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第207章

  讀書人的目光掃過徐真容與甄少安,隨後又略過他們,看向那更遠處。

  那個傢伙,到現在還在隱藏。

  然而,哪怕藉助讀書人這具身體的感知增幅,李追遠依舊沒能在外頭探查到那位的蹤跡。

  塔外,讀書人低下頭;塔內,李追遠看著腳下的地磚。

  若是不在外面,那有沒有可能——在裡面?

  這高塔往上有十二層,這是定數,可下面有多少層,誰又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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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讀書人睜開眼時,徐真容與甄少安臉上就露出了震驚之色。

  雖然他們也是死人,但死人和死人是不同的。

  他們千辛萬苦來到這裡,本就不是為了追求飛升成仙,而是犧牲小我為家族未來謀福運。

  他們精心將自己剝離,小心設計自己的死亡,沒進高塔,故意讓自己落得一個進退維谷。

  也因此,他們得以成為這處秘境中的「孤魂野鬼」,雖然被剝離了生者的身份,卻最大程度地保留了自我意識。

  而進入高塔的人不僅已經死了,還將自己的一切主權交給了這座塔,受規則鎮壓的同時又在維護這一規則。

  可以說,進入塔內的人,就不再存在自我意識,哪怕有些許殘留,也是少得可憐。

  先前那老道士放在生前時期,他們仁絕不會是其對手,可他畢竟死了,一具受高塔刻板操控的戶體,有著太大的局限性。

  沒有智慧與經驗操控的力量,再強也不是那麼可怕。

  而當屍體睜開眼,則意味著生前意識的回歸,

  甄少安的面色也是十分難看,身為陣法師,基礎的布局謀略必然不缺的,他現在真有一種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感覺,而且是雙方不停地各自加碼。

  他很早就懷疑過,自己三人當初潛入這裡一步一步在這規則體系中不斷往上爬,是否過於順利和理所當然了一些。

  但伴隨著沉沒成本的不斷加大,自己在這裡日夜承受著非人非鬼的煎熬,讓他不再敢去細想這一可能。

  哪怕是現在,這種幕後大手推動的感覺幾乎明示了,他反而更不敢去深究。

  「喵!!!」

  打破此時這種相對寧靜的,是虞妙妙。

  雖然她搞不清楚那個讀書人為什麼能出現又為什麼能睜開眼,但她覺得,反擊的時候到來了。

  虞妙妙身上妖氣進發,掙脫身上壓力後迅猛飛躍而起,然後觸發了下方與上方多重陣法的集體運轉,「轟」的一聲,被狠狠地拍到了地面。


  甄少安:「.....」」

  虞藏生向來高傲,他對此也認可和理解,畢竟虞家是貨真價實的龍王門庭。

  可虞藏生的這位家族晚輩,實在是讓他理解不能。

  就算自己剛剛分心走神了,可他是陣法師,在陣法已經布置好的情況下,你居然還想著趁機偷襲?

  不過,虞妙妙的慘狀,確實為當下局面吹響了激進的號角。

  管過去與未來,至少現在,虞妙妙拖住了一個人,沒理由現在看她真被弄死了,好讓徐真容與甄少安可以配合到一起。

  讀書人向前邁出一步,同時開口道:「繼續指揮。」

  趙毅一甩手:「百分百放心吧!

  1

  姓李的這麼給自己面子,那他自然也不能拖後腿。

  趙毅即刻對周圍人小聲道:「不要懈怠,姓李的需要節省力氣以應付還未出現的危機,所以現在還是得靠我們主動頂上去。」

  這不是默契,而是一種對局勢的理解判斷。

  趙毅看出來了,姓李的對這具身體的操控存在限制,要不然不會出來後,先以天道之名進行談判。

  既然能做無用的談判,那就不是時間限制,而是使用強度限制。

  事實也的確如此。

  雖然李追遠用了黑皮書秘術成為了這具身體的第一掌控,但這依舊是建立在本地規則的基礎上。

  而這裡的規則正在不斷崩壞,讀書人身上的絲線已經比之前斷去了一半,接下來的每次強力操控,都會導致餘下絲線的繼續斷裂。

  好鋼得用在刀刃上,他想儘可能地多保留著這張王牌,以應對隱藏中那位的後續出手。

  讀書人身體前沖,目標直指徐真容。

  徐真容無法理解這一狀況,但她只能做出應對,她連避退逃離都做不到,因為她早已沒了退路。

  雙手快速掐印,「假潤生」身上出現十六道圓形痕跡,隨即氣門全開!

