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180「代價與結局。」

  第180章 180·「代價與結局。」

  二〇二五年一月十三日，下午十三點三十分——距離極夜之災開始已經接近半個月。

  南極大陸。

  世界被籠罩在漆黑的夜幕中，連星月的光芒都被剝奪，唯一的光亮，來自冰面之上的些許光點。

  地面上的冰雪反射出微弱的光芒，印著一層銀色的華彩。

  寒冷的大氣無聲地流轉著，空氣中略帶鹹味的海水氣息與清冽的冷空氣交織在一起。

  在這極端的靜謐時刻，遠處偶爾傳來白色巨鯨的巨大呼吸聲，頑強的生命在任何時候都會綻放光芒——稀少的企鵝族群仍在這裡嘗試繁衍生息，幾隻海鳥在黑暗裡迷茫的盤旋著。

  一根薯條被高高的拋起，海鳥們迅捷的撲向食物，爭搶並囫圇入腹。

  對食物的渴望讓他們強行遏制了對陌生物種人類的恐懼，他們停在了旁邊的地面上，歪著腦袋，打量著眼前的人類，似乎在期待下一波食物的到來。

  身處藍星冷極的林立衣著如秋，他蹲下了身子，向這些海鳥們伸出了手，只有一隻驚懼的振翅高飛躲避，但其餘大部分並未動彈，任由林立撫摸它們的羽毛。

  

  雙目直勾勾的盯著林立的另一隻手掌上那裝著薯條的盒子。

  「吃吧，討口子們，來碼頭整點薯條。」

  林立微笑著，將薯條取出，一根一根的丟向這群或許是海鷗類或許是信天翁類的海鳥們。

  看著同類們都在進食，剛剛那隻驚懼而飛走的海鳥，又重新飛了回來，停在遠處，一步一步試探著向這裡前進。

  「這麼瘦，新來的啊，過來吃點吧。」林立將手裡的食物向這隻和其他海鳥相比瘦了一圈的海鳥丟去，對方立刻狼吞虎咽了起來。

  「可惜我要走了，這或許是你能吃到的最後一頓人類食物了。」這一次專注於進食的對方，沒有再拒絕林立的撫摸，林立輕聲感慨道。

  「天災紀元，大家活著都不容易。」

  在這些海鳥進食的期間，林立起身，看向和營地保持著不近也不遠距離的企鵝族群，將幾隻剛抓上來的鮮魚，用常人幾乎不可能的力量——寒冰系「希望」藥水在低溫下的增幅以及「異石」的增幅，直接丟到了族群的旁邊。

