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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幻海紀行(七)

  第318章 幻海紀行(七)

  付滄釗的視線一下子模糊了,朝姒元媿撲了過去:「大師媎!」

  熟悉的溫度再度放在頭頂,解開發帶,重新為她梳理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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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師妹還是喜歡撒嬌……」哪怕已經梳好了髮髻,付滄釗還是不願鬆開大師媎,就這麼緊緊地抱著她,身子不老實地拱來拱去。

  興許是累了吧,她記不清自己喊了多少遍「大師媎」,第二日醒來發現身處大師媎的靈居,一股淡淡的欣喜之情自心底油然升起。

  不過,她是不是忘了什麼?

  她想找的應該不止一個人吧?

  念頭萌發的瞬間,狂風吹散了身邊的一切,她也不再是孩童模樣,變回了卡牌都市的裝扮。

  付滄釗確信自己面前應該就是卡牌都市,卻沒有看到熟悉的高牆與重兵把守的城門,只見到一片空地。

  三個人在不遠處對著一張紙有說有笑,其中一人比劃出正五邊形的樣子,那是卡牌都市的俯視圖。

  除了米色長髮的蘇生女神,人影皆是模糊不清。兩個熟悉的名字分明呼之欲出,可話到嘴邊就是說不出來。

  ……又或者說,她還記得那兩個名字嗎?她還記得那兩張面孔嗎?

  「我忘記了什麼?」

  付滄釗自夢中醒來。

  房間裡時鐘指向清晨,茶几上酒瓶子清掃一空,取而代之的是兩杯紅茶,杯口還冒著熱氣。

  「麥麥早上好呀,昨晚睡得怎麼樣?」房門毫無預兆地打開,夏安走進來打招呼。

  她正想和夏安提一嘴古怪的夢境,卻發現自己連做了什麼夢都忘了,只好搖搖頭敷衍過去:「挺好的。」

  夏安隨手拿起一盞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要不要去看看老熟人的墓地?」

  付滄釗同樣捧起茶杯啜飲,小聲道:「好。」

  這段時間,她們幾乎走遍了全世界。

  有付滄釗在的地方就沒有戰爭,誰也不知道這位遠古女神會迫使她們停戰多久。

  「這裡是珊古莉的衣冠冢。」

  付滄釗默然垂淚。

  羅珊,她是你筆下的角色。

  如果沒有我,她本該成為莉莉六芒一代帝王,並為新魔法體系的開發做出貢獻。

  我來了,散核病出現,她因一場意外淪為絕症病患,最終死於荒野,只留下一枚戒指。


  天縱奇才,又妒其資質過人,逼迫她迷失在理想的沼澤,好不容易掙脫出來,才驚覺命不久矣。

  懷揣理想的人沒能看到理想實現那一天,何其殘忍!

  想到這裡,她摸了摸左手無名指根那圈黑色紋路,幾根黑色線條從那處蔓延而出,斷斷續續地在手背蜿蜒爬行。

  我該如何面對你,羅珊?

  又該如何面對復創結社?

  「這裡是莉古拉大帝的衣冠冢。」

  付滄釗難受得幾乎沒法呼吸,痛哭失聲。

  她捂住心口,身形佝僂下去,幾乎與墓碑平齊。

  作為一代帝王,還是和她一起開創新時代的元勛之一,莉古拉的墓碑竟如此樸素。

  儘管一切都是按照本人遺囑操辦,可當她看見這塊墓碑隱匿於無數相同款式的墓碑當中,若無引路人根本找不到其存在,仍免不了感到歉疚。

  「史書上說您從來不會流淚。」一塊柔軟的手帕為她擦去淚水。

  她低著頭,反覆深呼吸。夏安順著脊骨撫摸她後背,幫她壓下洶湧的情感。

  「我……」付滄釗張了張嘴,試圖組織語言。

  腦袋裡各種思緒攪在一起,像一塊軟木塞卡在喉嚨。這塊軟木塞或許曾經保護過一瓶美酒,不知哪天由莉古拉親手取下。

  「我把我神格燒了,眼淚不再具有特殊功能。」——她多想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過,以雲淡風輕的姿態回應大家。

  可她做不到。

  每天洗漱、更衣時,她都會在鏡中看見頸間那枚帝王玫瑰印記,時刻告訴她旅途中曾有一位血族沉迷於她的血液。

  她不敢忘。

  「這裡是希萊廣場,伊蓮恩和金百莉於此壯烈犧牲。」

  地面完好如初。

  唯有付滄釗記得,那兩名青年與眾多法術傀儡交戰至力竭而亡。

  記得兩人自爆前如何雙手交握,嘴角那抹釋然勾起多少弧度。

  甚至記得她們把廣場炸成了什麼樣子。

  而這一切都隨著千年修繕不復存在。

  當時戰況激烈到一切錄像設備都徹底失靈,而記得那場戰役的人只有她還活著。

  她閉上雙眼,不讓自己看到廣場今天的模樣,記憶卻越發清晰起來。

  「這裡是卡利俄佩療養院,盧米長眠於此。」

  付滄釗逕自走到一扇房門跟前,抬頭看了眼門牌號。


  「這裡,」她指著門牌號說道,「新希萊的第一任臨時領袖,歐飛艷,長眠於此。」

  史書謊稱歐飛艷是個純粹的大女人,而在千百年後,這個名字幾近失落。

  但是沒關係,付滄釗會記得所有人。

  ……記得,所有人?

  下定決心的瞬間,她忽然對此產生疑問。

  她真的記住所有人了嗎?她真的能記住所有人嗎?如果能做到,腦海里又為什麼會有兩道越來越模糊的影子?她們是誰?怎麼認識的?本來應該出現在記憶的哪個角落?為什麼她會不記得她們?

  懷揣著疑問,她被夏安拉進北方冰原漫漫風雪。

  厚重的雪花令視野模糊不清,依稀勾勒出熟悉的白色身影。

  「姬雪月,你在看著我嗎?」付滄釗張口吐出一大團白氣,試圖讓視線穿透雪花,從而看清那道身影。

  風雪依舊沒有回應。

  恍惚間,她想起姬雪月離開修仙界之前,給過她一條忠告:「萬物皆有壽限,惟孤獨永恆。」

  她們這些於不同世界之間輾轉騰挪的穿越者必須漠視羈絆、保持孤身一人,才能不為多種繁雜的人情所擾。

  付滄釗不認可這句話。

  你看,我和她們情誼深厚,我會離開,她們也會懷念我,但也不是離了我就活不了。走之前我給她們唱歌,現在比我唱得好的人比比皆是;我教給她們咖喱飯秘方,她們現在也知道那不過是一道普通的蓋澆飯。

  人類並非永遠無法對神明祛魅。請給她們以時間與耐心。

  「享受孤獨」也許是你姬雪月的穿越法則,但不是我付滄釗的。

  「這裡,人們找到了長眠不醒的魚爾琴,設立了魚爾琴紀念碑,用來銘記這位偉大的冰原探險家。」

  她記住了什麼,忘記了什麼?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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