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血!血!血!
第145章 血!血!血!
夕陽西沉,大地上開始散發出一股莫名的氣息,像是血液的腥味和某種更沉重的東西交織在了一起。
天空中沉寂的雲朵被充斥集會廣場的光芒染紅,形成了一層血色的厚重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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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血色仿佛是黯淡天空溢出來的惡意,流淌在空氣中,讓人時刻存有一種被窺視的毛骨悚然感。
那無處不在的紅色照亮了豐饒城堡的塔樓,使原本金黃明亮的外牆變得晦暗渾濁。
窗戶上透出模糊不清的影像,一座座塔樓從守護者變成了桎梏廣場生靈的無情邪物。
「怎麼回事!」
「什麼動靜?」
環境的劇變讓本就對力量高度敏感的諸多教會領袖坐立不安。
他們那難以置信的目光不約而同地盯住了這一切唯一可能的始作俑者——伊格。
而伊格,更準確說是已然降臨的李奕,卻根本不在乎這些人的視線。
說實在的,他本來並不打算神降的。
伊格現在的「至高連結」等級實在太高了,導致那條供神明意志投影通過的「道路」變得極其寬敞。
一方面,這使得李奕可以將遠超通常使徒可耐受的神明偉力通過伊格的身體釋放出去,伊格的肉體和靈魂也會在李奕神降結束之後得到更大的提升。
但另一方面,這也意味著伊格有更大的可能在那本不該有人類靈魂遊蕩的通路上「逆行」。
對於貧瘠而又孱弱的人類靈魂而言,高維的豐富內涵本身就存在天然的吸引力。
而甬道越寬敞,吸引力當然也就越大。
它的一頭是伊格的精神,另一頭是李奕所處的至高維度。
一旦伊格的靈魂真的向神明的維度進發,結果一定就是湮滅在廣袤的無限中。
這一點其實李奕在上次神降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苗頭,所以他當時就有意控制了降臨的時間。
而這一次的神降在時間上只怕是更加緊迫了。
但是,不神降不行啊。
李奕倒是想要讓伊格好好做個紳士的,畢竟有理不在聲高,把情況講清楚了,大家坐下來慢慢談就是了。
可惜,有人就是聽不進人話。
只是當眾要回教會的祭司,就要被打成北境公敵,被你當成展現威嚴的墊腳石?
你要真的很強,那確實是你有道理。
問題在於,你算什麼東西?
李奕將那雙血眸投向伊登,冷冷地注視著不遠處這個神色驚疑不定的螻蟻:
「既然你聽不懂伊格的道理,那我就來幫他給你講講道理。」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
「要麼,你自己把你那個抬上抬下忙個不停的右手手掌砍下來當做賠禮,然後還回我的祭司。」
「要麼,我動手把你那個要了也沒用的腦袋砍下來,然後去找我的祭司。」
「快點選吧,別浪費我的時間。」
李奕的聲調並沒有什麼起伏,卻讓在場的所有人聽了都心中發寒。
那神聖話語背後的凶性簡直叫人窒息。
幾乎就是在下一個瞬間,集會廣場上同時爆發出幾股超脫的氣勢。
又有好幾位神明降臨,幫助使徒抵禦那無孔不入的神性惡意了。
現在大家都清楚了,那個囚犯的身份就是禮儀之神的祭司。
不過事到如今,是與不是已不再關鍵。
伊登身為北境最有權勢的男人,面對恍若化為實質的壓力與四周那鋪天蓋地的血色,一時竟不敢出聲回應。
禮儀之神表現出來的力量怎麼和教會記錄里的截然不同?
