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學派!

  第428章 學派!

  「老師,這麼說,您也很認可許?」

  德利涅試探地衝著還盯著電腦屏幕里那視頻內容發呆的格羅騰迪克問道,他這是明知故問。

  「不然你讓我認可你?」

  格羅騰迪克斜了德利涅一眼,眼神中的不屑不言而喻。

  

  「老師,我覺得你有時候說話也不用這麼直白。」

  德利涅苦笑的揉了揉自己的臉。

  別人大多數是因為這輩子攤上了一個倒霉學生,所以難受的要死,可他偏不是,他是因為攤上了這小老頭。

  格羅滕迪克實在是讓人太不省心了。

  但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德利涅又一直把他奉為頭號恩師。

  這些年格羅騰迪克在外面得罪的人都是德利涅和其他師兄弟們幫忙到處緩和關係的。

  這糟老頭子一直認為只有能夠理解他學術理念和思想的人才有資格讓他和顏悅色的對待,而這種資格的門檻已經高到了世人難以跨越的程度,沒看到德利涅這樣的學術大牛在糟老頭子面前也要被肆意的嘲諷麼?

  「說話簡單直接一點,能夠節省很多的時間,提高效率。」

  格羅滕迪克撇了撇嘴。

  「我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種明明不喜歡對方,還要裝著一張虛偽的笑臉去迎合的態度了。」

  「說吧,你們來這裡到底想讓我幹嘛?總不能只是讓我看這個視頻吧。」

  不過,老爺子還是鬆了口。

  他倒也不是真的不懂人情世故,只是他不屑去做那些罷了。

  在他看來跟一幫蠢貨虛與委蛇,那就是在浪費時間浪費生命。

  「是這樣的」

  德利涅見老爺子鬆了口,打蛇上杆,大致地說了自己的想法。

  格羅滕迪克聽完了德利涅的話,突然有些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很是無語地吐槽道。

  「你們幾個現在都混得這麼差了嗎?怎麼這種事情還要我一個退隱的人出來站台呢?再說了,我現在就是個沒用的老東西,人家可不一定認得我。」

  「嘿?老師,你剛剛可不是這麼說的。」

  「我之前和華夏人聊過,學了一句話,叫什麼來著,萊茵河的波浪一波拍一波,前面那一波會被後面那一波拍在萊茵河岸。」

  格羅滕迪克雖然嘴上是這麼說,可東想西想,琢磨了一下,回頭看了看自己這一座山中小別墅,有些留念。


  「行吧,那我就試試吧。」

  四個年輕的小老頭對視一眼,臉上滿是喜色。

  這下總算是把老師這固執的小老頭說動了,如果這件事成功的話,那老師的那些著作就能夠繼續在人間流傳。

  這其實也是他們自己的私心。

  在某種程度上,格羅騰迪克也算是他們這些世界頂尖數學家的源頭,老爺子在過世之前能夠保持越高的影響力,他們也同樣能夠在這粗壯的大樹下獲得更多的養料,向外伸展。

  雖然他們一個個的都是已經能夠在數學研究史上留下自己名字的頂尖學者。

  但這遠遠不夠他們所追求的,還有更加龐大的東西。

  學派。

  一個能夠橫決時間經受住時間考驗的新學派。

  還是那句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數學界也好,還是物理界也罷,這個理論依然可以飲用。

