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沉默是最大的謊言
第19章 沉默是最大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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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07:00,一輪明黃的太陽爬上天空,將河水流過的小小村莊沐浴在和煦的陽光中。
農曆的四月是盛夏的花期,何府大宅的後院裡一片爭奇鬥豔,軟糯的石竹開在鋪著鵝卵石的小路兩旁,養在水缸里的荷花一覺醒來,粉白的花瓣綻開朵朵明媚的笑臉,明黃的蕊散發出淡淡的甜香味。
幾棵亭亭玉立的石榴樹在路口處悠閒地伸著懶腰,碧綠的樹冠里藏著火紅的蕾,看上去就像掛了滿樹的紅石榴一樣,脫落的花骨朵掉在小池塘里激起撲通的水聲。
池塘的水面破碎又平靜,映出一個長發散亂的姑娘從岸邊急匆匆走過,她的神色急切,看上去很趕時間。
葉妙竹快步從石榴樹下跑過,再一次確認了手機屏幕上的內容,那是備註『雲清』的聯繫人發來的幾條簡訊:
【我從河裡爬出來了。】
【河水真冷啊。】
【你在哪裡?】
【我想和你見一面,來找我吧,我在……】
葉妙竹之所以會來到這裡,正是因為這幾條簡訊,就像一條被餌釣上的魚。
哪怕顧雲清就死在她面前,哪怕身為醫學生她能夠完全肯定顧雲清的心跳已經停止,屍體都已失溫,但當她看到那個熟悉的名字出現在屏幕上,葉妙竹依然選擇毫無理智地去相信那一點點聊勝於無的可能性。
哪怕她知道這個村莊裡遊蕩著一隻會盜竊身份,偽裝成人的鬼,她也願意用命去賭那根本不存在的希望。
動了感情的女人是從來都是不講道理的,這種生物天生就跟『實事求是』這個詞八字不合。
葉妙竹快步穿過了被石竹花簇擁著的圓圓石子路,飛揚的衣角划過水缸里的荷花,她的步履匆匆,繞過後院,來到了何府主樓的西側,然後再一次低頭確認了手機上收到的信息。
循著信息的指引,葉妙竹很快便找到了那間沒有上鎖的庫房,深呼吸幾次後,她膽戰心驚地推開了門。
密閉的房間沒有亮著燈,連窗戶也是封死的,即使是白天也漆黑一片,清晨的陽光從被推開的門外撒進房間,稍稍照亮了葉妙竹的腳邊。
她將門完全推開,試探著問了一聲:「雲清?你在裡面嗎!」
沒有回應。
葉妙竹有些疑惑地走近幾步,借著陽光環視四周。
這是一間密閉且乾燥的庫房,竹片鋪成的地板被架離地面隔開水汽,房間裡靠牆擺放著幾個架子,上面放著一些姑娘家的東西:
一匹雙翅交飛金絲紅纏腰布
一隻被錦盒裝著的白玉手鐲,帶有一抹血一般的鮮紅
一支檀木盒裝著的純金髮簪,末端雕了一對並蒂蓮
一頂雕花繁雜的白銀頭冠,雕的是百鳥朝鳳
一座紫光檀木梳妝檯,正對著庫房的門口擺放
一面臉盆大小的銅鏡,鑲嵌在梳妝檯上,也是正對著門
幾個裝滿了衣服的樟木箱子,散發著樟腦的香氣
這就是這間庫房裡的大部分東西了。
葉妙竹有些心虛地雙手抱胸,又試探著喊了一句:「雲清?伱在這裡嗎!到底是不是你?」
這時,黑暗中傳來了一個低沉的男聲。
「幾條簡訊就把你騙出來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從梳妝檯後面走了出來,陽光照在他的臉上,正是張養序:「沒想到你居然真的蠢到了這種程度。」
「是你?」葉妙竹頓時恨得咬牙切齒,低眼一看,張養序的手裡果然握著兩隻手機,一隻是他自己的,一隻是顧雲清的:「你拿雲清的手機騙我?!」
