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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沖境沖暈了

  縣衙正廳,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正捧著茶壺,恭恭敬敬地沏了兩杯茶香四溢的明前茶。

  所謂明前茶並非字號,而是指清明節前採摘的茶樹嫩芽,色翠香幽,味醇形美。

  但玉陽縣並不產茶,所以這樣的一杯茶,價值往往不菲。

  可見一年清知縣,的確十萬雪花銀,尤其是在這種稅奉制度下,更是如此。

  「曹教習,裴師姐,請用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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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書院教習曹勁松端起茶杯,細品下微微眯眼,頓覺通透。

  一旁,外院首席弟子裴如意顯然對茶並無興趣,轉轉茶杯後開口道:「明日便要隨我們前往盛京,東西可都收拾好了?」

  方若瑤立刻點頭:「稟師姐,已收拾妥當。」

  曹勁松捋著長須也隨之開口:「入院後切記要勤勉修行,不可荒廢光陰,要知道,哪怕進了天書院你也不算入了仙道,真正的仙道……」

  「真正的仙道?」

  「不,沒事。」

  曹勁松輕笑一聲,將剩下的話收回。

  青雲天下有七大道統,但基本都遵循太古年間由天道傳承而來的三五境練氣法。

  即為下三境、上五境、和臨仙境,直至最後大笑一聲,飛升。

  於修仙者而言,前三個境界只是錘鍊自身的體內境,算做修道之基,而唯有到了凝華上境,凝練出體內靈元,才算是初登仙道,又稱下三境圓滿。

  只是方若瑤資質並非絕佳,曹教習不想過早地給她壓力,以至於道心種魔。

  事實上,天書院這些年收入的學子資質越來越差,哪怕他們擇的都是仙門後裔或世家子弟,可年未弱冠的下三境圓滿今年也只有兩位。

  當年,七大宗聯手制訂青雲仙規時曾列下一條,年未弱冠的下三境圓滿可不問出處,自入仙籍。

  可如今能達成者,卻也寥寥無幾。

  方若瑤似懂非懂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就見府中小廝跑到了庭前。

  「小姐,匡少爺在外求見,想要為您送行。」

  方若瑤思量許久後道:「我在為仙長沏茶,請匡公子改日再來吧。」

  裴如意不禁擺擺手:「此去山高路遠,既然是專程前來道別,還是去見見吧。」

  「那……那若瑤便去見見。」

  眼見方若瑤離去,裴如意便接過了茶壺,打算為教習續杯。

  不過就在壺嘴剛剛傾斜之際,北方忽然有一道霞光沖雲而上,匯入傍晚的天光之中。


  縱橫天際的火燒雲本綿延千里,此刻卻在牌坊街的方向被乾脆截斷,斷痕十里,如同仙人揮劍。

  還未等人反應過來,那霞光又迅速收斂,隱沒於雲層之後,仿佛從未出現過。

  幾息後,玉陽縣前廳只留下兩隻空杯,而天書院白衣仙人已經提劍出府,一臉凝重地來到了玉陽縣牌坊街。

  此地偏遠貧瘠,並無仙家道場。

  唯一奉仙山莊還往西的三十里舖,離此處甚遠,道鳴與天光不至於穿雲而過。

  所以,是私修。

  玉陽縣內有剛剛沖入凝華上境的私修!

  二人追至牌坊街,只見街頭行人神色匆匆,但大都滿臉木訥,而此時那抹氣息早已消失不見。

  「教習,找不到了。」

  「嗯,消失了。」

  曹勁松輕語一聲,不露痕跡地掃過了季家的門匾,震撼從眼底浮現,又迅速消失。

  玉陽縣不大,偶有趣聞,一個時辰便能傳遍,仙人耳目通達,有些事自然瞞不他們。

  他知道邱家女童,靈光透頂,季家少爺,年未弱冠……

  裴如意發現了教習的目光,隨後凝眉看向季宅:「莫非那私修躲入了這院之中?」

  「不,我便是不看也知定然不會。」

  「?」

  曹勁松轉身便走,手卻不自禁在袖中發顫。

  方若瑤有個未婚夫,遭全縣唾棄,據說年未弱冠,膽小如鼠……

  年未弱冠,年未弱冠,年未弱冠,年未弱冠!

