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萬事開頭難
嘩啦~~
一張奇異的獸皮在宋延面前攤開。
這裡是專供南竹峰正式弟子制皮的地方,環境相比雜役房不知好了多少倍,除了坐落於玄脈余脈之上那令人心情愉悅的氣息之外,還有採光、通風都頗為不錯。
透明水晶鑲嵌在不規則穹頂孔洞上,金色天光落照在幾近透明的玉石桌几上,但這桌几卻不是之前雜役房那種長條的、一桌坐幾十人的桌子,而是精緻的、小巧的只能供兩三人坐著的。
這皮,是妖獸皮。
但和宋延在雜役房看到的那幾張妖獸皮卻又有不同。
「雜役房的都是些殘破老舊妖獸皮,屬於給雜役們做做看的,但我們這裡的卻是沒有損壞的低級妖獸皮。」張印將獸皮捋平,又補充了句,「至少這一塊兒割下來的皮沒有損壞。所以,我們製作時也要格外小心。
若是成功製成一個皮影,那能給十貢獻點。
可若是失敗了,你得賠償。
三個貢獻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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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張師兄。」宋延慎重地點點頭。
接著,張印開始教導妖獸皮的簡單製作手段。
流程和普通獸皮一樣,但為了避免損壞,在操刀雕刻上的要求卻細膩了很多。
「師弟,看好了,這是四種基礎雕刻技法。」
張印神色專注,刻刀輕刮,道:「雪花。」
改刮為刃,刃不動,手指發力,旋皮逆鋒。
「拉絲。」
刻刀稍抬,輕輕點下,又抓起一旁錘子,「嘟嘟」敲打兩下。
「鑿刻。」
刃稍平,斜對皮面,以手力推動。
「推皮走刀。」
宋延認真地看著學著,隨後張印又取了張殘破的獸皮讓他試了試手,道:「師弟先試試,過幾日再拿妖獸皮。
從前你在那制皮房每日能制一兩張皮影,但這種妖獸皮,你能三日做出一張,就不錯了。」
說完,張印又取了張畫稿過來,道:「這是血刃麋鹿,你先試這個吧。」
「多謝師兄。」
宋延拿著那殘破獸皮試了起來。
這一試,他頓時有了種不同於之前在制皮房的體驗。
妖獸皮上的阻力很大,且手掌壓下去時還會產生一種明顯的刺痛感,壓得越用力,刺痛就越強,好似這已死妖獸的皮膚上藏了萬千根針一樣。
他回想起之前張印的動作。
手掌近乎懸空,而五指繃得極緊。
可以說,這完全就是在用手指制皮。
其中所需的力量與辛苦,可想而知。
宋延問:「張師兄,這是什麼妖獸?」
張印道:「最普通的低級妖獸,白刺鹿。在妖獸集聚區域的外圍,隨處可見,但也不是你們這種連法術都沒練成的普通弟子能碰的。」
宋延點點頭,忽道:「那山海國的妖,算什麼層次的妖獸?」
這話問的很自然。
問完了,宋延甚至還以磕叨家常的語氣補了句:「屋裡那爐鼎告訴我的,說什麼多尾狐族只是山海國的一族。」
但空氣陡然沉默了下來。
張印側頭看了他一眼,慎重道:「那不是妖獸,那是...妖魔。
妖獸起碼還是獸,可妖魔卻已然是魔,那是兩種不同的存在...
其餘的莫問了,我這種普通弟子也不知道。
不過師弟不用擔心,大魏對山海妖國來說,連屁都不算,甚至多尾狐族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個血脈後裔,不會來犯的。」
宋延點點頭,繼續專注地開始練習制皮技法。
他很聽勸,張印讓他拿殘破妖獸皮多練練手,他就決定多練幾日。等練到對技法熟悉了,不會出錯了,他再拿「弄壞了需要賠錢」的妖獸皮。
...
...
七天後。
【你汲取了一隻白刺鹿剩餘壽元:22年】
宋延看著制好的「血刃麋鹿」皮影,有些無語。
七天時間,如果運氣好,足夠他汲取140年壽元了。
這...就算把他剛開始適應的四天去掉,那也是三天才汲取了22年壽元。
不過,汲取的壽元少了,但三天時間卻能換到10點貢獻點,這比之前翻了不知多少倍。
『也算是有利有弊。』
宋延並不氣餒。
萬事開頭難,而且這還是他第一次製作妖獸皮。
這種製作明顯是存在難度的,若是熟能生巧,且今後能以更強大妖獸之皮去製作皮影,那便是壽元、利益兩開花了。
除此之外,他對「皮師」也相當感興趣。
在他看來,任何世界裡,「技術工」都比「戰士」更安全。「戰士」是需要上戰場的,而「開發研究武器的技術工」則是待在「科研室」里的。
就算大難臨頭了,組織也會先帶著「技術工」跑路;若是遭遇敵人了,還會調集「戰士」去拼命保護「技術工」;再若是「技術工」不小心被困了,還會派遣「戰士」深入敵營去救援;縱然真的救不了,「技術工」也不會被殺,而會被敵方招安,縱然不降,也十有八九會被敵方好吃好喝地招待著...
