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都是姓李的陰謀
第256章 都是姓李的陰謀
張家。
入夜後,張家兄弟回來,張鶴齡那邊捧著一堆東西,似乎是滿載而歸。
等張巒上前去仔細查看後,一臉不爽地問道:「我還以為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這都是些啥啊?」
張鶴齡耷拉著臉道:「爹,跟著老二出去做買賣,真讓人頭疼,一文錢都看不到,問就是在搭架子、做準備,結果半天下來連他在幹啥咱都看不懂,賺錢更是沒影子的事情。」
張巒一聽,心說,兒啊,為何老父親覺得你說話愈發有道理了呢?你說的,都是我想說的。
你這弟弟出去做買賣有一段時間了,光知道花錢,卻沒見到收益啊。
「慢慢來,豈能著急?」
心裡想的是一回事,張巒嘴上說的卻全是鼓勵的話,「延齡,無論是做官還是做生意,都不可操之過急,要一步步來,這還是你告訴我的道理,希望你也不要沮喪失望,瞅准一個目標勇往直前,總有一天可以賺到錢……」
張延齡打斷老爹的長篇大論,問道:「爹,你現在是缺銀子花嗎?」
「缺……」
張巒脫口而出,隨即皺眉問道,「你啥意思?」
張延齡道:「是這樣的,爹你要當官,可能需要打點上下級,我這邊怕你銀子不夠花,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會想辦法創造一點價值出來……」
張鶴齡忍不住道:「老二,你這不是廢話嗎?請問價值在哪兒?你倒是趕緊去創造啊。」
張巒卻將頭調到了一邊,一副倨傲的模樣,朗聲道:「為父當官,就等著別人來巴結呢,讓我花錢去討好旁人?哼哼,連李孜省那兒,逢年過節我都還想收他點禮,別人想從我這兒撈銀子?門都沒有!」
張鶴齡聽了有些詫異,問道:「老二,你聽懂爹在說啥了不?」
「爹說,他當官是為了發財,等著別人給他上孝敬,沒打算自己出銀子上下打點關係……是這層意思吧,爹?」
張延齡咧嘴笑著問道。
張巒重重地點了點頭,道:「沒錯。我當官,又不是非要長久坐那位置不可……先噹噹看,不行我就撤。至於延齡你所說的讓我好好當官,當好官,這件事我認真考慮過,沒那麼大的腦袋就別戴那麼大的帽子。大不了以後我就不去鴻臚寺了,其實在五軍都督府當差也挺好的。」
張鶴齡不解地問道:「當個鴻臚寺卿很賺錢嗎?到底是鴻臚寺卿大,還是那個什麼閣老大?」
「沒個正形,當然是閣老更受人尊重,那可相當於漢唐時的宰相了。」張巒一臉嚮往地道。
張鶴齡一拍胸脯:「嘿,那我連閣老家的兒子都能打,那豈不是說我這個鴻臚寺卿的兒子比閣老家的兒子更牛逼?爹你放寬心,你在朝中受了欺負,我會幫你找回場子,你兒子我誰都不怕。」
「我去……」
張巒一聽頓時覺得顛覆了人生觀。
大兒子這腦迴路,絕非一般人可比,自己在朝中受了委屈,由他給找回場子?
想啥呢?
「老二,好好管管你哥,打了一次架就感覺自己有能耐了是吧?真是什麼人學什麼東西……為父和你弟何等睿智?你怎學不了丁點兒好?」
張巒喝斥完,又正色道,「明日一早為父就去鴻臚寺走走。」
說著,張巒起身往裡屋去了。
張延齡在背後問道:「爹,你官牒拿了嗎?」
「拿了。」
張巒的聲音從裡屋飄來,「等為父去見過情況,回來再跟你們哥兒倆細說。」
張鶴齡指了指裡屋,問道:「爹他吃過飯了嗎?」
張延齡道:「你管他呢,趕緊去廚房找吃的,創業階段最重要的事情是吃好吃飽,不然連幹活的力氣都沒有。」
張鶴齡皺眉不已,道:「我記得前幾天你才說,創業期間要確保睡好睡飽。咋還顛三倒四起來了?欺負你哥我腦子不好使麼?回頭給我倆錢,明天中午我吃烤鴨去。」
……
……
梁芳府宅。
韋興找了不少話本,呈遞到梁芳面前,供梁芳挑選。
梁芳隨便翻了幾本,覺得沒啥意思,於是側頭問道:「這些都是現編的嗎?」
韋興無奈道:「公公,哪兒那麼快?就算是找人不也要花點時間?」
「這都什麼跟什麼嘛……西廂記?你以為陛下是窮鄉僻壤出來的,連出雜居或是南戲都沒看過,是嗎?這東西呈上去,陛下非全甩你臉上不可!」
梁芳一臉氣惱道。
韋興心說,要甩也是甩你臉上,與我何干?
「梁公公,您這題目出得也太偏了,都說世上看戲就要看南戲,南京那邊唱戲編曲的行家那是數不勝數,可在京師這地兒,排的都是南邊來的戲,想找個會寫話本的本就極其困難。這倉促間,上哪兒找合適的人去?」
韋興開始訴苦。
梁芳冷笑不已,斜睨韋興,陰測測地道:「以前跟著咱家出風頭的時候,你是任勞任怨。現在咱家走了點下坡路,再給你找點事情做你就諸多抱怨?是不是不想跟咱家混了?嗯?」
「公公,您說笑了,小的在朝中唯一能倚仗的也就您了。不是抱怨,乃是真的不好干。」韋興當然心有怨氣。
梁芳明明已經在皇帝那兒失寵了,竟還這般頤指氣使!
