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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8章 東林書院的事兒,算是告一段落

  魏忠賢回到京城,除了見皇帝外,還往內閣送去了一堆的奏本。

  對於南直隸東林書院逆黨大案的處理結果。

  很多人,如曾經在東林書院講學的趙南星、劉一燝、鄒元標都已經同一日在菜市口上領了一刀。

  而如今魏忠賢的這堆奏本,就是要給此事蓋棺定論了。

  「好一個鐵骨錚錚的楊漣啊。」

  翻看著手中楊漣一道由楊漣上奏的奏章,畢自言搖頭嘆息道。

  南直隸的東林書院逆黨案,牽扯甚眾。

  起頭是東林書院僭越用皇木為柱,然後錦衣衛順著這條線往上查,就查到了監督漕運,負責皇木進京的李三才。

  而後,以查船廠為由查李三才的楊漣、吳亮嗣、李征儀三人也被順理成章的牽扯進去。

  現在畢自嚴手中的這道奏本,就是楊漣對三船廠窩案的一個匯總,其最終結論也很明確,壞事兒都是李三才幹的,所有的黑鍋都讓李三才去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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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對最終的結果早就有所預料,但畢自嚴此時看著楊漣的奏本還是有些失望。

  往日,他也聽說過楊漣磊落負奇節的大名,但此刻,他的心中卻是只有失望。

  和吳亮嗣、李征儀等人的奏本相比,楊漣的這道奏本,完全就是在甩鍋。

  不管是能不能查的清楚的舊事,一股腦的都往李三才身上栽,也不管往日是不是他們這些人給李三才鼓吹什麼有才,需要舉證實例的時候,通篇都在大談什麼寬仁心性,突出的就是一個雙標,一看就是不個能做事的。

  拿出一張白條,在楊漣的奏本上寫上【不食人間煙火氣】後,畢自嚴將之放在了身側的箱子中。

  這些都是要送於皇帝親閱後,再轉送刑部擬判,然後宣讀天下的。

  楊漣寫的這玩意兒,讓皇帝看前還是先給打個預防針吧。

  「送南苑硃批吧。」

  嘆了口氣,畢自言令人將一堆奏本都送完了南海子。

  站在文淵閣的大門外,看著幾個小太監抬著箱子離去,畢自嚴只覺得自己的腦闊疼。

  楊漣想做什麼,畢自嚴清楚的知道。

  他在保護自己的資助人。

  楊漣的前半生,就是一個窮秀才的典範。

  五歲就學外塾,性敏慧,書過目輒成誦,塾師奇之。

  萬曆十四年,娶張氏為妻。

  萬曆十六年,楊漣以「增廣生」成為「補邑弟子員」,成為秀才。

  說白了就是一沒背景,二沒家勢,也不知道是誰看上他的才華了,給弄了個吃朝廷飯的廩膳生身份,還不是國初定下名額之內,而是後來朝廷財政寬裕,增加進去的。

  然後,就是楊漣悲苦的上半生。

  萬曆二十二年,其父楊彥翱於去世,按例丁憂三年,失去鄉試機會。

  萬曆二十三年,原配夫人張氏去世。

  萬曆二十五年,丁憂期滿,娶詹氏為妻。

  萬曆二十六年秋,鄉試失利,陷入憂慮和勞累中,一病不起。

  而就在此時,楊漣的命格,他突然就好了起來。

  此時,顧憲成被貶還鄉,在民間廣植黨羽,每遇東林諸多大佬開大會,楊漣一定會千方百計的趕到無錫,與東林諸君子探討性理之學,共商治國之道。

  說穿了,就一個字,舔。

  用了十年時間去當舔狗,這一舔,就舔出個大好官途。

  萬曆三十五年,楊漣以「遺才」獲得鄉試資格,中湖廣道第四十六名舉人,同年中進士,於禮部觀政,而後出任常熟知縣。

  同樣是在萬曆三十五年大計中,又以廉吏第一為由,升遷入京城,任戶科給事中。

  然後,這位楊漣就又沒聲響了。

  萬曆後期的朝堂狗斗,那裡是他一個初入官場的小白能玩的轉的。

  申時行、王錫爵、葉向高、方從哲,無論是哪一個,身邊都黨羽眾多,門徒遍地,都不是他楊漣這個鐵頭娃敢頂撞的。

  就這樣,一直到歷史上的天啟登基,借著移宮案的東風,楊漣才算是將自己的人設立了起來,成為東林黨的雙花紅棍。


  不過現在嘛。。。

  看看楊漣這做事水平,畢自嚴心裡就直搖頭。

  楊漣在他的心裡,就是個讀書讀傻了的蠢材。

  他對李三才的調查結果奏章,和吳亮嗣、李征儀等人的一起送到皇帝那裡後,恐怕楊漣就又得被送到不知道那個縣當教諭了。

  吳亮嗣的奏章,是嚴格按照皇帝的要求,查出的每一個問題,都是有明確的時間、地點、人物,起因、經過、結果,就算是時間久了的查不清楚,吳亮嗣也清楚的標註了出來,突出的就是一個客觀公正。

