勞德諾輕輕點頭,心頭大定,看向身後肅立如林的年輕師弟們。
他高舉長劍,大聲疾呼:「除魔衛道,搗毀妖窟,在此一舉,大家跟我沖!」
「殺啊!」
「除魔衛道!」
「為民除害,匡扶正義……」
「揚名江湖,光大門派,就在今日了!」
年輕的江湖新鳥,武功不一定高強,但血一定夠熱,在各種口號刺激下,很容易讓自己處於亢奮之中。
然後被江湖上某場刀劍風,刮成血肉雨,少數能全身而退的,已是大幸。
「殺啊,都給我往前沖……」
灰袍中年人這樣的老油子,血涼得如雪一般,領頭往前衝出幾十步,便放慢腳步,逐漸落在眾人身後,嘴角露出冷笑。
「岳不群的傷,比預料的要重,不但無法繼續在華山內部抓內奸,還永遠失去了覬覦盟主寶座的能力,所以寧中則才安排這場浩浩蕩蕩的除魔行動,以掩蓋華山派此時的虛弱。」
華山弟子衝上十里坡,將平安客棧圍成鐵桶。
那踹門而入的灰袍中年人,正是勞德諾。
飛鳳橋之戰,他除了損失一把佩劍,毫髮無傷,倒因為和岳靈珊第一時間趕到救下掌門,寧中則對其信任有加。
他看著店內的瓶瓶罐罐。
那些不知內情的弟子,拎著長劍,茫然地站在空無一人的客棧中。
勞德諾撫須笑道:「那伙魔教邪徒顯然是聞風逃走了。」
有弟子道:「師兄,我們追嗎?」
勞德諾搖頭道:「兵家有言,窮寇勿追,既知曉了我派威名,逃便逃了吧。」
那些新入門的弟子滿腔熱血,無法揮灑,頓覺失望。
「那我們豈不是白來一趟?」
勞德諾沒有理會,環顧四周,笑道:「打爛這些瓶瓶罐罐,一把火燒了魔窟便是。」
「砰砰砰!」
「嘩嘩拉拉……」
那些人揮動劍鞘,打爛缸罐,因嫌麻煩,直接推翻整面木架,酒水四濺,瓊香滿地。
待華山弟子退出門外後,勞德諾將火把扔了進去,一道焰牆瞬間升騰。
幾縷青煙在十里坡上方升起,冰雪開始加速融化。
那座客棧在熊熊烈火中,逐漸坍塌,爆發出無數火星,黑煙瀰漫了半邊天空
這日,華州許多人看見十里坡上的火,燒到了半夜。
…………
井井井!
「架!」
井井!
馬蹄落下,冰雪飛濺,七八騎悠忽而過。。
「吁吁~」
那人原本在官道疾馳,忽然勒馬,後面幾騎御停不及,頓時亂做一團,好在隊伍中有高明者及時調整,穩定態勢,沒鬧出大的亂子。
「齊長老,這裡應該是麓陽地界了吧?」
「從圖上看,應該是。」
「好!弟兄們打起神教大旗,讓東方教主的恩澤,降臨這片貧瘠的土地。」
為首那紫衫男子,白面無須,看樣子才二十出頭,卻有著上位者的威嚴,他久在黑木崖,甚少有機會來江湖上走動,見了關中山水,只覺得到處都是新奇之物。
那瘦高男子撇了下嘴,還是回頭道:「王使者有令,豎旗!」
麓陽是雲雨壇所在,有日月神教的旗幟,也不足為奇,只是這紫面金繡大旗,卻是第一次見著。
「齊長老,本使者記得,幾日之前,已經讓人先行送信至雲雨壇啊?」
天月山腳下,王書恩瞥了眼來迎接蔡仲文,笑著看向齊鷓鴣。
齊鷓鴣輕咳兩聲,不好說話,他心中暗道:「明明在信中說明了,這王書恩在成德殿行走,東方教主的近侍,與楊蓮亭過從甚密,此來關中傳令,需得小心對待,張兄弟也太麻痹大意了。」
蔡仲文笑著解釋道:「張香主上月受了重傷,正在靜養……」
王書恩笑道:「我問你了嗎?你是何人?」
蔡仲文拱手道:「在下雲雨壇護香使。」
王書恩輕笑道:「護香使啊?這是個什麼職位?你可知道,在黑木崖上,連尋常香主都沒資格和我說話,堂主見了我,也得快步迎接,左右光明使與我稱兄道弟,這雲雨堂是何處的野人,竟敢這般托大?」
齊鷓鴣見蔡仲文應對有些粗硬,不似個擅長迎送的精細人,怕他再得罪王書恩,連忙笑著接茬。
「非是張香主對大人不敬,風雷堂也曾收到消息,上月十五,張香主率部眾在華山腳下大戰岳不群,並重創之,那五嶽掌門,哪一個是易與之輩啊,張香主肯定也不好過。」
王書恩冷笑一聲:「岳不群什麼玩意兒?能傷得他下不了床,走不了路?」
蔡仲文聞言,臉色瞬間黑了下來。
齊鷓鴣忙笑著打圓場。
一行人走到天月樓前,王書恩停住腳步,仔細看向那杆長四丈、寬一丈的『日月神教』大旗,霸氣側漏,相比之下,使者隊伍打的小旗,倒有些可笑了。
王書恩不動聲色,心中更加不喜,暗自記下了一條。
「好啊,逾越禮制,私造大旗,暗藏反心,對東方教主大不敬,該死!」
天月樓中,蘇七七迎下了台階,將黑木崖來的使者接入樓中。
「張香主呢?不來迎接教主使者,莫非他傷勢過重……下世了?」
王書恩高居主位,慢慢放下茶盞,笑著說道。
樓中都是雲雨堂旗主以上人物,多是張玉一手提拔,眼見著這位大人,威脅關中正教各派,收攏流散的雲水堂舊部,在西安府南邊,為神教開闢出一片江山,張玉的威望,早就深入人心。
黑木崖使者此言一出,頓時引發騷亂,不少脾氣火爆的漢子,紛紛起身,怒目而視,若不是忌憚總壇使者的身份,早衝過來揍他了。
王書恩又在心中記下一條:「暗蓄死士,包藏禍心,只知有張香主,不知有東方教主,該死!」
蘇七七連忙笑道:「張香主身受重傷,回來後便在閉關,在下派人去請時,已經有些晚了,使者大人要怪罪,就怪罪我耽擱了時間。」
王書恩輕笑一聲,沒再說話,他取出木匣,放在桌子上。
日月神教向遠離總壇的教眾傳詔,為了防止詔書丟失、或被篡改,通常會指派兩人,一人持匣,一人持鑰,最後當眾打開,以宣示真實無誤。
如此繁瑣的步驟,自然是楊蓮亭想出來的。
此次傳詔,卻有兩樁怪事。
第一,教主傳詔,至少是給堂主級別的高層,一個香主如何有資格接?
第二,詔書內容,連楊總管也不清楚,據說是東方教主直接鎖匣的。
王書恩心中已然極不耐煩,連臉上虛假的笑容都僵硬了,他代表成德殿,到哪都被人供著,哪怕童百熊、向問天也不敢讓他等這麼長時間。
許久,一道聲音在門外響起。
「在下來遲,勞駕王使者久侯了。」
紫衫使者朝門外看去,只見一相貌俊美的年輕男子,緩步走進天月樓,他看了眼坐在主位上的人,臉上卻沒有露出王書恩希冀看見的誠惶誠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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