  提起學派的時候,或許更多人會想到的是近代物理學界和數學界兩大世紀之爭鬥。

  物理界,愛因斯坦和哥本哈根學派的戰鬥。

  數學界,羅素與哥廷根學派的戰鬥。

  前者的普及度似乎更高,但對於在場的人來說,後者的故事要更加耳熟能詳。

  哥廷根學派的起源,是在將近300年前,也就是1734年,換算成華夏的時間線,應該是在雍正十二年。

  英國國王喬治二世決定在哥廷根創辦一所能夠弘揚歐洲啟蒙時代學術自由理念的大學。

  這所傳奇性的大學,也確實如同他的創始人喬治二世,也是戈廷根大學的第一任校長所認的那樣,成為了引領整個歐洲科學發展的創新源流。

  在這裡孕育了無數影響整個人類發展史的數學家,物理學家。

  前後有46名諾貝爾獎得主在此讀書或教學。

  而哥廷根數學學派的輝煌,則起源於一個大家耳熟能詳的名字,高斯。

  從數學天才高斯的橫空出世之後,黎曼、狄利克雷、雅克比和克萊因等數學巨星相繼湧現,一直到大衛·希爾伯特的出現,哥廷根學派正式進入了全盛時期。

  而在物理學領域,哥廷根大學也是量子物理學的源頭之一,可以稱之為物理聖地也不為過。

  包括普朗克、赫茲、海德堡、費米、泡利和奧本海默等頂級物理巨匠,也都在此發展。

  可以說,哥廷根學派完全影響了整個近現代科學的發展。

  你跑到任何一個學校的圖書館裡,在理工科分區的書架上抽一本教材出來。


  無論是什麼學科,什麼領域,什麼方向,在這本教材里肯定有源自哥廷根學派的公式或者理論。

  一直到二戰,哥廷根學派才在世界動亂的影響下四分五裂,化作了廢墟。

  而這些哥廷根學派的優秀學者們大多都逃亡到了美國去,在美國短暫的發展進程中,這些學者或多或少都產生了重要的成果和貢獻。

  哪怕現在許青山在外面攪和得沸沸揚揚的,解決了黎曼猜想。

  但其備受追捧的本質原因,也和哥廷根學派的餘蔭密切相關。

  打造一個世界級的歷史級的學派,需要上百年時間的不斷耕耘,而摧毀掉其寄存的肉身只需要戰爭中的幾個命令。

  但其擁有的靈魂卻會被繼續承載。

  不過,在哥廷根學派的末期和被瓦解後的百餘年時間裡。

  學界還是冒出了一些初具影響力的新學派,其中包括繼承了部分哥廷根遺產的普林斯頓學派、游離在世界主流邊緣但和哥廷根一樣擁有歷史的莫斯科學派、曇花一現的波蘭學派、在法國的擁有新潮主義的布爾巴基學派等等。

  可要像哥廷根學派一樣擁有橫壓同代、承前啟後氣勢的,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他們在座的幾人算不上哥廷根學派的人。

