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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將其斬至門外!

  但傳言這種東西,有人信便也有人不信。

  尤其是季憂回家後始終沒再出來,沒過多久,便有人揪住了傳聞中邏輯古怪之處,將季憂不是仙人分析的頭頭是道。

  此人名叫王三,家住南涯河。

  兩年半前他也在季家做工,後因小偷小摸被逐出。

  當日季家遭難,他第一個便出來叫好,如今聽聞季憂是仙人,自是無法接受。

  期間也有人也拿出邱家女童已平安無事歸來反駁,但都被一句「那些暫且不論」懟回。

  但隨後,一群在縣中稍有家資的戶家趕到了牌坊街,帶著米糧禽畜在門前惶恐等待,才讓王三陷入了沉默。

  這些趕來牌坊街的戶家曾在季家遭難時占了些他們的家產,分了杯甜羹。

  如耕牛、器皿、農具等逃亡中帶不走的,大都被他們分了個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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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年多的相安無事本已讓他們覺得高枕無憂,尤其是平日見到季少爺不思進取,混跡街頭,更覺霸占什麼的是天公地道。

  直到方太爺剛剛將他們叫到府衙,告知了真相。

  於是死到臨頭的惶恐讓他們坐立不安,便拿上能拿的,慌張趕來請罪。

  只是季宅始終大門未開,也無人應聲,讓他們冷汗直流。

  最後有頭腦活泛者給他們指了條明路,於是他們又匆匆趕到城外,將東西全都還到了邱家。

  「這些人,平日裡與方太爺頗有交情,還曾搶了我家兩分口糧地……」

  「看來縣裡的傳聞是真的……」

  「誒誒誒,爾等休看,速速離去,仙人門前不容聚眾喧譁!」

  便在一群人說三道四之時,一群差役手握殺威棒而來,其中幾個還面頰微腫。

  於是在這一刻,季家仙人之威名,真正開始威懾四方。

  其實玉陽縣令方中正也是想來請罪。

  他清晨時分隨供差一道上街辦公,回到家見滿地菊花傷殘勃然大怒,隨後便聽下人說了季憂之事,沉默許久。

  誰會想到當日被他看扁了的女婿,今日竟讓奉仙山莊都未敢多言片語。

  只是當他前腳剛踏出家門,隨即便被女兒攔住。

  「爹爹,您女兒也將是天書院仙人,不過是比季憂起步晚了稍許,何至於如此低三下四?」

  「若瑤啊,仙人之事可不是胡鬧的。」

  「您若真去賠罪,豈不是在全縣都坐實了我兩年前曾落井下石,不守婦道?!」


  方若瑤已頗有仙威,強硬的姿態讓方中正放棄了前往季宅的想法。

  他不知修仙到底是怎樣的,只覺得女兒所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既然都是天書院學子,也不該誰比誰低。

  而就在他準備坐下喝茶,好好清點一下糧簿的時候,就見曹勁松提著劍氣勢洶洶地出了府衙,隨後便沖天而起,嘴裡罵的甚是難聽。

  「小安,曹……曹仙人這是去哪兒?」

  「老爺,曹仙人感受到一股靈氣掠空,說是奉仙山莊的人又回來了,想來挖季公子,曹仙人快氣死了,正打算一人一劍,將他們斬至門外。」

  專門負責伺候兩位仙人的小廝說了一句,隨即便匆匆跟了上去。

  耳聽著空中的「娘希匹」不絕於耳,方中正沉默許久,最後收拾了些銀兩趕去了城外邱家。

  而除卻方中正、占了季家家產的戶家、奉仙山莊仙人之外,還有人也想見季憂一面。

  黃昏時分,日薄西山,天色沉寂。

  匡誠繞後巷來到了季家祖宅前,望著門上紅褪墨殘的楹聯駐足。

  季憂的事傳到了匡家後,因家裡長輩知道他們二人曾是兒時好友,便讓他前來拜會,畢竟如今這世道,若能搭上一位仙人,說不定就是一次救命的機會。

  他比別人膽子大些,只是猶豫了片刻便推開了宅門,邁步而入,來到季家祖宅的第二進。

  季家人在逃亡之際便已將宅院裡的物件搬空,只剩下破磚爛瓦和被打碎的陶片,散落在漸生的齊膝荒草之間,生了些淡綠的苔蘚,已顯荒涼。

  「世間事說來也怪,院裡的人沒了,草卻豐茂了。」

  匡誠微微一愣,抬頭看去,季憂的聲音便已從房中響起,似是早已察覺。

  這,大概便是修仙者的神異。

  匡誠在門前駐足,望著房內沉默許久後開口:「這兩日,便是有人隔牆罵你貪生怕死你也裝作不知,其實是在全力苦修破境?」

  「什麼?有人竟敢隔著牆罵我貪生怕死?」

  匡城摸了下鼻子:「沒,沒有,許是我聽錯了。」

  季憂沉默片刻,聲音從房內響起:「我本想以普通人的身份跟你們相處,沒想到換來的卻是疏遠,不裝了,攤牌了。」

  匡誠向前一步又道:「所以那日黃昏,你聽到我說天書院之事時,所想的不是找方若瑤求助,而是要讓自己成為天書院的弟子?」

  「一個在未婚夫慘遭家變之際匆匆前來退婚之人,怎能叫人將希望寄託於她?」

  「原來如此……」


  匡誠聽罷後自嘲一笑。

  世間都說讀書人迂腐,他以為那不過是世人偏見。

  可經歷此事後他才發現,遇事時自己只能動動嘴皮子罵人也就罷了,卻連最後該罵的人是誰都未分清。

  匡誠停頓了片刻,僵直地躬了躬身道:「季少爺,匡某往日對您多有不敬,父親得知此事後將我教訓了一頓,今晚想在家中設宴,向您賠罪。」

  季憂沉默片刻後開口道:「免了,我已吃過,請回吧。」

  「飲杯薄酒,想來無礙?」

  「離開。」

  匡誠怔了半晌,隨後躬身道了一句告辭,轉身向外走去。

  他不是會曲意逢迎之人,若不是家裡人逼他過來,他或許不會踏足此地,眼見對方並不領情,自然也不會多待。

  其實他是略感寬慰的,他兒時好友還是個心存善念之人,這便夠了。

  至於往日的情誼,匡誠並不會過多設想。

  季憂如今已是天書院下三境圓滿的弟子,身份尊貴,超然於世,與他一介布衣平民有著天差地別。

  猶記得當初的方若瑤好像也是如此,忽然便高傲了起來。

  她自己曾解釋說,那是因為修仙者需要心境無塵,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如此方能登頂大道,而並非是她看不起曾經的舊友。

  雖不知真假,但可以接受。

  不過就在匡誠前腳踏出之際,身後的屋內卻忽然傳來一陣哐當聲,似桌椅之類的木器倒地砸出的聲響,同時還伴隨了一陣悶哼,似是有人跌倒在地。

  匡誠微愣片刻,隨後便神色微變,邁步進了房中。

  此時的季憂癱坐在地上,左手還搭著倒地的木椅,唇間滿是鮮血,並在白袍的衣襟染出大片的血紅。

  而其中的一些,顯然已經發暗,看上去是早先便吐在了身上的,此時已經干透。

  「不讓你進你偏進,無知小兒,而今我咳血神功已成,便拿你來練手!」

  「?」

  匡誠看著他沉默許久,信不了一點。

  季憂見他不信,也跟他一起陷入了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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