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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3章 保甲法

  「這怎麼總是將南直隸的人往遼東送。」

  看著遼東黜置使孫承宗給自己的行文,熊廷弼驚奇的撓著自己的腦袋。

  這可真是李梅炸東京,遍地都是老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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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錄上很多的地名和姓氏組合起來,都讓熊廷弼直呼眼熟。

  這很多都是他在南京學政任上,主持學生讀《性理大全》時,跑到他官衙里來理論的人,就比如這蘇、李、馮、芮諸姓之人。

  尤其是這個姓芮的,更是被他給打死個生員。

  對於自己第一次回家閒住的原因,熊廷弼那自然是記的再是清楚不過。

  「回侯爺。」

  看了一眼滿臉都是幸災樂禍表情的熊廷弼,柴國棟無奈的開口道。

  「孫使君的意思是,這些人中有不少人都是識字的,看後軍都督府需不需要一些軍中小吏。」

  「他都不要的玩意兒我怎麼會要。」

  聽到柴國棟的話,熊廷弼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都送到各個屯田衛所伐木去,這遼東的密林太多,很是缺人砍伐。」

  「是。」

  聽到熊廷弼的話,柴國棟當即點了點頭,熊廷弼的回答是一點兒都不出他的預料。

  這從南直隸往遼東送的流放犯,近一年來已經不知道送了多少,全都被派去砍大樹了。

  「侯爺。」

  就在這個時候,張名世手中拿著一道公文從外面走了進來。

  「廣寧兵馬使孫傳庭兵報,他在順和城已經半月,那林丹汗依舊不願離去,請求都督府派兵策應。」

  「你帶人走一遭吧。」

  聽到張名世的話,熊廷弼點了點頭,從桌上拿起一份早已準備好的行文遞給了張名世。

  「率軍出塞後,到順平城(內喀爾喀)之側紮營,防備敵來攻,守好糧道即可,勿要擅啟邊釁。」

  「啊,這。。。」

  聽到熊廷弼的話,張名世的臉頓時就苦了下來。

  現在熊廷弼正調集遼東各地兵力集結,等候進山清繳建奴,這個時候讓他帶兵去內喀爾喀,那不就說明接下來就沒了他和手下南兵營的出場機會?

  沒了出場機會哪來的斬獲,沒有斬獲就沒有軍功,沒有軍功哪來的封侯拜將?

  「讓你去你就去,這是軍令!」

  看了眼張名世,熊廷弼怒斥出聲。


  這張名世是他從刑部大獄中撈出來的,算是他的心腹。

  讓張名世給他守住身側,他才能將精力都放在指揮士卒進山清繳。

  「末將領命。」

  看到了熊廷弼雙目中的堅毅,張名世無奈之下,只能拱手應下。

  看著張名世領命而去,熊廷弼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眼前的輿圖之上。

  他在等,等一場大雪。

  茫茫群山之中,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女真人很是難尋。

  而一旦這林海雪原之上來上一場大雪,那這女真人他就跑不掉了,順著尾巴,一步一步的追上去,就能將他們都按死在這密林之中。

  在身前的輿圖上又是一陣塗塗畫畫,對早已標記好的各軍出塞路數進行了一陣籌算後,熊廷弼披上大氅,來到了一牆之隔的遼東黜置使衙門。

  是的,遼東黜置使衙門的治所也從原來的遼陽搬到現在的瀋陽。

  「五月之初,我就讓準備的棉衣棉袍,準備的如何了?」

  一見到孫承宗,熊廷弼就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

  「棉花已經送到了,如今遼東各府縣,正在組織人手進行生產加工。」

  「十一月前,應該可以準備出十四萬件棉被,三十萬件棉服,存於各府庫之中。」

  在自己的桌上一陣翻找,孫承宗將一本帳冊遞給了熊廷弼。

  「這個楊嗣昌是個有本事的人啊,我聽說山東黜置使袁可立說,他將今年山東產的所有棉花都給買下送到了遼東來。」

  說著,孫承宗仿佛是想到了什麼,搖頭失笑道。

  「袁使君說,今年很多山東人身上穿著的棉袍,都得等江蘇棉北上才能換了。」

  「哦?他這是怎麼做到的?」

  聽到孫承宗的話,熊廷弼頗為不解的看著對方問道。

  能夠將一省的棉花都給收購上來,大明什麼時候有這麼高的行政效率了?

