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朕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3）

  這下子，眾大臣便無法再推脫了。

  同時大家也能聽出，當今聖上對太子並沒有喊打喊殺的意思，故而太子黨大多都鬆了口氣，其中陳國公陸頌猶豫一番後，看還是沒人站出來替太子李顯說話，他這做妹婿的只能硬著頭皮道：

  「聖上，太子既是被裹挾，不知此時是否安康，今日又怎生未曾上朝？」

  他媳婦是太子妃韋香兒的妹妹。

  同時他還身兼太子詹事，是再確鑿無疑的太子黨，此時自然有些憂心於太子，自從昨日兵變後太子就失蹤了，或者說進了皇宮之後便沒能再出來，不少人甚至有些懷疑太子現在是否還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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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白聖以裹挾來形容。

  他也不敢站出來問這話。

  「雖被裹挾，但未曾反抗，亦未曾示警，見到朕時更是一言不發，故而也當有罪，現今正囚於朕仙居殿側殿呢。

  先定一下逼宮的幾個罪臣之罪。

  再來商討他吧！」

  白聖懶得說些模稜兩可的話，讓他們揣摩自己的意思，在鎮壓百官世家門閥這方面，白聖可比原身有底氣的多。

  所以她是直接表明自身態度。

  雖然這麼做，很多慣會逢迎的官員必然說些心口不一的話，但即便如此也不影響白聖從他們的言辭當中聽出他們的傾向。另外，如果她都已經表現出如此鮮明的態度，還跟她唱反調的話，那他們的傾向和態度無疑就更加鮮明了。

  聽到這，陸頌也不敢再追問什麼。

  同時內心已經下定決心，接下來一定要想方設法，將張柬之等人的罪行加重，多說他們壞話，他們越壞，就越能反襯太子李顯的迫不得已和被逼無奈。

  不僅他是這個想法，在場其他太子黨，以及與張柬之等人沒姻親關係的。

  大多都是這個想法！

  因為在他們看來，張柬之等人明確逼宮造反已經沒得救了，必死無疑，要是成功也就罷了，成功了是從龍之功。

  可失敗了那就是造反，沒得辯解。

  用他們的犧牲換取太子安全，甚至於最好能保住太子之位，還是值得的。

  「陛下，臣認為，張柬之等人當是為死罪，太子地位穩固非常，根本無需著急逼宮謀逆，此舉純粹是張柬之等人為博從龍之功，自作主張，太子他也是被裹挾逼迫，這才迫不得已跟隨他們。

  甚至於說不定是被他們挾持而去。

  還望陛下憐憫太子之苦。」

  「陛下，臣附議，張柬之罔顧陛下聖恩，行此悖逆之事，當定死罪……」

  「陛下，當夷他們三族。」

  「不可，自高祖開國以來，從未有人被夷三族，即便是謀逆造反，一般也只誅殺首惡和參與者，其餘人等流放。

  還是當廣積善德，莫多造殺戮！」

  「正是因為造反謀逆刑罰過輕，才會使他們如此大膽，造反本就是十惡不赦之罪，即便夷三族，又有何不可？」

  「陛下，臣已審過部分禁軍，他們都說進宮之後，張柬之等人曾經威脅過他們，膽敢有後退反叛者，夷三族，他們尚未成功便敢如此威脅禁軍，可想而知膽子有多大，必不能輕饒了他們！」

  相比較於前面一部分官員正努力為太子開脫，或者不想白聖大搞誅連，刑部尚書此時則是更想為五百禁軍開脫。

  畢竟參與此事的禁軍，大多數都是官宦子弟，與世家和勛貴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其中有一部分人對逼宮之事甚至並不知情，只是聽從上官命令罷了，等他們知道他們是在逼宮之後，已經無法後悔，只能跟著一條路走到黑。

  目前那些禁軍的家屬都沒有被抓。

  只有他們本人被抓。

  所以自然有不少人設法送禮，希望朝堂中人能夠替那些禁軍說說話，保住他們一命，倒也不敢奢求無罪釋放，只要判他們個流放，大家就感恩戴德，十分滿意了。因為如果他們都只是流放的話，應該不至於牽連到家族以及姻親。

