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建奴潰敗的開始
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響徹山谷。
雙方近兩萬人,聚集在山谷之中互砍。
這個時候,什麼陣型,什麼計謀都已經沒用,剩下的只有最慘烈的捉對廝殺。
「死戰!」
吸收了阿巴泰穿著一身大紅色盔甲上陣,讓明人抬銃手一陣集火後,慘死的教訓,努爾哈赤身著一身樸素的盔甲,手持一柄鋼刀,年歲已高的他再次披掛上陣。
「殺!殺光這些懦弱的明狗!報我大金七大恨!」
隨著努爾哈赤身邊擺牙喇高聲的呼喊,建奴兩黃旗的前鋒同酋陽土司兵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此刻,地球上最為精銳的山地步兵,展開了一輪決死拼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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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十!」
一個酋陽土司兵嘴裡念道著,手中新換上的苗刀狠狠的捅進了一個建奴的胸口。
「殺一個夠本,殺三個就能升官。」
如此一幕,此時正比比皆是的發生在酋陽土司兵馬的身上。
早些時候,冉躍龍代表他哥冉天龍進京見過天子,給大伙兒將上次圍殲建奴兩白旗的賞賜領回來了,現在已經被酋陽兵們選出來的代表送回了渝中。
冉天龍賜酋陽宣撫使印,擢果毅校尉,賞銀千兩,而對於那些戰死、傷殘的士卒,也發下來了撫恤金。
明人大皇帝不讓他們白和人拼命,他真給錢啊!而且給的還是亮閃閃的銀幣。
正所謂,明軍不滿餉,滿餉不可敵,尤其還是以錢荒出了名的川渝地區出來的土司兵,只要朝廷給足銀子,死他們都不眨一下眼睛。
而與士氣高昂的明軍相比,努爾哈赤麾下的兩黃旗精銳,士氣則要低落很多。
明軍用塹壕戰成功的阻礙了建奴的前進的腳步,殺傷了大量的八旗士兵,連最為精銳的擺牙喇都幹掉了四五百,徹底的打破了所謂大金不可戰勝的神話。
雖然努爾哈赤親自上陣,很是振奮了一波士氣,但作用不大。
稍微聰明一點兒的額真都已經看出來了,努爾哈赤這是為了救黃台極而來。
當成功救出人後,肯定就是要趕快撤走的,明軍的大部隊快來了。
在這種思想的影響下,下面的各個小頭目心裡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即便是嘴上不說,但實際行動時,卻積極性不高,在不著痕跡的划水。
除了兩黃旗的精銳。
現在的兩黃旗,不是後世人眼中的兩黃旗。
因為此時的兩黃旗,擱後世叫兩白旗,後世的兩白旗才是如今的兩黃旗。
這不是繞口令。
很多人說,黃台極上位後,奪了努爾哈赤留給多爾袞、多鐸兄弟的兩黃旗,這其實是個誤區。
八旗制很類似於西方的封臣制度,就是封臣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
最為典型的代表,就是道光年間,松筠的「趣事」。
當時道光非常器重松筠,以他為吏部尚書、軍機大臣,但有段時間,松筠卻接連好幾天請假,道光就很好奇松筠去幹嘛了,派了個前去打聽一下。
當時松筠隸屬於正藍旗,而那段時間正藍旗主家正好死人了,在辦喪事,松筠照例應當前往服喪。
道光派去打聽消息的人到了地方後,就看到堂堂吏部尚書、軍機大臣松筠,一身孝服,坐在旗主家大門口敲鼓,來個人他就敲一下。
知道這消息後,道光臉都綠了。
就算知道正藍旗主這是為了擺自家的門面,但你拿朝廷重臣這麼用,是不是有些太侮辱我大清帝國了?
