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活時不孝死後亂叫
第49章 活時不孝死後亂叫
「爸,別說了。」
許青山說道。
許學軍不管不顧,沒等林月華反駁,他似乎想要當著岳母和兒子的面,將自己積攢許久的怒氣發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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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華犟著頭死死盯著許學軍,一臉悲憤,要聽聽他還能說些什麼話來。
許學軍怒火中燒,他猛然起身,站在茶几前,高高在上地伸出手,指著林月華的鼻子,臉色鐵青地就要開始訓斥。
「上次說祭拜的事也這樣,不可理喻,現在單位事那麼多,都在競爭副科,就你給我拖後腿,娶你這種女人我真是倒.」」
許學軍正要大聲數落林月華。
「我說,閉嘴!」
許青山猛然站起,攥住許學軍的手。
他攔在母親面前,面色沉著,直視父親。
他的高大身軀像顆長成的巨樹,光從吊頂的暖黃燈落到許青山身上。
光影分作兩瓣。
一瓣林月華,一瓣許學軍。
林月華看著站在自己身前擋住丈夫的兒子,原本憑著一口氣憋在眼裡的淚水再也藏不住。
許學軍訝異又氣憤,他仰起頭看向高大的兒子。
「放開!」
許學軍厲聲命令道。
他決不允許兒子挑釁自己的權威。
原本在一旁抿嘴揪心的小老太,在見到許青山站起來後,她也立馬站起來,想過來拉開,卻又手足無措。
「你先看看這個。」
許青山從放在沙發上的書包里抽出了一個文件袋,拍在許學軍手裡。
「坐下來,邊看邊說。」
許學軍被轉移了注意力。
原本的憤怒和氣勢突然截斷,一時任由許青山擺布。
許青山按著他肩膀,讓他坐下來。
「外婆,伱帶我媽去洗把臉,回房間休息。」
許青山鬆開許學軍的手,側過頭和外婆說道。
雖然他在他們眼裡只是孩子,但六神無主的外婆聽從許青山不容置疑的話,拉著女兒回房間。
客廳里只剩下許氏父子。
「嗶」
水燒開了,許青山拿過燒水壺,茶盤挪置面前。
「爸,聊聊?」
「聊什麼聊?大人的事小孩不要多嘴,你好好地讀你的書就行了。」
許學軍手拿文件袋,橫眉冷對,時刻不忘記說教。
「你都不知道你媽這種人真是草包。我們單位最近在查企業偷稅漏稅的事,這件事就是晉升副科的關鍵,你媽又是生病要人照顧,又是因為這樣那樣的事鬧騰,給我拖後腿。」
「我這輩子不能升遷,事業不成功,都是你媽害的,要是.」
「喝茶。」
許青山把茶杯推到許學軍面前。
許學軍端起茶杯,剛喝了半口,從文件袋裡抽出資料,剛看到資料的標題,他剛入口的茶湯就嗆了他一喉嚨。
「這資料你從哪來的?」
他震驚地快速地翻閱那份資料,猛然抬頭看向眼前有些陌生的兒子。
許青山老神在在,沒有回答。
他給許學軍又倒了一杯,自己端起茶杯細品。
「來,喝茶。」
許學軍本欲開口,被許青山這麼一說,只能又喝一杯,可茶湯還沒下咽,許青山突然冷不丁地來了一句輕飄飄的話。
「爸,你急了。」
「嘶咳咳咳咳我沒急!」
許學軍又被嗆到,大聲辯解。
「你看,又急。」
許學軍原本還想數落兩句。
看著許青山那四平八穩的模樣,把話咽回肚子裡。
「無能狂怒是懦夫行徑,學會沉穩,遇事不慌不忙,才是男兒本色。」
「大事要靜,急事要緩,難事要變。」
「爸,這些可都是你教過我的。」
「一直以來,你在我心裡都是我們家的頂樑柱,但你這樣,可跟你教我的不太一樣。」
許青山手裡拿著茶碗蓋,慢慢地沏著茶。
許學軍沉默了。
「現在這裡就咱父子倆,有些不利於家庭團結的話,你沒說過,我沒聽過。」
