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4章 心有不甘
第5124章 心有不甘
程咬金自太極宮出來,沒有回府,而是策騎去往英國公府拜訪……
書房之內,李勣無語的看著程咬金,不解道:「你是統兵大將,如今奉調回京戍衛京畿,與我自當保持距離。如今回京之後不返家,先跑到我在這裡來,你想幹什麼?」
程咬金灌了一口茶水,伸手抹了一把鬍鬚,嘆氣道:「我什麼也不想干,就想陛下對我也起猜忌之心!」
只要陛下對他起了猜忌之心,自然不會非得讓他取代左右金吾衛,也就不會破壞與房俊之間的默契,否則陛下咬死了讓他率軍進駐皇城、拱衛承天門,進而將左右金吾衛調出長安,他難道還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抗旨不遵?
李勣奇道:「你不是心心念念想要返回長安嗎?現在終於回來,陛下也會對你委以重任,豈能做出此等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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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所不知,房二那混帳不當人子啊!」
程咬金拍了下桌子,滿腔怒火終於爆發出來,將河西之事一五一十說了……
李勣先是驚詫,繼而失笑:「你這腦袋裡都是漿糊嗎?就沒想過這是人家挖好的陷阱?天底下沒那麼好占的便宜,何況是宋國公那樣的老狐狸?」
程咬金拍了下大腿,懊悔不已:「當時鬼迷了心竅,進而做下此等錯事被房俊捏住把柄,悔之晚矣!」
他承認自己對蕭瑀有所低估,被其平素寬厚、仁義之外表所欺騙,以為是個腐儒、軟柿子,卻未想過一個亡國之後仍能在敵人陣營之中風生水起、依附大唐之後成為宰輔之人,怎可能是一個純良方正之人?
那老狐狸偽裝得太好了,致使他在利益驅動之下疏忽大意,一腳踩進人家的陷阱……
李勣搖搖頭,道:「二郎行事有些時候恣意妄為了一些,但素來守信,他既然與你達成默契,只要你遵守承諾,他並不會反悔。」
房俊的確不大可能反悔,可程咬金卻也因此丟失了進入權力核心的機會,而且把柄被人捏著,往後就得退避三舍……
果然,程咬金一臉憤慨,嚷嚷道:「這把柄被那廝捏著,我往後豈能安寢?我不能將自己之仕途前程寄託於某人『守信』之上,萬一那廝哪天發瘋給抖摟出來,豈不是麻煩?」
強占一些棉田而已,況且不是占的民田,這點事當然不會影響其爵位、地位。可畢竟是黑材料,一旦在某一個節點之上爆出來,勢必會對他進入權力核心產生巨大威脅。
雖然兩人已經達成默契,那些棉田落戶於清河公主名下,但也只是用來糊弄外人,房俊能讓崔神基弄好田契,必然要留下證據……
好似脖頸後邊有一把劍懸在那裡,指不定什麼時候便掉下來給他來一擊背刺,如何受得了?
李勣奇道:「所以你跑我這裡來嘮嘮叨叨,是想我如何做?」
程咬金扭捏一下,道:「你最近與房二關係甚佳,不如出頭從中轉圜一二,讓他給一個保證。」
李勣挑眉:「保證他以後不會捏著強占棉田之事對你發難?」
「正是如此,他對你素來尊重,只要答應你,便無食言之理。」
「呵!」
李勣差點氣笑了:「所以你心裡還是打算將左右金吾衛調出長安,進駐皇城戍守承天門?」
房俊言出必賤,既然與程咬金達成默契,斷然不會自食其言。可程咬金依舊想要他加入其中增加一道保險,明顯是程咬金自己不打算信守這份默契,卻又怕房俊事後將他的把柄挑明,致使他的謀算功虧一簣……
你好大一張臉吶!
程咬金也知道自己的請求有些過分,腆著臉道:「這麼多年,我對你素來馬首是瞻、言聽計從,你說往東我不往西,任何時候都與你站在一起給予支持,且從未有過要求。如今陛下登基,我身為貞觀勛臣卻游離於中樞權力之外,你可知上上下下指指點點,我是何等丟人?如今碰到好機會卻又不得不放棄,實在是遺憾吶!你幫我這一回,往後保證唯命是從,風裡火里不皺一下眉毛!」
他是真的不甘心。
太宗皇帝在時,他看似不爭不搶,實則該有的都有,想要什麼只需裝瘋賣傻鬧上一通,大概都能到手。
可太宗皇帝暴卒,他在李承乾登基的過程之中卻選擇了隔山觀火、袖手旁觀,接連做出錯誤選擇,致使李承乾坐穩皇位之後被驅逐出權力核心,淪為笑柄。
如今驟然得到重歸權力中樞的機會,卻又被房俊小兒捏住把柄,不得不自請於外、錯失良機……
身在權力中樞,可以超然之身份表現出大度之氣概,但該有的好處都會有。
身在權力中樞之外,即便努力爭搶也未必能夠撈到太多好處,境地截然不同,所有謀算都是事倍功半,豈能不急?