不過,按照祖制,旗主確實對旗人有這種權力,即便是皇帝也沒有足夠的理由處罰正藍旗旗主。
最終,道光只能捏著鼻子給松筠抬旗,讓他進入了上三旗,因為上三旗的旗主是皇帝本人。
在這種制度下,黃台極不但無法奪取多爾袞兄弟手下的人馬,反而為了團結內部,發誓不會隨意奪取別人的從屬,就算是某一旗主因為犯罪或者戰敗被剝奪身份,新的旗主也是要在本旗內選出。
不過,為了坐穩位置,黃台極玩了手騷的,換旗不換人。
兩黃旗和兩白旗換了衣服。
象徵大汗的兩黃旗服色給了自己,阿濟格、多爾袞、多鐸你們哥仨頂著兩白旗的帽子玩去。
在這種制度下,努爾哈赤領著大軍來救黃台極這個鑲白旗人,可想而知,鑲紅旗和正白旗的小頭目是不怎麼願意出力的。
就算那是你努爾哈赤的兒子。
自己沒本事讓明人圍了,還需要我們來救。
而對於黃台極這個前旗主,正白旗也是有怨言的啊。
你領著我們讓明人打了家家披麻,戶戶戴孝,怎麼有臉讓我們救的。
而且和明軍打野戰,拼了命也沒好處,誰出力誰傻子。
在這種思維的影響下,士氣本就屢遭打擊的建奴士兵作戰起來自是不怎麼賣力。
為此,即便是雙方的前鋒已經短兵相接,甚至於努爾哈赤已經親自帶人衝殺了一陣,但卻依舊無法擊潰酋陽土司的陣線。
「大汗,葉赫河谷的那支明人的軍隊翻山追過來了!」
正當努爾哈赤打算再次帶人衝殺一陣時候,有斥候來到他的身邊稟報導。
卻是秦家兄弟已經領著白杆兵,同樣翻山追了過來。
「阿濟格他是做什麼吃的。」
聽到斥候的話,努爾哈赤怒聲問道。
「明軍的陣地攻不下來也就算了,怎麼明軍出了陣地還是沒能攻下來?」
「大汗,那支明軍和那些守塹壕的明軍不一樣,他們帶隊的兩個明人將軍非常悍勇,手中的白杆長槍也狠辣非常,我家主子帶人攔截,被人用長槍在肩膀上戳了個血窟窿。」
聞言,那斥候跪在地上,老老實實的交代了阿濟格的攔截過程。
總結一句話就是,不是我們不努力,奈何明軍真滴猛。
「根據奴才觀察,那支明軍就是當初進攻兩白旗的那支。」
「白杆兵?」
聞言,努爾哈赤的眉頭深深的皺起。
他大金在白杆兵這支山地步兵的面前,可是吃了不少的虧。
包括兩白旗被全殲、撫順關襲擾戰、宰桑被活捉等等,都是白杆兵干下的好事兒。
對於這支能在山裡和他八旗軍打的有來有回的軍隊,努爾哈赤是忌憚非常。
「扈爾漢,你帶兩百擺牙喇、一千旗兵往東,一定要將這支明軍攔在戰場之外。」
「喳!」
聽到努爾哈赤的話,扈爾漢拱手應和一聲,連忙下去點兵。
「正藍旗的兵丁,都已經沖不動了嗎?」
看了眼已經離開的扈爾漢,努爾哈赤抬頭望向了遠方。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天涯海角,而是你近在眼前,我卻無法到達。
孫傳庭身後的山頭之上,此刻明軍的大部隊已經進入戰場。
「將士們,建功立業,就在近日!」
身著明光甲,得勝鉤上掛著一柄強弓,熊廷弼坐在馬上,對身邊的眾將領高聲的呼喊道。
「剿滅建奴,封妻萌子!」
聽到熊廷弼的話,武狀元張神武帶著雲南都司的五百兵丁,一馬當先的衝下了山頭。
「殺!」
「跟上去。」
見到張神武動了,身為四川都司總兵官的童仲揆不落人後,當即催動身邊兵馬,向著山下發起衝鋒。
「我們的援軍到了。」
早就得到斥候來報的孫傳庭察覺到身後的動靜,當即下令道。
「中營的火炮到位沒有,給老子對準被圍的建奴轟,前營火銃手掉頭支援酋陽土司兵!」
「傳令給被北邊過來的白杆兵,讓他們以騷擾建奴為主,儘可能多的拖住建奴撤退的時間,能拖多少人就給我拖住多少人!」
隨著孫傳庭的令下,他身後的傳令兵立刻前去傳令,同時身後有旗兵揮動了手中的旗子。
「炮呢?怎麼還沒來?」
就當孫傳庭下令之時,一直帶人在圍攻黃台極的黃得功,此時宛若修羅在世,身上盔甲遍布血污,手中的兩柄水磨鍊鋼撾,此刻也有一隻已經斷裂。
「來了,來了。」
黃得功的話音剛剛落下,就見從後方追上來一群人。
這些人四五個人一組,肩膀上扛著鎮虜炮。
因為山路不好走,他們只能將炮車拆了,用人力將炮搬下來。
