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尋回
第540章 尋回
氣流在呼嘯，密密麻麻的沙粒沖刷著三位一體的面甲，從那些凹陷的鋼骨縫隙中飄灑而去——
切爾諾博肯強勁的推進在圖靈的周身形成一圈急流層，宛如一抹利刃撕裂長空，勢如破竹地穿刺九級沙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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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感受到洶湧的黃沙宛如海嘯般拍打著面甲，又朝著兩側高速掠去。耳邊滿是呼嘯的烈風，暗沉的地平線上燃起一抹微光，一如沙漠絢麗的夜景。而下方的一切都縮成了針尖大小，聚落，行軍的僱傭兵，蒙拓城……就像是一個個密集蟻巢。
切爾諾博肯推進器，名不虛傳。
他已經從游魚處得到了相對詳細的情報——
黑光，黑眸，日食眼。
圖靈不知道薩克斯的身上發生了什麼，但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現在他已經擁有了跨越整個邦加的直線速度，剩下的的問題就是……
臂膀和鎖骨傳來陣陣劇痛，那是被傑斯頓捏碎的位置，甚至差點將他直接撕成兩半。這其中的痛苦如果不是親自體會，圖靈很難去想像那一瞬間悲鳴的細胞和縱向分成兩班的瀕死體驗會是什麼感覺。
這些痛楚從手臂到肩膀再到鎖骨，直至胸骨。一路蔓延出去的痛楚啃噬著他身上的每一根骨頭，這是他目前受到過最重的傷，他此刻的身軀嚴格來說並不算完全的人類，他的五臟六腑和肌肉，還有骨頭中都蘊含著妖神因子，常規的治癒手段對他來說根本不起作用。
但問題更大的還不是來自身體的疼痛，而是另一個東西——
在沒有副腦編譯器的情況下製造了足足兩枚引力炸彈，而且要達到形似黑洞的地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一個奇蹟。
而奇蹟往往都是需要付出巨大代價的。
拍打著面甲的風沙砸的他本就昏沉的大腦嗡嗡鳴響，那劇痛就像是沉重的鐵氈持續不斷擠壓著腦子，又像是一隻手將那一堆脂肪如海綿一般揉捏著，想從裡面擠出點什麼東西。
但是就快到了，還能再撐一會兒。
破損的感官目鏡陣列高速旋轉著，將下方的一切掃入圖靈的大腦。在副腦編譯器仍在修補的狀態下，這一切過程無疑加重了他大腦的負擔，但他知道，卡恩必定會給他留下信號，如果她的意願是被強迫的。
而事實證明，他是對的。
感官目鏡來自於天守研究閣中一隻犬型神性半妖，當時的圖靈面對它就像是獵人追捕下的獵物。而感官目鏡，就是獵人的眼睛，它能夠像鷹的眼睛一般發現下方高空的獵物，同時也能發掘大量圖靈想要追蹤的異常信息，就像現在下方那一塊又一塊異常的磁化地帶。
作為碳變者的卡恩在邦加這段日子已經將她的能力開發到了當前極致，電磁場就是她的研究成果。而下方那些異常的鐵元素區域，在感官目鏡中呈現明顯的青藍色，那就是卡恩留下的痕跡。
而追著這些痕跡，雷伊爾森林國境線赫然就在眼前。
被幻肢連接裝載的切爾諾博肯推進器爆發出數十米的焰火，一道急速流星瞬間跨越了整個雷伊爾邊境森林，直到一秒後那鬱鬱蔥蔥的森林中才傳來刺耳的警報聲，一道人影瞬間衝上高空意圖攔在圖靈的身前：
「停下！你已經跨越雷……」
轟！
恐怖的颶風將這名一身迷彩塗裝的處刑人吹得直接在半空中打了個轉，並吹散了他嘴裡的警告。當他愣愣地回過神來時，只看到那一點高速消失在天際線上的小點：
「1馬赫……3.8馬赫？還是2.3？測試字樣波動異常……這是切爾諾博肯推進器！？冰堡人瘋了？！」
……