  裴如意在其身後跟隨著,心說教習腿勁當真無敵,便是走路也顫若練功。

  此時,僅隔一門兩進處,季憂雙眼緊閉,額前布滿縝密的汗珠,墜於地面,摔得四分五裂。

  片刻之後,他睜開雙眼,仰頭看向窗外的暮色,才知外面已過了十三個時辰。

  差點沖暈了……

  果然少年易老學難成,一寸光陰不可輕。

  他往日勤奮刻苦,每晚必要修足整整兩個時辰才肯入睡,沒想到如此努力,卻仍是相差甚遠。

  與此同時,方若瑤與匡誠已在偏廳之中相見,然匡誠此行並非是來道別,而是為了那邱家女童之事。

  他已經對季憂失望,卻不忍看活人煉藥之事發生,便只能親自前來。

  而方若瑤早已料到他的目的,畢竟前幾日她便已與眾人道了別,而今的多此一舉很難不讓人多想。


  果不其然,匡誠的燕國地圖極短,而方若瑤的拒絕也十分乾脆。

  「天書院自然是大夏聖宗無疑,但玄元仙府也是當世大宗,兩大仙宗雖暗中爭鬥多年,但明面上一直和衷共濟,井水不犯河水。」

  「你在書中所見不錯,天書院的確有責任庇護弟子及其家眷,可我與那邱家並無關係,若強出頭,豈不讓人指責我天書院插手別宗事務?」

  「況且,我還未入院,人微言輕,又怎敢去麻煩仙長?」

  「匡公子,我明日便要啟程,你能來與我拜別,若瑤感激,也正是因此才願見你,可我卻不想再多生事端,況且我還尚未入院,此事當真無能為力。」

  方若瑤如今已經是天書院弟子,雖還未習得仙法,但已有幾分超然之氣,不再似當年的小家碧玉,倒像只驕傲的天鵝。

  畢竟能成為修仙者,已註定了其此生尊貴。

  匡誠沉默片刻道:「哪怕是一五歲女童的性命,也不值得方小姐一試?」

  「這世道,誰能救得了誰?」

  「就是因這世道,我等才該去要救人!」

  「匡公子,你可知我等修仙者需心無雜念,方能道法自然?」

  匡城微微一怔,神色忽然恭敬許多:「請恕匡某叨擾,告辭。」

  眼見他轉身朝外走去,方若瑤思量半晌後再次開口:「你是去找過季憂了,但他不敢來,所以你才會親自前來?」

  「不錯。」

  「邱家對他有大恩,他竟也能裝作不知?」

  「方小姐到底想說什麼?」

  「當年季家毀於一旦,我趁機與他退婚,受過眾多非議,有人說我方若瑤落井下石,亦有人說我不守婦道,如今倒是證明了我何其無辜,那忘恩負義之徒,豈會是我良配?」

  匡誠聽罷並未言語,揮袖便離開了方府。

  他不敢苟同方若瑤的話,因為婚約是婚約,人品是人品,就如同功過不能相抵一樣,不能一概而論。

  方若瑤若真不喜那季憂,大可選擇一個合適的方式退婚,為雙方都留些體面。

  可她卻選擇了趁人之危,在季憂還無法下地走動時強行悔婚,人品也未見得能好到哪兒去。

  但此時此刻,匡誠雖滿腹道理,卻又當真無話可說,因為那季少爺至今連門都沒敢出。

  匡誠不喜方若瑤的行事,也瞧不上季憂的懦弱,便只能兩不相幫。

  目送書生離去之後,方若瑤行至偏廳中央,臉色微冷。

  莫說她救不了邱家的女童,就算能救她也不會救。

  她馬上便是仙道中人,不想與舊人舊事再有任何聯繫。

  若真求了教習與師姐,日後被人知道她曾與一鄉野村夫有過婚約,怕是在道友面前都抬不起頭來。

  方若瑤將手中茶水潑入花壇,起身前往正廳,卻未見仙人身影,只見到了父親從外歸來。

  「爹爹,前往盛京的車馬備好了嗎?」

  「早已備好,不過……天書院仙長剛從外歸來,說是明日清晨要面見奉仙山莊的來客。」

  方若瑤抿了下嘴:「奉仙山莊前些日子便送了拜帖而來,可曹教習不是說不見?」

  方中正也感覺疑惑:「是啊,我也不知為何他今日忽然就應允了。」

  「可我已通知了往日的舊友前來送我,這啟程時間不是要被推遲了?」

  「無妨,在連廊擺些茶桌,叫你那些舊友親眼見見仙威,也未嘗不可啊,哈哈哈哈。」

  (戲台搭好,明日唱罷,求追讀。)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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