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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他鄉遇故知

  第106章 他鄉遇故知

  漆黑的施坦威鋼琴流線型的軀體上,如同水面映照出華麗的大型水晶吊燈,暖黃色的燈光照射到深色香檳酒瓶上,在瓶內澄澈的液體中激盪開。牆上掛著一位俄羅斯油畫家的風景畫,鄉村綠色的山水噴薄出無限生命力,衝破畫框的束縛,蔓延到綠色的有著繁複花紋的牆布上。

  張倩躺在太妃椅上,身前如鏡子般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丟了許多白色的紙團,裡面包裹著她已經乾涸的眼淚,她身後是一個巨大的水族箱,箱內幾隻烤漆火焰蝦悠閒的擺動著尾肢和步足。這些蝦十分地道,並不會變成能說話的龍蝦博士。而她橫在龍蝦和衛生紙中間,像一條分割線。

  從她閨蜜的這個角度望過去,這個構圖十分有意思。

  張倩已經抽抽嗒嗒半個小時了,翻來覆去地講她前任那點破事,更多則是對寧春宴的控訴,即使是最好的朋友,此時也已經打了5個呵欠,平均6分鐘一次。

  「他怎麼這麼噁心啊?不知怎麼的被個才女捧一下,就自信爆炸了,我真的看到他那副模樣我都感覺噁心!」

  閨蜜又偷偷打了個呵欠,終於忍不住道:「明知道會噁心,你不去不就行了?去了不僅弄得心情不好,還給人留下個把柄。」

  張倩說:「可我真的好奇他是不是真的勾搭上寧春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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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就得了?是你自己找噁心的。」

  張倩憤憤不平:「我想不明白。他到底怎麼勾搭上寧春宴的?還能找人過來為自己撐腰。」

  閨蜜支起身子:「這兩個人有姦情。」

  張倩又抽了一張衛生紙擤了擤鼻子:「除了姦情,想不出還有其他理由了。」

  「對。這種什麼文人才女狗屁的,都是互相吹捧。不過能勾搭上寧春宴你這個前男友還蠻厲害的。」

  「難道不是寧春宴下賤?」張倩轉頭問道。

  閨蜜理智地說:「如果真有姦情,那也只能算是談戀愛,說不上下賤。」

  張倩瞪了她一眼:「你到底是誰閨蜜?」

  閨蜜連忙哄她:「我站你這邊。」

  張倩低頭:「任何跟王子虛談戀愛的人,都下賤。」

  閨蜜不想嘴賤但忍不住:「你不是也跟他談過?」

  張倩說:「我那不算談,只能算相親接觸了一段時間。我要是真投入感情了,還能這麼平和地跟他見面?」

  閨蜜由衷道:「說得也是。」

  說完,閨蜜又問道:「不過,那個人的稿子水平是不是真的還行啊?連寧春宴都肯站台了,起碼能進第二輪吧?」


  張倩搖頭:「能多高的水平?他什麼水平我還不清楚?進了第二輪也是馬上被刷下來。何況寧春宴水平也不行。」

  閨蜜咋舌:「寧春宴水平都不行了嗎?」

  「我聽那誰說的,她水平不行,不如陳青蘿,」張倩說,「下回文會,我高低要說兩句,不能再讓她當評委了。」

  「換陳青蘿。」閨蜜叫囂。

  「嗯。換陳青蘿。」

  ……

  陳青蘿坐在寧春宴的副駕駛上,像看著一個因為第一次上幼兒園而發抖的孩子一樣,看著駕駛位上的寧春宴,眼神里有幾分疑惑,還有幾分好奇,還有幾分歡樂。

  「你開車的水平有點不夠。你的手在抖誒。」陳青蘿說。

  寧春宴丟了方向盤:「那伱來。」

  陳青蘿說:「我還沒拿駕照呢。」

  「那你好意思說我!」

  「我科三掛了三次。」

  「科三?多練練不是很容易過嗎?」

  「心灰意冷了。不想練了。」

  「你沒救了。」

  寧春宴把車停在校園門口,滿園綠色關不住,生命力從校園院子鐵柵欄間伸出來,街上車水馬龍鶯鶯燕燕,仍是舊時風景。

  當然,對於寧春宴來說也不算多舊,她才離校不到一星期。

  「你有多久沒有回母校了?」寧春宴問。

  陳青蘿想了想,說:「很久了吧,我不計算那種時間。」

  寧春宴說:「你為什麼這麼不緊張啊?」

  陳青蘿說:「不緊張不需要理由,緊張才需要理由。所以,你為什麼這麼緊張啊?」

  「要是被拒絕了怎麼辦啊!?」

  陳青蘿聳了聳肩:「那也是王子虛更丟臉。」

  兩人下了車,在校門口磨蹭了一會兒,很快有個不認識的學生小跑過來,穿著乾淨白襯衫,笑得十分陽光:

  「是寧學姐嗎?」

  「啊,呃……」

  「我是您的粉絲!你能給我簽個名嗎?」

  「不好意思,我沒帶筆……'