  強大的氣勢升騰而起,這一幕,和潤生本人氣門全開時,幾乎沒什麼區別。

  讀書人原本筆直前沖的身形一下子繞開,沒直接沖向「假潤生」。

  潤生見狀,回頭看了一眼趙毅,意思是他現在也想氣門全開。

  趙毅:「陰萌,上潤生後背,去那冒牌貨!」

  陰萌二話不說,直接跳向潤生後背,左手樓住潤生脖子。

  潤生右手著黃河鏟,左臂揮舞,開始衝刺。


  只是,潤生畢竟沒氣門全開,氣勢上比那個「假潤生」,差得不是一點半點。

  「假林書友」和「假譚文彬」也沒閒著,徐真容並未將他們留在自己身前做保護,而是全部對著趙毅那邊派了出去。

  先前趙毅他們能擺出烏龜陣的主要原因是,有潤生在前面死扛,其餘人包括趙毅都在做輔助。

  現在,潤生出來了,那烏龜殼就擺不了了,先把容易解決的解決掉,再專心對付最難的。

  這個思路,不能說算錯,站在普通人角度,算是很清醒果決的了。

  徐真容是位優秀的傀儡師,在傀儡術方面,連李追遠都需要向她學習。

  但術業有專攻,隔行如隔山,徐真容現在面對的,是兩個擅長指揮團戰的人。

  他們倆,甚至不需要過多交流,連一個眼神都不用,只需專注眼前局勢,彼此在腦子裡模擬對方的舉措反應即可。

  潤生背著陰萌,與「假潤生」的距離越來越近。

  他也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天能直面自己的氣門全開。

  正因為這是他壓箱底的絕活,所以他才更懂這兩種狀態下的戰力懸殊。

  主動防禦他興許能接下兩三招,可如果是主動攻擊,那他很可能會被一個照面殺死。

  但他聽小遠的話,小遠讓他暫時去聽趙毅的話,他也就聽趙毅的話。

  明知道繼續衝下去,對招時,自己和自己身上的陰萌結局會很危險,他也沒有絲毫遲疑猶豫。

  雙方距離,在飛速拉近。

  等近到一定程度,其實也是「假潤生」能作戰且能回頭庇護到徐真容的那個安全範圍時,在徐真容的操控下,「假潤生」開始前沖。

  這時,一直在外圍游弋等待的讀書人,猛地向「假潤生」衝去。

  「假潤生」的速度降下,抬臂揮拳,準備迎擊讀書人。

  然而,讀書人只是虛晃一槍,並未真的發動攻擊,在雙方正式接觸前,讀書人就止住了身形。

  不過,有了他這一打岔,將「假潤生」剛提起來的沖勢給削了下去,等讀書人離開,潤生背著陰萌衝上來時,「假潤生」重新換招,再次出拳。

  這一拳出得倉促,也就巔峰期的五成力度。

  雖然普通狀態下的潤生依舊無法匹配這一強度,但至少能幫其降低所承受的傷害。

  潤生的鏟子與對方的拳頭碰撞。

  剎那間,雙方的氣勁猛烈對拼。

  隨後,潤生整個人倒飛出去。


  他背上的陰萌,則順勢跳車,飛躍而起,手中僅存的毒罐子全部擲出,投擲時加了點巧力旋轉,讓它們在半空中碰撞碎裂,一時間,彩色毒霧落下。

  這次,毒霧的面積並不大,降落速度也並不快,想要躲避其實很簡單。

  徐真容知曉那個女孩的毒不一般,因此馬上操控「假潤生」後撤出毒霧範圍。

  誰知就在這時,先前虛晃一槍的讀書人,再次出現,提前卡住了「假潤生」

  的退避之路。

  「假潤生」沒有停頓,而是不顧一切地向讀書人衝來。

  讀書人伸手,向前一探,隨即腳尖著地向後一證,身形快速後撤。

  徐真容目露疑惑,她忽然意識到,對方似乎有所顧忌,一直在避免直接交手難道,你這個雖然能睜開眼,卻也只能虛張聲勢?

