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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9章 他人的勇氣

  當看到相同的長劈刀出現在路夢的手中時,秦的腦海中嗡得一下,像是確認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作為主管著整個南方科技獵人的守望者,他當然搜集過這位戰爭級新人的信息情報,只是更多的消息集中在他成名之後。

  一來在斯坤鎮的早期活動有著巴彥掩蓋,這名首席顧問的內政手腕自不用提,對於當初隱瞞無名者身份的約定也是盡職盡責,力求不暴露蛛絲馬跡。

  而到了閃地,伴隨著這名白髮青年大殺四方的,也主要是他那把得自沼澤地的銘刃,屬於軍刀系,對世人而言,寶刀配英雄的故事要更加津津樂道得多,也更樂於提及。

  就好比路夢的空手格鬥功底,他正兒八經用出來的時候,其實都是在與反蓄奴者進行切磋,無論是傑格還是浪人迪烏,都不可能泄露他的消息,這才每每能發揮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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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並且與大陸上其他的戰爭級不同的是,有關這位路北游的傳說歌謠似乎格外地多,版本繁複、眾說紛紜,其中甚至有湖中仙女送劍,天賜銘刃而被各大王國通緝殺出重圍的故事……對於深諳宣傳機器運作的秦來說,對之自然不以為意。

  可這客觀上也造成了許多消息的可信度大大降低,難以分辨。

  像是一層迷霧。

  越是聞名,反倒距離真實越遠。

  其中,只有一條提及過。

  「不可能……」秦的聲音淹沒在風雨中,他並非不相信情報,而是不相信自己的所見與經歷:如果路北游所使用的銘刃,其實並非他最得心應手的兵器,這豈不是代表著……對方僅僅用副手武器,就能與自己的全力對抗到現在?

  這讓他想起了一個人。

  天心利正。

  這位聯合城將軍,平日裡佩戴的都是帝國最常見的武士軍刀,也是由他自己親手打造,優雅華貴,在與秦切磋時也是這套裝扮。

  可他在見證過對方的一次全力後,便知道不是如此。

  通習百兵!

  然而天心利正可是上一代就成名的人,鎮守南聯合城近乎一世,路北游……他才晉升戰爭級多少年?

  所以,不可能!

  無論是常識、經驗,還是秦自身的驕傲,都不允許他接受這樣的事實,守望者的腳下一空,踩中的船舷護欄瞬間如同軟泥一般塌陷下去,狂風吹散了他的長髮,他整個人向著上方直衝而去。

  手臂上的肌肉快速生長癒合,血流將碎骨沖刷而下,溶解在了機體裡,僅靠著強健的體質與肌肉,就將斷臂生生固定。


  秦拖起了劈刀。

  在甲板上倒滑出一道流星!

  轟!

  一聲鳴響,受他的撞擊,牽引著戰艦的最後兩根吊索哪怕同樣粗壯,卻再也無法承受起它們全部的力量,當空斷裂。

  鐵甲戰船,刮蹭著岩壁。

  礁石墜落。

  下墜的方向與秦背道而行,整面甲板已經垂直成了九十度,這更快地拉近了他與路夢之間的距離。

  而這時,路夢才剛剛將足有一人多高的長劈刀全部拔出。

  他雙手交替齊握。

  這也讓路夢不得以鬆開了欄杆,無處借力,整個人的身形自然向下墜去,只是速度與礁石號相同,看起來還沒有變化一般。

  相比起秦的狂暴,他看起來似乎甚至都沒有揮刀的意思,而就是等著對方到來。

  故弄玄虛——秦冷笑。

  這更加讓他確信了,這個年輕人不過是在最後時刻的虛張聲勢。

  一個人的積累尚淺,那麼中途改換任何道路都不用付出太多的代價,要知道他自己原先使用的也並非是長劈刀,而是在自遺蹟中搜尋到這刃之二的寶兵後才決定專修,為了它他們的小隊可是折損不少。

  對了……那個人還勸自己來著。

  事實證明,秦是正確的,正是因為有了它,決斷又早,自己才能夠在戰爭級當中也不落於人。

  而不是僅憑守望者的身份。

  連一把刃之二都可以促使人做出這樣的決定,更何況是銘刃這般的神兵?

