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平定城的阿慶嫂
第90章 平定城的阿慶嫂
「在下初來千紅樓,沈小姐如何知道張玉的?」
「小姐聽過公子詩文。」
「詩文?」
張玉一時有些懵,想不起自己寫過什麼詩文,還流傳到了千紅樓。
「風吹鼉鼓山河動,電閃旌旗日月高。天上麒麟原有種,穴中螻蟻哪能逃。」
綠衫女婢邊走邊吟誦,兩旁房間內傳出歌舞笙簫,鶯聲燕語,他身後跟著一黑袍劍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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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喜歡這首詩,手書下來,時常吟誦,她說詩中有睥睨天下的氣魄,只是似有未盡之意。」
原來如此!
那日上黑木崖,渡過猩猩灘時,自己拿這首詩來吹捧童百熊。
誰知那老頭真不經夸,變生肘腋,被自己兒子擺了一道,差點沒能活著走出成德殿。
張玉心中暗想,當時在場的除了童百熊、齊鷓鴣,還有風雷堂諸多高手,連童百熊都來千紅樓開過長包,那些人多半也喝過花酒,不知是誰泄露出來的。
「小姐,張公子請到。」
千紅樓頭牌花魁的房間在三樓東側,春光甚好。
房門從裡間推開。
沈青君年方十八,明眸秋水,遍體嬌香。
她穿著宮裙,露出兩條雪白膀子,細膩如羊脂玉,尋常男子見來了,難免要意亂情迷,神魂顛倒。
她推開門之後,也不說話,將張玉拉入房內,然後對著綠衫婢女吩咐道:「你在門外守著,不許閒人靠近,若是楊媽媽問起,就道我今日身體不適,任由誰來也不相見。」
「是,小姐。」
綠衫婢女戀戀不捨地看了眼慢慢合上的房門。
沈青君拉著張玉的手,抬頭望去,嫣然一笑:「張公子生得好相貌,可把潘安宋玉之流比下去了,難怪才見一面,就把我那小丫鬟迷得神魂顛倒。」
她自十五入樓以來,才色雙絕,也見識過不少男子,或者油頭粉面,或者金玉其外,如這般英氣勃勃的玉面郎君,確實還是第一次遇見。
她心中暗道:「若非遇見貴人,受恩深重,不可再輕易許身於人。不然以這位張公子為我破瓜,即使淪落風塵,也不枉了這一生,縱使倒貼梳妝錢,也心甘情願。」
「沈小姐請張某來,就是要敘這些話嗎?」
張玉目光落在那道珠簾,將房間分割成兩個空間。
珠簾後面有人。
張玉帶著綠玉扳指,六識敏銳程度遠超他現在的武道修為。
那後面至少還有兩人。
其中一人,呼吸綿長,如淵渟岳峙,內功深不可測。
還是對方沒有隱藏的情況下,自己有綠玉扳指的輔助,才能察覺到。
「青君,領他進來。」
那裡面傳出一道女聲,有些熟悉,張玉稍稍沉思,神色頓變。
他知道今日要見自己的是誰了。
「是,主人。」
沈青君收斂顏色,神態恭敬,為張玉打起珠簾。
內間,有方小桌,坐著兩人。
旁邊那人六旬左右,一身綠袍,頭戴艾葉冠,高額癯面,頗有幾分出塵之氣。
他只稍稍掃了眼進入房間的黑袍劍客,就低頭翻看手中那本琴譜去了。
張玉看見坐在主位的人,不敢怠慢,立刻單膝跪地,拱手下拜。
東方不敗讓楊蓮亭掌權以來,不但煞費苦心編造出諸多令人面紅耳赤的吹捧之語,還立下諸多規矩,把一個日月神教搞得等級森嚴,氣氛如朝堂一樣。
任我行教主在位時,雖然也有霸道自專之時,但總體而言,那時教中上下,氣氛更像兄弟,如今則完全變成了主僕關係。
「屬下風雷堂旗主張玉,拜見聖姑!」
「我不喜繁文縟節,你不必如此多禮。」
任盈盈還是那身打扮,頭戴斗笠紗帽,穿著一襲白裙,教人看不清面貌。
聖姑在名義上是神教下一任繼承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身份尊貴,相當於太子儲君的角色。