「與其說被騙,不如說是你自己在一廂情願地自顧自擅自相信顧雲清一定還活著吧。」張養序搖頭道:「或者說,是你想相信?只要說話的是顧雲清,不管他說什麼你都信?」
葉妙竹氣急敗壞:「我就願意被他騙,你管不著!」
啊對對對……
過了會兒,葉妙竹的氣稍微消了點,才接著道:「說吧,你用雲清的手機把我騙到這裡是想幹什麼。」
張養序呵呵一笑,抬手指了指周圍,庫房中那一架架陳列著姑娘物事的架子:「我是想告訴你,我已經找到了離開何家村,回到現實世界的方法。」
「你?」葉妙竹露出了質疑的表情:「要是寧哲和雲清說這話我多少還會信點,你就算了。」
「信不信由你,我只是把我知道的事情說出來罷了。」張養序說著,走到架子前。
他單手輕輕托起一匹繡著雙翅交飛的紅布,說道:「這是做腰封的料子,琴州的封建習俗,姑娘出嫁時要穿上非常繁瑣的禮服,整個人都顯得很臃腫,所以需要一條布料纏在腰上,把腰勒細,凸顯身材,這個就叫腰封。現代已經不講究這個了。」
但何家村講。
「你到底想說什麼。」葉妙竹的表情越發不耐煩。
張養序放下手中的布匹,笑呵呵地接著道:「你再看看其他的東西吧,鐲子、髮簪、銀冠……各種各樣的首飾,這些東西是嫁妝。」
「嫁妝?」
「嫁妝。」張養序點頭:「這棟宅子的主人要嫁女兒了,我聽宅里的家僕說的,說是何小姐要嫁到別的村去,新郎官的隊伍明天就來接親,屋裡這些東西就是何小姐的嫁妝。」
「所以呢?這又有什麼意義?」葉妙竹皺起了眉。
「何家小姐要出嫁了,我說得還不夠明白嗎?」張養序無奈地嘆了口氣:「何老爺這邊也會派出一些家僕跟丫鬟,陪女兒隨行,這群人明天就會出發,只要想辦法混入其中,你就可以跟著迎親隊伍一起離開何家村了。」
「真的?混進迎親隊伍就可以離開這裡?」葉妙竹目中疑惑更甚。
「真的。」張養序點頭道:「跟著迎親隊伍就可以離開何家村。」
「這樣啊……」葉妙竹的目光黯淡下來,她沒有問張養序是從哪裡得到的這一情報。
——如果張養序說的是真的,他為什麼不自己藏起來等明天跟著迎親隊伍離開,為什麼要特意通知我?
這才是最令葉妙竹疑惑的。
越是思考,眼下的情況便越是古怪,如果說之前來自顧雲清手機的簡訊令她失去了理智變得輕信且盲目,那麼在謊言被揭曉的現在,冷靜下來的葉妙竹終於可以用更加理智的角度去思考現在的狀態。
看著張養序溫和的笑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覺不禁湧上心頭。
葉妙竹忍不住再次問道:「你確定嗎?跟著迎親隊伍就可以離開何家村,回到現實世界?」
張養序點頭道:「沒錯,跟著迎親隊伍就可以離開何家村。」
「你……」葉妙竹忽然想到了什麼,一陣刺骨的寒意從尾椎一路爬上了她的脊背:「我再問一遍,跟著迎親隊伍就可以回到現實世界嗎?」
這一次,張養序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他仍是在原地站著,臉上掛著平易近人的溫和笑容,嘴角的弧度微微翹起,一言不發。
葉妙竹心中恐懼成真了。
在這一刻,她猛然回想起了寧哲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規則會沉默,但不會騙人。】
「回答我,張養序,你為什麼要沉默?」葉妙竹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道:「還是說,你根本不是張養序?你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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