看到火炮終於來了,黃得功當即大喜,高喊道。
「快快快,架起來,就對著建奴的後面轟!」
從努爾哈赤率領大軍到來的那刻起,黃台極就帶著手下人馬開始發起了衝鋒。
黃台極到達葉赫時,只帶了三四百的心腹手下,大部隊的新兵被留在了老寨,和努爾哈赤一起來的。
葉赫大戰爆發時,黃台極手下的人多數都是正藍旗莽古爾泰支援他的。
當努爾哈赤帶人前來救援時,黃台極就帶著手下兵丁再次向北發起了突圍。
從中午打到下午,黃台極的手下死的七七八八,到現在已經只剩下了四百多人。
「主子,明軍防範的緊,我們想要都走恐怕不行。」
胳膊上有一個血淋淋的傷口,但阿巴爾還是緊緊的將黃台極護在身後。
「主子,明軍的火器毒辣,你要小心。」
此時的黃台極早已與身邊的衛士互換了身上的盔甲。
這種劣勢戰里,他可不敢再穿著自己那套明晃晃的上等鎧甲。
那是給明人的火銃手指名目標。
「主子,能看到大汗的旗幟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回去。」
轉頭對身後的黃台極說了一句,阿巴爾扣上腦袋上的頭盔,對身邊的衛士們大吼道。
「兄弟們,跟著我,向北衝鋒!」
「阿巴爾。」
看著心腹衛視離去的身影,黃台極想伸出手挽留,但手臂卻沉重的怎麼都抬不起來。
「報!明軍的支援下來了。」
就當阿巴爾發起決死衝鋒之時,努爾哈赤的軍前,又有斥候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來了多少人?」
聞言,努爾哈赤雙眼通紅的看了過去,怒問道。
「明人沒有占據葉赫城,大軍全都壓了上來,少說也有兩萬人。」
聽到斥候的話,努爾哈赤雙眼通紅的看向了南邊。
此刻,正黃旗的精銳正在拼命的向南邊衝殺,試圖與已經到了近前的黃台極軍隊匯合。
短短三日,他已經失去了兩個兒子,大金四大貝勒一死一投降。
他不想再一次承受失去兒子的痛苦了。
然而,不到一刻鐘,站在山頭上的努爾哈赤,就又一次聽到了那宛若噩夢的聲音,看到了一陣陣火光從向北突圍而來的黃台極軍陣後方亮起。
明軍的火炮開火了。
「啊!」
一陣悽厲的慘叫聲在戰場上響起,黃台極手下的士兵體力此刻已經接近極限,再聽到身後響起的火炮聲,一個個頓時大亂。
不過,黃台極此時卻已經顧不上軍隊了。
倒在一塊大石頭旁邊,睜大雙眼看著胸前被炮彈轟出來拳頭大小的傷口,黃台極嘴裡嗬嗬兩聲,頭就歪向了一旁。
歷史上為蟎清進入中原奠定了基礎的一代雄主,就這般倒在了一塊不知名的石頭旁邊。
在黃台極那已失去神采的雙眼中,映射出了黃得功的身形。
「殺!」
斷掉的那根鋼撾已經被隨手扔掉,在議論火炮齊射過後,手持剩下的一根鋼撾,黃得功率領著自己手下的兵丁,向著已經因為炮響的而崩潰的建奴軍隊沖了上去。
「兒啊。」
眼睜睜的看著明軍隊伍從後方追殺上來,淹沒了那支正在突圍的大金軍隊,努爾哈赤虎目含淚,終於下達了撤軍的命令。
「正黃旗斷後,其他士兵向北撤!」
即便是眼睜睜的看著黃台極率領的軍隊被明軍淹沒,但此刻的努爾哈赤依舊沒有失去理智。
對於下方的額真來說,終於能撤了。
這支明軍和以前的明軍太不一樣了,能正面硬扛建奴前鋒的衝擊,和這種軍隊他們根本就不願意打。
在努爾哈赤的一聲令下,翻山越嶺而來,試圖救出黃台極的建奴軍隊迅速調轉方向,向來的方向撤退。
然而,戰場廝殺這種事情,一旦開始,想要完整的脫離,純屬做夢。
就算是努爾哈赤令自己所轄的正黃旗兵馬上前斷後,試圖阻攔明軍的追擊,但也屬於是螳臂當車。
在銀幣的刺激下,在酋陽土司的帶領下,遼東士卒發揮出了自己的正常水準——打逆風局不行,但順風局一個跑的比一個快。
當時間來到傍晚,縱馬行走在戰場上,看著一句句七倒八歪的屍體,熊廷弼終於放聲大笑。
遼東建奴,勢散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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