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3、故人再現

  這一瞬間，絕望降臨。

  夏京城自從改造成功以來，還從未有外敵勢力攻入過城內。

  是全球唯一一個不曾被星獸踏入過的基地市。

  但是現在……

  

  城裡，星獸泛濫肆虐了。

  數十頭五級獸王，還有那猶如洪流一般的低級星獸，從一道道白色的傳送陣光柱之中衝出，猶如猙獰的惡狼進入了幼兔的家園。

  「老……老帥？」

  副官的聲音猶如囈語，在旁邊發出下意識的詢問。

  其實，這時整個指揮所內的大部分軍官和參謀們，腦海中一片空白，幾乎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誰都明白那傳送陣意味著什麼。

  誰都不願意承認。

  「該死的易格斯狗雜種。」

  華中嶽罵了一句。

  然後迅速鎮定下來。

  在星獸和易格斯聯軍的瘋狂進攻之下，夏京城的防禦力量已經是一張被拉到了滿月的弓，任何一點力量的增加都會導致弓身斷裂。

  城內，幾乎沒有後備力量。

  白色的眉毛微微一凝，道：「序目衛全部出動，攔截星獸，破壞那傳送陣。」

  序目衛！

  指揮所的最後一支特種守備部隊。

  一旦撤離，指揮所將會有巨大的危險。

  因為在過去的戰鬥之中，指揮所的位置已經早就暴露。

  副官略微猶豫，然後大聲地下令。

  旋即破空聲響起。

  身著星甲的三百名古武高手，化作流光，沖向城內傳送陣區域。

  最慘烈的戰鬥，在這一瞬間爆發。

  華中嶽深吸了一口氣。

  「你們也去。」

  他低聲道。

  沒有動靜。

  「去吧，守著我這個老頭子，也沒有什麼意義。」華中嶽又道：「這是我給你們的最後一道命令。」

  依舊是沉默。

  短暫的沉默之後，空氣里盪開些微模糊的漣漪。

  兩個聖人巔峰層次的強者，無聲無息地離開了。

  他們是華中嶽曾經的下屬。

  戰場上同生共死過的真正的兄弟。

  也是保護這位大夏共和國最後一位老將的最後力量。

  華中嶽鬆了一口氣。

  然後他又猛然看向指揮所內的其他人，目光平靜而又堅決，道：「很榮幸與你們在這裡奮戰的每一個日夜，但是從此刻開始，指揮所的意義已經不大，各位，著甲，加入戰場吧，如果不能破壞那些傳送陣，大夏已無明天。」

  是的。

  他要將身邊所有的力量，全部都派遣出去。

  此時此刻，任何可以擠出來的好鋼，不，哪怕是一塊廢鋼，都必須要用到刀刃上了。

  「老帥！」

  「能夠為您效力，是我們的榮幸。」

  「大夏萬歲。」

  指揮所里的軍官們，齊齊行軍禮。

  華中嶽啪地一聲，站直原地，身軀猶如標槍般挺拔，還以軍禮。

  這一刻，無聲的空氣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燒。

  年老的，中年的，年輕的，男的，女的軍官們，默默地轉身離開。

  他們放下手中的光腦和觸屏筆，拿起了刀劍武器，穿上了戰衣甲冑……

  有人在出門的瞬間，回頭再看一眼指揮所，看一眼那個站在裡面的白髮老將軍。

  他們心裡明白。

  這次離開，也許就再也沒有機會回來了。

  華中嶽送別了所有人。

  他蒼老的身軀如同一顆在山間崖縫裡孤獨屹立了千萬年的蒼松，當所有的水分都已經被吸收完畢，山間的寒風襲來，他要與這世間最寒冷的風暴最鬥爭了。

  他盯著實時監控畫面中看去。

  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老將軍，好久不見了。」

  一個陌生的幾乎要被埋在記憶深處如沙粒堆積成塔一般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華中嶽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真不想再見到你啊。」

  他緩緩地轉身。

  對面。

  一個身穿著古唐裝的老人。

  他的年齡與華中嶽相當，白髮白眉，面色滄桑，眼神中帶著一絲恍惚回憶。

  好似是從棺材裡面爬出來的死人一般，渾身上下帶著腐朽的氣息。

  「我寧願你是真的死在了一百年之前的那次行動中。」

  華中嶽問道。

  老人笑了笑，目光戀戀不捨地從指揮所的各種陳設上收回，道：「如果可以活著，誰又願意死呢？」

  說完，他仔細地打量著華中嶽，道：「老朋友，你看看你，已經老了太多啊，我感受到你體內死亡的氣息在蔓延，壽命即將走到盡頭，想想曾經風華正茂的你，黑色的頭髮，緊繃的皮膚，充滿活力的體魄，你是軍校的風流人物，揮灑活力，吸引無數女孩子的目光……那段歲月，你不懷念嗎？」

  華中嶽道：「我現在最懷念的，是你還沒死時候的那段日子。」

  老人道：「我現在也沒死啊，而且你仔細看看……」

  說著，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老人的頭髮瞬間變得烏黑，皮膚變得光滑緊緻，身軀越發筆直，眼神變得明亮而又犀利，肌肉健碩隆起，整個人瞬間回到了二十歲的年輕狀態。

  「感受到青春的氣息了嗎？」

  老人大笑了起來。

  他張開雙臂，聲音中充滿了熱情和真誠：「花無重開日，人無再少年……老華呀，你已經為這個國家貢獻出了所有，不要再被那些虛無的理想和可笑的信念所束縛了，該為自己考慮一下了，回來吧，重新感受年輕。」

