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往上爬

  第182章 往上爬

  嘈雜的響聲，無數隻伸過來的手，還有混亂的場面，伴隨著敲門聲一起消失。

  就像是突然從一個噩夢中驚醒過來一樣。

  不過，羅熙知道自己並沒有脫離夢境。

  只是從一個夢境，到了另外一個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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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羅熙注意到手裡的蠟燭火苗，似乎被一股風吹動，搖曳的厲害，甚至感覺差一點熄滅。

  但最終，蠟燭沒有熄滅，火苗逐漸穩定下來。

  同樣穩定下來的，還有周圍的夢境。

  羅熙發現，他已經不在之前的公寓大樓里了，似乎，又回到了最開始那個鏡子裡，面前有鏡子，周圍黑暗中有人窺視的感覺。

  是隱藏在那邊眾多的人格。

  不過這一次頭頂的罩燈沒有出現，鏡子外的『羅熙』倒是在，但對方的樣子有些古怪。

  就這麼直愣愣的拿著一支蠟燭，站在鏡子前，身上似乎有血，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表情絕望，嘴裡喃喃自語。

  羅熙靠近，仔細聽了聽。

  「死了，都死了！」

  外面的羅熙不斷重複這句話。

  像是一個沉浸在自我世界裡的瘋子。

  羅熙盯著外面的『自己』看了一會兒，發現對方並不是裝的。

  「看來，你之前在外面也經歷了一些事情。」羅熙開口說道。

  鏡子外面的羅熙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那麼，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羅熙戒備著，觀察著，等待著，不過等了許久也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仿佛夢境的融合已經結束。