一路上不斷有大量的迷彩無人機升空，還有各色處刑人，飛行器，奧爾芬引擎戰機。他們無不試圖向圖靈發出警告，但圖靈看都沒看他們一眼，都被切爾諾博肯強勁的直線動力瞬間甩在身後。
而面對這個沒有接收任何警告並強制闖入雷伊爾國境的武裝入侵者，這些東西很快便化作了各路巡航飛彈和音速戰機。
三枚飛彈勉強追上了圖靈的步伐，跟在他身後那道巨大無比的尾焰上，隨著一陣幻肢從背後噴發，三枚巡航飛彈瞬間爆炸。那頃刻間產生的動能被已經修復完成的動能腺體吸收，並釋放出橙黃色的衝擊將他的速度再度拔高一截，瞬間甩開了後面要咬上來的音速戰機。
於是那三架戰機毫不猶豫地發射了一輪齊射而出的梭形飛彈。它們以極快的速度閃過圖靈的身側，在感官目鏡的余光中呈現出「鐵幕製造」的小字，並在圖靈的前方轟然爆破——
洶湧的爆破在高空升起，無數條形金屬從那爆破中飛散開來，又引發了二次爆破，大半個天空都被洶湧的煙霧和深橙色的火光所籠罩：
「目標擊中，準備返航……」
轟！！！！
長達百米的恐怖火光將三架代價高昂的戰機瞬間引爆，火紅的流星刺穿爆炸雲朝著前方一刻不停地衝刺而去。天空沉寂了數秒，下方傳來吃著尾氣的刺耳警報聲，更多的音速戰機和巡航飛彈呼嘯而起，還有幾道綠色的身影。
很明顯，雷伊爾對於邦加戰爭打到自家門裡也有不少的應對方案，可惜他們並沒有料到眼前的這一幕。
而且是不想有任何一句廢話的極速者。
熱浪灼燒著三位一體，沙加拉和諾特斯正在發出陣陣低吼，抗議著空氣摩擦傳達的高溫，大量肉眼可見的斑駁已經在體表成型，但圖靈還不能停下。
一片預讀了他前進方向的無人機張開巨大的攔截網，各種束縛武器和殺傷性武器從不同的角度爆發，但被張開的斥力場全部引爆。
一瞬間造成的減速讓三枚巡航飛彈在圖靈的身側爆開，而那些吸收的動能則全部丟進了下方抬頭瞄準的地對空基地巨炮中，還波及了一名剛剛升空的深綠色處刑人。在後方無線電信號傳來的一片怒罵聲中，圖靈一騎絕塵。
此刻他已經穿過了雷伊爾森林，穿過了兩座雷伊爾的邊防城市。根據卡恩留下的異常電磁信號，他順著一架高橋鐵路一路橫跨雷伊爾，朝著海峽的方向前進。
這個國家的國土在邦加的左邊，從地圖上看是條形的，長而窄。而這條由鐵幕資助的高科技軌道一路通向雷伊爾海峽。
繼續以這樣的速度衝刺下去，到達那裡的時間甚至不需要三分鐘。
「快了……就快了……只要你們別不長眼……擋在我的路上！！！」
能量濃縮在口部，柱形的恐怖吐息噴涌而出將前方攔路的處刑人瞬間引爆大片。
雷伊爾此刻已經陷入驚怒交加的恐慌狀態，圖靈已經看到側下方城市中那些變成小點一樣大廈屏幕，上面播報著自己的身影。恐慌的人群在逃難，不怕死地則用各種設備嘗試對他進行直播。
他還看到一架橙白塗裝的噴氣式飛機正嘗試朝著他飛來，上面印著電視台的標誌，但註定只能吃飽切爾諾博肯的尾氣。
此刻唯一能追上他的，只有那些巡航飛彈和音速戰機，以及極少部分的處刑人。
而此刻，整個雷伊爾都已經炸開了鍋。
……
這是凌晨，如果沒有一個來自邦加的恐怖分子衝進國境，大部分雷伊爾人都還在沉睡之中。
而那道猩紅的身影驚爆了整個沉睡的雷伊爾。想要低調處理的雷伊爾政府卻因為切爾諾博肯恐怖的飛行速度引爆了防空警報。對方飛到哪裡，警報就響到哪裡。
刺耳的警報驚醒了無數好事者。而被打爆的處刑人和音速戰機殘骸全部落入下方的城市之中。一座城市的市長雕像當場倒塌砸毀了一邊的寫字樓。崩塌的寫字樓碾壓了下方停留的車輛。而複雜的山地地形一旦引發崩塌，就會造成各種連鎖反應，於是支撐著一小片城區的重型支撐當場斷裂……
幾座城市瞬間陷入了恐慌之中。而本就因為企業戰爭的緣故，內亂嚴重的雷伊爾根本得不到任何大國的幫助，更何況這不過是短短几分鐘內發生的事情，其來源更是陷入戰爭泥潭的邦加，即便是作為鐵幕頭號舔狗的他們也必須靠自己的能力來解決這件事。
但是，談何容易？
