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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韓爌是個聰明人啊

  第90章 韓爌是個聰明人啊

  「輔臣,這???」

  傍晚時分,張問達剛踏入韓爌的書房,就看到了放在書桌上托盤內的飯菜。

  燉肉,米飯,碗筷。

  「南苑的公公送來的。」

  正閉目養神的韓爌聞言,睜開眼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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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這東西送到了內閣來,他摸不准皇帝的意思,又不敢讓扔了,就這麼帶回了府上。

  「說是陛下賜我的,今秋的麋鹿肉,鮮美無比,不可不嘗,我就想著請你一起來嘗一嘗。」

  從椅子上站起,又拿出一副碗筷,交給張問達,韓爌道。

  「那在下就卻之不恭了。」

  知道那碗白米飯是皇帝扣在桌子上的,張問達很是識趣的沒有動,而是嘗起了麋鹿肉。

  「世事艱難,天子獨斷,我這個左都御史,做的和寺廟裡的泥塑菩薩差不了多少了。」

  用筷子夾起一塊冷掉的鹿肉,張問達沒有急著吃。

  「皇上,不簡單啊。自從王安自縊,魏朝杖斃,內廷也好,外廷也好,都在變天。這對於我們東林,亦或者齊楚浙等邪黨,都不是個好事兒。」

  「。。。」

  聽著張問達的話,韓爌默默的咀嚼著一塊鹿肉。

  張問達說的很對,現在的朝堂,不止是都察院,內閣和六部九寺等的主官,除了做事外,也和泥塑的雕像差不多了。

  除非皇帝問,不然就沒有建議權。

  歷史上的光宗登基、紅丸、移宮兩案,讓東林占盡便宜。

  紅丸案搞掉了方從哲這個內閣首輔。

  移宮案讓東林撈夠了政治名望。

  再加上吏部尚書周嘉謨握著印把子,才有了後來的眾正盈朝。

  小皇帝表現出了非常強的主觀性。

  對於他老子留下的十三顧命大臣,劉一燝下了獄,顧造被活剮,周嘉謨去翰林院給神宗修實錄,黃嘉善年老致仕了,楊漣被「看看本事」,方從哲也已病休,五個人因為各種原因離開了朝堂。

  剩下的七個人中,韓爌、張問達是東林。

  孫如游是浙黨。

  張維賢是勛貴。

  李汝華是老的干不動了,而且皇帝明顯是要用畢自嚴代替李汝華。

  黃克纘和范濟世屬於中立,幹活兒的那種。


  雖然從人數上看,東林是占優勢的,但政治的本質是權力。

  韓爌讓皇帝親批奏章給內卷了,沒權。

  張問達則是因為新的彈劾奏章格式被限制。

  兩個人手裡都沒什麼實際權力。

  現在朝廷的當權派是吏部的周應秋、度支司的畢自嚴。

  而這兩個人,明顯是跟著皇帝走的。

  「我來前聽說,有科道官員,已經在溝通了。」

  忍著鹿肉上凝固的油,張問達強咽前道。

  「聽說那些人對於皇上縱容廠衛,很是不滿,又嚷嚷著要匡扶社稷了。」

  「來,嘗嘗,我家鄉的竹葉青。」

  沒急著回答,韓爌從桌上拿起一小壇酒,給張問達倒上一小杯,才接著道。

  「大明缺官嚴重,無人可用。」

  「天子在朝中根基薄弱,無人可信。」

  「皇上必然啟用、縱容廠衛,早已成了必然。」

  拿起酒杯,嘗了一口,韓爌才繼續說道。

  「你別再和那些人攪和在一起了,否則恐是大禍臨頭而不自知啊。」

  「唉~如今,朝局撲朔迷離,言路上下閉塞,廠衛橫行京師。」

  聞言,張問達嘆了口氣道。

  「周應秋任職吏部後,從各地府城提拔官員入京城,我東林之勢,去矣。」

  聞言,韓爌笑著用手中的筷子在眼前的肉盆上敲了敲。

  「前些日子,陛下將楊鎬從獄中放了出來。雖然依舊有人彈劾,要殺之以振朝綱。但皇上對於奏章不是退回內閣,就是留中不發。」

  「我看過一封退回的奏章,至今還記得陛下的批文。」

  「家貧思賢妻,國難思良臣。」

  「關羽有麥城之恥,徐世績有劉黑闥之辱,范仲淹有好水川之誤,徐達有嶺北之敗,其非古之良帥否?」

  「昔有吳下阿蒙,知恥而後勇,致使關雲長飲恨荊襄。奄不知楊京甫(楊鎬字)其無平滅遼東之能?僅因一敗而殺帥,豈非行親痛仇快之事乎?」

  「陛下讀的史書,真多啊。」

  聽完了韓爌念的皇帝批文,沉默一會兒後,張問達感嘆道。

  「薩爾滸之敗前夕,楊鎬欲在遼東練兵緩攻,卻致使朝臣攻訐,屢屢催其進兵,終釀大敗。」

  韓爌今年已經五十四歲,胃口不太行了,有些吃不下去,放下碗筷道。


  而且這冷肉是真的難吃。

  「《魏書·張濟傳》有言,司馬昌明死,子德宗代立。所部州鎮,迭相攻擊,今雖小定,君弱臣強,全無綱紀。」

  「雖然是近千年前的舊事了,與朝局卻有異曲同工之妙。」

  「福禍相依,在陛下有主見的時候,勢去,又何嘗不是好事呢?」

  又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酒,這次韓爌沒有著急去飲。

  「可是,我等苦等這些年,難不成就如此放棄?」

  聽出了韓爌要放棄和皇帝對著幹,張問達有些不敢相信。

  「如今,高攀龍、趙南星諸公皆已入京,只要群臣舉薦,我等就還有機會。」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

