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血肉盛典
第95章 血肉盛典
粗壯的手指用力插進雪暴熊的毛皮，瓜布拉克像是個登山客一樣以指甲為鎬，一步步攀上少說也有二十米的熊屍之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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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雪暴熊表面的皮膚已經被冰霜蓋上，但在被瓜布拉克用蠻力破開可供攀登的凹口之後，猩紅的血液還是從洞口向外流出。
察覺到手指上沾染了血液，瓜布拉克觀察了一下，又用手指交錯摩擦。
嗯，很尋常的濕潤感覺。
他不緊不慢地接著向上攀爬，心中確定——
這些雪暴熊並沒有死去很久。
瓜布拉克和「大棒氏族」的所有巨魔一樣，都有充足的雪地生活經歷。
按照他的經驗，像向月兔這樣的小型野獸，一般死後不到十分鐘，身體裡的血液就凝結起來了。
雪暴熊當然和向月兔完全不在一個量級，但是以瓜布拉克之前帶隊狩獵雪暴熊的情況來看，小半天時間也足夠它們體內的血凝固了。
雖說瓜布拉克帶隊殺死的雪暴熊都沒了頭，所以血會先向外嘩嘩地噴一波，可能導致總體血液凝結的時間變短。
但這些構成肉牆的雪暴熊也好不到哪裡去，好幾隻熊的肢體都出現了明顯的扭曲和駭人的巨大傷口。
所以可能它們也就是在小半天前死的。
念及至此，瓜布拉克更加謹慎了。
他擔心殺死這些雪暴熊的罪魁禍首還沒有走遠，到時候折回來對上他們巨魔。
能殺死這麼多頭雪暴熊的怪物實力說不定還在雪暴熊王之上。
絕對不是現在的巨魔們可以抵禦的。
瓜布拉克放緩攀登的腳步，更加穩當地慢慢向上爬去，在雪暴熊屍之牆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血洞。
熊血從這些洞口爭先恐後地向下流出，像是這面血肉之牆在哭泣似的，配上雪暴熊的殘缺肢體，活脫脫一副煉獄畫卷。
這一切的一切都看得在下面等待的眾巨魔們心癢難耐。
無他，起食慾了。
這雪暴熊血的滋味是真不錯呀。
本身的味道就很鮮甜，喝下去還會感受到一股籠罩全身的暖意，渾身充滿了力氣。
這也是為什麼巨魔們先前不自覺地流連於聖湖這個「熱水胡」。
倒不是說他們就能從聖湖中收穫什麼好處，而是那種好像能使身體的每個部分都舒展開來的爽快感覺是他們這麼多年的雪山生活中從未擁有過的。
瓜布拉克扭頭向下望去，正巧對上了巨魔們蠢蠢欲動的表情。
不由得感慨自己的先見之明，提前把握住了這些同族的心態。
要是讓戰鬥隊的全部成員都上了牆，那場面恐怕就沒法控制了。
到時候大傢伙全都在那裡吃喝，調查不知道還要拖上多少時間，冒多大風險。
畢竟到現在，這些雪暴熊的死因也並不明朗。
雖然以瓜布拉克的判斷來看可能性不大，但要是這些雪暴熊的血肉真的存在問題，導致巨魔們中毒乃至死亡，那對整個氏族都是毋庸置疑的沉痛打擊。
瓜布拉克吼了一嗓子，讓巨魔們都再向後退些，眼不見為淨，自己則繼續向上攀登。
當他手掌如爪，終於攀上了這面牆壁的頂峰時，頗有一種撥開雲霧見青天的豁然開朗。
腳掌踩在堅實程度不亞於山石的雪暴熊背骨上，瓜布拉克終於有機會看清這片屍體堆的全貌——
漫天星辰下，兩側和前方遠處都堆滿了雪暴熊的屍體，連成一片，只空出了正前方的土地。
這些雪暴熊的屍體皮開肉綻，起伏的肌肉褶皺交錯於一起，在月光下帶來詭譎和邪惡之感。
無數隻破碎的碩大眼珠似乎還在不甘地凝視著瓜布拉克這個居高臨下的闖入者。
雪暴熊是北境之中最為強大威武的生物，卻如今只剩下血肉模糊、毛髮殘亂的冰冷屍體。
瓜布拉克只是掃了一眼就判斷出，這裡起碼堆著上百具雪暴熊的屍體！
如果說原來還不能完全確定的話，那現在瓜布拉克可以毫不猶豫地說。