  「內務府搞的,叫什麼。。。」

  歪頭思索了一下後,孫承宗開口解釋道。

  「叫什麼統購統銷。」

  「陛下聖旨,北直隸、山東、河北、遼東四道,所有的糧商、布商都要接受內務府太監的統籌管理。」

  「內務府下令後,整個山東布商收購到的棉麻,沒有在山東銷售,都被楊嗣昌送到來了遼東。」

  「。。。陛下的辦法。。。真好。」

  聽完了孫承宗的解釋,熊廷弼好一會兒後,才開口恭惟了一聲。


  「是啊,真好。」

  對於統購統銷背後的事情知道更多的孫承宗點了點頭,心中卻是有些想法。

  現在遼東的布商、糧商都要聽從內務府商總太監的統籌。

  山東道的商總太監在接到命令後,會讓山東道的糧商、布商的進行統一收購,雖然可能有商人會陽奉陰違,但大多數的商人還是會選擇聽內務府的話,將自己收購到的大多數物資以平價出售給內務府。

  而內務府得到這批物資後,會將之交由遼東轉運司運輸到遼東,在娘娘宮下了船後,早已等候在娘娘宮商總太監會以遼東的「平價」銷售給了遼東的布商,再由這些布商將棉花分銷到遼東民間。

  在賺錢這件事情上,皇帝是很有想法的。

  糧、布兩種物資,如今生產、運輸、銷售都由朝廷進行統一管理,對於遼東黜置使衙門很有幫助。

  就當孫承宗給熊廷弼匯報關於冬季熊廷弼進山請教女真的物資準備時。

  京城,西苑之中。

  帶著一群商人,王末正在給朱由校匯報半年來的成就。

  「皇爺,如今興旺銀號今年已經有存銀有兩千餘萬兩,大部分都來自朝廷的各個商會,這個是常數,存銀最多之時,甚至超過了三千萬兩。」

  「如今,北直隸、河北道、遼東道、山東道的大小糧商、布商都已經加入了各道商會,接受內務府的統籌,現在可以調動的存糧食,超過了九百餘萬石。」

  「龍通船行那邊,現在還處於一個發展階段,今歲包括漕運在內,盈利超過八十萬枚銀幣。」

  「現在,內務府已經派遣了大量商人南下,待到穩定下來後,可調動的物資就可更多。」

  聽著王末念著手中的匯總報告,朱由校翻看著眼前的帳本。

  雖然是王末在匯報,但真正的主事人卻是楊成秀,這人的能力是很強的,龍興銀號這個造血池,宮中商會的聯絡,諸般用處讓他發揮的淋漓盡致。

  河北、山東、北直隸、遼東的糧商、布商被他治的服服帖帖,一個個乖乖聽命,將手中的物資供給朝廷調用。啥?不聽話?

  東廠緹騎警告。

  經商是為了賺錢,宮裡只是打壓了其間的利益,還是給他們留了一口飯吃的。

  尤其在如今朝廷強制打壓結社行為的情況下,那些個商人加入時更是踴躍。

  聽完了王末等人的匯報,朱由校令人給了些賞賜,就讓人送他們離開。

  手中拿著王末匯報的帳本,朱由校的手指在上面敲動。

  全國物資的調配權,這是一柄利劍。


  趙宋之時,這柄利劍是掌握在朝廷的手中。

  趙宋之後,立國之前,就沒有國家再掌握過這柄利劍。

  現在他只是重新鑄造出了這柄利劍的劍坯,但也已經表現出了他的威力,憑藉四道糧食調配權,他就不怕南直隸那邊的民亂威脅。

  「皇爺,畢閣老的奏本。」

  就當朱由校翻看著帳本之時,劉時敏手中捧著一道奏章,急匆匆的進了御書房。

  接過奏本看了第一眼,朱由校的眼皮子就是一陣跳動。

  封面上寫著三個字:株連法。

  搞株連這種事情,雖然朱由校自己是沒少搞,但卻保證著一個度,不然容易造成官民恐慌。

  誅首惡,流從犯。

  從天啟年間開始,為什麼官員動輒乞歸,崇禎那種殺官當殺雞且不說,光是熊廷弼被傳首九邊,就足夠嚇人了。

  翻開了畢自嚴的奏本,朱由校皺著的眉頭漸漸鬆開。

  畢自嚴這所謂的株連,類似於王安石的保甲,想要重新構建難治各地的基層組織,令各地農村住戶,不論主戶或客戶,每十家組成一保,五保為一大保,十大保為一都保。凡家有兩丁以上的,出一人為保丁。農閒時集合保丁,進行軍訓夜間輪差巡查,維持安寧。