  為了驗證自己這一猜想,「假潤生」的追擊沒有停下,讀書人依舊在後撤可雙方之間的距離,卻在越來越近。

  就在這時,先前被擊飛出去的潤生,重新出現在了讀書人面前,他的雙臂因先前的震盪已滲出鮮血,可再次舉起黃河鏟的速度與決心,卻依舊沒有半點遲疑。

  潤生能感知到,這讀書人裡面,就是小遠。

  「砰!」

  又一次地對拼,潤生仍是被擊飛出去。

  讀書人主動避開,沒去接潤生,潤生倒飛過他身側時,讀書人張嘴快速說了聲「正四九七八」。

  同時,先前就攤開的手掌,在此刻回收握緊。

  先前一處區域還在落下的彩色毒霧仿佛一下子受到牽引1,化作一縷縷捲風,

  向著這裡竄來。

  恰好此時,也是「假潤生」氣門集體換氣的時候。

  體內濁氣吐出,將強勢納入新氣。

  徐真容眼睜睜地看著那片毒霧被讀書人拉扯了過來,想要阻攔「假潤生」換氣,卻發現根本做不到,因為她要是這麼做了,就會使得「假潤生」體內氣流紊亂。

  氣門全開的前提下,要是體內氣流出了岔子,就算這具身體是由幾十具黑影凝聚而成,也依舊無法承受這種壓力,會爆的。

  讀書人此時還特意側過頭,看了一眼遠處站著的徐真容。

  高塔內,李追遠也側過頭。

  你是推演復刻出來的《秦氏觀蛟法》煉體術,而我,可是真的會。

  什麼時候需要換氣,是哪個節奏點,別說冒牌貨了,就連潤生本人,都沒李追遠掐得精確。


  毒霧被「假潤生」吸入了體內,他的身體開始變色,動作一下子變得遲緩下來。

  徐真容是沒料到,自己手中目前的最強面具人,就這麼簡單地就被弄壞了。

  「你也就只能得逞這一次!」

  徐真容很是果決,立刻命令「假潤生」自爆,隨即她十指交叉,向上一拱。

  沒了一個,她還能再捏一個。

  這裡已經變成她的教室環境,那就是她的主場。

  讀書人身形再度騰挪,避開了「假潤生」自爆帶來的餘波。

  而這時,頭頂上方的一處翡翠倒錐內,已再次湧入六十具黑影。

  很快,新的一灘白繭就會落下,然後又一具「假潤生」將會出現。

  高塔內,李追遠抬起雙手。

  高塔外,讀書人十指交叉,向上一拱。

  已經注入六十道黑影的翡翠倒錐,又再次被填充進了幾十道黑影,將那根倒錐堵得滿滿當當。

  數目過多的黑影堵塞在倒錐內,根本就無法化作白繭脫落。

  徐真容身體一顫,雖然戴著面具,卻依舊能感知到她此時的震驚。

  「是你!」

  雖然先前讀書人和趙毅有過短暫一句的交流,但直到現在,徐真容才確定了眼下真正操控讀書人的到底是誰。

  是她教了他戲傀儡術,但她沒料到,他竟然能以這種方式阻止自己施術。

  「假譚文彬」和「假林書友」並未被徐真容召回保護自己,讀書人也沒向徐真容進逼,反而開始後撤。

  後撤途中,徐真容又連續幾次將黑影吸扯進倒錐內,但無論她選擇哪根倒錐,讀書人都以相同的方式,往那根倒錐里進行加量填充。

  解決傀儡師的最簡單方法,就是讓她無法再捏出傀儡。

  另一處,在趙毅的安排下,譚文彬被派去單獨迎上了自己的假貨。

  如果譚文彬這時使用御鬼術的話,應該能勉強和對方打個有來有回,畢竟身體素質的差距對術法層面的影響並不大。

  但趙毅要求譚文彬不要使用御鬼術。

  一是幹啥都直接梭哈,那怎麼能體現出他趙少爺的價值?

