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由理生

  林安趕到記者會現場時，愛德華所站的演講台地板破了個人形大洞，往下望去，破損一路延伸到大廈三樓。

  愛德華直墜十幾層，結結實實地卡在了有些偷工減料的牆面上。

  不停掙扎的他聽到腳步聲，眼前一亮，連忙抬頭，看見似笑非笑的林安時，目光瞬間暗下去，像是心底有什麼東西死了。

  林安用賢者之石搬開磚塊和木板，愛德華全程一言不發。

  半晌過後，他抱著腦袋，支支吾吾地解釋。

  「呃，護林人，是這樣的，我的腳不知怎麼和地板融為一體了。我往前邁一步，地板就開始鬆動，再掙扎幾下，只聽轟隆一聲……」

  「那是因為你需要被放在高台上。」林安頓了頓，換了個更高深莫測的說法，「你的腳下是富有哲學的詩人鑄造的『神壇』。」

  

  「神壇？」愛德華撇了撇嘴，儘管從牆縫被解救了出來，他的雙腳依然死死地固定在一塊墊腳椅大小的混凝土，從膝蓋以下幾乎動彈不得，「難道從今以後我都走不了路了？」

  「『柯默思』豈是如此不便之物，你的異變原因是污染程度太高了。」林安伸出手指，「為什麼不看看世界樹的個人主頁呢。」

  愛德華一愣，打開面板，發現他的名片更新了。

  【姓名】：愛德華·大衛·羅伯茨

  【神秘原型】：由理生之書

  【部門】：研究

  【編號】：Ranger_7

  【權限等級】：祖母綠

  【梣葉數】：255

  【代號】：記者

  「由理生……」愛德華一愣，「你指的是威廉·布萊克的《由理生之書The Book of Urizen》？而我腳下的……是尤里森的石台？」

  「沒錯，雖然我覺得你的工作更像他的版畫《新世界支持的歐羅巴》。」林安說，「同為獅國人，相信你對他的作品不陌生。」

  威廉·布萊克，詩人、雕刻家、藝術家，以及新柏拉圖主義者、帕拉塞爾斯主義者和占星家。

  他曾研究了催眠術、驅魔和電磁力，甚至建議電療法可以治癒風濕病。

  儘管生於啟蒙運動時代，布萊克極度依賴神秘主義，認為它的重要性超越理性和牛頓確定性，他用作品反映了對鍊金術、魔法和神秘主義的理解。

  他的創作通常是先寫詩，然後為詩創作版畫插圖，用繪畫描繪自己的幻想世界。

  愛德華的神秘原型便源自於布萊克的一本預言書——《由理生之書》。

  從內容形式上看，這是對《創世記》的摹仿；從「柯默思」的角度來看，這是人類以自身的幻想和理智，重新詮釋了那顆遙遠星球的法則。

  在《由理生之書》中，身為「原始牧師」的尤里森是理性和法律的化身，宇宙中第一個實體，他相信自己是神聖的，並在一本黃銅書里確立了各種法律，迫使人類統一。

  這些理論被灌輸進人類以後，他們因性格、理念和背景不同產生了分化，有些人同意，有些人不同意，讓尤里森倍感憤怒，變得愈發專制、偏激和排異。

  洛斯因此孕育而生，他是想像力的神聖面，是同理心、自由和革命的引路人。

  在創造者尤里森墮落後，洛斯將他綁在背上，像摔跤似的進行勢均力敵的壓制，兩者不斷爭奪世界的控制權。

  兩個形象代表著二元的對立面，尤里森是破壞性和古老的本質，洛斯則是年輕和創造性的本質。

  他們的爭鬥無休無止，好在世界的法則漸漸恢復了平衡。

  然而這種平衡非常脆弱，一旦洛斯掌握不好「善」和「理想主義」的界限，尤里森將占據上風；一旦尤里森收回理性的枷鎖，洛斯將帶領人類走向沒有約束和理性的混沌。

  在愛德華身上，洛斯和尤里森的形象各占一半。

  他的半邊身子像石頭一樣堅硬，還長著一根根鋼鐵似的雪白固體羽毛，時不時閃過像《吶喊》似的、有些恐怖的小天使虛影。

  另外半邊身子很是鮮活，同樣長著翅膀，羽毛好似火焰般跳動，頂端橙黃，末端火紅，色澤流溢，很是華麗。

  種種異象，再加雙腳被固定在石台上，無不說明愛德華在覺醒神秘的短短几十分鐘內，污染程度達到了頗為嚇人的境界。

  林安分開雙手，【由理生之書】的面板浮現。

  進入象牙海岸前，他就在愛德華的編輯一欄中放入《密西拿》的一項適配條目，後者覺醒時，他也收到了系統的提示。

  「經過你的見證，【由理生之書】的圖鑑已解鎖。」

  「條目《人類存在本身II：由理生之書》已收錄，你得到了介質『審判長』x4、『農耕之神』x2，『預言家』x1，『欲望之母』x1。」

  「通過和他人分享『柯默思』的知識，【神秘百科大全】污染程度降低了1%。」

  【名稱】：由理生之書

  【評級】：神話E級

  【輻射值】：0.3%

  【污染程度】：45.2%

  【介質】：審判長

  很好，神話級別可以降低1%的污染。

  與此同時，【由理生之書】提供了兩種條目。