臨危受命的總負責人已經急的焦頭爛額，作戰指揮室中一片混亂。短短几分鐘內，這個武裝入境的危險分子就已經造成了高達二十多億的損失！
「必須，立刻，把那個東西攔下來！這是非法武裝入境！這是將整個雷伊爾的尊嚴都踩在腳底隨意碾壓！！！」
「我們已經向周邊國家求助了……但是鐵幕一時半會兒還趕不過來……」
「我們的戰機呢？我們的處刑人呢？！我們向鐵幕高額購買的那些武器裝備呢？！對方只有一機！只有一機啊！！！」
「目前我們的軍備損失已經達到了十多億……這還沒有算上出動部隊的開支和對城市造成的破壞損失……也許我們應該嘗試和對方進行交涉，聽聽他想要什麼……」
「交涉個屁！！！他完全無視了所有我軍發起的警告和通訊請求！而且那種速度現在誰他媽能和那個東西聯繫上？！」
「指揮官，來自『椰綠島』的支援到了！」
正在大發雷霆的男人猛地一愣。
「快……那東西正在向海峽方向前進，必須要攔住他！！！」
……
……
在摧毀了又一支空中部隊後，圖靈已經能夠看到遠方的海岸線了。
他不是不能和雷伊爾方交流，告訴他們，自己只是路過。
而是在這種極速下，如果不是特定的線路和頻次，他們根本無法連線。其中彎彎繞繞的東西必定會阻撓他的速度。
所以他選擇了沉默。而且他此刻的大腦，思維遠不如之前那麼敏捷。
一分鐘，還有一分鐘……
圖靈再度拔高了速度。他的身軀已經完全灼熱，迎風的漆黑鋼骨已經化作高溫的深橙色。沒有任何航空級強化的他根本無法支撐高強度飛行，再飛上幾分鐘，整個三位一體就會解體。
時間不等人……
但耳邊傳來一道炸裂的爆鳴，撕裂了雄渾的風聲，撕裂了高空的爆破，驟然出現在他的前方——
那是一道橫向展開的深綠色光線，在一瞬間展開化作密集的網格，根本來不及剎車的圖靈瞬間張開吐息轟擊而出，但整個人依然撞進了被撕裂大半的網絡中。
那東西如同活化的蟒蛇般將它瞬間捆死，身後的切爾諾博肯推進器猛地散發出一陣黑煙！
糟了……？！
Pong！
黑煙在早就已經超負荷運轉數分鐘的切爾諾博肯推進器上爆開，濃濃升起的黑煙瞬間讓圖靈失去了控制，以極快的速度在高空螺旋，朝著下方極速落去。
他立刻操控幻肢拔掉了側面的副推進器，燃燒著濃濃的黑煙朝著前方繼續前進，但速度已經下降了足足一倍。
而這時，一支深綠色的處刑人部隊橫空而起，出現在他的前方。
「朋友，你已經嚴重觸犯了國際法和構裝者公約中諸多條例，如果不想一錯再錯，那就停下，你不僅在挑釁整個雷伊爾，整個國際社會，還是在挑釁我們『椰綠島』的威嚴……」
「滾！！！」
洶湧的吐息豁然掃過天際，兩名處刑人當場冒著黑煙朝著下方墜落，但卻沒有被引爆。那發言的男子頓時語氣就變了調：
「你這是找死！擊落他！」
螺鑽形狀的鉤鎖槍從四邊八方射來，電磁脈衝風暴，射線干擾以及各種物理手段在高空蕩開，同時無數巡航飛彈和大量的額處刑人熱武器封鎖了圖靈四面八方的所有道路。
那為首的處刑人身上指示燈綠光一亮便穿梭在密密麻麻的雷射鉤鎖線中沖向圖靈，一柄巨大的機械長槍咔咔成型！
面對四面八方爆發的攻擊，面甲上的旋轉日食紅光大亮，斥力場當場爆發震飛大量物理攻擊。
電磁操控紊亂無數無人機的干擾波。而對方的電子脈衝則是被他直接無視。但面對這密密麻麻的攻擊和擾亂，仍然有一根機械鉤鎖「啪」地一聲打在了圖靈的體表上，那深綠色雷射連接的鎖頭竟然難以甩開——
強吸磁鐵！
「我說了……給我滾開！！！」
增幅咆哮的裂解聲波將前方高空的扇形區域敵人瞬間化作如暴雨般落下的零件。
驚怒交加的首領已經在空中各種繞轉此時終於重新接近圖靈一槍打出，但被後者反手抓住那雷射強磁鉤鎖將自己纏了個十八圈，同另一個衝刺而來的處刑人當場撞擊在一起，爆開四濺的火光——
「吉米？！」
檢測到已經徹底消失的同僚信號，首領的心中被憤怒填滿，他怒吼著刺向圖靈，高速挪騰的身軀與其在空中纏鬥著，居然一時之間占了上風。