  二是他趙毅現在就指著姓李的團隊活過這一浪,儘可能保存他們的力量也是對自己的一種保護。

  趙毅相信,要是接下來出現局面動盪、集體趴窩的情況,姓李的肯定先拖走他的夥伴,最後要是條件充許的話才會來拖走自己。


  「假譚文彬」雙手張開,兩隻「怨嬰」坐在他肩膀上鼓掌唱歌。

  譚文彬本人受到如此精神攻擊,只能抱著腦袋跪在地上,眼耳口鼻都有鮮血溢出,不過好在他那倆乾兒子雖然沒辦法正式出手,卻也能一起抱住乾爹的頭,

  給予乾爹些許保護。

  這場面,看起來還真挺父慈子孝。

  只是,倆乾兒子一邊保護著乾爹一邊眼裡流轉出深深的怨毒,這怨毒是針對趙毅的。

  是他不讓自己乾爹解放出他們倆的力量,現在乾爹受苦,就怪那三隻眼!

  讀書人忽然出現在了假「譚文彬」身後,「假譚文彬」察覺到了,側過頭的同時,雙眸泛紅,各種負面情緒如潮水般向讀書人湧來。

  因為這具身體受李追遠操控,所以這些情緒也就自然而然地被傳遞到了少年這裡,然後,就沒然後了。

  似是察覺到這種精神擾亂術法對這人無效,「假譚文彬」的身體開始快速鼓脹,這是要以御鬼術的方式加持己身。

  讀書人快速拉近距離,緊接著伸出手指,隔空對著「假譚文彬」雙肩位置,

  各自點了一下。

  徐真容的愧儡術確實絕妙,但她卻有一個壞毛病,那就是過於追求復刻的完美。

  她生前應該不這樣,可死後在這裡,擁有著幾乎無盡的優質原材料,又能藉助部分規則權限幫自己推演·—富裕仗打多了,也就染上了富貴病。

  為什麼那倆怨嬰會喜歡坐在譚文彬的肩膀上,這並不是為了表現出父子情深的溫馨,而是因為譚文彬的兩處肩膀那裡,被自己貼上過封印。

  她把這個細節,也復刻上去了。

  倒也不算她的疏忽,而是她的推演本身就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兩肩封印被讀書人啟動,「假譚文彬」一下子跪伏在地,身體開始抽搐。

  「我來!」

  一臉血污的譚文彬站起身,手持黃河鏟快跑上前,一鏟狠狠地將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腦袋削飛。

  「呼——」

  別說,殺自己的感覺,還真挺爽的。

  讀書人繼續十指交叉,向上拱去,堵塞徐真容取原材料的渠道。

  白鶴童子再次被請了下來。

  最近的起戰,有些過於頻繁,但童子並不惱怒,每次都隨叫隨到貼心地進行上門服務。

  雖然在努力遮掩,卻也能看出的氣勢已不如前些時候那般充足。

  沒辦法,林書友在虛弱狀態下連續起亂,降臨的童子還得以自己的力量一次次維繫林書友的身體,相當於倒貼錢給工頭換取自己可以沒日沒夜地干。


  那些陰神不在乎亂童的身體,有一方面原因也是們的神力過於寶貴。

  不過,童子還是有進步的,那就是一邊努力遮掩一邊卻又恰到好處地表現出其疲態。

  總之,既得讓領導看見自己的工作成果,也得讓領導看見自己的工作辛苦。

  按理說,沒有插針的白鶴童子,是打不過插針狀態下的「自己」,而且對方以三十道黑影為原材料捏出的,持久力更強。

  但事實是,白鶴童子這次沒那麼費力地,就把那「假林書友」給攔住了。

  因為趙毅坐在後面,不停操控著陣法。

  陣法並不複雜,是三個微型小陣,小陣旗也是直接從林書友包里拿的。

  可就是這種簡單的陣法,「假林書友」每次行步時,身形都會出現明顯搖晃,速度根本就提不起來;

