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淬火人間（二十三）
第288章 淬火人間（二十三）
安錯堅信，人類的命運必須握在人類自己手裡。
哪怕失去視覺，也如此相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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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黑暗那一刻，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這個世界賦予了她強度逆天的異能。
「因為只有我才能燒出這條道路——通往未來的道路。」
雖心懷恐懼，卻將恐懼化為前行動力，為後人開闢康莊大道。
於是她順著黑紅火焰的指引，一步步接近那棵瑩白色的無根之木。
火焰接觸樹木那一刻，紅色便悄然褪去，只留下一片純黑。
至此，安錯火焰異能的實質才表現出來——「懼」之黑焰。
「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為什麼她的恐懼強烈到化為異能，還能如此堅定地和你對抗？」
付滄釗保持右臂箍住蘇生頸部的姿勢，在對方耳邊嘿然笑道：「認知帶來恐懼，恐懼會加快紅土化；但你要知道，恐懼的另一面叫做敬畏。她敬畏自然、敬畏生命，更敬畏由人類帶來的奇蹟……」
語罷，她終於鬆開鉗制，蘇生往前踉蹌兩步，劇烈地咳嗽兩聲。
「拿出你的蘇生之柳，燃燒你的迴環止境吧，否則，你我都攔不住她。」
沙啞、低沉的聲音變淡，很快連說話人的存在都漸漸消失。
蘇生回眸，只看見身後霧氣瀰漫。
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手腕輕巧地一翻，亮出一根青翠欲滴的柳條。
柳條上常常盈滿露水，表示蘇生女神力量充盈，每一滴露水都有摧毀千軍萬馬的能力。
露水播撒之處，土地乾裂都會恢復，卻變成一片血紅，再也無法供養常規植物生長。
播撒愈多，迴環止境侵吞現實的程度也就越深。
意志不堅定的人越靠近那棵沒有根系的參天大樹，越會看見萬物復甦茁壯生長的景象，現實卻是一片寸草不生的紅土，紅得發黑。
「付滄釗，你究竟希望我活著，還是想要殺死我？」她喃喃自語。
環繞脖頸的荊棘圖案自動脫落，變成十三根尖端朝向咽喉的漆黑尖刺。
蘇生之柳的枝葉數量和存儲的露水猛然增加三倍有餘，與此同時身後空間開始燃起純白火焰，同安錯帶來的「懼」之黑焰分庭抗禮。
外界紅土化速度倍增，而在空間內部，除去白色和銀色，漸漸開始增加別的色彩。
紅、橙、黃、綠、青、藍、紫……
比起「增添」，稱之為「折射」似乎更合理些。
如果說外界是現實，那麼迴環止境就是「次一級」的現實，次現實必須依靠侵吞現實才能使色彩折射出來。
末世的人們渴盼豐收，於是被次現實侵蝕認知的她們都會看見自己身處一片一望無際的稻田，而她們自己成了一個個農民，勤勤懇懇地收割農作物。
實際上她們變成了一道道漆黑的影子，不知疲倦地收割沒有根系的始祖仙靈紙莎草。
——
「告訴我，付滄釗去哪了？」
陳英琪舉槍對準三彩，低吼道。
「把她還回來！」
面對陳英琪帶來的低氣壓，三彩沉默不語，手中雜色光芒閃爍，凝聚成一把大鐮刀。
三色貓尾繃直，毛髮炸開，整個人重心下調，作進攻態。
她張嘴哈氣，露出兩顆尖牙，顯得格外兇猛。
陳英琪也毫不遜色，當機立斷掏出一張卡牌，同時單手持槍射擊！
「鐺！」
手槍射程有限，但還是準確衝擊在鐮刀柄上，火花四濺。
這一擊恰好擋在鐮刀攻擊的必經之路上，意味著陳英琪早已看穿一切。
三彩哈氣，陳英琪射出第二顆子彈，只打中一片幻影。
她卻視若無睹，因為握著卡牌的那隻手上黑焰縈繞，激發卡牌紋路，一滴又一滴無色透明的水滴混入火焰，環繞在她身體周圍，形成一道防護罩。
看起來非常不合理，卻又保持著詭異的和諧。
水與火的防護罩剛覆蓋住陳英琪全身，她便聽見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緊接著第二道、第三道……
她聽不清更看不清短短數秒內三彩總共擊打了屏障多少次，唯一能做的便是加大異能力輸出，不斷加大！
某個時刻，她心中升起一種預感，便毫不猶豫地傾盡全力，集中防禦一點！
刀尖也不偏不倚地撞了上去。
「嗡——」
那一刻陳英琪短暫失聰，卻看清了鐮刀柄刻著的字。
「卡牌毀壞者」。
這孩子……
陳英琪似有所悟，她想到了付滄釗有時候會「不小心」弄壞部分卡牌世界對應的卡牌，也許三彩的鐮刀正是因此而來。
兩道身影飛快地各自朝反方向落下。
三彩在海面打了好幾個水漂才找回姿勢。
相比之下陳英琪就顯得從容多了，火焰與水滴承托她的身體，輕飄飄落在地面，但是和腳下隱隱泛紅的土地保持一定距離。
雖然不敢打包票，但她總覺得單論藍條量，自己似乎比三彩要強一截。
忽然，三彩身後三色貓尾抖了抖，炸開的毛髮耷拉回去，下意識回頭看向天邊那棵無根之木。
陳英琪也看到了。
它從底部開始劇烈燃燒，枝葉變得異常繁茂，並以噴射狀往外播撒露水。
倖存者們開始自發撐起防護罩，儘可能抵禦紅土化侵蝕，哪怕杯水車薪。
「啊——」三彩似乎感受到了什麼，嘴裡發出尖叫，尾巴毛當場炸開！
身體用力旋轉，將鐮刀往後一丟，拉著陳英琪往還沒出現紅土化的地方狂奔。
鐮刀割斷了她與迴環止境的某些聯繫，緊接著旁邊出現一道漆黑裂縫，將鐮刀吞噬進去。
就這樣跑出去一段距離，陳英琪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連忙問道：「三彩，現在什麼情況？！」
卻發現三彩嘴裡只能蹦出零碎的詞彙：「活下去」「燃燒」……
……很快就只會喵喵叫了。
有什麼從她的身體裡飛速消逝。
即使靈性從「人類」跌落回「貓」，她依然堅持帶著陳英琪逃離紅土化侵蝕之處。
陳英琪似有所感，再次催動「水滴子」卡牌，幾滴無色透明水珠飄散而出，令三彩身體更加輕盈，速度提升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也不知她們逃了多久，總算甩掉了瘋狂擴張的深紅色，三彩終於支撐不住，腳下一軟，便連帶著懷裡抱著的人一起摔倒。
「嘶——辛、辛苦你了！」陳英琪勉強從地上爬起來，剛才那下讓她身上蹭破了兩塊皮，火辣辣的疼。
不遠處，三彩力竭倒地，勉強撐起腦袋抬頭看了一眼，眼中神采全無。
看見熟悉的小貓如今變成這副模樣，陳英琪想起了過去一同相處的時光，頓時於心不忍。
她手中黑焰燃燒，緩緩按在三彩頭頂。
關於蘇生（姞梁枍前世）的坑還沒填完，過一兩卷還會繼續交代。
下一章本卷完結。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