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選擇
「還要再賭嗎?稍稍不慎便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現在的結果已經很好了,跟婉秀姐簽訂了契約,拿到了鏖戰之法,雙修散葉,便可在這方天地遊行,不用再拘泥於小小的算命攤中。」
洛星辰手掌輕握,一隻被符籙纏身的小傢伙正在不停蹦躂,不出所料,這就是雲了。擁有汲濁吐清的本領,將它圈養在人身小天地,便不用再每日行氣,完全可以實現自循環,轉而鍊氣境界定能一日千里。
有位偉人曾說過,人間最懦夫者,莫過於有賭資、上了牌桌卻還猶猶豫豫錯過平步青雲的機會。
「仙,說到底也只是群擁有特殊神通的生物。」
「真龍口含天憲,仙人象隨主觀,通俗來說,就是看見仙的人,覺得仙能做到什麼,那仙便能做到什麼。這種相信,必須源自心底。」
這段真相源自於太公早年看過的古籍之中,沒有可信度可言。唯有一試,成了大道可期...洛星辰雙拳緊握站在原地,要是當年我沒有走這種話,感覺說出來有點丟臉啊。
陳奇似有所感,微微側眸。一眼,天地驟變,無垠鏡湖鋪地,雲霧籠天。洛星辰覺得仙能改天換地,於是周遭百數『非人』盡數挪至此地。
「小心!」
張弓長反應極快,將半身墜入湖面的周簡及時拉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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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散十數修士已經跌落,掃視一圈,發現尚在湖面上的,都運轉了靈氣覆體。
「運轉真氣覆蓋足下試試。」
紫電繞足,輕微試探,鏡湖只是激起淡淡漣漪。周簡鬆了口氣,太刀已毀,手中所拿,是男人贈予的那支桂花。
王朝歸咽了口唾沫,「現在是怎麼回事,城主怎的受傷了,是那個男人做的嗎?」
鏡湖的中央,陳奇身著仙衣,他手中提著的,是早年羞辱過他,讓他屈身飲尿的鴻天宗外門修士,彭晶晶。
「我說過,要將你煉製成傀,釘在天柱萬萬年。」
陳奇將她踩入湖底,難言的窒息感會暫替自己慢慢地折磨她。
「既見仙,為何不拜?」
環繞瓊首,仙的質問帶著天地之威在鏡湖中人心田炸響。王朝歸神色恍惚,眼中的人氣在震盪下渙散,天地力量無形,意識在一瞬恢復清明又被瞬間壓制。
張弓長運轉真氣護體,毫不客氣地評價了一句廢物,周簡神色不悅,仰頭對著男人說道:「你能不能別對這孩子這麼苛刻?」
「兩年前你也是這麼說的,結果呢?你帶他出了兩年任務,成果如何?」
青梅竹馬翻起了舊帳,周簡深吸了口氣,她在心裡不斷地告訴自己要冷靜,結果根本冷靜不了一點,「說到底,你不就是不信任我嗎?好,就算我周簡真的跟他王朝歸發生了點什麼,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來救我!」
握住長槍的手死死用力,張弓長沉默少許,最後似是認命般閉眼轉過了身,「每個人都有被救的機會,只不過在這群人里,你的價值最大而已,別想太多。」
王朝歸併不知這段小插曲,意識恢復後所見是折斷的桂枝,抬頭便見周簡那張陰沉的側臉,「頭兒?」
周簡胸脯起伏不斷,朝著那席遠去的背影喊道:「境界高有什麼用,與女子相處這一點,朝歸他比你強多了!」
浪潮此起彼伏,在陳奇喊出那句跪下之時郭然就已經提著長棍衝出,什麼仙不仙的,實力如何,一試便知。
「所謂的機緣到底是何物?」
肖遜蹲下身,手指探入湖水之中,並非幻象。就在這時,張弓長走來抱拳道:「此人名叫陳奇,出自龍脊巷已被覆滅的那個陳家。」