  而李征儀,雖然這人自新皇登基後,還沒進過京城,領略過皇帝的奏章要求,但卻也儘可能的做到了客觀公正,沒有為了彈劾而彈劾,清楚的說明了問題,同時還發揮主觀能動性,提出了自己的解決方式。

  而反觀楊漣呢,通篇的大道理,字裡行間的都在勸導著皇帝什麼仁義禮智信。

  作為看皇帝硃批最多的人,畢自嚴心中已經給楊漣的官涯判了死刑。

  而後,果如畢自嚴所預料的那樣,當日傍晚時分,皇帝對這次南下查案眾人的處理就送了回來。

  怎麼判,交給了刑部。

  派遣南下的眾人里,三個欽差。

  吳亮嗣升任左都御史。

  李征儀升任刑部尚書。

  楊漣,發回原官地,還是鄆城縣教諭。

  「楊大洪啊,楊大洪。」

  看著邸報上欽差三人組的後續官職通報,坐在自己家正喝粥的葉向高是直搖頭。

  自他走後,東林這都培養出些個什麼歪瓜裂棗。

  這種讀書把自己讀傻了的玩意兒,沒海瑞的本事硬學海瑞的作為,海瑞那是隨隨便便一個人就能學習的嗎?

  他中進士那時候,海瑞可還活著,他可是聽著海瑞的故事長大,還拜讀過海瑞的奏章,那海青天的奏章,字裡行間可都是民間疾苦,言外之意俱是百姓民生。

  這楊漣呢?

  活生生的就是個書蠹啊。

  放下手中的邸報,葉向高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精明。

  天啟皇帝登基至今也已經有個兩年時間了,他站在干岸上,也算是將小皇帝的性子摸的差不多了。

  這次東林書院的事兒,葉向高心疼嗎?

  肯定心疼,那都是白花花的銀子,被東廠查抄,送到了京城來,造孽!

  不過,心疼之餘,葉向高更多的是慶幸。

  他當初,也曾在東林書院講學,被泰昌召進京師前,還曾在哪裡教過幾個學生。

  不過在處理東林書院逆黨的過程中,卻不知為何,他的名字被從書院講師的名單上抹去,讓他沒跟著一起被當做謀逆之徒,像那孫慎行一般,全家都被送到遼東砍大樹去。

  然後在慶幸之餘,葉向高也在思索著一個問題。

  這東林書院的事兒是結束了,後面還有沒有皇帝刮起來的妖風了。

  要知道,東林黨,可不止是東林書院這一個窩點啊。

  想到這裡,葉向高從桌面上抽出一封信紙,開始給一些個親朋好友去信。

  最近這幾年裡,都夾著尾巴做人,可別上躥下跳了。

  他有預感,接下來不是皇帝提,就應該是畢自嚴這個首輔來提,東林書院的事情是結束了,但書院的事兒恐怕朝廷不會這麼就輕鬆的放過去。

  然而,令葉向高疑惑的是,從魏忠賢代為呈遞了一堆的奏本,一直到他再次起程南下,朝廷上都沒有收到關於書院的奏章。

  葉向高不知道的是,此時,不管是皇帝,還是畢自嚴,都顧不上對書院進行一個處理。

  皇帝忙著在南海子練兵,為拆分南直隸做準備。

  而畢自嚴則是忙碌著挑選各種良吏,為新政的擴大而準備。

  兩人都顧不上一些個跳樑小丑。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實在是找不到人用的皇帝,卻是又在朝堂之上點起了一把火,這把火的名字,叫做奪情。