  「之前我對茂哥的夢境進行了干預，茂哥那邊應該會有所影響，無論是好是壞，但現在似乎遇到了新的問題因為，我還在夢境裡，看來是連通夢境的橋樑出了問題。」

  這個橋樑，自然就是林七七。

  「她說她會有危險，顯然並不是誇大其詞。」

  看著手裡的蠟燭，羅熙轉身去找之前那道門。

  幸運的是門還在。

  不過這個門並不是之前看到那個串聯著某個極長觸手的樣子。

  或者說，從門的這一邊，看不到觸手。

  伸手抓著門把手，羅熙試著扭動。

  依舊異常沉重。

  而扭動門把手之後還需要將門推開，這絕對不是一個人能做到的，哪怕羅熙在這裡的力量得到了強化也不行。

  「過來幫忙！」羅熙衝著周圍黑暗喊了一句。

  過了一會兒，才有人格遲疑的走了過來。

  看得出，這些人格都很緊張，懼怕和恐懼都寫在臉上。

  不過雖然他們靠近，卻沒有一個上來幫忙。

  羅熙估摸，應該是上次開門後，自己毆打一個廢話人格的事情讓他們有些情緒和意見。

  但這件事很好解決。

  「眼鏡已經出去了，這次我只帶兩個出去。」

  說完，羅熙再次伸手握著門把手。

  這次有人出手了，當然絕大部分依舊在旁觀，不懷好意。

  出手的是個模樣十分年輕的『羅熙』，居然穿著校服，頭髮是那種不怎麼打理，但能看得出經常洗的樣子，甚至，這傢伙臉上還長著青春痘，一臉的稚嫩。

  學生版的『羅熙』，這還是頭一回見。

  「我到底有多少個人格？」這個問題，就連羅熙他自己都不知道。

  學生的力氣有限，後來又有一個看上去十分憨厚的人格上前，三人合力才將這一扇門推開。

  這次門的另一邊沒有了牆壁，極為昏暗，左右方向看過去，什麼都看不到，但知道一定非常空曠，再等一會兒適應了，藉助燭火，隱約能看到一些倒塌建築的輪廓。

  抬頭看，頭頂很高的地方有光亮。

  一閃一閃的。

  而門這邊，果然有東西連著。

  是那個粗大且極長的觸手，綿延向上，不知多高。

  「找著了！」

  羅熙深吸了口氣，他就怕打開門什麼都看不到，只要有東西就好。

  此刻連著門的觸手一動不動，羅熙靠近細看，發現這個觸手居然是由很多手臂組成的，上面的手掌密密麻麻，就像是蛇皮上的鱗片，層層迭迭不知道有多少。

  「女人的手，而且，是同一個人的.」羅熙看著那無數手掌，然後伸手摸了摸，恍然：「林七七的手，看來，這些東西果然和她的夢境有關。」

  他和林七七牽過手，所以，知道手感。

  另外，林七七的手上有一種很好看的花鈿紋身，算是一種特徵了，而組成這個巨大觸手的手掌，都有一模一樣的花鈿紋身。

  於是，羅熙打算爬上去看看。

  可能是看到羅熙的動作，那兩個幫著推門的人格走了過來。

  「你，打算爬上去？」學生問了一句，對方一臉好奇，臉上寫滿了困惑，明顯不太理解為什麼羅熙要往上爬。

  羅熙點了點頭。

  學生『羅熙』的那種天真和好奇不是裝出來的。

  從對方身上，羅熙能看出一種少有的質樸，就像是一塊還沒有拆封沒有使用過的抹布。

  乾淨，純潔。

  「上面有什麼？」學生『羅熙』又問。

  羅熙想了想，很認真的回答：「我希望是刺破夢境的針，最好，是我希望的那種。」

  「如果不是你希望的呢？我覺得，很多事情，總是不隨人心愿。」學生『羅熙』語氣帶著一種無奈，就像他經歷過很多不如意的事情。

  他的樣子，讓羅熙有一剎那的恍神。

  一些埋藏深遠的記憶畫面一一閃過。

  只是和水裡的泥鰍一樣，伱感覺抓住它們了，但下一刻，它們從你指尖划走，還順便將水攪渾，什麼都看不到了。

  「所以，你不能指望別人，想要得到你希望的結果，就必須去爭取，哪怕付出一些常人無法理解的代價。」羅熙對待學生人格，明顯比對待其他人格有更多的耐心。

  那感覺，就像是在和過去的自己對話，教導曾經的自己一樣。

  「哦，那，我能跟你一起嗎？」學生問了一句。

  羅熙搖頭，果斷拒絕。

  順著林七七眾多手臂組成的觸手往上爬，上面的情況明顯是未知的，可能存在巨大的兇險。

  換做是別的人格，羅熙可以帶，但學生，還是算了。

  人格里為數不多的純潔小白花，就像是一個人還沒有被玷污的一部分純真心靈，應該被呵護。

  旁邊，是另外一個看上去很憨厚的『羅熙』，對方也拉著學生，示意不要跟上去。

  察覺到羅熙在看他，憨厚『羅熙』很是戒備，開口道：「我們不想惹麻煩，剛才是他非要幫你，你走吧。」

  憨厚，學生。