  它想凝聚出三叉戟時,次次都到一半,三叉戟就變得虛幻,隨即消散。

  就連身上插著的那些本該用作「裝飾」作用的符針,也開始搖晃,製造出了新的阻礙效果。

  就這樣,「假林書友」空有一身強大力量,卻根本沒辦法施展出來。

  白鶴童子只需要必要時出擊一下,防止對方破壞陣法,就能將對方一直拖在這裡。

  只是,白鶴童子心裡卻絲毫都沒感到輕鬆,不停地利用間隙回頭用自己的豎瞳掃過趙毅。

  如若不是趙毅現在是「自己人」,且和那少年關係很好,童子現在說不定就會放著眼前的冒牌貨不管,先用三叉戟給趙毅捅幾個對穿。

  因為這傢伙,分明是早就把官將首的步伐、術法、神力,全都調查透了,還研究出了針對之法。

  這時,讀書人的身影出現。

  趙毅眉心縫隙瞬間以最大幅度撐開,三個簡單的術法在此刻超負荷運轉,以最大程度阻礙住了「假林書友」的身形。

  趙毅:「童子,給它插針!」

  童子目光陰沉,但讀書人出現,意味著那少年的目光降臨,沒有猶豫,取出本預備關鍵時刻給自己插的符針,三步贊之下閃身出現在「假林書友」身前,

  將符針刺入對方身體。

  童子自己被插針插多了,現在插別人也是十分熟稔。

  「砰!砰!砰!」

  本就處於復刻插針狀態的「假林書友」,又迎來了一輪插針狀態,這絕不是一加一的增幅,它的身體哪怕以三十道黑影捏制,此時也無法承受這般刺激。

  「轟!」

  一聲轟鳴,「假林書友」直接炸開。


  童子這次沒有急著邀功等待嘉獎,而是先看向讀書人,然後微微側頭,豎瞳泛起紅光,朝向還盤膝坐在那裡的趙毅。

  讀書人伸手拍了拍童子肩膀,開口道:「放心,他不是故意針對你,他是研究了你們所有人。」

  趙毅老早就把潤生、譚文彬和林書友的破綻,全部找出來了。

  其目的,不言而喻。

  這也是李追遠這次能和趙毅配合得這麼好的原因,因為自己手下夥伴們的能力破綻,李追遠也很清楚。

  若是給徐真容二次機會,她肯定會有意識地規避這些破綻,可問題是,她沒機會了。

  趙毅:「我只是閒著無聊瞎琢磨的,想著等總結好了後交給你們,好幫助你們提升改進。」

  似乎自己也清楚這話沒什麼說服力,趙毅趕忙轉移話題,伸手指向那戴著面具的徐真容,不懷好意地問道:

  「喂,這裡其實不需要你的,你怎麼不去解決她啊?」

  徐真容還站在那裡,十指交叉,不停進行嘗試,可惜,她嘗試哪根,李追遠就堵塞哪一根。

  這時,渾身是血的潤生,手持黃河鏟,出現在了另一處區域,對著空無一物的身前,用盡全身力氣,狼狼砸去!

  「砰!」

  似是有玻璃破碎的聲音,視線的阻擋被拆解,裡頭坐著一個沒戴面具的徐真容,這才是她的本體。

  因為她的全部心神,都寄托在那個戴著面具的自己身上,本體這邊反應很是遲緩,主要也是沒想到這裡居然能被找出來。

  先前潤生被二次擊飛時,李追遠對潤生說了一串數字,這其實就是以往潤生幫他布置陣法時的簡化方位口訣,口訣對應的坐標就是徐真容本體隱匿處。

  這個女人,一開始在明面上顯露出來的自己,其實就是傀儡。

  潤生似是覺得一鏟子不夠穩妥,手掌一拍鏟柄,內部夾層打開,一串破煞符從鏟管內滑出,貼在了徐真容身上。

  這種珍貴的符紙,在李追遠的團隊裡很是富餘,不僅人手都有,而且可以開發出各種藏匿與激發方式。

  「啪!啪!啪!」

  一連串的炸音傳來,徐真容的身體開始崩裂。

  她那張動人的臉上先是流露出驚慌與錯,最後,全都化作了一抹解脫。

  或許,她也早就厭倦了在這裡的生活,但前期的付出與慣性,已不允許她自我選擇結束。

  這麼多載歲月,煎熬於此,她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為的是家族,還是自己的不甘心。