  其中還有嚴厲的部分,就是株連法的精要:旦有涉及動亂,一丁有錯,一家入罪一家有罪,一保擔責,以此類推。

  而這套株連的後果,沒有殺人,只有流放,而流放地就是如今大明的那個大號監獄——遼東。

  看著畢自嚴的奏本,朱由校的眉頭微皺。

  制度規定的再好,但在執行的過程中,關鍵還是在人。

  現在的南直隸新設兩道,正是民情洶湧,這要是讓群貪官污吏,乃至於庸吏去做,恐怕會鬧出更大的亂子。

  提筆在畢自嚴的奏本上寫了一些注意官員能力的批語後,朱由校猶覺不夠。

  勾掉奏本封面上的【株連法】,寫上個【保甲法】後,朱由校才將之放回了托盤之中。

  「手段不夠狠,是收拾不了江南的。」

  看著劉時敏要去將畢自言的奏本八百里加急給發回去,朱由校心中喃喃自語了一句。

  蘇州府,張府。

  手中端著一杯茶水細細的品著,張輔之滿臉的愜意。

  「老爺,門外有士子求見。」

  就當張輔之品的上頭之時,有管家進來稟報導。

  「誰啊?」


  聞言,張輔之皺了皺眉頭,不快的問到。

  「是曾、王、侯幾家的小輩,來請五少爺外出遊學。」

  「讓他們進來,再去將老五叫來。」

  轉頭淡淡的看了管家一眼,頓了好一會兒後,張輔之才開口到。

  很快,來拜訪的幾個士子就被帶到了張輔之面前,而張溥也被叫來。

  「叔父。」

  轉頭看了眼自己的幾個好友,張溥對著張輔之抬手躬身問候了一句。

  到底是做過朝廷大員的人,張輔之即便是老了,但在幾個年輕小輩的面前,卻是渾身威嚴。

  「朝廷新政,嚴禁士子狎妓宿娼。」

  又喝了一口,張輔之放下手中的茶杯,看著在場眾人道。

  「今日你跟隨他們外出遊學,你要去就去,能不回來就不回來。」

  「?!」

  聽到張輔之的話,張溥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思索了好一會兒後,才明白張輔之的意思。

  今天跟著這幾人出了張府門,今後就不是張家人了。

  轉頭看了幾個好友一眼,見他們也是臉上惶恐,不像是惹怒了張輔之的樣子,張溥抬手躬身向張輔之道。

  「還望叔父賜教。」

  瞥了張輔一眼,張輔之嘆了口氣。

  「昨日午時,畢自嚴行欽差令,調南京操江軍兩萬至鳳陽作訓,中軍都督府五千兵馬入駐南京,虎驤衛移駐松江。」

  「欽差行轅傳出的消息,吏部尚書周應秋已經南下,要定奸人碑,顧憲成等人,俱在其上。原內閣首輔葉向高,翰林大學士韓爌、周嘉謨,內閣輔臣劉一燝,不管在職去職,都要被清算,奏本已經上去了。」

  聽到張輔之的話,張溥的雙眼猛的瞪圓。

  侯峒曾,也就是那個被陸文昭移一腳給踹死的侯歧曾的兄弟,大聲的道。

  「朝廷查抄東林書院已致江南沸反盈天,現在怎麼還敢!」

  「老爺,不好了,胡巡撫,胡巡撫被殺了!」

  就在侯峒曾話音落下,一個下人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看著張輔之,聲音驚恐的道。

  「應天巡撫胡應台,被判了死罪,已經斬立決了!還有,鄭相公已經被錦衣衛抓進了鎮撫司獄!」

  在南直隸地界上,能被稱為鄭相公的人,只有應天府丞鄭璧!

  「什麼罪名?」

  聞言,張輔之的眉頭一跳,冷聲問道。


  「胡巡撫是知情不報,託庇叛逆,養民不利。」

  聞言,那家丁連忙道。

  「而鄭相公是侵占民田,抗旨不尊,串聯罷市。」

  聽到家丁的話,張輔之的老臉動了動,雙眼中滿是精光。

  畢自嚴給開出的罪名,放在如今大明的官員身上,若是挨個兒往過砍,恐怕都有冤枉的。

  稍微有點兒腦子的人此刻都明白,這是畢自嚴給某些人的警告了!

  而且可能還是最後的!

  畢自嚴敢用這種罪名殺人,這就是拼著官兒不做了,也要收拾他們!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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