「嗯,聽你這麼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六十年前我還是丁字位時,曾在陳家的遺址中找到一個被砸斷腿的稚童。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面前這人了。」
肖遜微抬眸。昂首挺胸之人身有仙氣沾染,容貌恢復至血氣最勝時,陳奇僅憑單手便擋下了來自各個角度的攻擊,信步游庭,卻有瑕疵,顯然,他還沒適應這條嶄新的好腿。
林允諾盤坐在邊緣處,尹箐箐枕在他的臂彎,剛剛轉醒,便有一眾情緒化作難言的悲傷湧上心頭,「雖然很抱歉,不過我還是想說,林公子...我能多在你的懷裡依存一會嗎,我現在真的很需要這個。」
臉上的牡丹花依舊出戲,書生無言,面對抓住自己衣襟抽泣的少女,非禮勿動?合禮便可。
布滿血痂的大手在後腦撫摸著,陳奇知尹箐箐是鍊氣士,遂將其父母屍首吊在了靈堂最顯眼處,女思親安危,抬眼天人別。
不敢去看,忽憶父親言,見過多少苦難,就敢大揮筆墨批判當朝人。今日種下的種種惡因,都是在為將來心魔添磚加瓦。
人無完人,聖賢亦有過。重要的是未來能否正視當下選擇,能補錯補錯,不能就將虧欠的善意給予仍舊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那批可憐人。
大道之外,人之所求,該是問心無愧。
陳奇所行之事,無非是在人心上的一場拔河。身後無人,拔倒眾望所歸的元嬰境,身前人便是後人。事後復盤,計量賭資的同時等待名聲發酵,覺得可行,再將手中繩子拋向更大的牌桌。
洛星辰為足下鏡影,在這片復刻他人身小天地的世界中倒行。現在已經確定,太公口中所言之事非虛,既如此,那他便有將這頭偽仙解決的手段與能力。
成仙,已成了一場荒誕不經的趣聞。
仙道貴生,無量度人。白日飛升,肉身成聖。
這兩句話不知誤導了多少痴苦人。
諸子百家憑欄觀人間,江湖武夫鍊氣登樓。
仙,這是一個被濃厚的神秘色彩包裹的存在。
洛星辰在賭,賭他掌握的這個真相,所謂成仙,便是用仙氣重塑原身。
仙與怨,各處極端。屍解之法便是用滔天的怨念瞞天過海,引來仙門,屍骨鋪路,舍肉身而去,用極數之人的恨意托舉著一點神識登天梯。看似簡單,步步為營的時候每一處都要做到細緻入微。
凡有一人的怨恨淡漠,托舉神識的隊伍便會一墜而下,墜入荊棘地獄永世不得超生,至於屍解者的神識嘛...哼,沾上一點天劫便會頃刻間魂飛魄散。
就算僥倖成仙,那也存在著一個致命的弱點。
得不到仙界的認可,那陳奇象隨主觀的神通便存在著空窗期。無人觀時,他的存在便類似虛無。
一席白袍,墨、雲髮帶隨發齊揚。所過之處,湖水倒灌。
少年山野行,所學之拳名為扶搖。
美人站在水中掙扎,上浮的氣泡掠過飄揚的髮絲,射進湖底的光線打在她光潔的額頭上,鴻天宗外門交際花,容貌上乘,腰肢極柔。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洛星辰回應了那隻伸向曙光的手,手掌傾斜、十指相扣、嬌軀拉近、少年輕語:
「我叫洛星辰,別忘了這個名字。早些投胎,下輩子好來給我做牛做馬。」
一具嬌艷的屍體在錯愕中失去了所有力氣,湖水延續了少年溫柔,將她永遠地抱入懷中。
鏡湖分陰陽,道樹之下,本就是洛星辰所建的一所演武場。
「有仇報仇,趁著現在?」
僅林允諾一人墜湖,湖水抽空,又是一番新的天地。一顆道樹徐徐生輝,在那枝頭,還掛著一條黏有白濁液體的梅紋黑絲襪。
「認罪了?」
樹下的金色小人偷偷收好絲襪後化作真氣與主融合,洛星辰面帶微笑,輕聲呵道:「認你媽,趕緊滾出來,老子乾死你。」
林允諾開懷大笑,已身處別洲的高倩瞬間接管這具陽神身外身。
「小弟弟你怎麼還有兩副面孔呢?明明當時很享受,事後來找姐姐算帳是怎麼回事?」
這石鎮裡唯一的獸醫早在幾十年前就死去了,這村里哪來搞得來這麼極品的媚藥?