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這種超出掌控的感覺讓伊登的心中惴惴不安,周遭的可怖氛圍更是加重了他內心的驚慌。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玄妙神聖的聲音突然響起,澄清愈發凝重的空氣,也讓伊登贏得了喘息之機:
「奧布拉特冕下,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就可以了。」
「關於您祭司的事情,我相信伊登之後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的。」
李奕將目光轉向了說話的人,然後嗤笑了一聲。
這不是那個花香之韻的女人嗎。
真是有什麼樣的神明就有什麼樣的信徒啊。
「你是鮮花之神斯威莎?」
「是的,奧布拉特冕下。」
鮮花之神控制著使徒茨維塔的身體,不冷不熱地回答了李奕的問題。
祂說話的目的是為了給豐饒之神的使徒解圍,並不打算向李奕示好。
畢竟以茨維塔先前對伊格的強烈敵意,現在就是想拉關係也沒用,不如緊跟著伊登和豐饒之神一條道走到黑。
李奕看著這個半路冒出來的鮮花之神,又笑了笑。
氣氛似乎是要緩和下來了。
然而下一秒。
李奕的話卻讓在場所有希望事態平息的人的心重新跌入了谷底:
「真是一條好狗啊!」
鮮花之神聞言,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雖說神明們普遍情緒淡薄,但這並不意味著指著鼻子被人羞辱的時候還能視若無睹。
祂當即厲聲呵斥道:
「奧布拉特冕下,請注意您的措辭。」
神明的語言擁有極其特殊的力量,它將鮮花之神的憤怒以某種方式「綻放於」廣場之上。
這種對凡人極具破壞力的神性釋放又逼得一批神明降臨於使徒身上。
一場凡人的會議,最終竟演變成了諸神的集會!
「相信我,您不會願意與我們為敵的。」
隨著不少盟友降臨於凡世,鮮花之神的底氣變得更足了。
放眼望去,熾火之神、豐湖之神、清泉之神、旭風之神.
一個個豐饒之神的盟友和附庸都緊緊地盯著「不守規矩」的李奕。
夾雜的神性力量在自然流轉間,壓制住了不斷蔓延膨脹的血色氣息。
一時間,原本來勢洶洶的李奕就如同先前他的使徒伊格那樣,成為了眾矢之的。
李奕淡然地掃了一圈這些神降者,最後將目光重新放到了鮮花之神斯威莎身上:
「既然你這麼喜歡當狗。」
「那就從你.開始吧。」
他話音剛落,斯威莎立刻警覺,手中神力爆發,在流光璀璨間,捏出了一朵柔弱的金色百合。
這是祂為花香之韻的神職者們創造出的神術【憐惜之花】,可以讓所有針對施術者的敵意減弱。
敵人在攻擊時,還會本能地想要避免傷害到【憐惜之花】的施術者。
可以說,這個神術是花香之韻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斯威莎這個鮮花之神在面對威脅時第一時間的選擇。
而李奕看著斯威莎的垂死掙扎以及其他神降者們如臨大敵的模樣,血眸之中卻毫無情緒波動。
他整了整衣服,禮貌地對斯威莎宣告:
「兩分鐘後,死於血。」
什麼意思?
聽到李奕的話,斯威莎眉頭蹙起。
這個老東西到底在胡言亂語什麼?
祂正要詰問,卻突然被身旁清泉之神慌亂的喊聲打斷:
「斯威莎,天上!」
什麼?
鮮花之神從來沒想到自己能從一位神明的口中聽到如此驚慌的聲音,祂當即不再全力激發【憐惜之花】,將視線轉向被血雲籠罩的天空。
下一秒。
祂那神性占據的身軀忍不住一震。
血!
全是血!
那是一輪從雲層間逐漸顯露的猩紅的、不詳的血色夕陽!
它散發出驚世駭俗的壓迫感,讓人只能聯想到死亡和寂滅。
倏忽間,血色夕陽在大地上投下了一層陰影,使世界被染成了鮮紅一片,扭曲而痛苦。
時間變得緩慢而沉重,生靈的每一個呼吸都充滿了絕望和黑暗。
暗紅色照耀下的景色如夢似幻,卻讓觀察的人毛骨悚然。
廣場外圍的樹木投下長長的影子,在光影交錯之間形成了一種不真實的詭異景象。
在場的每個人,無論是否得到了神明的庇佑,都註定深陷在這統治一切的血芒照耀之中,無法逃脫。
「這種程度的力量」
熾火之神身為在場地位僅次於豐饒之神的神明,此時也凝重地看著天空之中生出的這輪血日。
末了,祂又不自覺地將目光放回到了李奕身上。
這個禮儀之神的實力是怎麼回事?
祂為什麼能夠釋放出如此驚人的力量?
難道說.祂也已經突破到了【中等神】?
儘管一個在終焉之戰以後就受創失蹤的神明成功完成了晉升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如果禮儀之神還是那個【弱等神】的話,絕無可能發揮出這樣的威勢!
即使他的使徒擁有「至高連結」的天賦也一樣。
熾火之神的三個使徒全都擁有「至高連結」,以往的使徒也不乏擁有這個重要天賦的。
祂自認自己對「至高連結」的上限有清晰的把握。
因此,禮儀之神奧布拉特必定是成為了和祂同一位階的【中等神】。
而看祂能調用的可怕力量,多半都已經完成晉升很久了。
既然如此,對待這個禮儀之神和祂的黑衣之禮的態度就要變一變.
