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雪坡百戶
第142章 雪坡百戶
黑甲如牆,刀戈似林。
那些騎兵重重湧來,如鐵桶一般,從四面圍住兩人。
十多名鐵鷂子在外圍張弓,尋找一擊斃命的時機。
只是霍查被那人控制在手裡,誰也不敢背上害死太師義子的罪名。
「明國英雄,請你不要傷害大人!」
「放開他,你可以離開這裡!」
「你武功很高,但對付不了千軍萬馬……」
幾名護衛看主子受擒,心急如焚,用生硬的漢話進行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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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也不說話,望向石頭山,紅旗招展,掃北騎兵沖了下來,最前面的正是年過半百的老將軍盧懷朔,揮舞著雁翎刀,花白鬍鬚沾上了冰雪,看起來卻比二十歲的小伙子還精神。
一個離鄉多年的巴蜀老兵,在邊塞戍守二十七年。
霍查見對方穿戴的只是尋常盔甲,孤身闖陣,頓時計上心來,出言試探。
「閣下武功之高,天下罕見,可看樣子在明國並不受器重,實在可惜啊!」
「太師識英雄重英雄,四海歸心,尤其敬重中原豪傑,閣下若同我去狼庭拜見,亦不失封侯拜將之爵賞。」
「廢話真多!」
藍百戶抓住霍查腰帶,單手將他提了起來,舉在半空之中。
「伱要幹什麼?」
霍查像只翻了蓋的烏龜,四肢亂舞,驚慌失措。
「讓你的部下退開!」
「嗖!」
一隻狼牙羽箭飛來。
藍百戶把手中的『盾牌』向下一擋,鐵箭頭正好射穿小腿,骨頭斷裂的聲音非常清脆,霍查發出悽厲的慘叫,雪地上綻放朵朵紅梅。
「誰在放箭!」
「誰在放箭?」
「傷了大人,你們都不要腦袋了?」
護衛著急起來,策馬衝去,一鞭子抽在那名鐵鷂子臉上,頓時現出血痕。
鐵鷂子的首領官,冷冷看了眼那名護衛,帶著手下撥馬離開。
那明軍百戶把霍查再次往空中一舉,沉聲道:「命令他們退開,別讓我說第三遍!」
霍查沒什麼好猶豫的,為了太師霸業,他可以去死,但不是以這種方式,死在一個無名小卒手裡,死得毫無價值。他是受過教育的狼庭精英,知道生命可貴,自然不會像普通草原賤民那樣的尚氣輕生。
「退開,統統退開!」
霍查顫聲道:「我以狼庭左統御官的名義,命令你們退開!」
藍百戶將霍查放在馬背上,從刀槍劍戟中策馬而出,迎上盧懷朔等人,會合之後,向南邊疾馳而去。
千餘草原騎兵,遠遠吊在後面,目送他們渡過草蛟河,回到明軍大寨……
夜晚,雁門關外明軍營帳,燈火通明,
擒拿霍查,大功一件,陳總兵犒賞二十車酒肉,下令准許掃北騎兵縱酒兩日。
「胡地迢迢三萬里,那堪馬上送明君。坐看今夜關山月,思殺邊城遊俠兒……」
歌聲從身後燈火通明的軍營傳出,伴隨羌笛、胡笳的壯然悠揚,而遠處幾聲狼嘯從遠方山谷響起,相互應和。
藍皓換了身黑色常服,坐在營帳外某處山坡上。
鵝毛飛雪飄飄揚揚落下,在離頭頂還有三尺處,瞬間蒸發成白色水霧,消散在空氣中,只是在黑暗中,這一切都沒人看得見。
「天地愚蒙,萬物混沌,始有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為陰陽……」
《陰陽兩儀真經》是道家功法,暗含天地自然之理,
調和之氣,原本分成一陰一陽,玄陽之氣,玄陰之氣。
由極陽至極陰,又由極陰至極陽,直到最後,兩股氣息相互交織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時刻變化,永不停滯,所謂陰陽也就只成了符號而已。
「軍營為陽剛匯聚之地,果然有助於修成玄陽之氣。」
藍皓睜開雙目,輕輕呼出一道氣息。
身前的雪地上像烈火燎過般,冰雪消融,三丈長的水溝在瞬間形成,久久難以冰封,至少要第二天那水中附著的玄陽之氣消散,才能重新為大雪覆蓋。
「可以離開了!」
藍皓起身,看向自己待了兩個月的掃北軍營,下一步要去尋找能煉成玄陰之氣的地方。
本想悄然離去,卻見幾騎奔出寨門,朝這邊而來。
兩人下了馬,走上雪坡。
吳天德抱著酒罈,笑道:「藍兄弟,我就說你肯定一個人躲在雪坡上發呆,盧將軍還不信,非要打賭,這下半個月餉銀沒了吧。」
「就你小子屁話多。」
盧懷朔惱羞成怒,從吳天德手裡搶過酒罈,連倒了三杯酒,仰頭飲下。
「藍兄弟,老盧不服人,你是第一個!古有大樹將軍,今有雪坡百戶,立下奇功,卻在這裡躲清淨啊。」
「將軍過譽了!」
盧懷朔心中暗道,這個藍百戶什麼都好,就是性子過於清冷孤僻,跟兄弟們似乎隔了層,不能交心,不太像軍營中人的脾氣。
藍皓拿過酒碗,倒了兩碗酒,端起來道:「盧將軍對弟兄們義氣深重,我敬你一杯。」
「好,能得藍百戶敬佩,是老盧的榮幸。」
盧懷朔端過酒碗,一飲而盡。
吳天德笑道:「將軍的報功文書已經擬好,擒拿霍查,你是首功!」
藍皓搖頭道:「在下正想向將軍告辭,功勞就不必了,我要的東西,已經到手。」
吳天德驚訝道:「告辭?藍兄弟要走?」
………
兩人坐在雪坡上,一碗接一碗地喝酒,決定百戶的去留,對游擊將軍來說不難,隨便報個失蹤、戰歿就行了。
吳天德端著酒碗,好奇道:「將軍好像並不意外?」
盧懷朔輕笑一聲:「沒什麼好意外的,你沒看見地上那道水溝嗎,這樣的人物,身懷如此神功,自然不會長久屈身在軍營。」
吳天德從那條水溝中看不出名堂,只是想起藍百戶在草原上的神勇無敵,點頭道:「那倒也是,千軍萬馬中取上將首級,猶如探囊取物,我還只在戲台上見過。」
盧懷朔放下酒碗,望向天空圓月,突然生出思鄉之情,他原本想著,若是藍百戶有心軍伍,自己留下為他當幾年墊腳石。
「很久沒有見過這樣厲害的年輕人了,真是可惜。」
「那我也該離開了。」
吳天德這次倒不驚訝了,盧懷朔性情太過剛烈耿直,為同僚不喜,雖然立功無數,卻也飽受上官排擠,他早已生出去意,只是舍不下這幫弟兄。
「將軍想好了。」
盧懷朔點頭道:「吳老弟,今後有何打算?」
吳天德想了想,笑道:「我攢了些銀子,想去兵部走動走動,尋個錦繡富貴之鄉,弄個官兒噹噹,有了這次的功勞,應該會容易一些。」
盧懷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戰袍落滿的飛雪。
「是啊,打了這麼多年仗,也該享受享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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