她天生氣質高貴,但平時舉止又能禮下於人,儘管年齡不大,在神教之中卻不乏擁護者。
尤其近年以來,楊蓮亭倒行逆施,許多教中實權派,附屬幫派首領,暗中向任大小姐輸誠。
「請起。」
「坐。」
張玉也不喜跪在一女子身下,見她這般說,便起身坐下。
沈青君走過來,為三人斟茶。
任盈盈稍稍撩開輕紗,端起茶杯,放到唇邊,淺嘗半口。
她輕笑道:「這是千紅樓,但你已經喝了一身酒氣,我就不再請伱飲酒。這雲霧仙茗啊,正好可以解膩,看看我泡茶的手藝如何。」
任盈盈聊聊數語,卻暗藏機鋒。
張玉心中愈發覺得,這位聖姑不尋常,簡直就是平定州的阿慶嫂,這交通四面八方的茶館,都開到花魁閨房內了。
聽說千紅樓是上官雲的產業,也不知這白虎堂長老是否也拜入了任盈盈門下。
他淺嘗半盞,笑道:「聖姑手藝,神乎其技,這盞茶濃淡相宜,如入雲霧仙境,真是世間至味。」
「那你喜歡嗎?」
這話問的有幾分曖昧,隔著輕紗,他似乎能感受到任盈盈的灼灼目光。
張玉稍作沉默,心中暗道,任盈盈再厲害,此時不過是個十五六歲小丫頭片子,自己還能讓她問住了,他笑著回道:「屬下豈能不喜歡?」
任盈盈又給張玉倒滿一杯茶,道:「以後常來千紅樓,青君會招待你的,我的茶藝也是向她學的。」
沈青君看著張玉,笑吟吟道:「張公子若能常來飲茶,奴家求之不得,一紋銀子也不收的。」
任盈盈道:「青君,把我準備的禮物拿過來。」
沈青君取出一隻木匣,打開放在桌上,裡面裝著一冊泛黃的牛皮紙,約有十六七張,用麻繩拴著,看起來時間很久遠。
「聽說你是用劍的,前不久,正好有人送了我這本劍法,我翻看幾眼,此劍法威力巨大,就是修煉起來要費時費神,我庶務纏身,只怕與它無緣。今日贈給你,也算借花獻佛了。」
張玉看向那用篆字歪歪斜斜寫著三個字,藏劍術。
「那人說這本劍法頗有來歷,幾個盜墓賊,上了崑崙山,在一座戰國古墓里偷出來的。」
張玉有些意動,自己正缺一門合用的劍法,任盈拿出手的,自然不是凡品。
但拿了這本劍法,就意味著加入任盈盈的陣營,那時他將不容於風雷堂。
日月神教教主是東方不敗,楊蓮亭與童百熊斗得你死我活,畢竟是內部矛盾。
此時離任我行脫困,還有兩年時間,自己這麼早站隊,只怕不是好事情。
兩年時間不長,但丟掉小命,可能就只是眨眼之間的事。
張玉拱手道:「多謝聖姑美意,只是無功不受祿,屬下愧不敢領。」
小孩才會覺得,偷吃了魚,還能掩蓋身上的腥味。
騎牆者從來不會有好下場。
他接下這本《藏劍術》,再有貴重的賞賜,自己接還不不接?若任盈盈有命令下達,自己接還是不接?
張玉看了眼戴著斗篷面紗的年輕女子,目前而言,這面牆還不夠結實,他暫時不想騎上去。
任盈盈端起茶盞,輕聲道:「你不敢領,我也不勉強。你是吳伯伯的傳人,神教之中,風波險惡,以後如果有麻煩,依然可以來找我。」
「多謝聖姑照拂。」
張玉起身告辭。
見黑袍男子走出門外,她聲音陡然變冷:「竹翁,你去跟著他,若有異動,立刻殺之。」
綠袍老者點了點頭,走出房間,順手將門合上。
任盈盈坐在桌前,看著那半壺雲霧仙茗,還在冒著熱氣。
張玉如此果斷的拒絕招攬,連江湖中人最無法割捨的武功秘籍都不要,這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雖然知道楊蓮亭與他舊怨,萬一他真不顧殺師之仇,前去告密,雖然不能使自己傷筋動骨,但許多計劃便要擱置了。
之後三天。
張玉整日都在太平客棧閉門不出,修煉內功,或者練習暗器手法,既不出去喝酒交遊,又不找女人,過得像苦行僧一樣。
任盈盈聽了綠竹翁的稟告,這才稍稍放下心,同時也覺得此人胸藏大志,不是等閒之輩,在神教之中必定能有一番作為,很有拉攏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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