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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四章 食夢人(上)

  緊張的研發任務壓力下,羅南只用一個理由,就讓允泊為他大開綠燈。

  「我去找藍鏃教授,他曾受由大君指點,通曉了『二十七意』中的『朽斷意』,我拜託他幫著梳理一下『二十七意』的資料脈絡,方便日後學習。」

  

  為了照顧蒙莘尉官和察庫士官長的情緒,這話是羅南私下說的。

  不管怎樣,羅南順利出門。

  他並沒有說謊,這次確實是找藍鏃教授,確實是去梳理「二十七意」的脈絡。

  然而,他此時心態與早先已經大不一樣。

  他對「二十七意」的態度,已經從「回頭關注一下」快速轉變成「起碼要先學出個樣兒來」。

  根本原因是:羅南想憑藉「二十七意」,再次進入純大君的視野。

  是的,他需要和純大君,這位當代昌義家主離得更近些,看能否從中發掘出更多的關於「未來」的線索。

  梁廬,嗯,是指「未來」那個歷經艱難磨難,多半已經身殞的前大君、大師範,將「測驗時空」,定在了這樣一個節點上,安排這樣一個局,總該有一些特殊含義。

  哪怕他並無意讓局中人知道什麼。

  既然羅南有了這方面的意識,就不能等著梁廬往嘴裡餵飯,必須更主動一些。

  現在羅南確實抓到了一點兒線索,但還不夠,他需要有更明確的認知。

  真正糟糕的事情還沒有發生,可不是有那句話麼:

  風起於青萍之末。

  含光星系從「天淵帝國」變成「自治領」,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故,關鍵人物的立場是否發生了改變,如何改變——要知道緣由,理清脈絡,還是要往「純大君」這樣關鍵人物身邊去。

  有機會的話,絕不能放過。

  羅南已經與藍鏃教授聯繫,知道那位剛好有一點兒空閒時間,但很快又要忙起來。便憑藉著他在空天母艦「高強度採集數據」時的記憶,找一個合適路徑,快速往艦載醫院那邊去。

  然而路上,和羅南有那麼點兒「交情」的艦載人工智慧「蝸牛」卻是提醒他:

  路線有變更。

  原因是有幾處幾天前還暢通無阻的功能區,臨時封閉了,但並沒有受損維修等明顯標識。

  羅南大致能猜到是為什麼:「靖冥機關」過來,果然就不一樣了。

  既然如此,羅南再次將主動權交給「蝸牛」,也因此稍微耽擱了一點兒時間。

  但路上他也沒閒著,將公申芒校官專門為他收集的有關「二十七意」的詳細資料,大致看了一下,和他自己收集的相比,果然更加明確、權威一些。


  權限高就是不一樣。

  雖然公申芒很貼心地整理了書目,還把幾篇綜述放在前面,已經初步有了條理,羅南還是準備自己……讓自己的人工智慧再出馬,請「葵姨」幫助他做初步整理。

  他這段時間,有閒暇的時候學習《天淵萬國戰史》等武皇陛下推薦的資料,還有「消殺坐監」期間騙到手的大部頭著作,也是用這種法子,整體把握,尋找比較好的切入點。

  葵姆也做了一段時間的「智能秘書」了,多輪調教,知根知底,更懂得羅南的需要。

  此外,羅南也想從這段時間獲得的各種資料中,獲得孽劫世以來,含光星系乃至中央星區更多的信息,看能不能找到這個時空節點上,能夠與「後世」他已知曉的「事實」掛鉤的線索。

  學術文章與現實的距離有點兒遠,但可以提供非常獨到的視角,從中抽取的線索更加真實可靠。

  羅南的要求很複雜,就算是葵姨,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處置好的。

  他便暫時拋下這些,來到藍鏃教授的辦公室。

  藍鏃教授已經知道他的來意,但由於聯繫的時候說得不清楚,不免又問一番。

  羅南就將純大君關於「第一類第一目」建議當成理由,簡單一說。

  有「純大君」的名頭地位在那裡鎮著,確實很有效果。

  藍鏃教授本不建議羅南在「二十七意」上額外費功夫,此時也不免重新思慮:「純大君這麼說,或許是有我們看不到的用途。」

  但他終究是有獨立學術思維的師範,說到這兒又皺起眉頭:「沒聽說純大君在禮祭古字領域有什麼建樹。」

  此時羅南已明確了以「二十七意」為跳板的打算,自然能找到理由:「純大君也沒有讓我在『二十七意』上面埋頭鑽研,只是說『第一類第一目』,也就是『見我』那條。」

  藍鏃就問:「你是怎麼考慮的?」

  「托閽君的福,當初他做這一條,用了鎮國神符的那個『我』字,恰好我在這上面還有一些基礎,就想著藉此在上面用一些功夫。」說著,羅南又笑,「現在『二十七意』解讀闡釋百門千家,哪怕『見我』條目從來沒有變過,卻也有大量不同的說法,還有所謂修行門徑,我已經是看花了眼,所以才向您求助。」