  華中嶽沉默了片刻。

  然後猛然出手。

  咻！

  他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了一柄玉色的短刺，出手猶如閃電，直刺對手的咽喉。

  儘管已經年邁，但這位大夏老帥展露出來的修為，竟然是聖人級別。

  勁氣蕩漾。

  對面的『老人』微微一笑。

  伸出兩根手指，輕輕就夾住了短刺。

  如同夾住一根草莖。

  他看著那玉色短刺，微微晃神，道：「離人玉打造的軍刺，當年『八人眾』人手一柄，可以刺穿六級獸王的骨盾，上面滴著八滴血，象徵著最真的友誼和最……」

  「閉嘴。」

  華中嶽大喝，鬚髮疾張，再度瘋狂催動內炁，拔刺，再刺。

  『老人』輕輕一彈。

  叮。

  猶如玉磬被敲響般的聲音響起。

  華中嶽的身形倒飛出去。

  半空中吐出一口血箭。

  身形重重地撞在大型光腦操控台，將那金屬桌面撞得凹陷進去，爆發出一簇簇閃爍刺眼的火星。

  「還不明白嗎？我們之間的實力，就如同年齡一般，差距巨大啊，老友。」

  『老人』眼神憐憫地搖搖頭。

  他只是抬手一揮。

  華中嶽的身軀就凌空漂浮起來。

  又屈指一彈。

  第二枚離人玉刺就如流光射出，穿過左肩，將華中嶽釘在了指揮所金屬牆壁上。

  是的。

  『老人』的手中，也有一枚離人玉刺。

  編號4。

  他，也曾是『八人眾』的一員。

  「很抱歉，我的時間不多。」

  『老人』語氣急促起來，盯著華中嶽的眼眸，道：「老大，請你千萬千萬不要讓我失望，答應吧，加入我們，相信我，只要放下執念，加入我們，就可以走出天外，看一眼真正的世界。」

  「我拒絕。」

  華中嶽搖頭。

  布滿了褐色老年斑的手掌，奮力地緩緩抬起，粗糙且褶皺的皮膚可見扭曲的青色血管。

  這蒼老的手掌握住編號4的離人玉刺，一點一點地拔出。

  對面。

  『老人』的眼神露出難以掩飾的失望，然後逐漸冰冷。

  「老友啊，我們一百二十年的友情，真的真的別逼我真的殺你，你可知道，為了留你一命，我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才爭取到這次任務機會，親自來見你。」

  他不甘心地道。

  華中嶽不再回答。

  他手握離人玉刺，表情堅定，眼眸之中好似有日光閃爍。

  「棄身鋒刃端，性命安可懷？父母且不顧，何言子與妻，名編壯士籍，不得中顧私。」

  「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華中嶽沒有回答對手的話。

  而是默念詩句。

  聲音逐漸高亢。

  古代詩人曹植的這首《白馬篇》，不只是大夏龍組的信條，也是大夏軍人的守則。

  在星獸肆虐災難頻發的時代，在古武傳承起起伏伏而武道世家漸漸脫軌的時代，在這個野心隨著實力而不斷膨脹把國家當成束縛桎梏的年代……

  在這樣一個時代，大夏官方的影響力因為星空議會的刻意引導而不斷地削弱，軍隊和龍組戰士的處境日益艱難。

  這首《白馬篇》被挑選出來，成為戰士們心中的明燈和堡壘。

  誕生於兩千四百多年之前的詩句，竟是如此恰如其分地描寫出了每一個大夏軍人的信仰、理念和堅守。

  高亢的吟唱，仿佛是烈日的火焰，讓『老人』覺得自己的靈魂被燙傷。

  下一瞬間。

  華中嶽整個人燃燒了起來。

  ……

  ……

  城中發生的驟變，引起了城牆戰場上三大統領的注意。

  傳送陣為何會出現在城內？

  這個問題百思不得其解。

  但已經不重要。

  「拖住他們。」

  花青蓮朝著李東樓和褚雲城大喝一聲，旋即迅速脫離城牆戰場，朝著城中飛射。

  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裡，解決傳送陣和闖入城內的星獸。

  否則，平民死傷將不可估計。

  但才飛出去百米。

  嗖。

  一道光柱，從天而降。

  花青蓮大聖級的修為，竟是來不及做出任何的反應，就被籠罩在這道乳白色的光柱之中。

  下一瞬間，他就出現在了一個陌生的白雲空間之中。

  巨大的星盤圓台。

  周圍白雲滾滾，看不到邊界。

  花青蓮心中一沉。

  意識到自己被傳送了。

  他運轉內炁，注意力集中，感應著周圍的一切變化，精神力如同潮水一般散入周圍的滾滾雲海之內。

  啪嗒啪嗒。

  清晰的腳步聲傳來。

  前方的雲氣泛動流轉。

  最終幻化出一道凝實的身影，緩緩地走出來。

  花青蓮定睛一看。

  突然身形一震。

  那張向來威嚴而又喜怒不形於色的臉上，露出一絲驚愕，然後化作濃濃的憤怒。

  ——

  PS：想要說點什麼，但不知道該怎麼說。

  謝謝大家的支持。

  我最近狀態不太好，不管是寫作還是生活。

  祝願大家都開心快樂，健康順遂。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