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代善:這日子是過不下去了
「這糙米吃起來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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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中咀嚼著煮熟的糙米飯,朱由校吃的那叫一個香甜。
轉頭看向身邊幾個時不時就看自己一眼的士卒,朱由校開口調笑道。
「看朕做甚,朕不缺給你們的一口糧,若是連糧都吃不下,朕還怎麼指望你們給朕上戰場殺敵。」
「嗯,嗯。」
聽到皇帝的話,幾個士卒連忙拿著筷子,刨起了碗中的米飯,更有幾個,明明已經吃飽,卻還是硬又加了一碗米飯,繼續往下硬吃。
笑著搖了搖頭,將碗裡的最後一口米飯吃盡,朱由校隨手就將碗筷送給了身邊的一個士卒。
一回頭,他就看到了正一臉便秘模樣站在自己身後的趙率教。
這皇帝時不時的就到他軍中和士卒共用飯食,每次用完飯後,隨手就將碗筷送人。
而在用飯之時,還順帶著關心士卒的日常起居,家中情況,軍餉發放等問題。
在皇帝的解衣推食之下,兩個月,整個虎賁衛都讓皇帝洗腦洗成狂信徒了。
現在的虎賁衛不管是訓練還是日常巡邏,都處於一個嗷嗷叫的狀態。
雖然他對這種軍心很是滿意,但這種自己帶出來的兵聽皇帝的話更甚於聽自己的狀態,還是讓趙率教覺得心驚膽戰。
「我說趙老將軍,你這是,沒吃飽?」
看著身前的趙率教,朱由校上下打量了一下,打趣的問到。
「末將。」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趙率教摸著後腦勺道。
「末將也想要陛下的碗。。。」
「你想要?」
聞言,朱由校搖了搖頭,同趙率教一起向著營外走去。
「你是將軍,你若是想要,就拿軍功來換。」
「這最近也沒仗可打啊。」
聽到朱由校的話,趙率教的臉色就苦了下來,開口到。
「山東戰亂方平,此時也不是對蒙古諸部動兵的時候,末將得等到什麼時候去。」
「快了,快了。」
聞言,朱由校兩隻手拍了拍。
「草原人以放牧為生,每年七八月份,秋高馬肥之際,就是他們動兵之時。」
「你帶的是騎兵,正值用武之際,何愁無仗可打?」
「臣想去遼東。」
聽到皇帝的話,趙率教開口道。
「臣叔祖戰死遼東,如今,臣已練出精兵,而熊經略又是用兵謹慎之人,臣想去遼東,為叔祖報仇雪恨。」
「趙夢麟趙老總兵啊。」
聽到趙率教的話,朱由校沉默了一下。
薩爾滸之戰,大明損失將領無數。
雖然孫傳庭用計,誘努爾哈赤強攻,重創建奴,更是促成了努爾哈赤的病歿。
但遼東的建奴,如今依舊是一塊頑疾,兵部時不時的就會收到建奴入寇的奏報。
「九月份吧。」
思索了一會兒後,朱由校開口到。
「前段時間,抄了孔府之後,不管是國帑還是內帑,都有一批錢糧進項,也能支撐的起朝廷再進行一場大戰。」
「現在已經是六月末,七、八兩個月時間準備糧草物資,還有過冬的棉服被褥,到時候你一併帶到遼東去。」
「九月份在遼東修整,修整完畢後剛好能趕得上熊廷弼冬季對建奴進行清繳。」
「末將謝陛下隆恩。」
聽到朱由校的話,趙率教雙眼一亮,當即單膝跪地,謝恩道。
「平身吧。」
揮了揮手,是一趙率教起來,朱由校抬頭看向北方。
也不知道熊廷弼那邊準備的如何了。
看著眼前送來的物資清單,熊廷弼煩躁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
後軍都督府右都督,統調遼東、廣寧兩鎮兵馬,聽起來很是威風,但真的讓他做起來,熊廷弼這頭熊羆,卻是處於一個天天掉毛的狀態。
組織屯田生產,防備建奴偷襲,籌備物資,編練新兵。
即便是有孫承宗從中調停熊廷弼和各地官員間的矛盾,但遼東的千鈞重擔,依舊是壓的熊廷弼有些不堪重負。
若不是皇帝讓廣寧的孫傳庭替熊廷弼分擔了對蒙古諸部的外交事務,恐怕這會兒熊廷弼已經琢磨著遼河那個河段適合跳下去了。
「秋季的衣物還是不夠嗎?」
轉頭看向身邊的小吏,熊廷弼開口問道。
「上個月遼東轉運司不是說有新的一批物資這月就到,但他說的這個月就能運到,現在是運到哪裡了?」
「右都督。」
看了眼熊廷弼,小吏小聲的解釋道。
「按照計劃,棉服這個月就應該送到的,但是山東有亂民造反,楊轉運使他們被抽調,臨時幫京營從天津往登萊送了一批軍械,船隻被占用了段時間,所以要下個月中旬才能送到。」