  藍鏃失笑:「向我求助?恐怕是向由大君求助吧。」

  他看得很準:說到底羅南還是看上了藍鏃教授那手頗讓人驚艷的「朽斷意」,嗯,湛由大君傳授的「朽斷意」。

  如今在「二星門」戰役的戰場上,肯定找不到留守後方的湛由大君,也只能找藍鏃了。

  羅南也不掩飾:「由大君在『祖庭晨操』中,時常會聯發『鑒悟意』和『朽斷意』,清除國民可能遭遇的『夢神孽』污染。此二者既然能結合使用,應該是同一條路子,我想知道,這一條路子叫什麼——能夠讓由大君使用,怎麼都不會差。」


  「倒也是個辦法。」藍鏃教授想了想,回應道,「確實,這條路子可能還真的比較適合你,算是和禮祭古字專業結合比較緊密的了……你應該也聽說過,這是『真文字術』,祖庭曾經試圖進行一定限度的推廣,就在你們歷史專業,後來又無聲無息了。」

  「真文字術,嗯,我見過這方面的資料。」

  事實上羅南現在就在查。

  公申芒給出的資料集,確實質量極高,與「二十七意」領域相關的重要資料都有,葵姨緊急給他總結了一個大綱出來,讓羅南對「真文字術」的概念有個大概的了解。

  所謂「真文字術」,算是一種加速禮祭古字體系「變現」,將其推向實戰應用的技法。

  以「禮祭古字」為工具觀照時光長河,窺見那些大能的一鱗半爪,以自身形神框架為載體,秉體系之真義,以字音字形等有形之物,闡發厚重歷史中內蘊的力量……

  這些和「真文字術」沒有半毛錢關係。

  而是禮祭古字研究者造詣精深之後,只要本身有紮實修行基礎,便可自然而然獲得的能力。

  但這種前置要求實在太難,禮祭古字哪是輕易能夠精通的。

  既然論道不行、資格不夠,那就用「信念」來湊。相信禮祭古字本身的力量,相信發明禮祭古字的古聖先賢的智慧,相信禮祭古字本身就可以溝通人神,抹除界限……

  禮祭古字共有1597個,等於是1597個基本構形,在此基礎上形、音、義多維組構流變的表述體系太複雜了,很難學會。但也沒關係,捨棄絕大多數,從中選擇有限幾個極有力量的單字或詞彙,全力鑽研學習,形成固定套路。

  說到底,就是以極端的「專注」,乃至於「信仰」的模式,去撬動更高層級的力量。

  「禮祭古字」的神異,給了「真文字術」相當廣闊的發展空間。

  可這終究太敏感了,也太危險了。

  「信仰體系」對於「天淵體系」的修行者來說,無異於是一杯毒酒。

  禮祭古字與神明的力量,其實就隔了一層「紙」,可以很厚,也可以很薄。

  至於厚薄的差別,很多時候並不是看修行者的努力,而是看「對面」是否有意。

  古神還好,新神的話……

  信仰之力,最容易挑動祂們的神經,一旦真的捅破那張「紙」,很可能就是一發不可收拾。

  含光祖庭敢推廣這個,是覺得「諸天神國」怕了「孽毒」,不敢進來?

  嗯,大概還真是。

  「諸天神明」怕了孽毒又怎樣,不來了又如何?自家人心壞了,依然是不可收拾。


  這是另一種污染。

  羅南嘆了口氣,莫名就想起,當初武皇陛下以禮祭古字描述人神交流歷史,起伏跌宕,又是何等艱難……

  艱難的永遠都是遺傳種、弱勢者。

  藍鏃和羅南討論了一番「真文字術」,得出結論:

  「真文字術雖有這個極大問題,但如果能夠專心學術,以堅強心志,消除慕強和躁進之心,客觀反映歷史,映射大能威儀,仍然不失為一種高明的應用技巧。我知道的就有幾位古神史領域的師範……「

  他說了幾個名字,羅南並不認識,但在公申芒列出的資料目錄中,有兩個人確實以作者之名,反覆出現。

  「這些人具有相應資格能力之後,又反過來學習真文字術,先有其質而後出鋒刃,自有事半功倍之效。」

  正說著,辦公室門敲響。

  「進來。」

  「師範。」高大的苦樹人醫官甘斐站在門口,「罔軫校官到了。」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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