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口是心非

  第302章 口是心非

  紐約使領館，夜已經深了，小林總還在仔細的看著劇本，這是份初稿，但大致劇情已經完成。

  她震驚於姜瀚文的劇本竟然如此「真實」。

  真實到讓人感覺這事是否真的是預言，或者更恰當的說，這更像是回憶錄之類的東西。

  她從頭翻看，漸漸地陷入其中。

  

  在很多人的眼中，蓋茨比是個神秘的人，他的豪宅里每天夜夜笙歌，俊男靚女、名酒豪車、篝火晚會、沙灘遊艇組成了一幅眾生狂歡的畫面，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紙醉金迷的世界，似乎永遠充斥著一股別樣的吸引力。

  蓋茨比來者不拒，來人只要自報家門，就能隨意出入豪宅，盡情享受一切。

  在所有的來賓中，唐納德是極少數受邀而來的人，作為一個出身地位都十分顯赫的人，特別是當下最為爆紅的總統候選人，他之前竟完全不認識蓋茨比，就好像對方是憑空出現的一樣。

  對於蓋茨比的猜測有很多，有人說他是歐洲間諜，甚至說他是中東皇室的子弟，否則怎麼解釋他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裡橫掃整個華爾街，這簡直是個謎。

  不過那些在此奢靡享樂的人，也不太在意蓋茨比的秘密，甚至喝著他的美酒討論他是個白手套。

  至於蓋茨比本人是什麼樣子？

  在唐納德的印象中，他似乎毫不在意別人的評論，真誠熱情，完全不像那些所謂的上流紳士，甚至有些討好別人的意思在裡面。

  在第一次看見蓋茨比的時候，唐納德就被蓋茨比的笑容打動了，有些人可能一輩子都沒見過這樣的笑容，這笑容讓你覺得他就是眾生中最靠譜的那個。

  這讓這位性格直率的總統候選人很有興趣把他拉進自己的顧問團隊，當然，也包括他擁有的海量資本。

  除此之外，蓋茨比的講話也很有特色，字斟句酌，異常謹慎，雖然看起來風度翩翩英俊瀟灑，但又總會被一種局促不安的感覺打斷，直到與唐納德見了幾次面之後，他才略帶羞澀地告訴唐納德，自己有一個叫珍妮的初戀女友，雖然分開多年了但一直無法忘懷。

  蓋茨比說自己是珍妮的遠房表哥，出身於一個古老而富有的家族，而他是家族唯一的繼承人，家裡的財產不計其數，他在牛津大學讀過書，還在軍中做過中尉，還把隨身攜帶的「證物」給唐納德看，這多少有點欲蓋彌彰的意思。

  但是唐納德並未拆穿他，成年人的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好了，只是十分感嘆這個年輕人的痴情。

  兩人在莊園的露台上把酒言歡，無話不談。

  「蓋茨比，我曾經也有過這樣的愛情~~」

  金髮老哥搖晃著酒杯，似乎陷入了回憶。

  「cheers！」

  蓋茨比微笑著舉杯，他也並不打算拆除朋友。

  儘管這個七十多歲的老頭是世界聞名的花花公子，玩兒過的名模比自己見過的都多。

  但誰說花花公子就沒有愛情呢？

  「當然，你是我見過最痴情的男人~~」

  金髮老頭撇了撇嘴，表示自己甘拜下風。

  為了那個叫珍妮的女子，這個傢伙用五年時間買下她對面的豪宅，只是為了可以遠遠地看著她。

  過去的一年，蓋茨比的豪宅里夜夜笙歌，希望有朝一日能吸引珍妮來做客，但她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

