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永別了,牢籠
第142章 永別了,牢籠
培德羅主教的一席話效果確實明顯,在聽說「斯特法尼克神聖聯邦」中也會同時有反抗出現之後,場下本就因為腦石的驚人效果而有些躁動的氛圍變得更加熱烈了。
儘管北境的教會勢力大多對「斯特法尼克神聖聯邦」的細節近況並不了解,但一些基本的信息還是知道的。
比如,整個聯邦由12個大州組成,其中有四個是由秩序之神的教會「秩序之眼」直屬控制,不允許州政府發生更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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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八個則每過10年進行一次州內選舉,選出執政教會。
在「斯特法尼克神聖聯邦」,秩序之眼的勢力看似只有四州之地,但其實在其他八個州,依然存在大量秩序之神的信徒。
通常來說,同一時間在整個聯邦一共會存在至少八個由秩序之眼統治的大州,也就是說,秩序之神的勢力始終會占據絕對優勢。
然而在上一次選舉時,秩序之眼意外失去了阿拉蘇達州和亞馬瑟州,也因而不再對聯邦擁有絕對控制權。
這並不妨礙秩序之眼仍是聯邦內最強大的勢力,但毫無疑問也給了其他勢力更多的機會。
其中,發源於「斯特法尼克神聖聯邦」並根基深厚的天平教會和奮進之槳自然成了最大的贏家。
也因此擁有更多與秩序之神麾下勢力叫板的資本、
當然,造成一切動盪的根本原因還是在於終焉之戰以後,秩序之神的勢力變得愈發驕橫,橫徵暴斂,時常干涉其他教會的事務並一直在收攏權力。
還拋棄持續一百多年的和平同化政策,強硬地發動了對南面尤格大陸的戰爭。
這樣激烈的轉變必然是要激起強烈抵抗的。
也給像飽滿麥穗這樣擁有雄心壯志的教會創造出了適合造反的外部環境。
「此話當真?」
「寒夜之愛」的領袖諾奇對培德羅問道。
寒夜之愛在全場教會中勢力處在末流,諾奇說話卻沒有半點客氣的意思。
然而,在場的眾人沒人對此提出異議。
培德羅恭恭敬敬地對「諾奇」行了個禮,隨後再次給大家吃了個定心丸:
「尊敬的露波芙冕下,我願以我公正的主的名義向您和在座的所有高貴冕下與大人們起誓。」
「我們天平教會執掌的三州之地和奮進之槳掌握的兩個州都已經在進行物資準備。」
「只待我這裡與北境的諸位統一陣營,就將正式開始戰前動員。」
「同時,請諸位放心,雖然聯邦西面數州的軍民不像北境人一樣經常與凶獸搏殺以磨礪戰鬥技巧,但也都擁有豐富的戰鬥經驗,勢必能成為我們獨立事業的堅實後盾。」
這位天平教會祭司的話引得在場的眾人又是連連點頭。
確實是這樣。
不同於王國,聯邦的各個大州內,不同神明的信徒雜居在一起,衝突時有發生,尤以人口流動最大,同時也是天平教會和奮進之槳勢力最強的西面數州為最。
而在不斷鎮壓各類涉及超凡力量的衝突和暴亂的過程中,西面州的執政教會往往能訓練出一批頗具戰鬥素養的士兵隊伍。
在百年前的終焉之戰就有一支極其驍勇的聯邦西面奧茲卡拉州的軍隊在人數數倍於己的墮落神系聯軍的包圍下堅持了整整七個月,最終等來了援軍成功突圍,威名一度響徹整個大陸。
也正因為提及麾下武德充沛的聯邦西面大州對北境的響應,培德羅的表態才會顯得如此振奮人心。
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北境各個勢力的獨立欲望都已經被點燃了。
迎風之火的壯漢領袖又是第一個出聲,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感謝培德羅大人和伊登大人給我們提供的信息。」
「我們迎風之火認為,北境除了獨立以外,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了!」
他身旁的的附庸教會「狂舞之力」的領袖同樣是一副中年壯漢的模樣,緊跟著就表態:
「阿貢大人說的對!事已至此,我們北境必須團結在一起,從殘暴不仁的王國中獨立出來!」
兩人的話出口,便又引來了陣陣附和聲。
先前那神罰之火留下的焦糊味反而成為了眾人情緒的催化劑,向大家生動展示了秩序之神的威脅就在眼前。