  連見多識廣的科技獵人,都會為此猶豫而改變自己的道路,更何況是你一個野路出身的草莽?

  失重感傳來,周圍的空間景色迅速變化拉長,無數的流線模糊成一塊,無論是秦還是路夢,在他們的視線中只能看到彼此的身影。

  秦自不消說,他的衝鋒至此力勢未揭。

  便是路夢,他也在甲板上一踩,速度陡然拔升,頓時超過了礁石號下墜的速度。

  也迎向了秦的刀鋒。

  這時,他才雙手翻轉,將自己的劈刀向前推去。

  但已經來不及了——秦準確地計算出對方的兵刃就處在自己的刀勢的範圍內,它們將會正好撞在一起。

  硬碰硬!

  而正如之前所說的,以對方這樣普通的武器,哪怕他們的水準相同,在接觸的一瞬間,也會被自己斬斷。

  鏗。


  刀刃相接。

  時間在這一瞬間,像是凝固了一般,接著路夢的刃口,爆發出劇烈的火花。

  熾熱的鐵屑激射,在還沒有落地之前就已經燃盡,雨水也來不及澆滅——因為四周的雨水早已經被兩人撞擊掀起的狂風給吹飛吹散。

  不過,它們足夠照亮秦的視野。

  他正對著天空,看到的是窪地瀉湖的暴雨與烏雲,而路夢的眼中,因為倒映著鐵屑,看起來倒像是這個人的眼裡燃起了火星一般。

  但就是在這一刻,秦的耳邊突然聽到了一點雜音。

  那是落水的聲音。

  怎麼會,礁石號雖然在墜落,但它們距離平台下的暗河至少還有百八十米的距離……

  電光火石間,一絲靈感閃過。

  那是渡鴉號……

  被礁石號捕獲,綴在下方的渡鴉號!

  上面的人,跳水了。

  直接墜下無疑是危險的,但從2號社區的平台開始,路夢第一次斬斷吊索,任其下墜,迫降了一段距離;而後被礁石號捕獲,滯留在半空,如今第二次下墜。

  相比起它的初始位置,起碼已經縮短了三分之二。

  要知道,訓練有素的運動員高台跳水的極限也不過二三十米,這樣的高度,對於飄流者而言也算相當危險……卻並非不能承受!

  「你總是以己度人……」兩柄形兵刃劇烈撞擊,路夢的長劈刀是由他親手鍛造,品質到達了MK3改進型,放在俗世當中已經算是相當了不得的利器,若是在一般拍賣場上足以作為壓軸的藏品,引起一堆的擁躉……可相比起刃行者們的作品,還是遠遠不如,兩柄兵刃雖然形制相同,但現在與其說是在相持,不如說是秦的武器在將它生生切開。

  爆裂的火花,就是它流出的鮮血,作為一把兵器,它的生命力正在不斷耗盡,直至瀕死。

  可是火花照亮的兩人中,面露慌亂的反而是秦!

  「所以,就會低估別人的勇氣!」

  那些登上渡鴉號的漂流者,本就抱有了必死之心,哪怕滯留在了船上,在半空遙遙欲墜,可依舊聽從查德的命令,保持秩序不慌不退。

  同時,他們也是相信路夢。

  相信那個從遙遠的無名之城,一直燃到窪地瀉湖的初火!

  第一步,讓秦判斷渡鴉號是要逃竄,而路夢是為了他們做掩護,由此沉入鑽井炮擊,在摧毀近半船體,減輕了貨船重量的同時,以捕撈索反過來提供了下墜的緩衝。

  他們自己也被向機械師的請託,直接困在了半空。


  第二步,卻是讓秦「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認為並不能以渡鴉號威脅到他的這個同類,由此迅速反思改變戰略,忽視這條貨船。

  最後,雙船墜落。

  對於一項將敵人推崇的我便要反對的信念奉若圭臬的秦而言,他卻始終沒能夠抓住路夢根本的目的,戰場的節奏始終被這個青年掌握在手中。

  這是何等的餘力!