多好啊。
他想當這個「技術工」。
宋延的思緒正飄著,張印已經來檢查他做出的獸皮了。
張師兄捏著獸皮皮影,在陽光下查看了下,嘖嘖稱奇道:「不錯不錯,第一次能做成這樣,真是有天賦。」
宋延笑笑,他都練玄二層了,無論是感知還是力量都能掌控更好,自然可以制皮製的很好,但他還是應了聲「是師兄教的好」。
張印拍拍他肩膀,道:「再接再厲,你若真做的好,師兄說到做到,定為你舉薦。」
傍晚時分,宋延坐在制皮房,專注地處理著下一張獸皮。
一陣香風忽的從遠刮來。
他也不抬頭。
汪素素坐到他對面,笑著道了句:「師弟,明日,我能坐來麼?」
她也不露出半點嫵媚勾引之態,而是帶著真誠。
嫵媚勾引是她殺人和之前騙爐鼎的手段,不是用來尋搭檔、找盟友的。
宋延道:「可以。」
汪素素掩唇笑道:「師弟來南竹峰的第一天,是坐我對面的。
今兒,又坐一起了。
也算是有緣哩。
這一次啊,師姐定然以誠相待,也希望師弟莫要負我。」
她聲音越說越輕。
宋延點了點頭。
汪素素確實很有用,而且很聰明,全身長滿了心眼兒,這次更是三言兩語幫他躲過了一個大坑。固然若是沒那提醒,他自己也未必會踩入坑裡,可終究是善緣。
汪素素嫣然一笑,搬了自己的獸皮、刀具過來,然後坐到宋延對面,伏案制皮,再不多言。
...
...
轉眼,一個多月過去了。
青溪市坊。
完成了獸皮採買的南竹峰小隊,打算在市坊邊小鎮的酒樓里休整一晚,等天亮再返回。
夜深人靜,一道嬌俏的蒙面黑影卻悄摸摸地離開了酒樓,迅速去往了另一處府邸。
叩門。
入內。
府中,一個穿著銀白劍袍的男子詫異地開著面前黑衣人,警惕道:「閣下深夜前來,不知何事?」
黑影道:「是劍門的師兄吧?」
男子一愣,旋即點了點頭,畢竟他身上穿的劍袍就是南吳劍門的弟子服,然後疑惑道:「你是...哪位師妹?」
黑影從懷裡摸出一張巴掌大小的圖,迅速塞到了男子手上,道:「師兄,這是皮影峰部分區域的地形圖,峰中多煞氣之地,白晝夜晚皆不相同,交給師門。還有...許長俊師兄失蹤了,可能已經犧牲。」
男子攤開看了看,慎重地點點頭,道:「放心,我會轉達。」
黑影道:「那我先告辭了。」
男子道:「師妹身處敵營,萬望小心。」
「多謝師兄。」黑影道了聲,便轉了身。
而在她身後,那劍袍男子神色陡然變得冷冽起來,屈指一動,飛劍已然悄無聲息地出了鞘,再隨著那一指劍訣,激射而出,眼見著就要到黑影背後。
黑影后知後覺地轉身,一雙美目里露出震驚,困惑,恐懼...
但她已來不及反應。
而就在這時,一道男子身影從附近牆上飛掠而下,握劍擋在了她身後。
叮!
劍聲脆鳴。
當!!
一把劍倒飛了出去。
飛出的身影已被飛劍釘殺在地。
鮮血濺起,噴了黑衣人一臉。
「快...走...」那身影顫聲喊著,「快走!他是魔門的奸細...」
劍袍男子微笑著,踏步而來,手指再動,劍訣捏動之間,那說話的身影已經被割了腦袋。
染血飛劍,半空懸起。
而就在這時,不遠處又有數道劍袍身影飛至。
劍袍男子一愣,也顧不得斬殺黑衣人了,轉身御劍而逃。
黑衣人如傻了般站在原地,蒙臉的黑布滑落,露出一張嬌美的鵝蛋臉,只是這鵝蛋臉上的英氣卻變成了無比複雜的情緒。
她撫摸著臉上的血,地上的血,呆若木雞。
而就在這時,去追殺的數道劍袍身影里有一道折返了回來,落地看向黑衣人,稍作辨認,表情愣了下,然後輕嘆一聲:「七小姐,細作不是這麼好當的,正邪之爭更多的是蠅營狗苟,而非你想的快意恩仇......回家吧。」
齊瑤看著掌心的血,嘴唇顫抖。
她看著地上那為她而死的弟子,顫聲問:「他是誰?」
「重要嗎?」
「很重要,他救了我...他用生命救了我...」
「但有許多這樣的弟子正在死去。」
齊瑤深吸一口氣,擦去臉上血液,轉身飛奔而去。
她緊緊閉上眼,強忍著淚水。
遠處劍袍身影輕嘆了口氣,卻是搖了搖頭,未曾追去。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