一陣陣雷射殘影之間打得圖靈渾身上下滿是火光，鋼骨蛋白的碎屑不斷向下灑去，極快的速度是相對笨重的三位一體完全無可比擬的。
而整體狀態至少下滑了百分之六十的圖靈此刻也是滿腔怒火，他沒有時間和這裡的雷伊爾駐軍慢慢耗，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薩克斯現在已經變成了什麼東西，如果卡恩一旦被帶離雷伊爾海峽進入大洋，那麼他將徹底失去一切可追蹤的線索！
「我說了……別他媽擋我的道！！！」
轟！！！
爆破的斥力場炸裂開來，精英首領以極快的速度閃避而去，並避開了圖靈掃擊而出的吐息，然而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一抹黑泥已經牢牢粘在了身上，宛如彈簧一般將他牢牢牽引在高空中，隨後朝著圖靈狠狠收縮而去——
要遭！
他瘋狂噴涌推進器，但已經為時已晚，一枚鋼拳在他的眼前高速放大，碾碎了他的面甲，炸裂了氣流化作直徑十數米的環形氣浪，將他如隕石般砸下高空！
最大的阻礙消除，圖靈沒有任何停留，噴涌已經火花四濺的切爾諾博肯推進器沖向了海峽。
橫跨雷伊爾？
國際法？構裝者公約？
一片混沌的大腦現在顧不上想這些，他也沒有精力和時間向雷伊爾解釋什麼，沒有精力去思考這樣做的後果。
所以，卡恩呢？
當炮火和干擾一切淨空，圖靈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急停而下，切爾諾博肯終於徹底損毀，隨著一聲爆響後升起滾滾黑煙，在他的身後停止了運轉。
秀麗的雷伊爾海峽就在下方。那裡是一座港口，似乎還沒有遭受混亂的波及，在夜間的海潮下發出喧囂的燈點。
卡恩留下的痕跡在這裡消失了。
宛如被一股無形的擊錘狠狠砸進大腦，圖靈猛然一陣恍惚。
連續的高強度作戰讓他的身軀已經完全超負荷運轉，大腦更是掙扎在混沌的泥潭之中。這一瞬間的停頓仿佛用掉了他身上所有力氣，強烈的疲憊湧上了心頭，讓他朝著下方急速墜落而去，感官目鏡的連接似乎已經從他的視覺神經中斷開，失去了畫面，逐漸陷入黑暗。
當那股狂涌的氣流刺入五臟六腑，圖靈驟然深吸了一口灼熱的空氣，面甲下滿是血絲的雙目陡然瞪大：
一艘巨輪發出沉悶的嗚鳴聲，快要停止旋轉的感官目鏡陣列將那一道輪船頂端的顏色高速放大——
那是一抹清亮的綠意。
不似黑曼巴幽暗的綠光，也不像雷伊爾那深沉的森林綠。那是一抹青綠色，他甚至能感覺到那髮絲上流轉的電弧。
驟然間，他似乎踩在了氣流上，留下一道炸裂開來的氣浪，深紅的活性能量將他的身軀推向了那艘巨輪，如隕石般轟然砸在了艦船頂部。
整個輪船中央瞬間開裂，地板炸開，四面八方傳來人群的尖叫聲，海浪拍打著船身，傳來一陣呼嘯的海風。
看著擋在了自己和卡恩之間，從天而降的三位一體，薩克斯日食般的眼眸中沒有任何光彩，只有那深沉的黑暗，和一輪銀白的光環瞳孔：
「灰狐……你還是找到了。」
一抹酒香沁人心脾，圖靈此刻無比悽慘的模樣讓卡恩的眼瞳一陣顫抖，幾乎是瞬間便扶上了跪倒在地的龐大身軀，但一聲鏗鏘作響的刺耳從身前傳來——
薩克斯·威爾遜反手一揮，手臂驟然扭曲化作漆黑的刀刃，瞬間刺向已是強弩之末的圖靈！
「爺爺，住手！！！」
洶湧的電磁轟擊在薩克斯的刀刃上，綠色膠衣的身影遮住了圖靈昏暗的目光。
薩克斯驟然抽離手中的刀刃，目光不帶一絲情感波動：
「他是我們的敵人，阻撓我們進入奧爾芬大門的異端。卡恩，你要違背爺爺的意志麼？」
「不。」
卡恩雙眸電光閃爍，綠髮閃爍著炸裂的弧光飄飛而起：
「你……已經不是我爺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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