  這兩個人格屬於善念，過去羅熙沒有發現過他們，可能因為，他們從沒有想過占據主動權，只是明哲保身，藏在意識深處，在自己需要幫助的時候，這才出現。

  羅熙點了點頭，然後將手裡的蠟燭交到了學生手裡。

  現在不是詢問這兩個人格問題的時候。

  那樣，可能害人害己。

  羅熙現在要做的是探索夢境，救治茂哥，去查探林七七的情況。

  於是他順著門框上的觸手，義無反顧的爬了上去。

  很快就沒入到黑暗當中。

  抓踩著無數個林七七的手臂，羅熙手腳並用向上攀爬。

  這件事並不容易，捨棄燭光是因為羅熙沒法子在持拿蠟燭的同時攀爬，另外，蠟燭代表一種特殊的權柄，交給『學生』，羅熙也放心。

  至少可以穩定『羅熙』的夢境，不會出現意外情況，就例如，突然再次將自己拉回原點那種情況。

  如果爬了幾百米，突然來一下，那不是白爬了？

  另外，攀爬的感覺也談不上美好，雖然林七七的手很好看，纖細白皙，完全有做手模的潛質。

  但不管啥玩意兒，只要是多了，而且密集的擠在一起，就絕對和美好什麼的不沾邊了。

  有的，只有詭異和恐怖。

  唯一的樂趣是，林七七的這些手，會和羅熙有一些互動。

  例如，羅熙抓著她的某個手掌，對方也會抓著羅熙，而且，還很留戀，抓的很緊，不太想放手的意思。

  所以這麼一來，攀爬的速度也會受到影響。

  慢慢的羅熙也摸索到了經驗，那就是不能和對方的手直接握著，也就是，不能讓對方的手，抓著自己，更不能十指緊扣。

  得是自己抓著對方的手腕，這麼一來攀爬速度就要快很多。

  還有一點比較麻煩，這些手似乎有感應，只要自己靠近，它們就像是等待了許久的獵手，開始張牙舞爪，朝著自己抓過來。

  有的時候，女人太熱情了也是有些可怕的。

  「七七，別鬧！」

  羅熙在被抓住兩次頭髮，是十幾次衣領以及幾次差一點被偷襲到弱點的時候，忍不住說了一句。

  不過沒用。

  這裡只有手，沒有耳朵，應該是聽不見。

  困難雖然有，但總歸是能克服的，羅熙慢慢適應了這種攀爬和躲閃的節奏，速度也加快了一些。

  往下面看，漆黑一片，估摸著至少已經爬了上百米，往上看，接著上面不知道多高的地方的幾個光亮點，隱約能看到觸手還有很長，目測，至少還有三四百米。

  所以，繼續往上爬。

  累了就主動讓林七七的手抓著自己，然後停下休息一會兒，不過每一次休息後要掙脫這些手掌的束縛，也得耗費一些時間。

  幸運的是，在夢境裡，時間這個概念已經完全被淡化和模糊了。

  可能在這裡感覺爬了好幾年，但實際上，外面才過了幾分鐘。

  這裡有風。

  就像是站在高樓的樓頂，而且越往上，風越大。

  偶爾，還會有沉悶的聲響，仿佛從遠處傳來，有的時候是轟隆隆的震動，有的時候，更像是怪異的嘶吼和尖叫。

  除此之外，倒是沒有其他的事情發生。

  羅熙在第五次休息的時候，距離上面的光亮已經很近了，上面的光點從下面看很小，不過靠近了看就會發現一點都不小。

  這些光點大小不一，小的也有汽車一般大，如果是大的，面積可能超過了一個籃球場。

  再仔細看，這些發光的東西壓根兒不是什麼燈。

  而是眼睛。

  一個個大小不一的眼睛，散發著幽光，此刻正盯著自己。

  「這上面的東西，果然是一個活物！」

  羅熙沒有被這些摻雜著怪異和瘋狂情緒的眼睛看的理智喪失，顯然無論是在外面還是在夢裡，羅熙都擁有【絕對理智】，哪怕他已經感受到這些眼球里散發出的扭曲精神力，可他依舊不為所動。

  就像是在傾盆大雨中穿著可以防護全身的雨衣，可以將所有的雨水都隔絕在外。

  休息夠了就繼續往上爬，這一次羅熙打算一鼓作氣，登頂。

  如果，這上面有頂的話。

  於是接下來在上面大小不一發光眼球的注視下，羅熙順著這根觸手繼續向上攀爬。

  等到羅熙已經可以看到觸手盡頭的巨大血肉身軀的時候，上方一個更大的眼球睜開了。

  之前的眼球，最大的也就和籃球場差不多，這已經是非常大了。

  但此刻睜開的，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的認知。

  反正以羅熙的目測，這個突然睜開的巨大眼球，直徑超過了兩三公里。

  而且，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這個距離，羅熙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巨大的眼球，甚至眼球內的晶體，肉質感極強的脈絡膜也都看的清清楚楚。