  【金、銀、鐵和黃銅】，從科學、愛情、戰爭、社會學四個方面任選其中之一，發布一條規則，範圍為半徑二十公里的圓圈，生效需要其中半數以上人同意該規則。

  和源頭級條目【人神的國度】不同的是，它無法改變個體的思想，那些不同意規則的人將在條目生效後得到五分鐘的考慮時間。

  倘若他們還不同意，「審判長」的能量將化作絲線，割斷他們的喉嚨。

  好殘暴的條目。

  林安瞥了眼人畜無害的愛德華，很難想像這傢伙竟然藏著這樣陰暗極端的想法。

  第二則是【白日戰車】，範圍和前者差不多，召喚一輛戰車撞斷人們的一種理性鏈條，破除他們對其的迷信、敬畏和恐懼，讓他們得以從新的角度看待問題。

  這倒是像記者的作風，擺出事實，然後任人討論。

  在林安看來，這兩項條目是錦上添花；但對愛德華而言，它們卻是無法輕易使用的禁咒。

  「神話E級——E級！！！」

  愛德華苦笑，他學習了將近半年的「柯默思」入門，知道這些數據的意義。

  「用了十分鐘，我就把污染程度干到了40%……」

  「往好的一面看，你居然是神話級，遠超我的預期。」林安安慰道，「說實話，你天天把《哈利波特》掛在嘴邊，我都做好了你變成書中某個角色的準備。」

  「童書也能作為神秘原型？」愛德華驚訝地說。

  「當然，它們被孩子或青少年吸引，許多魔幻童話故事原型例如桃樂絲、彼得潘、匹諾曹均已有目擊記錄。」

  這些情報來自世界樹論壇，2039年，兒童神秘者已不再稀有。

  「只要符合十二枚月亮……符合四千年前神話的部分意象，神秘就能在介質的作用下具象化。當兩顆星軌越靠越近時，迫於輻射，恐怕連新生兒也無法避免地會成為神秘者。」

  林安的描述讓人燃起童趣的想像力，愛德華想調侃幾句，聽到後半句話，興致有些低落。

  「柯默思」的威力有目共睹，連他這樣心智成熟的大人，也在覺醒不到半小時內因情緒波動，污染程度突破了一半。

  脆弱的、僅有本能的嬰兒又怎麼控制思想呢？

  「來自高等文明的外星能量，終究不適合泰坦星的發展軌跡。」林安拍了拍愛德華的肩膀，「不談未來了，我們先解決眼前的麻煩。愛德華，我有件事拜託你。」

  「請儘管吩咐。」記者重振精神。

  聽完簡單的來龍去脈，他敏銳地察覺到問題。

  「你的意思是，紅罌粟的商會長沒死？呃，等他回到弗蘭德王國，恐怕會找機會報復我們……他的傲慢不允許他吞下這次失敗。」

  「那就讓他過來。」林安無所謂地說，「經此一戰，【紅罌粟商會】不再是【世界樹】的對手。」

  雖然計劃中，林安本想通過殺死雅各布清除記憶，防止他把自己的情報上報給【黑都】，尤其是愛得莉婭·休斯。

  奇怪的是，殺死雅各布後系統沒有提示，要麼是它又出么蛾子了，要麼是林安殺得並非商會長的本體。

  狡猾的傢伙。

  儘管出現了意外，林安倒不擔心雅各布說得太過詳細。

  戰鬥中他確實撕爛了《皮卡特里克斯》的拉丁語版本，它記錄了阿拉伯占星原典最古早、詳細的內容。

  失去它，雅各布無疑受到了重創。

  時間碎片中，林安偶然撞破新七罪魔主的「視頻會議」，這七人似乎不那麼齊心協力，他們之間暗流涌動。

  或許齊塞克迪被驅逐的原因也不只是他沒能保護紅罌粟商會在金薩沙的辦事處，還因他失去了集齊創世神四根手指的機會。

  也就是說，他的神秘永遠缺了一塊。

  而【七罪魔主】不收殘廢。

  因此，雅各布不能將象牙海岸之戰完整地告訴他人，他不希望暴露失去了拉丁語《皮卡特里克斯》的事實，估計只能慢慢引導其他人將注意力轉向世界樹。

  至少短期內，林安無需擔心【黑都】針對。

  不過，假以時日，無論雅各布做什麼選擇，兩個組織終有一戰。

  嘖了一聲，林安繼續說下去。

  「頭號敵人是解決了，但象牙海岸那邊還要人手。你得幫忙，愛德華。」

  聽完戰後的爛攤子，記者頭皮發麻。

  「這我也不擅長！護林人先生，請問您以前是怎麼做的？」

  「有人替我善後。」

  林安想起聖安尼洛夫基金會的專業性，心底無限懷念。

  望著不知所措的愛德華，他故意說。

  「怎麼，號稱願意燃盡所有為我服務的愛德華·羅伯茨沒辦法一個人平息輿論、收容敵人、安置民眾、整理情報、回收戰利品？」

  「哈利路亞，把我拆成一根根的骨頭都忙不過來呀。」愛德華冷汗直冒。

  「別緊張，開個玩笑。」林安笑了笑，「你負責寫新聞稿，我預定了新的幫手。」

  愛德華鬆了口氣，連連點頭，忍不住又問：「護林人先生，你的幫手？」

  「首先是那名僱傭我們的美麗夫人，波伊斯卡的多爾貢·吉爾古德家族。」林安說，「其次，歷史悠久、酋幫林立、人丁興旺的拉孔奧怎會沒有神秘者世家？」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