  面對這有點像襲擊的畫面，企鵝群們卻已經習慣的立刻脫離了抱團取暖的狀態，湧上來進食。

  做完這一切後，林立自己突然就笑了起來：「魚：他奶奶的，企鵝活著不容易，我他丫的活著就容易了嗎？」

  「咚！」身後傳來重物和冰面相撞的輕微聲響，林立扭頭，是正在打包整理東西的隊員。

  一個燈柱的電源連接線被斷開，南極大陸的一個星點也隨之熄滅。

  在極夜之中，任何一點光明都是顯眼且刺目的，周圍的動物們似乎感受到了這一切，不約而同的抬頭看著營地。

  南極大陸其實每年都會有幾個月的極夜，但是面對天災紀元的極端之暗，這裡的生物並沒有習慣。

  畢竟往日的極夜，夜晚終究是有星星和月光照耀的，但是此刻，連這些都被濃厚無比的雲層徹底阻擋。

  這僅存的光亮也消失後，對它們的生活影響非常大，例如捕食的難度便激增，判斷方位的手段也出現了問題。

  大部分動物們都是具有趨光性的，而東國搜集「異石」營地的光亮，成為了這黑暗裡唯一的光，令這座大陸上，為數不多的倖存動物們，下意識的向這裡聚集著。

  當發現這裡能獲取一些食物之後，便果斷的選擇在這附近定居，那些不躲避林立撫摸的海鳥，大概算這半個月裡被他餵熟的。

  因此他們的體型都比新來的那隻要好一點。

  除了企鵝族群，林立在這半個月的時間裡，已經見過數隻鯨魚。

  林立如果想要，還可以聽到鯨魚之間交流的低頻聲音，只不過聽不懂也說不來就是了。

  其實還是有不懂事的動物出現，比如一周前的抑制海豹，雖然也是對食物很感興趣，但問題是它將林立這個人當成了食物。

  至於它襲擊的結果，林立評價是海豹肉的味道其實也挺不錯的，有一股近似牛肉的味道。

  「隊長，差不多整理完畢，可以開始收納了。」

  穿的還算厚實的何平志來到了林立的身邊說道。

  「好的。」林立點點頭，準備躺在冰面上，安心充當一個倉庫。

  現在並非是寒冰之災的極寒天氣，同時「薪火」小隊的數量每天都在增加，加上南極有數個現成的科考站，大部分都已經沒有了其主人，可以提供臨時居住地。

  在這些前置條件下，這次來到南極大陸的，不止服用了「希望」藥水的部隊，還派遣了大量常規的科研人員以及部隊，全部加起來，足足有上萬人。

  由「薪火」、「希望」小隊的成員們率領著這些常規部隊，分散在南極大陸中部，以及附近海域，各司其職後，搜集著「異石」。

  南極大陸的無人以及地表均為冰面特性，使得「異石」的搜集過程十分順利，雖然這片大陸在地震之災中也會發生冰震的情況，但情況好得多。

  時至今日，已經基本完成了所有計劃，收穫頗豐，以目前的消耗速率，足以支撐東國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使用需求——至於科研，這是個無底洞，從來沒有真正滿足需求一說。

  完成了任務，所有人便準備回收可用物資，回到東國，便是他們現在要做的事。

  當看到代表著收納完成的鐵錐出現在里空間的時候，林立睜開了眼睛，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之後，看著像是被賊洗劫一空的營地，詢問道：

  「沒留下什麼東西吧？哪怕是損壞的工具，為了防止促進異種進化，都必須帶走。」

  林立的記憶里，在他死去的時候，異種已經從最開始只有純粹野獸本能，到了會例如海獺開貝殼一樣的使用『工具』，雖然林立不清楚南極大陸是否會產生異種，但既然會產出「異石」，就當會出現來判斷。

  因此，在得知異種存在『進化』這個特性的情況下，一切有助於其進化行為的『工具』，都是絕對不能留下的。

  這是東國得出的推論。

  「報告隊長，除了用於監測盯梢南極大陸的設備，其餘所有工具以及技術，我們均已回收，並無遺漏。」何平志十分認真的回答道。

  「好，這樣就行。」林立點了點頭。

  似乎是圍繞在營地附近的南極動物們，也感知到林立要離開，此刻竟都在向這裡靠攏。

  只不過因為彼此之間還有天敵，終究不敢靠的太近。

  「希望你們是不捨得我，而不是不捨得我的食物。」林立看著這一幕，笑著調侃，隨後寬慰的說道：「剩下的只能靠你們自己啦，不過放心，異種這個神經病物種只對人類感興趣。

  就算下個月它們出現在這裡了，也不會對伱們怎麼樣。如果它們不來找我們，或許有一天我們還會回來清剿它們，所以，我們說不定還會有再見的機會。」

  動物們聽不懂人類的語言，它們只是各自發出各自的鳴叫聲。

  「隊長，來了。」何平志打斷了林立和動物的感情『交流』，仰頭看著昏暗的太空，說道。

  林立聞言也抬起頭，遠處的天空，出現了大量密集的『星星』——飛機的航行和頻閃燈。

  要承擔上萬人的撤離行動，幾架飛機自然是不夠，因此東國整整派出了一組。

  無數零碎的閃爍燈光，在這個極端的黑暗裡構成了一片特殊的『極光』。

  「『機場』注意，『機場』注意，國家飛機已經抵達南極上空，即將落地，如果降落過程中出現意外，隨時聯繫我。」

  林立低頭拿起對講機，在專屬頻道發言道。

  「『機場』收到，『機場』收到。」對講機很快傳來回應。

  南極大陸其實是有降落跑道的，通常是由壓實的雪或者冰製成的，稱為藍冰跑道。

  這種跑道的表面非常光滑，對飛機的制動和操縱能力有很高要求，當然，現在在「異石」的技術幫助下，建造的臨時跑道更加的安全有效，對這些要求大大降低，能保證飛機的降落不出意外。