終於,當林間諸聯盟的最高長老多蘭吉也表達了支持北境反抗王國的意願後,集會廣場的氣氛到達了頂點。
此時此刻,三鎮同盟這裡,伊格也已經和「普斯納」、法斯特初步統一了意見——
邊陲三鎮在名義上支持北境獨立,至於實際派多少士兵和神職者參與作戰,就日後再說了。
反正下次一定。
隨著越來越多的勢力宣布加入「北境獨立」事業,伊格便找了個時機,先後與「普斯納」和法斯特表達了支持。
當然,他們的加入並沒有引起特別的注意,只是得到了伊登大公的微笑點頭作回應。
被神降的普斯納額外收穫了一句感謝,但也就僅此而已。
說是敷衍也行,不過畢竟三鎮的名聲加在一起,都未必比得上多蘭吉「林間諸聯盟」的五分之一,所以沒帶來什麼關注也很正常。
伊格樂見其成。
他本來就只打算掛名參戰,自然不願太過惹眼。
這倒不是因為他看不清唇亡齒寒的大局勢,而是一旦戰端開啟,北境的貿易勢必跌入谷底,繁榮之路也會隨之進入蕭條期。
光是讓「塔列克」平穩度過經濟上的打擊,自我調整產業,只怕都足以讓黑衣之禮忙上很長時間。
決定在名義上加入北境的同盟已經算得上是很有大局觀念了。
伊登大公面對賓客們踴躍參戰的局面,更是躊躇滿志。
放眼望去,竟沒有哪家教會拒絕參與北境獨立的光榮事業。
這無疑是伊登大公會前考慮的數個可能情況中最理想的那個!
場下實力最強的三個教會裡的兩個,天平教會和迎風之火,事先都與飽滿麥穗結為盟友並商量好了北境獨立的細節。
而剩下的山林泳行的領袖多蘭吉也在會議之前就北境聯合的事宜與飽滿麥穗達成了一致。
有三個強大教會的認可,飽滿麥穗早已成為這個「獨立同盟」當仁不讓的盟主。
現在,伊登大公認為自己有必要做出最終的宣言,與在座的其他教會的領袖明確飽滿麥穗在北境的領導地位並正式宣告北境獨立事業的開始。
這既是他個人的榮耀,也是獨立同盟正式建立的必要步驟。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
在這樣一個重要的時刻,不和諧的聲音卻響了起來。
它並不來自於集會廣場上的任何一個賓客,卻足夠清晰地傳到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在哪裡」
那兀然響起的聲音低沉、沙啞,卻帶有無與倫比的瘋狂意味。
「我的瑪莎,在哪裡?」
神棄室只需要一位獄卒和典獄長。
這位衰老之相盡顯的老人具體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鎮守神棄室已無人知曉,但那必定是要追溯到上上代北地大公統治時期的陳年往事了。
即使是飽滿麥穗的四位主教在偶爾提起這位老者時,語氣中都頗為尊敬。
這一點倒是不難理解。
唯有金黃母親極其虔誠的信徒才會願意將自己的一生都消耗在暗無天日的神棄室。
老者的虔信和忠誠已無需多言。
在有了新的囚徒之後,老者每天的工作就多出了兩項。
一是為囚犯運送食物,二是為他傾倒掩埋排泄物。
不過,從立下誓言看守神棄室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對多出來的髒活累活並沒有怨言。
他雖厭惡卻也興奮於神棄室內迎來了新的囚徒。
厭惡的是,在飽滿麥穗中,竟然又出現了「不潔者」!
不潔者們就像是豐收麥粒上的蛀蟲。
玷污了整株麥穗的完美,也破壞了農夫們豐收的喜悅。
不過好在,神棄室中的囚徒會不斷地受到神明的「淨化」。
他們先是會變得虛弱,然後是奄奄一息,再是迴光返照般的歇斯底里。
最後,就是懺悔中的死亡!
老者漫長的一生中,只親眼見識過一位不潔者。
而數十年前對那個不潔者的觀察讓他至今都印象深刻,而且
回味無窮。
老者無比享受不潔者遭受那極致的痛苦後流露出來的空洞表情。
更享受他在某個時刻迴光返照,涕淚橫流地跪地求饒。
因為,無論是靈魂的痛苦還是絕望的懺悔,都是不潔者們應得的折磨。
是他們以自己的渺小妄自揣度神明的偉大後的必然結局。
而也正是基於不潔者們扭曲的痛楚,老者才能最深切地感受到敬服於神明的必要。
只有這樣,他在神棄室所耗費的八十餘年光陰才會擁有價值。
他才能夠說服在成年的當天攔住大公座駕,跪地祈求加入飽滿麥穗的那個野心勃勃的自己。
告訴他說,他當初的決定沒有問題。
緩緩地向著牢門緊閉的囚室走去,老者的臉上不由得露出期待的表情。
今天,這個不潔者會是什麼狀態呢?