李勣卻連連搖頭:「這種事豈非擺明了與你一道欺騙二郎?你也知二郎對我素來尊重,最近更一起制定軍制改革,彼此應當給予信任,畢竟是心懷大抱負的,萬萬不可因為這點小事壞了合作之根基。」
「小事?!」
程咬金瞪大眼睛,不滿道:「你如今身為宰輔、百官之首,大權在握一人之下,便不顧念以往的老兄弟了是吧?枉我這麼多年對你言聽計從,你還念不念一點舊情?」
李勣蹙眉,盯著他:「你到底想幹什麼?」
程咬金心裡一突,梗著脖子:「我只想重回權力中樞,參與帝國核心!」
李勣目光灼灼、面色冷然:「你身為貞觀勛臣,已經地位超然,又手握一衛強兵,權柄赫赫,為何非要取代左右金吾衛,進駐皇城戍守承天門?」
「戍守承天門,才能意味著我重歸權力核心,這又什麼不對?」
「……」
李勣盯著程咬金,不說話,神情嚴肅沉重。
程咬金攤手,嬉皮笑臉道:「不幫就算了,何必這般羅里吧嗦諸多藉口?我知你今時與往昔不同,被房二拿迷魂湯給灌暈了,做夢都想完成大唐軍制之改革青史垂名、功在千秋,你我追求不同,以往情分便也到此為止,各自安好吧。」
然後起身,抱拳施禮:「告辭!」
也不待李勣回應,轉身大步離開。
李勣沒有起身相送,而是坐在原地凝眉沉思,久久未動。
……
回到府中,程咬金無視全家上下欣喜歡迎的笑臉,陰著一張臉逕自進了書房,狠狠一腳將一張凳子踹飛撞上牆壁碎裂,兜鍪丟在一邊,破口大罵:「房俊小兒,安敢如此欺我!」
夫人崔氏緊隨其後進了書房,見狀將僕人全部斥退,關好房門,這才轉身來到程咬金身前,執壺斟了一杯茶水,又彎腰將兜鍪撿起放在一旁。
這才清聲問道:「郎君因何這般失態?」
她雖是繼室,但出身清河崔氏、名門之女,在程家地位尊崇,便是程咬金也要高看一眼,有所忍讓。
雖然程咬金在外頭有一個「混世魔王」的諢名,但是家人卻清楚其性格冷靜,在外那些恣意行為多為偽裝,在家的時候甚少有這等失態之時……
看著夫人清淨自持、溫婉如常,程咬金心頭的盛怒也收斂平息幾分,抓起茶杯一口飲盡,長長吐出一口氣。
「一時急火攻心,夫人勿怪。」
崔氏瞅他一眼,見他並未解釋,也就不問:「府中已經備好酒宴,給郎君接風洗塵,大郎先一步回來,妾身伺候郎君沐浴更衣,便即開宴吧。」
程咬金搖頭道:「不急,二郎可在家中?」
崔氏溫婉道:「自然是在的。」
「清河也在?」
「是。」
「讓他們夫妻過來,我有話要問,嗯,讓大郎也來。」
崔氏應下,略有猶豫,又問:「是否叫上三郎?」
明顯是有大事要商議,卻為何遺漏了三郎?
程咬金遲疑一下,搖頭道:「不用叫他。」
崔氏看他一眼,轉身出去。
程咬金自己斟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怒火已經消散。
他有六子,三嫡子、三庶子,如今卻是當初最不看好、性格木訥的三子程處弼成就最高,原因在於其與房俊交好,自幼玩在一處,隨著房俊這些年風生水起青雲直上,並未忘記當初的玩伴,一路提攜之下如今的程處弼已經是東宮六率的將軍,獨領一率,深得陛下之信任。
又因其東宮六率的獨特屬性,不出意外的話將來太子登基,便是潛邸之臣、從龍之功,十六衛大將軍之官職輕而易舉,爵位最少也是個開國侯……
但是其與房俊捆綁太深,已經與家族之利益相悖。
既然如此,效仿世家大族亂世之中各方押注的方式,確保總有一支子孫處於勝利一方的陣營之中,倒也不錯……
未幾,程處默、程處亮、清河公主陸續前來,崔氏也坐在一旁。
……
而在此時,程處弼正坐在堂中等著開宴,見兩個哥哥、一個嫂子都被父親叫去說話,他也並未在意,只帶著幾個弟弟坐在一處說說笑笑,並未意識到家中已經有所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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