  當飛機逐漸靠近、降落，巨物產生的巨大聲響將所有動物們驚散，林立和他率領的「希望」小隊沒有動彈，而是聽著對講機傳來的消息——就像是地震之災初期時一樣，林立這個時候需要負責的一切行動的順利進行，如果出現了意外，由他這個『倉庫』前去補救。

  但好在經過反覆推演的流程並沒有發生紕漏，幾個小時之後，這些剛落地的飛機輪流著重新起飛，在藍星之極的天空中劃出一條天際線。

  林立以及他的隊員們自然是坐最後的一班航班，注目著南極大陸的逐漸遠去之後，林立有些不知道幹嘛的看著前方。

  「黑聯會長死了。」坐在林立身邊的何平志，在飛機開始平穩飛行後，拿出平板瀏覽著，突然開口說道。

  林立聞言扭頭看了過去，詢問道：

  「哪個會長？用核威脅我們給他們讓步的那個？」

  「是的，黑聯在七聯……現在算六聯會議開完之後，僅在第二天，就重新選拔了新的會長，看消息，原本的那個會長死在了三天前，黑聯方的說法是畏罪自殺。」

  何平志精簡著內部的情報。

  「自殺……呵呵，是我們做的嗎？」知道自己大概有什麼事情可做的林立，也抽出了平板，開始熟悉藍星在半個月之後的情況。

  「隊長，我要是知道的情報，你一定知道。不過我們派到黑聯那邊去的，也是我們「希望」小隊的成員，給他們下指令國家不會刻意跳過你，所以應該和我們沒有關係。」

  何平志思索了一會兒後，回答道。

  「新的黑聯會長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把自己的位置放的很低。」林立看著情報說道，「那些隊員們……可能直接『加入』黑聯了，估計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咯。」

  現在黑聯已經重新加入了同盟會，當然，這並不是說換個會長後就什麼事都沒有，就可以直接加入了的。

  如此嚴重的威脅，怎麼可能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黑聯新會長首先帶著幾乎所有倖存領導階級，向東國道歉、向藍星聯盟認錯，痛斥了之前的同歸於盡論，同時也少不了『跟自己沒有什麼關係，都是上一任自己想的』這種話，將罪責甩到前任上。

  但是這事情的嚴重程度，絕不是可以通過一個所謂誠摯的道歉，就可以輕易解決的。

  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做什麼。

  黑聯最終付出的實際代價，是向藍星聯盟公開了其現存所有的核信息，包括可用數量，所在位置，具體信息……

  幾乎褲衩子都被扒光了。

  並且其以後想要啟動核的動態密碼，現在不再單單掌握在其自己的手裡，東國和黑聯自己，各自掌握著一半，如需啟用，需要兩方達成一致之後，才可以得到完整的密碼。

  這意味著任意一方均無法單方面啟動這些核武器。

  關於核的信息，一旦有所隱瞞並被發現，黑聯將徹底迎來至暗時刻，被藍星抗異種同盟所有國家孤立甚至敵對，因此林立不認為他們敢在這情報上有隱瞞。

  不過所謂動態密碼由兩邊來確定，林立覺得黑聯多半藏有後手。

  林立能想到的，東國自然也想到了，似乎已經派遣出專員，去確定這點的落實了。

  不過如此一來，黑聯的確是基本放棄了核主權，杜絕了再向其他國家同歸於盡的可能，這才是他能重新加入同盟會的關鍵代價。

  「挺活該的。」何平志鬆了松肩，評價道。

  「做出這種選擇，就要承擔這個選擇背後的代價，能重新放他們進來，已經是仁慈了。」

  「違背人道的人，被人道滅絕，都不奇怪。」

  「確實，我們甚至沒有向他們的民眾公開這件事情的前後過程，也算是給他們留夠面子了。」林立點點頭，他也覺得這沒什麼。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