  聞言,韓爌擺了擺手道。

  「一個有主見的皇帝,不是朝臣連章上書,就能左右的。」

  「高攀龍因忤上而去,趙南星因黨爭被貶,你以為,皇上會用他們嗎?」

  韓爌不屑的指了出來兩人的不足。

  「而且,伱忘了周應秋那廝是如何選官了嗎?如今皇上提拔官員的第一要求,就是在京外任職,而且還要是現任。他們哪個符合這要求?」

  「外官入京,在朝中根基尚淺,事事必以聖意為主。」

  「陛下如今所行,俱為善政,諸部莫敢不從。」

  韓爌說著,搖了搖手道。

  「民心在握,精兵在手,我們如今,要避其鋒芒。」

  「避其鋒芒?」

  聞言,張問達有些不服。

  「昔年,張太岳如何強勢?其變成法,厘田畝,清賦稅。上正其君,下威朝臣。」

  手中拿著酒罈,在張問達的眼前晃了晃,韓爌接著道。

  「然張居正猝然長逝,他的那些抱負,不都付之東流了嗎?」

  看著韓爌臉上的表情,張問達有些摸不准對方的意思。

  「可是,陛下方才弱冠,我等能耗過?」

  「你想哪兒去了。」

  送了對方一個大白眼,韓爌笑著道。

  「我觀陛下行事,頗為急躁。」

  將酒罈放下,韓爌接著道。

  「能利用的地方有很多。」

  「要知千羊在望,不如一羊在手。我等現在能做的,就是保住官職,參與其中,循循誘之,焉不可達成目的乎?」


  「這?」

  張問達的腦子有些轉不過來。

  「青苗法,你聽過嗎?」

  「昔年王安石變法之策?」

  「不錯。」

  聞言,韓爌點了點頭道。

  「昔年,王安石借錢糧於青黃不接之家,待來年糧熟後再還,既可解民眾之急,又可使朝廷所獲頗豐。」

  「然其推廣天下時,卻成了百姓口中的惡政,緣何?」

  「因為執行的官員。」

  「哈哈哈。」

  這下,張問達知道韓爌表達的意思了,頓時就笑了出來。

  皇帝制定的政策再是好,終歸是要到下面執行的。

  他們東林,京中的官員多,但京外的官員也不少啊。

  不知道韓爌與張問達最後說了什麼,反正張問達是笑著離開韓爌府上的。

  隨著張問達的離開,入夜的京城漸漸的安靜了下來。

  「娘的,這些個狗崽子。」

  丁修終究是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在京城中殺錦衣衛。

  然後,他就因為沒個正經工作被抓了。

  哪怕他是原遵義副總兵,現瀋陽總兵戚金的家人。

  或者說,他說出自己是戚金的家人後,對面的錦衣衛追的更興奮了。

  入秋的深夜很是寒冷,端著個空碗,排隊打飯,丁修很是麻爪。

  他堂堂加錢居士,戚家軍後人,居然混到了給皇帝礦場當保安的份!

  「我說你小子怎麼在這兒?」

  端著碗粗米飯,丁修唏哩呼嚕的刨食,他的耳側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轉過頭去,丁修就看到了一個他厭惡非常的臉——陸文昭。

  剛押送一批流民過來的陸文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伸著脖子觀察是認識的人後,就走了過來。

  拍了下丁修的肩膀,陸文昭好奇的看著他。

  「師兄。」

  看在自己師姐丁白纓的份上,丁修滿臉寫著不情願。

  「我因為在城中閒逛,讓錦衣衛抓到這兒來了。」

  「嗯?」

  聞言,陸文昭好奇的轉頭看向身側的太監郭真。

  「公公?這是為何?」

  「督公的意思,沒個正經收入、在街上閒逛的,特別是那些個豪門右族養的所謂家人。」


  郭真說著,上下打量了一下丁修,然後道。

  「看他這身上這衣服,想來是手上有幾把刷子,讓選入了保衛科。」

  「這保衛科,是皇上的意思?」

  「嗯」

  聞言,郭真點了點頭。

  「內務府保衛科是東廠在管,負責管理內務府產業的安全,這小子有福氣啊,從今往後吃上皇糧了。」

  「嘁,誰想吃一樣。」

  聞言,丁修不服氣的小聲道。

  「你小子,不知好歹。」

  一腳踹在丁修的屁股上,陸文昭恨鐵不成鋼的道。

  「既然你不想在這內務府保衛科干,我推薦你入錦衣衛,如何?」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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