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六章 代償術(上)
在天淵帝國正統修行體系中,「構形」和「範式」其實構不成比較關係。
講誰高級、誰低級,是很外行的說法。
「構形」專指能量信息運轉的結構化特徵及其對應理論,更基礎、更客觀、法理嚴密,以至於可以演化成一門龐大深邃的學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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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式」則更多作為一種「評價標準」。是一門、多門學科中,甚至整個萬物自然、社會人文體系中,高度成熟的、可以反覆利用並有效擴展的基本模型。「構形」學科中會有「範式」,「布法」學科中也有「範式」。
而「普遍承認」是「範式」最重要的屬性之一,難免會摻入很多主觀認同的東西。極端情況下會有「盛名難副」的問題,也會有「滄海遺珠」之憾。
不過,陶顯醫官考慮的「構形」和「範式」,已經自然縮減到其狹義軍事應用領域。
在這裡,「構形」就只算是一種可以解決某類問題的「工具」,如同斧頭、錘子、槍械之類;而「範式」則更類似於能夠巧妙運用一種或多種「構形工具」,並達成「1+1>2」效果的編碼程序。
按照這種思維,「範式」顯然是高過「構形」,起碼是需要有更精深專業知識底蘊的。
羅南資料上就顯示「時空構形」專精,而此前更展現出「幻想範式」的構建能力……哪怕是「准範式」,也由不得陶顯醫官不往這邊想。
但無論是「構形」還是「範式」,體現在那些當空飛舞的「切分儀」上,一個最沒辦法避免的前置要求就是:
這總需要「干涉」吧!
一旦進入這個領域,總不能靠一口氣,吹著「切分儀」滿天飛,必然是要有精神與物質層面交互干涉的高效手段才行。
若如此,孽毒污染的風險就來了。
「然後呢?然後你要怎麼做?」
陶顯醫官已經不再去奢望理解羅南的舉動,她只能是卡著「違規操作」這條底線,避免他們團隊的主官因為技術人員怪癖發作,做出什麼不可收拾的事來。
也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真正感受到咸竹拜託她和樂佐幫忙的意義所在。
「最理想的狀態當然是過去看看。」
羅南抬頭瞭望「深溝」對面的壘壘冰川,只是就地勢而言,此低彼高,看不出太多東西。
能夠確定的就是前面那些在雪崩作用下坍塌、半坍塌的「堡壘」,必然是已經換了一種「活法」。
那些奔涌而下的凍氣冰流,絕不只是依靠著重力勢能作用,裡面已經有新的「活化」規則作用,而起到核心作用的,或許便是「靈芯主君」嵌入其中的「嵬之芯」了。
如果真如羅南思慮推演那般的話。
羅南心念百轉,嘴上卻說著與思慮方向不太一致的話:「不過呢,完全進入對方領域的話,意義也不是特別大。因為我們接下來的主戰場,應該還是在雙方領域力量同步強勢干涉的環境中,不管是『不動陣』還是接下來的工程任務,應該都是如此。」
陶顯醫官抓住機會,半諷半勸:「那你可以在後面隧道里做實驗。」
「已經在做了。但也需要測一下極值。」
羅南投向對面的視線,怎麼看都是躍躍欲試。
陶顯醫官忍住扭頭向後觀察的衝動,儘可能做一些警告:「對面的話,還是太遠了。我也不覺得身上這枚『火種』能頂住……現在連隊四十七號人,可都靠這個呢。」
羅南就笑:「我明白,所以才專門捏泥人、造棋子。而且也不會那麼魯莽,自己衝上去的。」
陶顯醫官無奈,你不出去,卻要搞遠程干涉的話,又有什麼區別?