  寧春宴狀況窘迫,陳青蘿幸災樂禍地在一旁圍觀,等她好不容易在男生衣服上籤完名,陳青蘿在一旁幽幽道:

  「你說,我倒賣你的簽名,能不能發家致富啊?寧大才女。」

  寧春宴幽怨地瞪了她一眼,還沒來得及說話,忽然身後響起一個聲音:


  「請問是陳青蘿學姐嗎?我是你的粉絲,您能給我簽個名嗎?」

  陳青蘿像提線木偶一般轉過了身,結結巴巴道:「我、我沒、沒帶筆。」

  「我有。」

  寧春宴湊到陳青蘿耳邊說:「你先倒賣你自己的吧。」

  兩人今天穿著都比較清涼,寧春宴穿著一件無袖外套下半身是牛仔短褲,陳青蘿則穿著一套學院風短袖襯衣加過膝裙,因為身材的緣故站在一起很扎眼,也難怪會被人多瞧上兩眼。

  寧春宴說:「我突然想起來,我們還沒跟王子虛說過這件事呢。」

  陳青蘿說:「他沒有知道的必要。他要是知道了我們在幫他忙,反而顯得有點怪了。」

  「但是總得讓他有個心理準備吧?」

  陳青蘿同意她給王子虛打個電話,電話接通後,王子虛只是沉默地聽著寧春宴說話,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最後,王子虛說:「非常謝謝你為我做這麼多。」

  寧春宴大大咧咧地說:「大恩不言謝,你小子好好記在心裡就好,也不指望你能報答,以後也能保持這種對文學的純粹就好。」

  王子虛說:「如果最後沒有成功,那你就儘早抽身,不要再管這件事,就當什麼也沒發生,以免對你自己產生影響。」

  寧春宴說:「謝謝,不過你還是考慮考慮到時候你自己的處境吧。」

  「無非是換個環境寫作而已。」

  掛了電話,陳青蘿撇了撇嘴:「裝什麼酷啊。」

  寧春宴挑戰地看著她:「你的意思是我很酷對吧?」

  「我說他。」

  ……

  王子虛掛了電話,葉瀾在副駕駛上問道:「寧才女到南大了?也就是說,她此刻正在東海?」

  「是的。」

  葉瀾說:「那你怎麼沒告訴她,我們也在東海呢?說不定還能碰上呢!」

  王子虛轉動方向盤:「即使都在同一座城市,我們和她也最少相距十公里,東海是很大的,大到他鄉不成鄉,故知也迷失其中。」

  葉瀾聽得懵懵懂懂:「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待會兒我們帶詩人回南大拿東西,說不定真會在路上碰到,要不一起約個飯?」

  王子虛說:「不了,雖然我認識的人說巧不巧一堆南大的,但我不太喜歡自己的兩個圈子交匯在一起。」

  詩人在車後嚼著口香糖:「你有沒有問過你兩個圈子的意見啊?說不定他們想交匯一下呢?」


  「不,你們不想。」

  車上四人,王子虛、葉瀾、程醒、無罪詩人,正在開往東海的路上。他們要去辦一件推遲已久的事——商量《小王子情書》的實體書出版事宜。

  王子虛開著葉瀾的車。本來王子虛不想親自到場,那樣會增加小王子身份曝光的概率,但他本人不到場,讓程醒代為傳話,很多事情都不好商量,所以他這次親自過來了。

  葉瀾和程醒來是為他做個證明,證明他確實是小王子本人——畢竟現在這顆星球上,能夠證明小王子本人是誰的寥寥無幾。

  而詩人則純粹是捎帶腳。她今年還在讀大一,現在按理說還沒到放假時間,她打算回學校打聲招呼,處理一些事。

  程醒說:「南大確實有一些文學基因,寧才女也是南大出身,還有詩人、我,我們都不約而同地走上了文學道路。」

  詩人問:「小王子是哪個大學畢業的?」

  王子虛開車,裝沒聽到。

  其實他剛才聽到程醒的話,思緒就飛到了某個人身上。那個人也是南大出身,也走上了文學的道路,而且比所有人走得都遠。他慶幸程醒沒有直接提那個人的名字。

  車轍印在道路上交錯而過,留下草蛇灰線淡不可查的痕跡,如同命運暗中牽扯的絲線,非具極大智慧的人不可察覺其隱約去路。

  ……

  寧春宴和陳青蘿轉眼就坐在了教職工辦公室里。說是教職工辦公室,不如把裡面的「教」去掉。教授們成天忙忙碌碌的,上課踩點到,下課就閃人,極少呆在這裡,不會像高中老師那樣忙於備課批改作業,頂多課間到這裡來吹吹空調。

  看在「西河雙璧」的份上,鍾俊民教授倒是很容易就約出來了。他坐在兩女對面,喝著滿滿一杯苦蕎茶,身後站著狀似他學生的一個青年,背著手,拿眼睛盯著她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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