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調查
谷劍秋才一走出病房,就看見走廊的長椅上坐著一個身穿黑色巡捕制服,穿大馬靴的男人,他聽到門的響動抬起頭,站起身走到谷劍秋面前。
「你好,我叫肖盛,江寧巡捕房的二級股長。您是谷照雪女士的家屬吧,我有些情況想和她了解一下,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對不起,我大姐的傷很重,暫時不能見外人。」
「這樣啊。」肖盛想了想:「那你方不方便回答我幾個問題?」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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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姐姐在恢復意識以後,有沒有和你說過火災現場的情況,她……有沒有見過什麼可疑人士?」
谷劍秋腦後爆出幾根青筋,臉上卻看不出什麼:「我姐姐說聽到有爆炸聲,但沒看到有人。」
「爆炸聲……」
肖盛聞言點點頭,又問道:「我聽說是一位天人送你姐姐來醫院,請問你姐姐和那位天人很熟麼?」
「吉祥老師是我弟弟的教習,他當時來做家訪。」
「天人教習?你弟弟在天德公學上學麼?」
「是。」
肖盛抬起頭,看了一眼病房,又看向谷劍秋:「天人坊的住戶,大多是貧下階級。可是天德公學的學費不菲,谷家大姐這間單人病房,每天少說都要八十幾元……,我聽說她是三級燒傷,手術費也很高,唔,我知道這個問題有些冒昧,但是……」
「這和火災沒有關係吧?」
谷劍秋臉上做出驚怒的神色。
「希望你配合我的工作。」
肖盛的表情很冷硬。
好半天,谷劍秋才無奈地說:「我大哥以前在鳳塘礦場打礦,收入不低,前陣子他出了事,礦上也給湊了點錢,我在一家花旗單兵店當櫃員,可以向老闆預支薪水,經濟上還算寬裕。」
「花旗單兵店,這麼說你也是新學學生,學歷也不低吧?」
「江寧師範學堂。」
「新六校啊,有出息。」
肖盛不知道在思考什麼,他伸出右手:「謝謝你的配合,如果還有什麼問題,我會再來的。其實我沒什麼惡意,只是,唔,算了。」
肖盛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終什麼也沒說,告別了谷劍秋,他離開醫院,一名年紀比他稍大,同樣身穿巡捕制服的男人正坐在醫院大門台階邊上抽著捲菸。
見到肖盛出來,對方橫了他一眼。
「你那邊有什麼收穫?」
肖盛搖搖頭:「沒有,吉祥那邊呢,你問出什麼沒有?」
「我壓根就沒去見他。」
肖盛眉頭一皺,剛要說話,被對方打斷:「那個天人的背景很複雜,現在還牽扯進了一樁特大的非法改造案。你知道他背後是誰麼?水師提督常侖。」
「常侖不是追擊海盜,因公殉職了麼?我聽說上面還要給開追悼會呢。」
「所以這件事就更複雜了,一條二品武官的人命說沒就沒了,阿盛,你如今官居幾品啊?」
消防武官雖然是軍籍,但算不上軍官,根本不入品級。
「四十多條人命的特大火災,白鹿兵的磷彈火藥,宇宙天人,水師提督殉職……」對方擰著眉頭,有點焦慮地把菸頭扔在地上,拿鞋子碾滅:「我光是想一想這些後脖子就發涼,你還敢往下查?」
肖盛聞言搖搖頭:「老沈,我覺得你想像力有些豐富了,情況應該沒那麼複雜。我鑑定過現場……」
對方盯著肖盛的臉,忍不住再次打斷道:「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吧。你放在證物房的白磷彈片取樣,已經叫人拿走了。」
肖盛頓時露出驚怒的神色:「誰拿走的?誰允許了?」
「我不知道,也沒人知道,別再追究下去了。聽我的,回去睡一覺,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我替你值一天班。」