  於是只好求助自己，讓他邀請珍妮來自家做客，這樣兩人就可以見上一面了面對蓋茨比殷切的懇求，唐納德無法不動容，也無法拒絕。

  只是為了見上珍妮一面，蓋茨比花費了這麼多的心血，毫不心疼的揮霍著財富，一直耐心的等待著，這樣的用心無法不讓人感動，但蓋茨比與珍妮的愛情早已成了江湖往事。

  不過這位風流成性的總統候選人倒是真的喜歡蓋茨比的故事，這故事在如今的紐約，幾乎就是天方夜譚那樣的童話故事。

  對他們這樣的頂層人士來說，愛情雖然是可以買賣的，但誰又不在內心深處，嚮往一份純潔無瑕，無關利益的愛情呢。

  老頭自顧自的給自己倒酒，饒有興致的聽蓋茨比回憶往事，

  「」當時，我是窮小子，珍妮是白富mei，兩人相愛了一陣子。」

  「我參了軍，阿富汗戰爭爆發以後，我被派去參戰，珍妮則很快嫁給了懷特·喬治·沃克，一個身世顯赫的男人，兩人結婚度蜜月，呵呵，她將我拋之腦後，似乎我從來不曾存在過」

  老頭邊喝酒邊聽故事，沒多會兒卻聽見了呼嚕聲。

  他轉頭看去，年輕人歪倒在椅子裡，睡著了，顯然這個傢伙的酒量跟他的財力相差太多。

  候選人先生整理著自己的一頭金髮，抖擻精神，走進舞池，立馬就有一群不同膚色的半裸美人涌了過來。

  他回頭看了一眼醉倒的年輕富豪，仍然不能明白，他勾勾手就會有一萬個身材火辣的美女對他投懷送抱，對他山盟海誓，為什麼會鍾情於一個名聲狼藉的婊子。

  還是一個過了花期的婊子。

  懷特和波頓都是ghd超級黨團成員，對於懷特家裡的那些腌臢事，唐納德先生很清楚。

  「謝特！Fucking love！！！」

  他狠狠的啐了口吐沫，然後伸出大手開始揉搓面前白花花的軟肉。

  ~~~

  懷特出身豪門，家族富可敵國，含著金鑰匙出生，為人向來倨傲，眼高於頂，且揮金如土，喜歡沾花捻草尋找刺激，有一個情婦叫梅朵，汽車修理廠老闆威爾遜的妻子，她最喜歡在懷特與珍妮吃飯時打來電話。

  面對這種情況，珍妮自然很抓狂，但她竭力忍耐著，因為她心裡很清楚，自己與懷特是家族聯姻，他們是不可能離婚的，哪怕明白這個道理，她還是忍不住心寒，當然這也是人之常情。

  儘管這個梅朵也不過是丈夫上百個情人其中之一

  當初，女兒出生不到半個小時，懷特就離開去找情婦了，而且他自己對這件事也不避諱，經常帶著情婦招搖過市，跟熟人打招呼也不難為情，縱然懷特如此，珍妮也不願離婚，她是家族豢養的金絲雀，繁華的牢籠就是她的歸宿，至於愛情就讓它見鬼去吧。

  那一天，唐納德邀請了珍妮，對方也如約而來，蓋茨比一夜沒睡，緊張得像個孩子，珍妮雖然也有些緊張，但依然保持著貴族的優雅姿態，她不動聲色的跟他打招呼，說兩人已經很多年沒見了，蓋茨比脫口而出，到十一月份就整整五年整了。

  「你強，強在你不愛我；我弱，弱在我愛你」，這句話用現在的蓋茨比身上，大概是極為貼切的，對於離別的日子他一直用心記著，可以不經過思考準確無誤的說出來。

  五年的時光，一千多個日日夜夜，足以改變很多東西，懷特明目張胆的出軌，毫不留情的踐踏著她的尊嚴，當蓋茨比這個舊情人出現，帶著無比的深情時，珍妮的感情似乎在一瞬間被喚醒，所以她接受了他。

  當珍妮接受蓋茨比的時候，蓋茨比一下子閃耀起來，渾身散發著青春的活力，整個人洋溢著幸福感。他帶著她參觀了自己的豪宅，天空下起了小雨，兩人眺望著波瀾起伏的海面，蓋茨比說，在這裡可以看見你住的地方，你家碼頭末端總不時亮著一盞綠燈。

  以前的時候，這盞綠燈總是遙不可及，如今綠燈似乎就在自己身邊，珍妮就是漫長黑夜中的星光，曾陪伴蓋茨比度過了漫長歲月，而那盞綠燈則是他心頭的慰藉。

  事實上，珍妮當然沒有那麼完mei，也有很多讓蓋茨失望的地方，不是珍妮不夠好，而是他想像的太完mei，預期值太高了，真實就會變得現實。

  其實，蓋茨比並非貴族，他出身貧寒，父母是農民，且窮困潦倒，但他懷有遠大理想，也為此吃盡頭了苦頭。

  當初跟珍妮相戀，他偽造了自己的身份，不敢以真實面目出現，也許因為珍妮出身名門，擁有蓋茨比不曾擁有的上流社會的生活方式，那是一種庸俗而浮華的mei。

  從更深層的意義上講，是一個階級對另一個階級的嚮往，蓋茨比也許真的愛珍妮，但愛的更是上流社會的珍妮，而珍妮是他跨越階級最有效的通道，儘管他自己可能不承認，或者根本沒有意識到，但真相就是這麼庸俗與殘酷。

  青蛙王子與白雪公主的故事，很多時候只能存在於童話故事裡，珍妮最終離開了蓋茨比，嫁給了與自己門當戶對的懷特，而蓋茨比則開始四處流浪，他立志要成為一個大富翁，到時候再來找珍妮。

  在遊蕩的途中，蓋茨比遇見老查理，一個年逾古稀的金融大亨，他發現蓋茨比富有聰明才智，而且心懷遠大抱負，於是就把他留在自己身邊做事，蓋茨比也不負所望，在短短五年時間就成長為一個大富豪。