  刑部尚書就有好幾個不是很遠的親戚，在那五百禁軍行列當中，同時他對此事毫不知情，因此自然很怨恨張柬之等人，恨不得他們死的越慘才越解氣。

  本來大家好好的，安穩過日子，只要把當今熬死了，自然一切順水推舟。

  張柬之他們卻偏要橫生枝節，要是成功也就罷了，如今失敗，弄的是滿地雞毛，不知如何收場，甚至於當今聖上還位李唐的想法會不會因此有所變化。

  如今都再次成了一個未知數。

  隨著刑部尚書開口，不少與他有同樣想法的人也紛紛站出來，替那五百禁軍說好話，認為他們本身並無惡意，只是在聽從禁軍首領李多祚的命令罷了。

  那李多祚宿衛北門二十餘年。

  誰能想到他會反叛呢。

  不過不管他們偏向於誰，想要替誰開脫，張柬之等人被放棄是妥妥的事。

  沒有人覺得他們不該死。

  白聖聽著都覺得，他們這五個傢伙是真的蠢，真實歷史上，雖然他們五個逼宮成功，甚至是最大的功臣，並且全都被封郡王，故而神龍政變又被稱為五王政變，但他們可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逼宮是神龍元年搞的。

  人是神龍二年死的。

  表面上，他們都是死於武三思以及韋後的聯手陷害，但實際上，李顯還不至於被武三思和韋後架空成為傀儡，若是沒有李顯同意，武三思和韋後還沒對他們這神龍政變最大功臣動手的能力。

  可見李顯其實並不怎麼感激他們。

  甚至於恨他們，忌憚他們。

  一來是不管怎麼說，逼宮這件事對他而言都是極大冒險，本來他這太子之位穩穩噹噹的，只要靜等他母親病死。

  登基稱帝完全順理成章。

  根本沒必要背上逼宮的名聲。

  二來就是逼宮這麼大的事情，他事先竟然毫不知情，完全是底下人在自己協商，自己謀劃。事到臨頭，準備動手了，他們才過來說，他們要逼宮造反。

  還說什麼將帥宰相為國家不顧身家性命，陛下怎能讓他們面臨鼎鑊酷刑。

  搞起了純純的道德綁架啥的。

  對了，最後李顯是被人抱上馬，並且隨身陪同來到玄武門，斬斷門栓進宮的。所以白聖所言其實也沒錯，李顯確實是被脅迫裹挾而來，這種情況下，誰能不覺得自己是個傀儡，誰能不覺得自己這些個手下，壓根就不忠心於自己。

  當年太宗搞玄武門之變，雖然也有手下謀臣將士勸說的原因，但人家那是共同商量勸說，陳清利弊，跟他這種直接被人抱上馬，一起逼宮，可不一樣。

  結果順利登基之後，他當然就得想方設法的把張柬之等人弄死，既能算是在掃除威脅，也能算替他母親報仇了。

  不得不說，這孩子還挺孝順！

  「那就參與且主導者賜死，其餘家屬流放嶺南，五百禁軍中動手殺兩位國公的同樣賜死，剩下的流放邊疆，讓他們戴罪立功，家屬之類就不牽連了。」

  聽了大概半個時辰的爭論。

  白聖很快宣布了自己的原定旨意。

  相關懲罰，她很早之前就已經定好了，在朝堂上讓大家討論，主要是想看看滿朝文武的大概傾向，如今大概也搞明白了，自然沒必要再繼續浪費時間。

  眾大臣對此也沒什麼異議，因為這同樣符合他們的利益，自然紛紛表示陛下聖明，陛下仁慈，堪比於堯舜等等。

  而緊接著便是繼續讓眾大臣討論。

  該如何處罰太子。

  這個問題必能看出更多的傾向。

  「陛下，臣覺得，太子此次其實也是受害者，為人裹挾逼迫，說不定還受了驚嚇，所以才未能及時示警，一言不發可能是嚇得失了聲，還望陛下請太醫替太子診斷一番，莫耽誤太子病情！」