「哎,人手不夠,人手遠遠不夠用啊。」
聽到小吏的話,熊廷弼難得的沒有開口罵人。
他這邊正在和建奴打拉鋸戰,山東那邊又鬧騰起了亂民,這可真是個多事之年。
「右都督,孫使尊來了。」
就當熊廷弼鬱悶之時,有小吏進來通報一聲,隨後就看到一身大紅官袍的孫承宗走了進來。
「稚繩,你可是位稀客啊。」
見到孫承宗,熊廷弼一邊令人給對方端上茶水,一邊好奇的看著對方問道。
「這往日都是我去尋你,怎麼今日卻是你來尋我了。」
「我這也是被人聒噪的無處可去,到你這裡來躲躲。」
聞言,孫承宗苦笑著搖了搖頭,坐下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
「陛下從南直隸往遼東流放了不少人,其中好些個都是我的故友,朝野內外還不斷有人拿著拜帖將信件送到我府上,我是實在有些吃不消啊。」
「南直隸的那些個紈絝子弟?」
聽到孫承宗的話,熊廷弼眉頭一挑,當即就明白了孫承宗口中的吃不消是何事。
社會,到底是個人情世界。
後世有句話,叫做在通過五個人,你就能認識世界上的任何人。
更何況這孫承宗,還是詹士府出身。
詹士府那地方,都特麼快成東林黨大本營了。
南直隸的東林書院一案,皇帝是扯開了手腳,弄了個株連十族,無錫縣的讀書人家整坨都給流放到遼東來了,而南直隸其他各處的讀書人,那更是數不勝數。
各種人情世故,都往孫承宗門上找。
再加上皇帝從順天及周遭府縣送了批無業游民。
後面魏忠賢又給打包送來了一批。
現在的遼東,那真可說的上是佛羅里達不養閒人。
不對,是大明遼東不養閒人。
男人這種東西,不對,是生物,懂的都懂。
你把他單個兒放著,沒什麼毛病。
不管是讀書人還是無業游民,但凡是三個以上聚集在一起,那就會百分百的生成出一個點子王。
大明流放到遼東的這些人,本質上還是移民實邊,所以人不能當耗材用。
當耗材用的那是建奴俘虜,都擱鞍山挖礦呢。
而流放犯,被分配到各地的屯田衛所後,在伐木開墾之餘,時不時的就能給你整點兒活出來。
不是治安事件,就是有人聚眾鬧事兒。
再不濟還有時不時被山里野物叼去,需要組織人手進山搜尋的。
各種問題,弄的孫承宗是無奈只能到熊廷弼這裡來躲上一躲。
他老孫頭是長袖善舞,能調和各方矛盾,但有些個矛盾,他是真的調和不了。
看著孫承宗這到了遼東才一年多,頭上就多了幾絲白髮,熊廷弼同情的搖了搖頭。
他是個直腸漢子,那些和人扯皮的事情他做不來。
「不說這些了。」
從桌上抽出一迭軍報放在孫承宗的眼前,熊廷弼開口道。
「這是阿敏送來的情報,他說建奴在鎮北關以東的群山之間,尋到一塊地勢平坦的地方(今吉林通化),砍伐樹木,開墾田畝,安下家來了。」
「我想派出一支兵馬,出關酣戰一番,看能不能襲擾一波。」
「阿敏,就是那個建奴的降將?」
聞言,孫承宗皺著眉頭問道。
「你信的過他?」
反正他孫承宗對阿敏這個努爾哈赤的侄子是信不過。
「當年努爾哈赤和舒爾哈齊翻臉,舒爾哈齊及其二子為其兄所殺,阿敏是舒爾哈齊的兒子,是不共戴天之仇。」
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熊廷弼開口到。
「還有前番的葉赫之戰,若不是阿敏陣前反水,我們還真不一定能重創建奴。」
「我也與那阿敏聊過,或許是寄人籬下時間太久了,那人很是希望有一塊屬於自己的地盤。」
「他阿敏所求最多者,不過是其父的官職。而建奴現在剩下的那些個賊酋們,就算再是想要團結自己人,也容不下他阿敏。」
「那若是養虎成患。」
看著熊廷弼,孫承宗提醒道。
大明遼東現在的情況,首要因素是大明在遼東的軍事化管理政策不得民心。
而另外一個沒人願意說的原因就是李成梁養寇自重。
現在熊廷弼又想玩這套讓建奴自己斗,是真的不怕引火燒身啊。
「怕什麼,將來調之打蒙古人不就成了。」
對於孫承宗,熊廷弼是不介意透露一些個皇帝的規劃的。
「陛下可不止是對建奴有想法,對蒙古諸部也有想法。」
「孫傳庭如今在廣寧對蒙古諸部是個撫的態度,但總有那不識好歹之人,只有嘗過拳頭的滋味後,才會老老實實的跪下來。」
「明白了。」
聽到熊廷弼的話,孫承宗當即明白過來。
這就是典型的驅虎吞狼,養阿敏起來,然後用他去打蒙古。
以皇帝的性格,恐怕後面還有一成套的計劃等著阿敏。
看向熊廷弼,孫承宗說回了最初的話題。
「鎮北關以東,哪是什麼地方,居然有平地?」
在孫承宗的刻板印象中,遼東以北那是群山聚集,那裡可能有地勢平坦之處呢?