  讀書人身形出現在了已經嚴重龜裂的徐真容面前,先前他故意去不需要幫助的趙毅和童子那裡,是為了給潤生的偷襲創造機會。

  徐真容轉動著已經裂開的眸子,看向身旁依舊抓著鏟子死死捅著自己的潤生:

  「他練的是秦氏煉體術吧,那你是——·

  讀書人:「我是當代秦家走江者。」

  「果然,是秦家人—」

  徐真容發出了一聲略帶玩味地嘆息:

  「唉,真是教會徒弟,餓死師父—」

  話音剛落,她的身體徹底瓦解,徹底結束。

  而原本還站在那裡,十指交叉繼續和李追遠玩堵倒錐遊戲的面具女人,身形僵住。

  「轟!」

  先是身體爆發出一片赤紅色的火焰,緊接著一張張各種顏色的面具浮現旋轉,卻沒能找到附近可供貼去的目標。

  面具快速消融,與幾乎就要消散的火焰融合在一起,剎那間紅色的現實火焰轉變為針對靈魂的鬼火,又猛竄了一下,這才徹底湮滅。

  她把偽裝成自己的面具人,設計成了一個殉爆的陷阱,

  只可惜自始至終,李追遠都未向那裡去,沒有擒賊先擒王,這讓她最終爆了個寂寞。

  前面假潤生、假譚文彬和假林書友,三個面具人總共用了一百道黑影,再加上剛自爆的這個,徐真容所能同時使用的面具人質量層級,必然超過一百道黑影的數目了。

  「十道、三十道、六十道,捏出三個湊個整百,這是故意的。」

  譚文彬舒了口氣,他就上了這個認知的當,馬上對趙毅喊道:「那你剛剛還對小遠哥喊『百分百放心」?」

  當時聽到這話時,譚文彬以為這是趙毅在提醒小遠哥一百道黑影的數目。

  趙毅聳了聳肩:「我那句話不是喊給你家小遠哥哥聽的,是喊給那娘們兒聽的,讓她以為我們倆沒看出來。」

  整百整百的,這個數據一看就假得很,合著你的能力這麼多年都沒長進,就正好卡在整數上不變了是吧。

  這種心思放在正常交手中,大概率能出奇效,但在趙毅和李追遠面前,未免有些小巫見大巫了。

  李追遠相信趙毅不是故意給自己錯誤暗示,因為趙少爺沒必要這麼做,這一浪還未結束,隱藏黑手還沒現身,趙毅只會比自己更關心自己的安全。

  讀書人:「我先上去。」

  趙毅:「需要我們一起不?」

  「不用了,陣法不需要人多。」


  讀書人身形離開,前往上一層。

  虞妙妙,快被甄少安給鎮壓死了。

  她空有一身力氣和速度,卻壓根發揮不出來,若是沒外力干預,只能死於這無盡屈中。

  趙毅:「你家小遠哥哥要去救那隻貓了?」

  譚文彬:「應該是吧。」

  趙毅:「挺讓人意外的,姓李的居然這麼有愛心,會關心愛護小動物。」

  譚文彬:「我們小遠哥一向與人為善,與獸也為善。」

  趙毅打著呵欠,抬頭看向塔頂,目光著重落在塔頂那口鐘上,他似是想到了什麼,呵欠打到一半就止住了,隨後「呵呵」了一聲,有些低沉地說道:

  「我要欠姓李的一條命了。」

  讀書人剛來到上一層,腳下就出現了一隻巨眼。

  顯然,甄少安早有防備。

  高塔內,李追遠開始邁出步子。

  負二層,讀書人也在邁出步子。

  本可以束縛住上方一切的巨眼,在此時好像失去了魔力,讀書人走在上面,

  如履平地。

  甄少安眼睛瞪大,不得不暫時放棄對那隻貓的繼續施壓,轉而認真對付起這讀書人。

  只見甄少安揮手施出陣法。

  高塔內,李追遠也做出了一樣的動作。

  雙方各自揮出一道陣法於中間,陣法互相對碰之下,同時崩潰消散。

  甄少安臉上露出驚疑的神情,他有種正在照鏡子的感覺。

  接下來,甄少安繼續不停地布置陣法,讀書人只是遊蕩。

  甄少安面容漸漸陰沉,每次自己的新陣法布置好,對方都能很快地捕捉到生門與死門,在其間進行切換後,很是從容地走出去。

  而對方,像是為了表示出一種淡淡的偏傲與不屑,居然沒有對自己布置陣法進行還擊。

  這倒是甄少安誤會了。

  李追遠沒選擇進行還擊,是因為他清楚,自己的還擊就和對方的攻擊一樣,

  彼此都奈何不了對方。

  至於這神情·讀書人就這個臉這個氣質。

  高塔內的李追遠,其實表情挺嚴肅的,對方布陣的手段,明顯經歷過千錘百鍊,很值得學習汲取。

  當然,李追遠很清楚,現在不是純粹的教學時間。

  他雖然沒做還擊,卻在不停地給甄少安布置的陣法進行改動,每個陣法,都打出一個小洞,小到只能供貓來進出。


  進這處秘境時,三座石門李追遠沒選陣法那扇門,就是因為他覺得現在的自已暫時不需要陣法進修了。

  情況確實如此,在陣法理解方面,甄少安確實沒什麼可以教自己的,能學的,只是布陣手法,他生前應該就研究過,死後有了這麼好的一個布陣環境,更是好好鑽研了一番。

  李追遠對他的研究成果,很是滿意。

  但既然沒辦法在陣法強度上拉開差距,那麼雙方其實還處於同一起跑線上,

  算是棋逢對手,這時候,任何一方獲得額外助力,就足以打破這一平衡。

  很快,甄少安像是終於察覺到了什麼,他不可思議道:「你也能借用這裡的翡翠柱子!」

  這是他靠著在這裡潛伏這麼多年,才好不容易獲得的部分權限,眼前這個人,為什麼也有?

  讀書人:「很奇怪麼?」

  甄少安:「當然奇怪,我知道你不是一開始塔頂站著的那個人,你是那個進塔的少年!」

  讀書人:「哦。」

  甄少安:「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讀書人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高塔內的少年做著一樣的動作。

  自己都把建築師的半張臉皮貼臉上了,獲得一點小小的權限,不是很正常麼?