話到嘴邊,她卻只是道:「你說了,只出來二十分鐘的,現在已經超時了。」
「沒錯,所以把『棋子』撒在這裡,我們就可以往回撤了。只是需要再等等,稍微等一等。」
說話間,懸浮在羅南周遭的「切分儀」分布結構在變化,而距離他最近的一具「泥人」無聲上前,當下便有一組共計七枚「切分儀」形成的簡單結構,穿透其胸口,駐留在其中,再沒有出來。
陶顯醫官緊盯這具「泥人」,以及「泥人」軀殼中,那些「切分儀」的運轉軌跡。她想看清楚,羅南究竟是怎麼控制「泥人」,以及是否冒險進行違規操作。
但她什麼都沒看出來。
嵌入了「切分儀」的「泥人」,很快就繼續向前,投向前方不見底的「深溝」。
陶顯醫官吸了口氣:「這是去偵察?不動陣還搞不搞?」
「總要慢慢來。」
「時間……」
「不用擔心。」
愈發簡短的對話中,陶顯醫官已經看不到泥人,以至於懷疑是不是被奔涌而下的雪崩「瀑布」直接「壓死」。
她下意識調整了一下站位,羅南也及時給她指了指位置:「在那裡。」
順著羅南指尖,陶顯就見到那個「泥人」,已經快速越過了深溝內側區域,抵達了對面的近乎垂直的「絕壁」之上,頂著「瀑布」慢慢向上攀爬。但很快就被沉降的凍氣冰流,澆出了一身的厚冰,肢體也變得殘缺,混沌無面目的腦袋,都被打缺了半個。
可是,這個「泥人」殘缺的肢體分明還在「生長」,就像是它從「泥丸子」長成「小泥人」,再壯大的過程——不斷吸收外物為己用。
漸漸的,其青黑色的軀體,大部分都染上一層雪白塗裝。
初時有些僵滯,但很快又靈活起來。後面反倒是越爬越快,十幾秒鐘的時間,就攀爬到「對岸」。
這時候,羅南也獲得最新的偵查結果:「溝壑深度四十米左右,也裝不了多少、隔不了多長時間。也就是臨時性的措施,旅部……基地後續應該會有新動作。」
稍頓,不見陶顯醫官回應,羅南自顧自又道:「最終還是要看純大君的意向,當然還有對面的反應。所有的動作都是如此,只看大君的手段,否則就沒有意義。」
陶顯瞥他一眼:「所以你現在是在做沒有意義的事??」
「我在嘗試做一些前置,當然也可以稱之為學習。」
「你在學習如何控制對面的冰川凍氣?這個距離,憑藉捏出來的『泥人』,還有置入的『切分儀』?你真的沒有違規操作?」
「咳,是不是還要再展示一遍?」
「……」
「陶顯姐??」
「等等,查資料呢。」
「哈??」
陶顯醫官答得理直氣壯:「我在搜安全乾涉距離。」
「這個不是張口就來?」
「那是操典規定的天梯級別以下的保守數,問題是它不是約不住你嗎?哪怕是有『切分儀』這種半自動的微芯支持設備,動不動三五十米的距離,也太荒唐了。」
而且,那個「泥人」還在往前走,已經不止三五十米了。
「大概是因為,我屬於特招入伍的技術人員?」
陶顯醫官呵呵兩聲,自顧自地找資料,然後道:「天梯以上沒有規定值只有建議值……你覺得你現在到天梯幾級了?」
「對我這麼有信心?」
「眼見為實,另外,我準備再上報一下,看看是不是系統出了故障……沒意見吧??」
「應該的,醫官本職嘛。」
說話間,陶顯醫官確定了結果:「隔空殺傷不用理會……精密控制向能力,天梯三階以下,建議值三十到七十米。」
「我這是『活化流』。適用於預規定性和半規定性。起碼要乘以五吧?」
陶顯醫官轉臉盯著他:「那就是說,你認為自己在這個領域有天梯級別的評價?」
「不可以嗎?」
「當然,太可以了。」
陶顯醫官笑了起來。
羅南這麼說,她反而是放下了一半的心。
畢竟,能夠事先去研究相關標準的主官,怎麼也比那種不管不顧,悶著頭就往上沖的傢伙要可靠得多。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這傢伙是變著法兒想跳過操典規定的界限,從一開始就「居心不良」。
羅南究竟是哪一種呢?
陶顯醫官再看了羅南兩眼,重新去尋找對應的標準。
正如羅南所說,天梯三階以下,預規定性和半規定性的傀儡化干涉能力,其作用範圍,以控制向能力的五倍起算,最高不超過十倍。
仍然是建議值而非規定值。
軍方對於具備天梯實力的軍官,是有比較高的容忍度的。
這個時代,一般情況下,能掛天梯臂章的職業軍人,也確實具有遠比普通官兵更高的容錯能力。
現在的問題就在於:
羅南是否真的具備這種資格?
他在系統內部的權限,究竟被劃定在了哪一階?
陶顯醫官才不會胡亂猜測,有問題直接就問了:「哪怕是天梯三階以下……我看過你的資料,哪有天梯級的評價?」
羅南也看她:「就不能最近升級嗎?及時考試、評測、寫論文……你別這麼看我,我也很驚訝的!話說,天淵軍方的戰時評級系統這麼完善?簡直是迫不及待的程度。」
「戰時評級?」
陶顯醫官總算也是在軍隊摸爬滾打了十幾年的資深人士,很快就想到了一種可能性:「一定是你違規操作、系統報警,然後你順勢申請提升權限……什麼時候的事兒?」
「別緊張,都是我到機動五連之前了。我先前也只是提出了申請,做了測驗,並沒有結果。這不是今天……嗯,咱們來之前不久才批?」
於是陶顯醫官真真正正、徹徹底底明白了:
咸竹那個老兵痞,為何那般鄭重其事拜託她和樂佐,好好照應著這位年輕的主官。
毫無疑問,此前共事的那幾個月,這位是真沒有少給咸竹那邊增壓力、添麻煩。
那不只是拜託,還是警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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