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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不是簽約,而是直接讓你進入圍名單!

  第8章 不是簽約,而是直接讓你進入圍名單!

  這就是《且聽風吟》這本中篇小說的另一大魅力。

  小說里通過不同人物的視角變化,虛虛實實的故事和設定,給人以一種時光流逝的虛幻感。

  每當你沉溺其中,反覆咀嚼,得出了新的感悟時,這種一點一滴凝聚於文中的細節,會讓你有種心靈被叩問的震顫感。

  齋藤玲奈又想起了書中寫到的那位美國作家哈特菲爾德的成名作《火星的井》。

  這是一個離奇荒誕又讓人細思極恐的故事。

  故事裡說,一個青年鑽進了火星地表無數個無底深井中。

  這些井估計是幾萬年前由火星人挖掘的,奇特的是它們全都巧妙地避開了水脈。

  

  青年就這麼不斷不斷,漫無目標的探索著,不知走了多長時間。

  走到後來,表早已停了,或許兩小時,也可能兩天,全然沒有飢餓感和疲勞感。

  某一時刻,他突然覺察到了日光,原來是橫洞同別的井連在了一起。

  他沿井壁攀登,重新返回地面。

  那一刻,他仿佛覺得有什麼出錯了,便開始與風對話。

  而在故事的最後,大氣微微搖顫,風綻出笑容,須臾,亘古不滅的沉寂重新籠罩了火星的表面。

  年輕人從衣袋裡掏出手槍,用槍口頂住太陽穴,輕輕扣動了扳機。

  就是這個小故事,昨晚給齋藤玲奈的胸口重重一擊。

  因為年輕人和風的那番對話,以及最後的自殺,讓她感同身受。

  且聽風吟,且聽風吟,在認識北川秀前,她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百思不得其解。

  風到底說了什麼呢?

  此時看著北川秀,看到他帥氣的臉龐上掛著淡淡的笑容,聽他很自然的說出那句「都是我瞎編的」。

  一種難以言喻,撲面而來的孤獨感如海嘯,如山崩,如洪流。

  「我們是在時間之中彷惶,從宇宙誕生直到死亡的時間裡。所以我們無所謂生也無所謂死。只是風。」

  低聲念著小說里的這句話,齋藤玲奈感覺有點不能呼吸了。

  團塊世代的他們,在這個後泡沫時代,感受最真切的便是與日俱增的孤獨感。

  這份孤獨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著他們,而他們又無可奈何。

  北川秀的這篇小說,用有始無終的愛情故事,用荒誕怪異的虛構故事,敘述著孤獨,解構著孤獨。


  人生來就是孤獨的。

  但我們無所謂孤獨。

  因為火星地下的這些深井是共通的。

  最終我們依然能走到地面,聽到風說著這一切。

  「齋藤老師?」北川秀看著忽然呆住的齋藤玲奈,有點小慌。

  從她聽完自己的話,然後開始震驚,再到神神叨叨念起小說里的語句,逐漸表現的有些失態,這讓北川秀有點不知所措。

  自己初讀這篇小說時,其實北川秀更驚艷於小說的文筆和極具個人化的風格。

  對小說里描繪的孤獨感和迷茫感反而感觸不深。

  但一部作品,一個時代。

  他挑選這篇小說,又卡在這個點去投稿,不就是為了扣動這些團塊世代的年輕人麼?

  好像成功了的說。

  但齋藤玲奈這反應也大了些吧。

  「啊啊,不好意思,對不起!」回過神的齋藤玲奈趕緊輕輕抹了眼角,道歉後說道,「我出神了,實在抱歉。」

  「沒關係,請您繼續。」北川秀笑著說道。

  「所以那段話,就是風說的話對嗎?」齋藤玲奈忍不住問道。

  北川秀恍然了,大概是自己提到哈特菲爾德,讓她想起了《火星的井》,然後聯想到這句話。

  「也可以這麼說吧,不過實際上它是一個很整體的東西,應該說整篇小說,其實都在表達『風在說什麼』這個主題吧。」

  北川秀笑著回答,要不書名怎麼叫《且聽風吟》呢!