洛星辰本就做好了新仇舊怨一起算的打算,也不跟她廢話,瞬身而至,原地殘留青影。
一拳上鉤,高倩後仰躲過。緊跟一腿後旋奪其頸,速度之快、力道之大,出乎意料。
躲避不及,高倩懸空倒沖,直至身子嵌入石牆之中。
湖面盪如雨激射,殘影的原地,是還亮著輝光的艮卦。
剛才視線穩定,映入眼帘的是少年叼著雲澤符不斷放大的臉。高倩大驚,三千文字盡數展開,鐵字為主,金色屏障依舊被一拳洞穿。到底是主修殺伐之道的驚才絕艷之女,陰神習武,反應不俗。
洛星辰一時沒注意,便被卸去力道,整個手臂都砸進了石牆之中。
「喂喂喂,小弟弟不至於吧。之前入夢強行雲雨那件事,我都還沒找你算帳呢,這樣,這次就算我們扯平了如何?」
高倩見他認真,一時也慌張了起來。
相互推演,也算知根知底,他若決心要留,自己這具陽神身說不定還真要栽在這裡。
洛星辰輕啐一口,「那不是你勾引的我?」
掐訣的手被擒,高倩便伸出另一手捂住少年的嘴,「誰青春期時沒有點衝動了?哼,你要是定力夠強,會像小狗一樣順著那條魂道爬到姐姐夢裡來嗎?」
額頭猛磕,洛星辰一腳踩斷其小腿,空餘手肘直懟高倩脖頸。
八卦勾離火,正欲焚其身,卻陷三千文字獄。
同樣的木字,在高倩手中的恢復速度遠比林允諾自己使用強了三倍不止。
「你的意思是,暗引陽身將髒水潑給我也是怪我定力不足?你就這麼想讓我進那大牢里蹲上一蹲?你就這麼怕被我騎在身下那一天的到來?」
「呵,倒是險些忘了你這女人神志不清、無力求饒時的模樣了。」
文字三千化大道,一口水井,囚、牢二字為主。
高倩被少年挑釁,征服欲霎時升起,五成靈氣離體化作金色大拳,拳頭大小,正好與井口吻合。
「現在跟姐姐說句軟話,還來得及。」
拳落,洛星辰掙脫鎖鏈,乘風扶搖出,踩著巨拳登天而上。
高倩暗驚,他應該不會打架才對啊!
火雨水蛇背後激射而出,洛星辰右手在空中撥出殘影,凡術法近,全部偏移落入境湖之中。
身半旋,於空中換氣,對著湖面倒影大喊一聲:「給我下來!」
高倩神色呆滯,眸中倒影,是整座人身小天地內所有靈霧化作的一隻巨型手掌。
「是你先犯規的噢。」
劍現,不再是無形的金色小篆所化,這是早就溫養在書中體中的一把本命飛劍。
星象劍,劍身紋路,是高倩出生時的天地異象。
翻身點劍,卻只是在雲掌心中開出一個小窟窿。
「星下推演,可斬過去、未來身。等的就是你祭出此劍!」
洛星辰大笑,祭出早年準備的鎖劍符。高倩冷笑,任由身體被壓倒鏡湖,鏡面之上裂出縫隙,文字化繁星,頂替先前雲端。
御劍劈,層層真氣托舉的禁制被破,胸口裂出一道血線,洛星辰不敢大意,雙指豎於唇前,另手揚精血,掛在劍身滋滋作響。
「給我煉!」
鏡湖的另一端,湖水灌溉,陳奇姿態愈發悠閒,一人獨占三元嬰,仍有餘力。
「葉長老,可曾發現此地端倪?」
妖力撐開礙事的湖水,鄧瑾華對身側遊記騷擾的葉竹如是傳音道。
「無邊無際,我的神識已經拓展到了盡頭,唯一離開此地的方法,應該就是將面前此人擊殺了。」
元嬰神通掌管山河,到了後期其神識已經能輕鬆覆蓋一整座城池。
葉竹秀眉微蹙,說完這話仍是不放心,於是補充道:「必須快點動手了,時間拖得越久,只會對我們越不利。」
鄧瑾華點了點頭,他也沒料到會發生如此變故,強行破境元嬰,若是不找個地方穩固境界,恐會對其大道根基造成動搖。
二人對視一眼,同時使出全力,周遭百點妖魂化作一隻只地竹節蟲向著陳奇襲殺而去,後者僅是匆匆一撇,那些竹節蟲從左往右一片片地炸成血霧。
這可是元嬰後期的殺招啊,就這麼被輕鬆破解了。
郭然詫異,施法者本人的葉竹心中更是駭然。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境界?難不成...真的是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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