「資料的事先不急,我們先聊家庭。」
許學軍握著茶杯,微微低頭。
不知怎的,他連屁股都從全貼著沙發,變成只沾半邊。
「我人輕言微,懂得也不多,但還是能陪老爸你聊聊的。」
「這次的事,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小舅來龍江商業街那邊擺攤,被混混敲詐後起衝突的事吧?」
許青山回憶起有些不堪的過往。
前世的他先是墮入地獄,再緩緩爬起,但有時候經歷過太多事的年輕人,心智尚未成熟就先遭毒打,自然容易滋生出畸形的心。
也因此,後來事情解決後,他才和父親起衝突,遠走滬都,踏上不歸路,最終鋃鐺入獄。
萬事有因必有果。
他高三時發生的這些事,也是許家逐漸支離破碎、債台高築的導火索,點燃了勉強維持的屎山下積年炸藥。
許學軍點了點頭。
「那你方才想跟我媽說的,是要講講幫小舅的難度,但你會全力幫忙,只不過希望在二姑家經濟上的事,還有讓我回去祭拜的事,她也要全力支持,對麼?」
許青山語調舒緩,沒有攻擊性。
許學軍聽完更加詫異地看向許青山。
這小子是怎麼知道的。
「嗯」
許學軍應了一聲,但卻又想起什麼,皺起眉頭。
「小孩子家家的,別管別操心那麼多,你只要聽我的就對了,不要被你媽帶壞」
「爸,我們先說說祭拜的事吧。」
許青山打斷了許學軍的牢騷,繼續說道。
「我問你,那年我回去了沒有?」
「嗯。」
「好,那年守孝的世俗規矩,我們守了嗎?」
「嗯。」
「好,要我媽每初一十五、一年八節,五點起床騎摩托回山里,上香祭拜後再出山去上班,我媽沒做到麼?」
「做了。」
「那我備戰高考,沒法回老家,違反當地習俗麼?」
「沒有是沒有,但是這事.」
許學軍想爭論幾句,可許青山並沒有給他機會。
「既然大伯母希望我回去,那為什麼去年是對年,都說必須回去,那我大堂哥怎麼沒回去?」
「他工作需要.」
「我大堂哥去年沒找到工作。」
許學軍一愣,想為侄子們辯解兩句,卻找不到理由。
「雖然爺爺奶奶沒怎麼照顧過我,但你覺得爺爺在天上是更希望看到我學有所成,還是更想看到一家子人鬧騰內鬥?」
「哪有內鬥,一些誤會而已,沒有那麼嚴重。」
「小孩子不要聽風就是雨。」
許學軍臉上掛不住了。
「是麼?那為什麼大伯家和二伯家因為大伯母的事,放話老死不相往來?爺爺在世時也沒見過大伯母多孝順,這不就是那什麼.」
「活時不孝,死後亂叫。」
許青山保持著微笑,說著讓許學軍震驚的話。
他很難想像這種話會從兒子口中說出來。
他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脾氣又上來了。
「小孩子不要亂說話!」
「那你在急什麼?」
許青山毫不示弱,也站了起來,雙眼對視,毫不退讓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生前陪伴也沒有,錢也沒有,什麼都是你出,這算孝順?」
「生前不孝,是為自己的利益,死後盡孝,是為自己的面子。葬禮的禮金也全都被他們家拿走,這難道不是根深蒂固的自私麼?」
「爺爺一過世,奶奶不管事,大伯不頂事,那大伯母作為長嫂,她做了什麼?」
「一年時間,老大老二家翻臉,老三家鬧離婚。」
「娶妻不賢毀三代,你現在看看,大伯母賢不賢?」
許青山目光炯炯,氣勢如虹。
許學軍指尖有些顫抖。
「你你怎麼知道我和你媽要離婚的事?」
「呲」
許青山嗤笑一聲,搖了搖頭。他坐下來,又請許學軍入座。
「坐吧,別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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