「我找探長去。」
對方也急眼了,一把拉住他:「你個兔崽子!當了兩天股長不認識自己是誰了,油鹽不進了?是誰重要麼?是誰你惹得起?我們只是小人物,很多事我們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險,這個道理你怎麼就不明白?」
他力氣很大,胳膊鉗住肖盛死活不鬆開,心電應該比肖盛高不少。
「我告訴你,本土現在看上去風平浪靜,其實魚龍混雜,複雜得很!別說炎武合,虛無黨這些亡命徒,你以為帝國手下的冤死鬼就少了?你昨天上那份鑑定書的時候我就不同意,你信不信,現在已經有人在盯著你了!」
肖盛聞言動作一頓。
谷劍秋懷抱飯盒,全身籠罩在大理石柱的陰影下,聞言略微抬頭,神色無喜無悲。
對方把肖盛甩到牆邊,按住他的肩膀,死死盯著他:「總之,這件事到此為止,這次和以前不一樣,你要是還犯軸,我不伺候了!咱們十幾年交情,如果過幾天你死在哪條臭水溝里,我替你收屍。」
說完,他轉身就走,肖盛怔怔看著對方的背影,舔了舔乾澀的嘴唇,猶豫了一會兒才追上去:「等等我……」
大理石後的谷劍秋打了個哈欠,他這幾天都沒睡好覺。聽著兩人的腳步遠去,他又跟了一條街,確認沒有異常後,又折返回了醫院,過幾天谷照雪要做植皮手術,具體事宜,醫生還要他這個家屬拿主意。
誰知道才回醫院,就撞上了五行武館的小雄,男孩見到谷劍秋,頓時打起了招呼:「谷師兄,我正到處找你呢。」
谷劍秋認出是他:「怎麼了,是樂梅找我麼?」
「不是,我師姐回武館了,是南枝師傅要我找你的。」
谷劍秋略一沉思,點點頭:「你去告訴南枝師傅一聲,我一會兒就過去。」
「哦。」
小雄掉過腦袋,一路小跑著回去了。
木島美雄的事兒波及到五行門,谷劍秋心裡多少有一些愧疚,但其實他不大想見傅南枝,對方雖然有傷病在身,但世事通達,還有一手連谷劍秋前世也未能掌握的百鍊心電,人品武功屬實是江寧第一流的人物,但正因如此,谷劍秋才不想見他……
等交齊了手術和護工的一干費用,谷劍秋才敲響了傅南枝的房門。
「南枝師傅,你找我。」
傅南枝以五心朝天的姿勢坐在病床上,聞言才緩緩睜開眼睛:「請進。」
谷劍秋一進門,便看到傅南枝的一隻袖管空空如也,也不禁有些黯然。
傅南枝注意到谷劍秋的神色,笑道:「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我這把年紀,早就絕了駕馭神機,遨遊宇宙的心思,就算肢體殘缺也沒什麼大不了。」
「我認識一位吉祥天人,醫術高超,人品……也十分可靠,我想以他的能力接上南枝師傅的手絕非難事。我可以代為引薦。」
傅南枝聞言皺眉道:「我不喜與天人交往,更不會做什麼義殖手術。你的心意我心領了。」
十九世紀的海棠人,對天人和義殖手術的保守態度是自上而下的,谷劍秋雖然惋惜,但也不好多說什麼。
「你的事,樂梅差不多都和我說了,樂梅能通過武館街的預備資格試,少不了你的點撥。還有武館街被襲擊的事兒,武術協會後來調查,那個金菊女人叫木島美雄,是香神流叛徒,金菊本土聲名赫赫的殺手,以樂梅的身手,在她手下走不過三招,她說自己殺了對方,神色不似作偽,估計也是你出手。我應該好好地謝謝你。」
「木島美雄本就是為我而來,是我牽連了五行門,南枝師傅實在言重了。」
傅南枝目光灼灼:「過去的事,我都不再問了。從今往後,你願不願意入我五行門下?」
谷劍秋搖搖頭:「對不起,南枝師傅。」
傅南枝並沒有多意外,只是垂下眼皮:「那日以後我便知道,你我理念不合。我雖有愛才之心,如果不是為了樂梅,我絕不會拉下老臉再次請你上門。現在看來,是自取其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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