希望不是低著頭喃喃自語。
那樣的話,可就太沒意思了。
吱呀——
老者伸出布滿褶皺的乾枯手掌,靈巧地打開了囚室大門的鎖。
他並不擔心裏面的囚犯有能力逃竄出去或是對他造成威脅。
那個不潔者在神棄室里呆了兩個月了。
數十年前的不潔者在這個階段早已陷入彌留之際。
而如今的這個或許是更加冥頑不靈些,前天去看竟還存在意識。
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從他被關入神棄室大牢的那一刻起,他的結局就已經註定了。
看著蜷縮在角落背對著他的囚徒,老者將左手提著的泔水隨意地放在地上,嘴裡用一種輕快古怪的聲調小聲說道:
「蛆蟲。」
「滾來吃飯了!」
沒有得到回答,老者的眉頭皺起。
他走近了幾步,藉助囚室外順著敞開的牢門投射進來的光亮,看得更清楚了些。
瘦弱的不潔者身上爬滿了跳蚤,衣服也污穢不堪。
即使是那因長期身處地下而變得遲鈍的嗅覺此時也在提醒著老者,眼前的囚徒身上正散發出驚人的惡臭。
不會是死了吧?
老者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整張臉看起來就像是一張皺起的血肉麵具。
他不疾不徐地又向前走了幾步。
突然,腳步頓住了。
不對。
不潔者的身體還在微微抖動。
原來沒死啊。
老者的心情放鬆下來。
這麼長的時間,他還沒有欣賞過多少次這個不潔者的絕望。
如果就這麼讓他死了,豈不是太可惜了。
「跟你說話呢。」
「滾過來吃飯!」
老者的聲音變得嚴厲了些,語調上聽起來仍有些許古怪。
沒辦法,他太久沒和人交流過了。
即使是那些負責運送食物的塔樓僕從,也只會戰戰兢兢地推著餐車和他在上面的大門口交接。
一句話都不敢說。
但老者確信,那個不潔者是能夠聽明白自己的話的。
那麼,是在故意無視我嗎?
想到這裡,老者臉上的狠厲之色閃過。
他可不再是那個受人歧視捉弄的挑糞工的兒子了。
他現在是飽滿麥穗的一員,金黃母親的信徒!
「不潔者,你耳朵聾了是嗎?」
「那我就來幫幫你吧!」
激盪的力量從老者身體內的某處湧出,青年時的活力重新回到了身上。
這是神明賦予他的神術【豐饒契約】的力量!
老者右手成爪,狠厲地朝著囚犯的後頸抓去。
呼——
極快的速度讓人完全無法想像出手者已無比蒼老。
凌冽毒辣的攻擊如閃電般向目標襲去!
下一秒。
砰——
一隻同樣乾枯的手掌架住了老者的攻擊。
「她在哪裡?」
沙啞的聲音響起,帶著毛糙而非人的摩擦聲,令人不寒而慄。
「什麼?」
老者甚至沒留心囚犯的問題,只是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被招架的手臂。
有了【豐饒契約】,自己的實力應該能到達華銀階。
怎麼可能被一個在神棄室呆了這麼久的不潔者阻擋住攻擊?
那如夢方醒卻又歇斯底里的聲音再度傳來:
「瑪莎.瑪莎在哪裡?」
這下老者聽明白了。
他不屑地回答道:
「關你什麼事?」
「你不過是個將死之人。」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
老者的回答讓囚室內再度陷入寂靜。
他有心想要收回手掌,卻發現自己的手臂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被那個不潔者反扣住了:
「那就是不知道了。」
聽到這句話,老者心中警鈴大作。
他激發全部的神術力量,想要向後撤去,卻慌亂地發現身體紋絲不動。
看著雙眼不知何時變得如惡魔般猩紅的約維克,老者驚叫出聲:
「你你向邪神獻祭了?!!」
約維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他抬起右手,做了一個捏緊手掌的動作。
下一秒。
噗嗤——
老者的頭顱被來自四面八方的無形力量狠狠擠壓,如同一個充滿汁水的甜美瓜果般爆裂開來。
血液粘在了約維克骯髒的臉上、脖頸間、囚服上。
但他並不在意。
踩過老者碎裂的顱骨,約維克走出了這間束縛他的囚室。
他乾涸的、痛苦的、渴求的聲音在這幽暗的神棄牢獄迴蕩。
「瑪莎.」
「我的瑪莎.」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