造成這一切的那個生物抑或是族群的實力必定超過雪暴熊王！
要他說，這簡直都不像是凡俗間的生物可以做到的事情。
嘶——
瓜布拉克腦中靈光一閃，再仔細觀察了一番。
頓時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截然不同。
那些裸露在外的血肉看起來是那麼親切可人。
斷開的皮肉顯出一股純粹力量的美感。
最關鍵的是。
瓜布拉克臉朝前方，張開雙臂，丈量著面前的三堵熊屍之牆。
再低頭看一眼腳下。
激動和狂喜湧上大腦。
沒錯，沒錯。
這些牆壁構成的是熟悉而溫暖的長方形。
是偉大的禮儀之神的神徽！
這一切，都是神明的偉力！
瓜布拉克站立在高聳的血肉牆巔，閉上眼睛，任由極北的寒風打在自己的臉上。
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
侵入體內的冷意卻絲毫無法動搖他此刻磅礴的心情。
暢快！
還有什麼比被神明庇佑著更加令人暢快的事情呢！
這三年來，他帶領「大棒氏族」的開拓隊和戰鬥隊經歷了多少大大小小的戰鬥，才不過是把雪暴熊趕出了大雪山。
而現在，在神明的偉力之下，上百隻雪暴熊也只是可以隨手捏死的灰兔罷了。
這麼一大批雪暴熊死去，瓜布拉克不敢說雪暴熊族群是不是已經被連根拔起，但至少也被消滅了個七七八八。
和雪暴熊打了三年的交道，他瓜布拉克林林總總也沒見到過一百頭雪暴熊，這還是在他很可能反覆計算了相同的熊的基礎之上得出的數據。
以雪暴熊的強悍實力，真要是有個數百上千頭，那怎麼也不可能就這樣被巨魔們驅逐出大雪山群。
所以，這群雪暴熊的死亡勢必會給極北白漠的雪暴熊族群帶來沉重打擊。
瓜布拉卡爾倒也沒有因此覺得悵然若失。
雖然神明輕而易舉地做到了「大棒氏族」或許還要再花上十幾年甚至幾十年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這些巨魔的努力就毫無意義。
從【再生儀式】的事情上瓜布拉克就自覺已經了解了偉大的禮儀之神的偏好。
越是軟弱依賴，就越是無法得到神明的認可。
總想著戰鬥後依靠【再生儀式】恢復傷勢的巨魔是不會得到神明的回應的。
想必這三年間，神明雖然沒有給予「大棒氏族」具體的指令，但一直在默默地注視著他們的表現。
瓜布拉克越想越覺得合理。
一定是氏族不斷向北開拓，與雪暴熊戰鬥，才讓慈父般的禮儀之神感到欣慰和滿意，並最終幫助他們掃除了這麼多的障礙。
換言之，這是父親對孩子們的勇敢的獎賞啊！
既然如此，那就把其他巨魔也一起叫上來，感受神明的慈愛吧!
巨魔們的祈禱儀式向來簡單。
但儀式結束之後的宴會可一點都不簡單。
既然確認了這些雪暴熊都是在神明的偉力下死去的，而且那猩紅的長方形也如常在巨魔們進行儀式時浮現，見證他們的一舉一動。
眾巨魔自然沒有了對熊肉熊血能否食用的顧慮。
眼下戰鬥隊的七個巨魔作為發現熊屍的功臣，當然有權力趁著熊血還溫熱，大吃大喝一頓。
大家都是高等級的巨魔，體型普遍高大魁梧，一旦敞開了肚皮吃，個個都食量驚人。
一開始，他們還只是粗暴地從四周的雪暴熊身上割下大塊熊肉，又用隨身帶著的骨器盛好熊血，跑到血肉長方形中間被血染紅的空地上升起的篝火處炙烤熊肉就著血吃。
但很快，以壘格為首的一干巨魔就不滿足於這種「文雅」的吃法。
周圍都是熊肉，何必要浪費時間再往返呢？
於是很快，好幾個巨魔就直接鑽到位置高些的雪暴熊的屍體裡，找好地方就是一口下去。
大吃特吃，連吃帶喝，好不快活。
期間，阿赫莫還因為沒注意，吃空了一頭雪暴熊的屍體，險些被上面壘著的數具熊屍壓傷。
由於肉源顯而易見的充足，所以巨魔們既不需要像往常一樣考慮給氏族其他成員帶回些熊肉，也不用擔心鮮美無比的雪暴熊肉不夠吃。
放飛自我，一行人竟生生從深夜吃到了上午！
瓜布拉克當然也沒少動嘴，但他是悠閒淡定地在中間烤肉吃，時不時還要攀上熊屍之牆四處看看，吹吹風。