  先前沒說話的幾個太子黨，顯然不是無話可說，而是將精力和心思都放在如何替太子辯駁上了，這不，一開口就直接把太子塑造成了朵純潔的白蓮花。

  妥妥受害者，而非什麼忤逆之輩！

  太醫中想來也有識趣的，或者有他們的人脈，到時候直接說太子受到驚嚇臨時失聲，也不是什麼難事，病這種東西當然得看太醫，太醫說有病就有病。

  況且這世上疑難雜症，奇怪病症多的是，緊張失聲，可謂是再合理不過。

  聽到這辯駁，其他太子黨的眼神都亮了起來，這藉口好，太好了，太子是一點罪過都沒有，甚至還是受害者，接下來其他太子黨的核心都轉變成希望白聖請太醫替太子診斷身體，調理身體。

  萬不能讓太子留下病根啥的。

  搞的剩下不少願意支持相王的官員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說，若是直接說希望廢太子，立相王為太子的話，會不會表現的太明顯了。他們的猶豫隨著相王本身也站出來，支持太子黨言論，徹底消失，轉而同樣表示太子應當無罪。

  一時間，滿朝文武竟有八成以上都堅定的認為太子無罪，還望陛下寬宏。

  並希望能讓太醫進宮替太子整治。

  了解太子的身體狀況。

  「那就責令太子閉門思過半年，東宮長閉，不得隨意進出，太醫院的太醫們可以自由進出，替太子診斷身體。」

  即便是為了原身的遺願，白聖也不可能對李顯怎麼樣，但如果真什麼懲罰都沒有，無疑又有些太過兒戲，所以白聖就稍微折中了一下，讓他閉門思過。

  朝中大臣最初的想法僅僅只是設法保住太子的太子之位，如今這個結果對他們而言其實已經很好了，他們怕得寸進尺，可能會惹惱當今聖上，所以自然是趕緊見好就收，紛紛表示陛下聖明。

  至此，政變之事就算基本結束。

  很多人心頭石頭也落下來了。

  緊接著便是白聖提拔了些人手，頂替已經被抓了的那些人，又正式給自己的那些保鏢機器人封了官位，東南西北四個門，以及禁軍首領之類的位置，都由他們來擔任，自然能保障一切無憂。

  開玩笑，活人心思不大好揣測。

  確實隨時都有可能背叛她。

  但機器人顯然不用擔心背叛問題。

  過程其實有不少人反對，甚至認為此事不用太過著急，回頭可以廷推，大家共同商量，畢竟張柬之他們被抓之後空下來的位置，可不是什么小蘿蔔坑。

  都是宰相那個檔次的大餡餅。

  自然有人覬覦，有人心動。

  奈何白聖這次十分果斷，甚至當場罷免了三個官員，流放了四個官員，滿朝文武才意識到當今聖上還是以前的那個聖上，先前相對溫和，並不是變好欺負了，大概率是看在太子李顯面子上。

  確實不想對太子動手。

  故而才有了先前那些妥協。

  可提拔官員以及改換禁軍首領之類的操作與太子無關，自然不會再客氣。

  心裡有數的他們很快便妥協認慫。

  紛紛表示沒意見。

  然後白聖的一系列任命就順利執行了下去，緊接著便是散朝，以及特地把刑部尚書留下來，讓他抓緊時間提交在押所有犯官以及五百禁軍的審訊記錄。

  白聖要看。

  再者就是，派人把嚇得半死的李顯安全送回東宮，然後將東宮封鎖起來。

  同時允許太醫進去替他診治。

  等這些事都辦完，白聖便回了仙居殿，仔細琢磨分析今天滿朝文武的態度表現，以及他們說的那些話當中所透露的隱晦信息。很多人再怎麼偽裝，其實都還是能通過他們的一些外在表現，甚至語氣和說話表情，分析他們的傾向。

  特別是在白聖這種精神力極其恐怖的存在面前，很多方面是很難偽裝的。

  就連他們說的話，有多少是真心實意，又有多少是虛情假意，真心實意和虛情假意各占比多少，白聖都能隱約感覺得出來，如果沒有這等特殊本事，她又怎麼敢憑藉兩個問題，以及眾人的討論，就去分析滿朝文武百官的傾向呢。

  又一個時辰後，張柬之等犯官以及五百禁軍的口供，就全部都送了過來。

  白聖只花了半個時辰便將內容看完了，然後不得不承認一點，那便是恐怕絕大多數人，至少百官和禁軍當中絕大多數人還是心向李唐，而不是她武周。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