  而渡鴉號當然不是想要逃跑,他們即便運氣極佳能夠走地下暗河離開,窪地瀉湖也可以輕易追上。

  路夢也並非是為其掩護,不如說:整個下城區,對這艘貨船的行動,才是他真正的掩護。

  他的目的。

  就是這名守望者本人!

  熾烈的白光閃過,一瞬間好似陽光破開了漫天的烏雲一般,卻是路夢的烏金長刀,徹底被斬斷破開。

  半截刀身飛落出去。

  但是,身形暴退的卻是秦。

  不如說,從想明白了這一切後,到了中途這名守望者便想要撤身,然而正是他的兵刃切入了路夢的斷刀,卻也卡住了他自己。

  不過,已經晚了。

  路夢探身其上。

  他的手中緊握著刀柄,哪怕已經被斬斷了一半,烏金刀刃仍有近一米,相當於一把普通佩刀。

  斷刀的不規則、重心發力的變化,在這一瞬間哪怕是最嫻熟的刀客也不一定能調整過來。

  可,路夢是不同的。

  斷刀的切口追在秦的兵刃上,摩擦得赤紅,火星爆射,而在他的眼裡,只有那一道不斷逼近的刀光。

  足足碾過自己一個境界。

  【砍刀:84】

  鎮壓絕世。

  轟鳴爆響,雨滴碎成白霧,就連積水都倒流而上。

  礁石號的艦首。

  直接當空折斷。

  落水的漂流者在查德的帶領下,沒有絲毫停歇,有的哪怕是忍著骨折的傷痛,都在擺動中肢體,向著幽深的湖水底中游去,再四下散開。

  黃相下意識地跟上他們的動作,他以往也是泅水好手,不過雙腿一擺就覺得沉重無比,這名漂流者這才想起自己已經換成了機械義肢。

  根本游不動了。

  他咕咕吐出了幾個泡,不過倒沒有什麼影響,因為被雙腿一拖,黃相直直下落的速度倒比其他人潛水還要快。

  不用費力,他趁此抬頭看去。


  在這水中,雖然渾濁,本也該能朦朧地透出一絲光線。

  可是這一刻。

  一朵烏雲籠罩在他們的頭上,逐漸擴大,由遠及近。

  而後墜落。

  是他們剛剛跳開的渡鴉號。

  貨船拍打在水面上的聲音,通過深水傳遞到了每一個人的耳膜,沉悶刺痛,而更大的衝擊接踵而至。

  好在漂流者們的動作夠早,離得夠深夠遠,有著深水的緩衝,除了劇烈的搖晃外,並沒有造成更大更嚴重的影響。

  但他們沒有絲毫停歇,反倒是更加賣力地行動散開。

  如同水底的蝦米游魚。

  下一刻,礁石號從天而降,鐵甲船如同一道兇悍的戰斧,直接追上了先入水的渡鴉號,狠狠砸在上面,將這艘本也已經殘破不堪的木船,徹底粉碎成片。

  同時,掀起了滔天巨浪。

  好似天塌地陷。

  蝮蛇號的船長與副官原本正在聊天,可他們都被落水的聲音給驚到。

  他們已經先行深入到了地下暗河,可剛剛的聲音大到都在四處回聲遊蕩,如同怒龍狂吼。

  簡直像是窪地瀉湖這座城鎮,自己發出的咆哮。

  兩人不由得齊回望,船上的衛兵、下城區打手也疑惑不已。

  鑽井方向發生了什麼?

  「那是……」這時,一個人顫顫巍巍地舉起手,指向了暗河盡頭,他們來時的通道。

  只見渾濁泛著白花的湖水,掀起足有一層樓高的浪花,奔涌而來。

  「下錨填艙!」船長怒吼,「快——」

  他的反應已經極為迅速,可是地下暗河原本就逼仄狹小,能夠勉強容納進貨船以及未來的礁石號航行已經是奇蹟,這一會兒突然拔高的水位灌入其中,就好似一道突然收縮的激流一般,直衝而來。

  頃刻間,就將他們全部淹沒。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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