讓人給你辦事,你是不是也該適當地放低點兒身段?
我一個御用監太監,品階上也沒比你差多少,再說咱十二監兩個並行衙門辦事,憑啥我什麼都聽你的?還得受你的氣?
梁芳對自個兒心中冒出的火氣也是一忍再忍,最後還是稍微心平氣和了些,才又說道:「姓張的那邊,查得如何了?」
韋興道:「這不查不知道,一查……真就嚇一跳……嘿,您猜怎麼著?那張來瞻,原來跟那位李大仙乃是舊交。」
「什麼?」
梁芳聞言大吃一驚。
本來他都沒在意的小人物,竟跟當朝頭號權臣搞在一起了?
韋興嘆道:「乍一聽,我也不太敢相信……據說張來瞻到京當監生,就是承蒙了他一個姻親即妹夫沈祿的關照,而沈祿乃通政使司經歷,那位李大人在通政使司里又素以照顧下屬而聞名……」
「那也只能說兩者有一定關聯,如何稱得上舊交?」
梁芳自然不會相信這條莫名其妙的訊息。
韋興道:「最初我也是這般認為,但再細查,事情不簡單哪。據說張來瞻的女兒,在興濟時就是遠近聞名的大家閨秀,出落得那叫一個國色天香,還曾許配過人家,誰知張來瞻年前突然跟夫家取消了婚約,非要帶女兒上京來應選太子妃,還真讓其給選上了,你說離奇不離奇?」
梁芳皺眉不已,道:「你是說,其實一早李孜省就知道沈祿有這麼個姻親,還知道那人有個女兒,生得花容月貌,所以有關張來瞻到京為監生以及他女兒應選太子妃之事,都是李孜省在背後謀劃?」
韋興點頭道:「以目前所探知的情況看,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張來瞻來京是幾時?」
梁芳追問。
「乃……頭年冬月、臘月間的事情,具體幾時尚不太明確,但料想乃是在陛下決定為太子選妃前。」韋興道。
梁芳略一沉吟,若有所思道:「所以……其實李孜省一早就推算出,萬妃娘娘或災劫臨頭,需要東宮大婚沖喜,也算到了西北和泰山會相繼發生地動,在未提前跟陛下透露任何風聲的情況下,未雨綢繆,到興濟早早尋到張來瞻,讓其帶著女兒到京以備不時之需?」
韋興想了想,反問道:「梁公公,這麼一路推理下來,是不是有點……太過離奇了?莫非他真成了仙人,可以未卜先知不成?」
「這不就是你想說明的情況嗎?」
梁芳怒斥。
韋興臉色帶著迴避,低聲道:「或如公公您所言,李孜省蓄謀已久。」
他心裡卻在想,我只說有那可能,沒你說得這麼玄乎啊。
梁芳道:「去年秋天,鄧常恩和趙玉芝等人可說是風光無限,當時連咱家都以為李孜省很快就要失寵,步繼曉和尚的後塵黯然離京。誰曾想他暗地裡還有這麼大的謀劃?此人心機太深了。」
韋興這會兒只能一個勁兒點頭附和:「對對對,他早就生出異心,不但當時沒跟公公您商議,到現在他還蓄意隱瞞一切。其心可誅!」
梁芳雙手捏成拳頭,舉到身前咆哮道:「但就算這樣,咱家也拿他沒辦法啊!」
韋興一怔。
咋突然又瘋癲病發作了?
你拿他沒辦法?
難道我就有辦法了?
李孜省如今何等權勢?
別說是你這樣一個失寵的內官,就算是全盛時候,也未必是他的對手啊。
梁芳稍微冷靜了一下,又似模似樣地分析:「李孜省自以為算無遺策,卻漏掉了人性這一點……張來瞻在其女兒嫁入東宮後,明顯已與李孜省貌合神離……想此番以話本邀寵,張來瞻就未曾走姓李的渠道,而是假借太子之手。此番姓李的吃了個暗虧,還不敢出面去爭,可悲復可憐!」
韋興問道:「為何?」
梁芳道:「李孜省藉助張氏女獻媚於太子,現在的他敢與太子爭功嗎?」
「……言之有理。」
韋興恍然大悟。
梁芳一臉陰損笑容:「張、李二人生出嫌隙,必定會影響李孜省繼續向東宮獻媚,既如此我就在背後幫他們一把。」
「怎麼個意思?」
韋興瞪大雙目問道。
梁芳道:「立即準備一份厚禮,大張旗鼓地送到張府,就說咱家恭賀他榮升鴻臚寺卿,回頭咱家還要親自登門拜訪。再與他說一些不足以對外人道的事情,讓他們之間徹底決裂。」
韋興傻住了,好一會兒才問道:「咱這算是……間接討好太子嗎?」
「狗屁!」
梁芳指著韋興的鼻子,破口大罵,「老子推動易儲之心絕對不會變。我算是看出來了,過去事事不成,都乃李孜省在背後搗鬼,若不是他,太子和覃吉就算有一百個腦子,能有這麼好的算計?」
韋興心說,您這是失敗了卻不肯承認是自己的原因,非要覺得一切都是有個強大對手所致?
可我怎麼看,那李孜省最近都沒有要與您為敵的意思啊。
「那張來瞻,咱們就只送禮?不對付他?」韋興驚訝地問道。
梁芳一臉凶戾之色,惡狠狠地道:「一步步來,此人乃東宮岳丈,區區一預備外戚而已。縱觀大明曆代有哪個外戚有能耐呼風喚雨?這種人就算給他個官當,他能在朝中興起什麼風浪?
「還是要多防著姓李的,他在陛下跟前一句話,比十個張來瞻都可怕!還有東宮姓覃的,咱家饒不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