說到底，作為戰鬥隊的隊長，他不可能像壘格他們一樣直接化身野獸，不管不顧地啃啃啃。
總是得有人站哨警惕的。
而且靜下來，才有更多的時間思考。
和以往不同，這一次的熊屍實在太多了，位置上哪怕離巨魔們最近的據點——第十要塞，也還隔著老遠。
這註定了戰鬥隊的巨魔們在接下來的幾個月時間都不一定能把熊肉全都搬完帶回去。
很可能得擴大隊伍，讓更多的巨魔參與進搬運肉食的隊伍中來。
這裡面牽扯的問題很多。
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人手問題。
「大棒氏族」這幾年的新生兒數量激增，但這些人口增長都還只是紙面上的數字。
其中的大多數連跟著長輩一起向神明祈禱都做不到，更別提給他們安排什麼工作了。
能夠做些事情的年幼巨魔全部被派去了兔山協助年邁的巨魔們。
而可堪一用的年輕一代則都已經被安排到警戒隊和狩獵隊裡，補充因為隊伍成員年邁而導致的人員流失和戰鬥隊的人員抽調。
要知道，現在「大棒氏族」控制的領土是整個大雪山群。
毫不誇張地說，即使把現有的警戒隊和狩獵隊的人手翻一倍，人手也算不上充裕。
目前真的就只是在勉力維持。
按說現在巨魔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也不一定非得盯著幾批在白漠深處的肉不放，硬要大老遠地運出去。
但這些肉可都是珍貴的雪暴熊肉，沒有人比巨魔們更清楚這幾年雪暴熊肉給氏族成員們帶來的實力提升。
況且，運輸上的問題可能也沒有粗想之下的那麼棘手。
先前巨魔們只能把在白漠的繳獲運回第十要塞，但現在，可還有神許之地這麼一片綠野存在。
當然，要將神許之地徹底劃歸己用，還得做些事情。
下午時分，巨魔們休息完，又從四周的熊屍上割了些肉帶走，心滿意足地沿著河流繼續向東。
起初，河流兩岸是一片泥濘的土地。
這片土地被湛藍透明、溫暖宜人的河水所滋養，比起遠處徹底的荒蕪而言好上一些，生長著幾叢生命力頑強的草。
隨著隊伍向東不斷深入，寒風變得凜冽。
天空中飄落下一朵朵雪花，在空氣中旋轉飛舞，並輕輕地降臨在岸邊。
土地逐漸被白雪覆蓋，變得寂靜而冷清。
一切都變回了瓜布拉克對極北白漠的認知。
天空時而陰沉時而明亮。
運氣不錯的時候，夕陽透過濃密烏雲灑下來，在白雪上映照出晶瑩剔透、綺麗多彩的景色。
但很快，太陽落山了。
天空被陰沉和灰暗所籠罩。
瓜布拉克將手摸上河面，意外發現河水的表面竟然已經結上了一層薄冰。
輕輕一敲，冰層破碎，巨魔首領把手探下水。
果然，還流動著的水也變得冰冷。
瓜布拉克向東望去，看著河流仿佛沒有盡頭一樣地朝著遠方蜿蜒，感到有點可惜。
眼下是初春，時機不是很對。
如果是在盛夏時分過來的話，或許探索的效率會提升不少，得到的信息也會更多。
尤其是考慮到河道明顯越來越寬，說不定等到夏天冰融的時候，這裡甚至能讓人類造的那種叫「船」的長木桶通行。
現在單靠巨魔們的雙腳來探索，完全就是一場看不到希望的賭注。
神明可沒讓「大棒氏族」向東。
格羅克斯察覺了瓜布拉克駐足的用意，試探性地問道：
「頭兒，我看這裡啥也沒有，我們還要接著走下去嗎？」
見瓜布拉克如他所料地搖搖頭，便緊跟著又問道：
「那我們是先帶些雪暴熊肉回神許之地修整一下，然後再回第十要塞？」
也就是說，這次的狩獵到此為止了。
瓜布拉克稍稍猶豫了一下，但很快咧嘴笑了笑：
「我們是可以走一趟神許之地好好休息休息，但之後就先不回第十要塞了。」
「不回第十要塞？那我們去哪兒？」格羅克斯有點沒跟上首領的思維。
瓜布拉克活動了一下脖頸，似是輕鬆地說道：
「沿著神許之地的腳印往東南找。」
「去雪暴熊的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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