  如今蓋茨比得償所願，珍妮終於來到了自家豪宅，但她並不高興，甚至有些反感。

  豪宅里夜夜笙歌，香檳mei食不斷端來，但七嘴八舌的喧鬧，顯得格外粗俗，與她熟悉的老派社交禮儀完全不同，這讓她多少有些無法接受。

  許知遠說，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都帶著成見，如果你沒有成見那麼就沒有看待這個世界的方式。當然，珍妮也有自己的成見，她是出門名門的貴族小姐，天然對平民階層存在成見，哪怕如今蓋茨比變得富有，但她從心底還是瞧不上。

  蓋茨比在江湖上歷練多年，又何嘗不知道珍妮的心思，並且評價她說，「她的聲音里充滿金錢」，珍妮的聲音如銀鈴般悅耳，蘊含著金錢的魅力，就像白色宮殿裡的公主，遙遠潔白，引人遐想，是多少人奮鬥一生的終極夢想。

  珍妮的家族曾讓蓋茨比自卑不已，貧窮讓他卑躬屈膝，如今他已經變得富有，想要找回曾經的那份尊嚴，他無比希望自己可以迎娶珍妮，可以光明正大的擁有她，在珍妮的家族裡舉行盛大的婚禮。

  如今的社會，以金錢與物質為導向，蓋茨比有這樣的想法不足為怪，就像他不時冒出來的緊張與焦慮，就是曾經貧窮與卑微的佐證。可惜珍妮雖然接受了他，但只是把他當作情人，就像懷特有了情婦，但絕不會為情婦毀掉家庭，因為他們背後是整個家族。

  無論怎麼說，懷特與珍妮才是上流社會的典範，他們的結合在當時是牢不可破的，而且懷特根本就沒把蓋茨比放在眼裡，他也沒有覺得珍妮會離開他放棄家庭，就像他自己尋歡作樂找點刺激，但終歸是要回家的。

  在懷特的眼中，蓋茨比不過是個無名小卒，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縱然賺了一大筆又如何，說到底不過是個手套，靠著打擦邊球勾當賺點小錢，不知道哪天公司就會破產。

  面對懷特的詰難，毫不留情地揭老底，蓋茨比神情緊張，珍妮也驚恐萬分，他想要解釋，但說得越多，珍妮越聽不進去，還不停地往後退。

  事情的發展很明顯，珍妮要放棄蓋茨比了，懷特很大方的讓蓋茨比送珍妮回家，他心裡很清楚癩蛤蟆是吃不上天鵝肉的。

  就在這個時候，意外就發生了，珍妮心煩意亂，不小心撞死了梅朵，起因是梅朵要跟珍妮說話，但珍妮顯然不想搭理她，當對面一輛車閃過，梅朵就躺在了血泊里，而驚慌失措的珍妮則瘋狂踩著油門離開了現場。

  毫無疑問，蓋茨比目睹了這一切，將六神無主的珍妮送回家，然後徒勞的守在門口。他願意付出一切，包括為她頂嘴，但珍妮再也不想見他，還跟丈夫懷特策劃了一起陰謀。

  梅朵的丈夫，那個修理廠的小老闆威爾遜，在懷特的挑唆下，認定是蓋茨比撞死了梅朵，於是持槍混進蓋茨比的豪宅殺了他，這是令大家始料未及的一件事，蓋茨比太愛珍妮了，愛到失去了判斷力，從而引發了悲劇。

  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了，威爾遜被說成「悲痛的失常行為」，蓋茨比的死成了最簡單的命案，沒有人關心死去的蓋茨比，也沒有人料理他的後事，珍妮與懷特當天下午就出門旅行了，沒有留下絲毫的眷戀與情義。

  世事一場大夢，蓋茨比的出現正是如此，那些豪華夜宴消散了，大家各自歸位，沒有人記得他，只有唐納德這個牽線搭橋的朋友，見證了所有的事情，他站在了蓋茨比這邊，給他料理了後事

  【完】

  「這真是個奇葩到極點的故事。」

  蓋茨比的死，讓林樂清膽戰心驚，她訝異於社會的畸形，人心的敗壞，雖然她也差不多身處這樣的圈子。

  但仍舊覺得無法理解，那些人看似是上流人士，實際上自私冷漠，打碎別人的東西，毀掉別人的生活，龜縮在金錢的堡壘里，每天活得蠅營狗苟。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著客廳依舊亮著的燈光，便起身拿起毯子。

  這個傢伙一旦進入工作狀態，真是廢寢忘食。

  她也不清楚，姜瀚文到底是真打算救那個年輕的情種，還是僅僅想著把水攪渾。

  他口口聲聲鄙視蓋茨比這樣的資本吸血鬼，但好像卻忍不住做一些相反的事情。

  就像他這所謂會掙錢的電影，或者是短劇。

  如此匆忙趕工，真的是因為拍攝條件不允許？

  大概率不是，而是希望那位年輕的蓋茨比先生在看過這部劇之後能夠及時醒悟，不要讓劇中的結局成真。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這種陷入愛情的白痴，如果僅僅是口頭警告，不會有任何用處。

  「睡著了？」

  小林總搖搖頭，把毯子蓋在趴在書桌上的男人身上。

  「口是心非的男人。」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