  不過,李追遠清楚,甄少安不是真的想知道這件事,至少沒表現出來的這般迫切。

  對方在發現自己也能借用「教室器材」後,就意識到剛剛這段時間可能發生了什麼,他已經在複查先前布置下的陣法痕跡,看看是否存在更改。

  但很可惜,李追遠不會給他這個時間。

  讀書人舉起右臂,似欲打一記響指這是他以前的習慣,但考慮到趙毅那傢伙剛剛打過了,少年就忽然不想打了。

  最後,只能很普通地拍了拍手。

  「啪!」

  「轟!轟!轟!」

  連續的陣法轟鳴聲傳來。

  動靜是很大,但破壞力卻很小,因為都被甄少安給控制住了。

  甄少安笑道:「如果一開始在底樓見到的你,是你的真實年齡的話,我承認,你是我這輩子所見到的,真正的陣道天才。

  但再好的天賦,也需要用時間去澆灌。

  你現在,還嫩了點。

  下次再搞這些小動作時,速度得更快一點,更果斷一點,我一開始,真沒料到你也能借用這裡的環境操控陣法,你其實真是有過大機會的。

  可惜,我們的交流時間太短了,你當初進這裡時,應該選我那扇門的,我能好好再教教你,不,算是互相交流吧。」

  李追遠能聽出來,甄少安的話語裡,帶著幾分真心,是有一種前輩教導晚輩的心態。

  哪怕雙方是對手,哪怕雙方註定你死我活,依舊無法阻擋對對方身上一些特性的認可。

  讀書人點點頭,說道:「那就交流吧。」

  讀書人探出手。

  先前的陣法炸動,確實沒對已布置的陣法造成太大影響,但李追遠的目的本就不是為了這個,他需要藉助如此多陣法的集體異動,將這裡本是一潭死水的風水氣象,給攪動起來。

  氣象出現,被讀書人掌握,隨即,讀書人墜身向下,以極快的速度穿透陣法隔膜,將這風水之力注入下方陣法。

  甄少安起初目露疑惑,但很快像是看明白了些什麼,不由發出驚嘆:「天才之舉!」

  將風水氣象與陣法相融合,光是想想都讓人感到不可思議,更別提居然能在現實里親眼目睹。

  對甄少安的激動反應,李追遠一點都不覺得意外,這可是魏正道的陣法創新氣象入局,強勢破陣。

  雖然還能嘗試補救,但甄少安已經打算認輸放棄掙扎了,他現在更感興趣的是:

  「這個,怎麼學?」

  「得先修行《柳氏望氣訣》。」

  「哦—你是柳家人?」

  「我是柳家當代走江者。」

  甄少安看了看李追遠,又看了看已被破開陣法正要作勢向自己撲來的虞妙妙。

  他用一種哭笑不得的語調說道:

  「看來,龍王家和龍王家,亦有高低差距。」

  雖然虞妙妙現在用的是黑裙女的身體,但他甄少安知道虞妙妙的真實年齡。

  同一個歲數的傳人,一個都能讓他感到驚艷,甚至可以教自己陣法之道了,

  另一個,怎麼越看越像是個傻子。

  甄少安問道:「你不為成仙我可以理解,但你為什麼連供品都不要?這對你的家族,可是大有神益。」

  李追遠搖搖頭:「我只需要長大,家裡就復興了,不用寄托在那些虛無縹緲上。」

  甄少安:「陣法道場裡,有我留下的水晶版書,上面記錄著我布陣手法的改良心得。

  然後,希望你能阻止這場災禍。

  我們三個,只是那個人的棋子,那個人,還沒出來。」

  「嗯。」


  「說這些,不是因為我後悔了和良心發現了,而是因為我輸了。」

  「我知道。」

  「你和趙無恙一樣,要是你之後當上龍王,我是服氣的。在這裡,提前預賀一聲『恭喜』」。」

  李追遠點點頭。

  「喵!」

  虞妙妙衝破了破碎的陣法,來到了甄少安面前,鋒銳的爪子和尖銳的療牙裹挾著濃郁的屍妖氣息,將甄少安徹底撕碎!

  剛剛被陣法鎮壓的屈辱被宣洩後,虞妙妙轉過身,警惕地盯著讀書人。

  讀書人沒理她,轉而走向高塔,行進途中還檢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絲線,因為一直避開硬碰硬,沒強力出手,所以絲線並沒有斷多少,基本把大部分狀態都保留下來了。

  下方,林書友見讀書人又解決了那個陣法師,不禁發出感慨:「這具屍體,

  好強大...」

  趙毅嘆了口氣,伸手摟住林書友:「你真得和你家那位童子大人好好學學該如何拍馬屁了。」

  林書友:「我,拍得不好麼?」

  趙毅:「拍得很好,不過拍馬腿上了。」

  林書友:「啊?」

  趙毅:「姓李的自始至終都用的是他自己的能力,那具屍體,到現在為止,

  也只是給他提供了一個對他來說,較為合格的成年身體。

  怪不得江水不等他成年,就急著把他拉下水,真要等這傢伙成年,那我們這幫人還玩個錘子!

  我要是他,乾脆就二次點燈認輸了,哪怕不走江,只是安心等長大練武然後趙毅愣住了,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媽的,姓李的這傢伙,不會點不了燈吧?」

  塔外的讀書人走到塔門前,塔內的李追遠也走到塔門前,二人目光對視,然後一起低下頭,同時開口道:

  「你,到底還要藏多久?」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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