想到這裡,熾火之神不禁慶幸自己的使徒沒有在先前眾人指責伊格的時候做那個出頭鳥。
旋即,祂又略帶憐憫地看了眼被空中那血色夕陽鎖定的鮮花之神。
看來今天,有神要倒霉了。
斯威莎此時卻還遠比熾火之神所想得要恐懼。
祂能感受到,天上的血日就像是一顆污穢的眼睛,正死死地盯住祂。
讓祂甚至都無法從茨維塔身上脫離自己的神性。
時間一秒秒流逝,祂唯有全力催動自己手中的【憐惜之花】,才能帶來一絲慰藉與釋懷。
而向周圍望去,原先堅定地站在自己身側的盟友們,不知何時都退回到了石椅上,一副坐定以對抗血色光芒的模樣。
那高懸的血日帶來的恐怖壓力讓這些原先根本不把禮儀之神放在眼裡的北地諸神本能地選擇了退避。
斯威莎有意想向盟友們靠近,卻發現只要她一移動,周圍的人就像是躲著災星一樣換到了別的位置,不敢與她接觸。
幾次三番下來,她氣急敗壞地高喊:
「我們一起出手,難道還解決不掉這個邪神嗎?」
「為什麼還不動手!」
「動手啊!」
此時此刻,祂的身上完全沒有了鮮花之神的雍容氣度,倒更像是個歇斯底里的潑婦。
然而,她的叫嚷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沒有哪個神明是傻子。
能夠召喚出如此恐怖的血色夕陽,這個讓人陌生的禮儀之神的實力必然無比強悍。
比之豐饒之神孰強孰弱都不好說。
只要沒被當面羞辱,這些本來就當了數十乃至上百年附庸的神明在退縮示弱、明哲保身的時候完全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他們先是為了能在席偉爾大陸存在,成為了秩序之神的附庸,上交了神性。
而後為了能在王國北境存在,又同時成為了豐饒之神的附庸,雖然不用交神性,但卻需要讓麾下的教會時刻聽從飽滿麥穗的號令。
真要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也不可能如此行事。
眼下既然這個來者不善的禮儀之神盯上的是你鮮花之神,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我們還要好好想想之後該怎麼向寬容的奧布拉特冕下道歉呢。
幾次嘗試無果,斯威莎只能將目光投向了最後的希望,伊登大公。
祂想要張嘴祈求豐饒之神的降臨。
可惜。
時間到了。
下一秒,那由血日投下的籠罩她四周的猩紅光芒突然像是活了過來。
它們在狂舞間凝實成霧氣,隨後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攀附到斯威莎的身體之上。
【憐惜之花】綻放出純潔的白色光芒,試圖抵禦血光的入侵,卻在頃刻間就被淹沒在那血霧之中,再也透不出半點光亮。
斯威莎切斷了對這具肉體的所有感知,因此感受不到任何身體上的痛楚。
然而,還沒等祂為自己的果斷而慶幸,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從祂的胸膛傳來。
「啊!——」
她不禁痛苦地哀嚎出聲,在抽搐間看向了那從血霧之中乍現的狠厲血鷹!
神性!
我的神性!
祂想要嘶吼,卻發現霧氣早已鑽入祂的體內,凝結成不屬於祂這具身體的血液。
不斷脹裂的血潮在祂體內涌動,堵塞了祂肉體的每一根血管,更完全控制住了祂神性投影的一切!
紅色!
洶湧的紅色!
血!血!血!
「啊!——」
混亂的猩紅徹底摧毀了鮮花之神的感知。
連那無盡的悔意都逝去了。
在最後的時刻。
祂只見到了無處不在、仁愛溫暖的血。
砰——
一聲劇烈的爆炸聲響起。
「埃雷多」的城主和第一美人、花香之韻的使徒,在眾多神明或警惕、或敬畏的眼神中,被體內不斷增殖的狂亂之血撐爆了身體。
淅淅瀝瀝——
血雨落在了集會廣場的大地上。
與空中的血日交相輝映。
李奕聞著空氣中那令人心曠神怡的血腥味,重新轉向神色僵硬的伊登,咧嘴笑了:
「你該回答我了。」
「腦袋.還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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