  「原來如此,真是一篇難得的佳作,很值得多次回味。」齋藤玲奈收起稿子,不少疑惑都被解答了,這次的短暫面談她十分滿意。

  她的這句評價其實非常高。

  畢竟齋藤玲奈可是五大頂尖純文學雜誌之一《群像》的正式編輯,相當於業內金字塔級從業人員。

  能得到她的一句稱讚,等於半隻腳邁進出道行列了。

  「萬分感謝您的審閱。」北川秀起身微微鞠躬。

  齋藤玲奈連忙起身回禮。

  兩人重新落座,齋藤玲奈對北川秀又重視了許多,再度認真打量了他一番。

  坐姿很好,談吐得體,長得非常帥,堪比電視明星。

  說實話,不是這身制服,很難把他與保安這樣的工作聯繫在一起。

  「北川先生,冒昧的問一句,你真的是第一次寫小說嗎?」齋藤玲奈看了眼牆上的座鐘,8點42分,愉快的交談總會讓時間流逝顯得格外迅速,她得做出選擇了。


  「是。實不相瞞,我在讀高等學校時,國語成績挺差。」北川秀靦腆一笑。

  這些都是能輕鬆查出來的個人信息,現在說出來,比後來齋藤玲奈自己查出來好點。

  「這樣.那您的學歷是?」齋藤玲奈對他又多了幾分好感。

  有潛力的新人作家不在少數,很多人在第一次和編輯交談時,總喜歡無限拔高自己,放大各種優點,生怕被編輯pass掉。

  北川秀卻很實誠的說了對他自己不好的話。

  「高中畢業。」北川秀如實回答,「我曾就讀於青山高等學校,92年畢業。」

  「原來如此。」齋藤玲奈低頭沉思,用手再度支著下巴,右手則是無意識的轉著鋼筆。

  她思考時神情非常嚴肅認真,那種知性美感愈發突出。

  糾結了一會兒,茶杯里的茶水都涼了些,她才緩緩抬頭,下定了決心。

  北川秀坐的筆直,感覺抄書也是一件難事啊,根本不像他前世看過的網文那樣,主角隨便抄點,編輯們就奉為神明,讀者火熱追捧,然後就是銷量起飛,各種獎項拿的手軟。

  看樣子僅僅是出道的第一步:簽約,都讓齋藤玲奈猶豫了許久。

  她好像要開口了,是生是死就這下了!

  北川秀坐得更直了。

  「北川先生,我想以編輯的身份把伱的小說內推至編輯部,直接入圍這次的群像新人賞」

  這是一個非常大膽的嘗試。

  《群像》的正式編輯們,都有一個內推名額,可以把自己看好的小說推薦給此次新人賞的評審委員會。

  只要得到他們的認可,推薦的小說就可以直達群像新人賞的入圍名單!

  這等於半隻腳踏進了《群像》的大門。

  本來齋藤玲奈的這個名額是留給乙武洋匡的那篇《殘疫》。

  乙武洋匡也是一名新人作家,年僅19歲,自幼患有先天性四肢切斷(無雙手和雙腳),一直熱愛寫作。

  17歲時,他就開始頻繁給《群像》投稿,但稿件無一例外石沉大海。

  去年他的稿子被齋藤玲奈從無數投稿里撈出,作品還成功入圍了去年的群像新人賞。

  雖然最終鎩羽而歸,但其身殘志堅的品性和寫作能力被《群像》編輯部認可,編輯們一致認為他有很大概率獲得今年的新人賞。

  就是這麼一個讓齋藤玲奈期待許久,十分關注的新人作家,卻在前幾天狠狠背刺了她。

  乙武洋匡不知道怎麼認識了田中碧,拿著那篇和齋藤玲奈一起交流許久後寫出的《殘疫》投了她。


  昨天的編審會議上,田中碧拿了這個稿子出來,給了齋藤玲奈重重一擊,她原本留給乙武洋匡的內推位也就這麼空了出來。

  「我願意和《群像》簽約.」北川秀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話說了一半,看到齋藤玲奈的笑容,他才意識到烏龍了。

  隨後波瀾不驚的心湖難得泛起了一絲漣漪。

  直接進入入圍名單?

  他沒記錯的話,每年群像新人賞5000餘篇投稿,僅有50篇能最終入圍。

  雖然最後只有那篇獲獎的小說可以刊登在最新一期的雜誌上,但你要是有份入圍群像新人賞的履歷,也很了不得了。

  北川秀心裡的最低底線就是進入圍名單。

  他也不敢保證這個日本東京的文壇真會和前世一樣,接納村上春樹的這種風格。

  但只要入圍了,他就可以抱著這份履歷,給那些中小型雜誌繼續投稿——

  文章大概率會被選上,然後賺到一些稿費,接著繼續備戰其他新人賞,或者明年再來過。

  這是下下策。

  但人生有時候就是如此,絕對不可能萬事一帆風順。

  萬一沒法像那些網文小說里寫的那般,順利出道出名賺大錢,那他就得這麼慢慢熬。

  甚至出現拿不到五大新人賞之一的情況,他還得考慮其他新人賞。

  總之他的目標很明確,先得收支平衡,然後讓我妻夢子別苦哈哈打三份工補貼家用,至少讓她吃飽穿暖吧!

  不過不到最後一步,他肯定不會選擇其他新人賞。

  因為那時就算獲獎了,也沒了新人作家這個身份,再想於五大純文學雜誌上發文,就得以老作者的身份投稿了。

  別人家的孩子和自己的親兒子,待遇肯定不同。

  不過現在一切問題都解決了。

  「齋藤老師,你說的是直接入圍,我沒聽錯吧?」謹慎起見,北川秀又確認了一次。

  齋藤玲奈鄭重點頭:「是的。我會以我的名義推薦你的小說入圍,當然,這不是百分百會成功,但相比而言,概率會大不少。」

  其實編輯內推基本就等於直接入圍。

  評審委員會很少會卡這種內部推薦,畢竟大家都在一起工作,你實名反對,等於當面把關係搞僵,誰會幹這蠢事啊?

  但這種內推也意味著編輯和該作者被強力綁定在了一起。

  要是他日後沒什麼成就,那便代表你的編輯眼光不行。

  現在是後泡沫時代,經濟不景氣的情況下,你屢屢犯錯,沒有編輯眼光,是會被優化的。

  說實話,北川秀有點感動。

  齋藤玲奈的這個決定,看似簡單,實則冒險,有賭上自己職業生涯的意思啊。

  「我願意,齋藤老師。」北川秀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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