  萬曆四十八年秋,遼東正值苦戰之際,山東人,遼東巡撫周永春之母病喪,周永春回鄉丁憂。

  而如今,隨著山東民亂漸消,朱由校下詔,原遼東巡撫周永春,奪情起復,出任保定巡撫。


  保定巡撫,換個名字就是河北巡撫。

  最初北方是設北直隸巡撫管理,但在成化八年,因為轄區太大,分為了順天巡撫和保定巡撫,保定巡撫下轄保定、真定、順德、廣平、大名、河間六府,北直隸剩下的歸順天巡撫管。

  現在,朱由校實在是找不到誰能用,就打算看看這個和熊廷弼能尿到一個壺裡的山東人的成色。

  當然,另外的一個用意,就是安撫一下有些紛亂的山東士人之心,表示一下朝廷還是願意相信山東人滴。

  「讓周永春奪情的奏章,在朝堂上吵的很兇?」

  眼前放著一堆的奏本,朱由校隨手拿著一本在手中拍動,轉頭看向劉時敏好奇的問到。

  「是。」

  聞言,劉時敏點了點頭,肯定的道。

  「工部的徐尚書、兵部的黃尚書,還有各科給事中都在反對這事。」

  「禮部尚書孫如游居然沒出聲,那可真有意思。」

  聞言,朱由校嗤笑一聲。

  現任的五部尚書,除了是袁世振是湖廣所屬的中榜外,其他的全都是南榜。

  大臣們多多少少都是有私心的,誰不想給自家老鄉多弄個官位呢?

  「就沒個人,到南海子來朝天闕?」

  轉頭看了眼劉時敏,朱由校好奇的問到。

  當年張居正奪情,在朝堂上掀起了多大的風波。

  按理來說,這個時候那些拼了命也要維護禮制的儒生們,還有各科給事中,此時應該都跑到這北紅門外,寧願被皇帝打屁股,也要維護以孝制天下的禮制和祖宗之法了啊。

  而且,這禮部尚書孫如游不吭聲是個什麼鬼?

  「奴婢覺得,應該沒人敢來吧。」

  聞言,劉時敏無語的看了眼皇帝。

  現在誰還敢搞朝天闕那一套,是膝蓋不想要了,還是想搬磚了。

  「傳詔下去,三日之後開大朝,行大議,告訴那些反對的人,都把奏本準備好,仔細的想一想,為什麼周永春不能奪情。」

  「奴婢遵旨。」

  聞言,劉時敏一躬身,就向著外面走去,他有預感,皇帝這是操練皇后和京營操練的枯燥了,給自己找個事兒解悶了。

  果不其然,皇帝三日後要開大朝大議,商討為什麼周永春不能奪情的聖旨一下,京城之中頓時甚囂塵上。

  翰林院中,葉向高難得的將一群人聚集在了一起,看著司禮監發來的皇帝要開大朝的行文。

  「有問題。」

  捋著自己的鬍子,葉向高感覺到了不對勁。

  這皇帝一向是橫行霸道,說一不二,越是有人反對,他就越是要做。

  怎麼這次居然破天荒的要開大朝對這個事情進行討論了。

  「那裡不對?」

  聞言,韓爌有些不理解的看向葉向高。

  「這開大朝,好好的議上一議,這不是好事兒嗎?」

  論治國他是不行,但若是論辯經,他一個翰林大學士還能辯不過皇帝了?

  「周永春之事,皇帝恐怕是別有打算。」

  鬆開了自己的鬍子,葉向高皺眉道。

  「這樣,我看好翰林院的人,你去與國子監的公鼎說上一聲,讓我們的人都別在明天的大議上出聲。」

  「這是為何?」

  聽到葉向高的話,天啟元年恩科的狀元郎,依慣例授翰林修撰的文震孟不解的開口到。

  「這可是奪情起復,大壞禮制,該得天譴之事啊。」

  「胡說八道,你讀過史書嗎?哪個奪情起復的獲了天譴?瞎說什麼呢。」

  聽到文震孟的話,葉向高怒視過去,呵斥道。

  「前朝二十三史且不說,你連我朝實錄都不看的嗎?」

  「我大明太祖、成祖之時,自閣臣以下,俱是一體奪情,時間久者也才六月喪假,有誰奪情起復被天譴了?」

  「這。。。」

  聽到葉向高的話,文震孟的話頓時卡在了嗓子眼裡。

  他文采斐然是不錯,但江南的文風懂的都懂。


  用熊廷弼的話說就是本地士子沉迷詩文、不看《性理大全》《通鑑綱目》等書、好浮躁之詞,無真才實料。

  「可是。」

  雖然回答不上葉向高的問題,但文震孟還是爭辯道。

  「奪情之事,乃是人倫綱紀,君子立身之大忌,此事豈有辯駁之理?」

  「你非要你就去。」

  聽到這初入官場的愣頭青的話語,葉向高也沒有指點的心思,當即揮手道。

  「現在就去,快去。」

  「去北紅門外磕頭去。」(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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