「聽說以前是建州女真不知哪個部落的領地,建奴北遷之後,就將那裡占據了下來。」
點了點頭,熊廷弼開口解釋到。
「我讓秦家兄弟從去歲冬季到今歲五月,一直都在鐵嶺以東的群山裡帶兵行獵。」
「根據他們的回報,去歲的群山之中,可是發現了不少瘦骨嶙峋的屍骨,其上還有人齒啃食過的痕跡。」
「建奴鬧饑荒了。」
聽到熊廷弼的話,孫承宗當然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人競相食。」
「不錯。」
點了點頭,熊廷弼狠聲道。
「待到秋高氣爽,天乾物燥之際,諸軍進兵,縱火焚山,燒毀田畝,我要讓建奴過不去今歲的這個冬天。」
「絕其糧道,其兵自潰。」
捋著自己的鬍子,孫承宗對熊廷弼的計策當即表示了贊成。
見狀,熊廷弼拿起茶杯,對著孫承宗道。
「到了冬季,待朝廷的棉服被褥送到,趁著雪後進兵,這深山老林中的建奴,可就無處遁形了。」
「說到引火之物,近來鞍山鐵礦那邊,卻是有人在挖掘鐵礦之時,還發現了好幾個大型的煤礦,開採出了不少的煤炭,我讓人也給你備著。」
見狀,孫承宗也端起了手中的茶杯。
「那今年的建奴,可是能過個暖和年啊。」
兩人說著,相視一笑,一碰杯,將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就當熊廷弼和孫承宗兩人將代善安排的明明白白時,建奴這邊在做什麼呢?
如今的建奴,那日子過的可真是大擺鐘下寄快遞——一邊擺一邊寄。
阿敏叛逃,葉赫大敗,努爾哈赤病亡之後,代善就帶著弟弟妹妹,以及建奴的眾多部族向北遷移。
合夥開過公司的人都知道,公司處於上升期時,能賺錢,什麼事情都好說。
但一旦進入了低谷期,那可就真的是人心散了,這隊伍就不好帶了。
後金,本來就是一個大家合夥開的公司。
努爾哈赤帶著大家搶劫大明,和大明的走私犯自交流愉快之時,日子過的那叫一個歡實,不愁吃,不愁穿,不愁娘們。
葉赫慘敗之後,建奴主力受創,八旗幾乎是家家死人,戶戶帶孝。
建奴本來就是努爾哈赤不斷征討,將葉赫女真,建州女真,野人女真整合起來的一個集團。
在都城被棄,向北遷移的過程中,就不斷有那小部落逃離。
待到好不容易安下家,代善令人一統計,曾經號稱四十萬眾的建州女真,如今也就只剩下了三十多萬人,這其中還算上了各旗的包衣、奴隸。
一個冬天的苦練魔難,再加上一個春夏的青黃不接。
人餓急了,那是什麼都能吃,什麼都敢吃。
即便是一群頭人嚴令強調部眾,不許吃人,但各旗依舊時不時就會有人報告失蹤人口,然後經過巡查後,就會發現,那滿地的骨頭渣子,不似牛羊走獸,不似鳥類飛禽,卻跟人一般大小。
待到了六月底,代善悲催的發現,他爹交給他的後金,也就剩下了二十多萬人。
這後金現在的狀態,這特麼不用大明剿滅,自己都快玩完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