  但格羅滕迪克在最巔峰時候的成就,被世人視為了能和戈廷根學派領頭人希爾伯特,以及羅素、布勞威爾相提並論的領袖。

  也就是說他們曾經擁有開創出新數學學派的希望。

  事實上,格羅騰迪克也確實在一段時間裡,被奉為了新數學學派的領袖,

  可這種趨勢在學派尚未完全形成的時候,就因為格羅滕迪克的退出而煙消雲散。

  所謂的新數學學派,在學術界根本沒有什麼落筆的機會。

  比起1900年到1930年,羅素、希爾伯特、布勞威爾他們三位代表人物所產生的邏輯、形式、直覺三大流派大戰的那種大場面。

  格羅騰迪克他們這直接胎死腹中的新數學學派就像是在學術史里丟了一塊小石頭,根本沒有波瀾。

  但現在他們在許青山的身上看到了希望。

  那是有可能繼續開創出新數學學派的希望。

  在他們的理解里,新數學學派並不僅僅會被局限於什麼樣的條件和限定。

  而是能夠區別於傳統數學,將純數與應數再度推向大一統的存在。

  他們不會被局限於任何一個學派的研究領域,他們可以研究所有學派的研究方向。

  但就如同當年哥廷根學派貫徹的統一性原理一般。


  他們所要追求的是數學的大一統。

  這可能是每個數學家能夠做夢的極限。

  想要在群星璀璨的數學學術史上占據住自己的位置,那他們要做的不僅僅是齊平當年的成果,還要超越,要統一。

  德利涅他們自然不可能是要把格羅滕迪克拉出來繼續作為新學派的領袖,這不太現實。

  因為格羅騰迪克的年紀已經夠大了,別說是格洛騰迪克了,就是他們四個,也不太能在這個時候成為一個新學派的領袖。

  想要成為一個世界級新學派的創始領袖,其必要條件之一。

  那就是要足夠年輕。

  因為足夠年輕,就意味著他還有很長的時間能活,同樣意味著擁有更久的學術生涯和產出時期。

  就如同當年的哥廷根學派一般。

  真正讓哥廷根學派創立成功並且源遠流長的傳承的決定性因素,是高斯的高產。

  在經濟學裡有一個理論廣為傳播。

  【不可能三角】

  這是指經濟社會在發展的時候,難以同時獲得三個方面的目標,例如資本的自由流動、固定匯率和貨幣政策獨立性。

  這個理論被沿用到了各種各樣的領域。

  例如健身圈裡的訓練不可能三角,談戀愛的對象不可能三角,男人不可能同時具備帥、有錢、專一這三種屬性,女人不可能同時具備美、脾氣好、有能力這三種屬性。

  而在數學領域也有這麼一個不可能三角。

  高水平、高產、超長待機。

  很多天才數學家都是英年早逝,畢竟學術研究這種事情是一種很折壽的事。

  過度用腦很容易讓人提前衰老。

  但高斯就是歷史上罕見的同時具備了不可能三角的存在。

  他活了78歲,從17歲就開始有學術產出,發現了質數分布定理和最小二乘法,一直到臨終前,他依舊在寫最後一篇論文。

  長達60年的學術研究生涯,冠絕古今。

  德利涅他們就是在許青山的身上看到了高斯的影子,甚至在某種程度上,許青山已經超越了同樣20歲的高斯。

  高斯24歲的時候才發表了數論名著《算術研究》,但許青山那邊的《數學全本·數論篇》已經開始進入上市階段了。

  當然,這麼比起來有點太無賴了。

  可能被這些頂尖數學家拿來和高斯相提並論,就足以證明了許青山未來的可能性。


  贏麻了。

  如果你是一個年事已高的數學頂級學者,在你的學術生涯末期,你認識了一位背後金光閃閃的傳奇UR。

  這時候你應該怎麼做?

  德利涅他們的選擇,是拉上老師一起把當初他們沒有做到的新數學學派作為投資的初始基金。

  在許青山起家階段,為他注入最為關鍵的一筆創業資金。

  格羅滕迪克現在已經失去了逐鹿天下的雄心,但機會擺在眼前,他覺得自己當個吉祥物還是不錯的。

  更主要的,是他能夠近距離親眼看到一個超越自己的年輕人一步一步地閃閃發光。

  特別是他也在這個年輕人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或許格羅滕迪克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太久,已經有很多人忘記了當初的老爺子最擅長的也是把晦澀難懂的數學概念變成生動有趣的故事。

  而當初他所創立的上同調理論,在代數和拓撲之間架起了一座彩虹橋,讓兩個原本交集不深的領域緊密相連。

  他在看著許青山演講的時候,仿佛看到年輕的自己。

  看到了自己的學術在延續,在更加華麗。

  否則他也不會輕易的答應,得一臉的要求走出這片深山。

  許青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普林斯頓的這幾位好友在籌劃著名這件可能會驚動整個數學界的大事。

  他現在正在高興自己的小小成果。

  當然並不是學術上的成果,而是在人事招聘上的成果。

  他見到了自己物色好的頂尖人才,一位正處於迷茫和困頓的機器學習領域的頂尖人才。

  「約書亞,我想你可以放鬆一些。」

  許青山看著眼前這位長著一張長臉,頂著一頭不怎麼修剪的蓬蓬頭,眼神看起來頗為惆悵憂鬱的老男人,安慰道。

  「我很看好你的工作,真的,他們沒有通過你的申請是他們的損失,這次通過傑西卡邀請你過來,我也更多的是想和你交流交流關於神經網絡的開發方向。」

  許青山一臉共情地安慰著約書亞·本吉奧,實際上心裡卻在琢磨著怎麼把這老登和他的團隊都直接留在華夏。

  「感謝你的肯定,許,不過或許明年我就沒法在蒙特婁繼續待下去了。」

  約書亞苦澀地笑道。

  哪怕此時眼前這座傳聞中不是好男人就到不了的長城看起來確實很雄偉,他也提不起多少興致來。

  「約書亞,我想你不用那麼氣餒。傑西卡可是告訴我,你一直都是加拿大機器學習領域的核心,我也看了很多遍,你寫的那篇神經概率語言模型,我懂你。」


  許青山拍了拍約書亞的肩膀。

  「不,許,其實我在懷疑我是不是真的走錯了。」

  約書亞抬頭望天,言語中滿是自我懷疑。

  「深度學習的開創是辛頓的成果,楊也已經靠著卷積神經網絡奠定了自己的地位,他們現在似乎都在和企業接觸,我已經失去了我學術路上的夥伴,只剩我還在追逐這最不可能獲利的道路。」

  「我不知道我的研究是不是真的還有價值了,真的。」

  約書亞感激地看了許青山一眼。

  「很感謝你的邀請,但是」

  「不要急著說但是。」

  許青山笑道。

  我最怕的就是你現在被蒙特婁大學重視充滿了信心和激情,可你要是說你現在自我懷疑?這就好辦了!

  「約書亞。」

  「你要始終相信,能夠改變這個世界未來的東西,一定是最為純粹的東西。」

  「你說你是一位嚮往烏托邦的學術純粹主義者,那你覺得,黎曼猜想,不夠純粹嗎?」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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