  而巨大眼球所散發出的光亮，照亮了這個浮空巨物本身，也照亮了周圍的環境。

  一眼萬里！

  羅熙看了一眼。

  此刻隱射在他視野中的場景，非常的震撼。

  身下的觸手綿延向下幾百米，這個高度，甚至可以看到周圍非常遙遠的區域，下面，是荒廢的城市，有高樓大廈，但卻是一副末日景觀，可以肯定沒有任何生命的存在。

  就像是一座死掉的城市。

  不！

  還不只是城市。

  如果往遠處看，似乎城市之外，更大的區域，也都是一片死寂。

  不光沒有人，連動植物都沒有。

  仿佛是一顆死亡的星球。

  巨大眼球所散發出的光亮能照射很遠，但也有限，更遠的地方，虛空是一片黑暗，地面則是無盡的死寂。

  羅熙不知道怎麼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有點莫名，有一種震撼，還有一種熟悉感。

  就仿佛這一幕，他曾經在哪兒見過。

  巨大的眼球以及更大的漂浮血肉，上面生長出的觸手，此刻發出了震動。

  怪異的鳴叫聲響起，類似鯨魚，但聽上去更恐怖。

  這個龐然大物開始上升。

  羅熙能感覺到快速遠離的地面和死亡的城市，那些高樓和建築在快速縮小。

  風聲更大了。

  伴隨著一種深空的陰冷襲來。

  羅熙立刻感覺身體開始麻木僵硬。

  情況不妙。

  羅熙這隻手死死的抓著周圍的手，而周圍的手也在抓著他。

  不然，他早掉下去了。

  現在這個情況，羅熙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了，他認為觸手的上面應該會有線索，可能會遇到林七七，然後自己想法子喚醒她，或者，進行夢境干預。

  但這上面，只有巨大且恐怖的血肉怪物，像是一個可以飛起來的巨型眼球怪物，剩下的，就是讓人震撼的場景和足以將人凍僵的寒冷。

  這個長著多個巨大眼球的血肉水母一樣的東西，還在繼續上升。

  速度很快。

  所以也越來越冷。

  羅熙甚至看到，下面有一個巨大的星球。

  沒有一丁點光亮。

  「林七七這是做的什麼夢？」羅熙感覺這丫頭的精神狀態看上去正常，可實際上糟糕程度，比自己只高不低，甚至，可能病情更嚴重。

  這時候羅熙注意到，巨大的眼球水母上，實際上還有其他怪異的身體組織。

  如果仔細看，能看到類似心臟，肺部，腸道一樣的東西。

  還有，耳朵！

  很多，密密麻麻的，遠處看上去，仿佛小翅膀。

  羅熙心中一動，立刻試圖靠近，同時大聲叫喊。

  「林七七！」

  「林七七你給我醒一醒！」

  這一刻羅熙幾乎是用最大的聲音嘶吼。

  可他距離那些耳朵器官還是太遠了，風聲，怪異的虛空轟鳴聲將他的聲音壓制的微不可聞。

  只能繼續爬過去。

  這個過程極為艱難，甚至羅熙自己都不知道這一段距離自己是怎麼過去的。

  寒冷到極致，身體近乎完全凍僵，呼吸的極寒，稀薄空氣進入肺部產生的刺痛和窒息感幾乎是一股腦的襲來。

  此刻羅熙已經到了最近的一個耳朵器官前。

  他用最後一點力氣，衝著這個耳朵器官喊了一句。

  「林七七」

  轟隆！

  巨大的眼球怪物似乎聽到了這一聲呼喚。

  隨後它停了下來。

  緊接著，轟隆隆的巨響連續不斷地產生，巨大眼球上散發出的光暈這時候也開始產生了某種扭曲，下一刻，就像是破碎的燈片，變成了無數道光柱交織著。

  一同破碎的還有這個巨大的怪物。

  羅熙也直接從高空墜落，強烈的失重感襲來，此外，疲倦和困意也是接踵而至，羅熙閉上了眼睛，感受著不斷墜落以及耳邊的呼嘯的風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感覺到有一隻手抓住了他的手。

  瞬間，墜落感消失。

  「羅熙.羅熙」

  耳邊的呼喚讓羅熙瞬間回過神來，他睜開眼睛，感受著天旋地轉般的眩暈，他看到了吳蕊和郭澤寧，還有錢胖子和柯藍。

  幾個人圍著自己。

  這裡是商場的遊戲屋。

  羅熙知道自己從噩夢中脫離了。

  「茂哥和林七七呢？」他一邊起身，一邊詢問。

  不過很快他就注意到自己還抓著林七七的手。

  對方就在旁邊，也是慢慢睜開眼。

  兩人對視一眼。

  「謝謝！」林七七說了一句。

  羅熙知道她的意思。

  這是在感謝自己叫醒她的那一聲。

  至於茂哥，此刻也捂著腦袋，然後猛的坐起身來，不過相對於羅熙和林七七，茂哥的眼神裡帶著一種莫名的恐懼。

  「不對，不對，我不是我，這裡的情況不對，我根本就不是」

  語無倫次的茂哥，被羅熙上前一下按住肩膀。

  「茂哥，閉嘴！」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