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屠熊
第89章 屠熊
夜晚，大雪山籠罩在一片昏黑之中。
只有月光勉強破雲而出，投下幾不可見的微弱光芒。
寒風凜冽地呼嘯而過，攜帶著冰雪的刺骨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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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被厚厚的積雪覆蓋。
世界，仿佛都被封凍在時間的永恆里。
任何脆弱的生物都會被這無處不在、暴戾肆虐的極寒吞噬。
山腳處的一片雪山灰岩隱沒在銀白色的雪被間。
飄飛的雪花在夜空中舞動，紛紛揚揚地想要把這片還留有些猙獰的險峻也徹底蓋成一片純白。
灰岩堆只得如同古老而莊嚴的守望者一般，艱難地靜臥在這片白色荒原。
留下一抹頑強的灰色。
不過，它們並不是唯一的堅守者。
就在這一塊塊灰岩的頂部。
有七對猩紅的眼睛正在緊緊地向盯著前方。
極寒使得體質驚人的巨魔們都時常感到難以呼吸。
每一口呼出的氣息先是化作白煙，很快便消失在無垠的黯淡中。
迅速消逝的白煙別說是遠處的敵人了，就連近處的自己人都幾乎看不見。
一切的異樣都在極度嚴寒中被壓制。
瓜布拉克深吸了一口氣，放任寒風進入身體，刺激著自己的神經。
他最後環視了一圈錯落趴在他身側和身後的其他六個巨魔。
這些都是「大棒氏族」精銳中的精銳——
狩獵隊的格羅克斯、托格爾、古魯巴。
警戒隊的壘格、瓦拉克、阿赫莫。
而他們之所以能夠成為「大棒氏族」的戰鬥隊成員，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本身就是「大棒氏族」中等級最高的那一批。
更是因為他們通過了瓜布拉克的戰鬥選拔，成為了繼瓜布拉克和格羅克斯之後氏族新產生的【優雅碎顱】的掌握者。
從他們受到了【神跡】恩澤的那一刻起，他們的實力就註定要在氏族裡遙遙領先。
「大棒氏族」是一個巨魔氏族。
而巨魔，就是要讓強者愈強！
同樣的，身為強者，在優先享用氏族一切資源的同時，也要衝鋒在氏族對外戰爭的第一線。
隨後用更多的敵人之血，進一步鞏固自己的榮耀和地位！
現在，正是這樣一個時刻！
瓜布拉克將被凍得稍有些僵硬的手掌握拳，用關節不輕不重地敲擊了四下身下堅硬頑固的灰岩。
咚咚咚咚——
很快，周圍的幾塊岩石上跟著傳來了同樣的聲音。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聲音依次響起，稍有些重迭，又被寒風阻隔。
幸好還是能聽出來，一共響起了六遍。
很好。
瓜布拉克的心稍微放鬆了下來。
雖說巨魔們壓不低的響亮說話聲在第十一峰的北面山腳這種鬼地方多半也傳不了太遠，但還是謹慎些，用更輕但又足夠清脆的敲擊聲作為行動預備的信號為妙。
整支戰鬥隊一共也只有七個人，規定好順序之後依次敲擊，並不會顯得很混亂。
況且，敲擊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可以讓巨魔們判斷自己的肌肉狀態。
如果敲擊過程中感覺手臂已經徹底凍僵，活動不利索，或者在嘗試微微移動身體其他部分，檢查身體狀況的時候出現不適，就可以不敲或只敲一下。
以此向隊友們表達自己狀態不對，行動需要暫停。
這些「暗號」與習慣都是巨魔們這三年來在大雪山群北部二十幾次的開拓和戰鬥留下來的經驗。
對於原先只在第二峰巢穴附近活動的「大棒氏族」而言，什麼「凍僵」，什麼「暗號」，都是完全沒有必要在意的事情。
哪怕是埋伏獵物再久，強悍的巨魔之軀也能讓他們無視寒冷環境的壓力。
可是到了大雪山群的北部，特別是過了第八峰巢穴再向北。
巨魔們也開始像孱弱的人類一樣，徹底地感受到了大雪山群的冰冷。
一直在運動中的時候還好些。
在潛伏的時候，一旦等得久了，經常性地發生肢體僵硬，行動不便的情況。
好幾次都阻滯了衝鋒。
也正因如此，瓜布拉克才在「大棒氏族」開拓隊建好了第十要塞之後就解散了開拓隊。
最後和其他六名掌握【優雅碎顱】的高等級氏族成員一起組成了專門的戰鬥隊。
至於他們的敵人.
整個大雪山群都在瓜布拉克的背後。
他向前方望去。
在那一片漫無邊際的白色荒原上，三隻雪暴熊結隊游弋著。
它們身形龐大而威猛，五米高的身軀仿佛是巨人般屹立在這片昏暗的世界中。
潔白如雪的毛皮散發出令人恐懼的微光。
呼——
又是一陣惡毒的寒風颳過。
這三隻雪暴熊在昏沉夜色中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它們魁梧有力的體態讓人難以避免地心生膽怯。
結實的骨架支撐著的肌肉鼓起，輕易地就使人產生一種難以抗拒的無力感。
它們的頭部巨大且雄壯，深藍色的眼睛閃爍著野性與兇狠。
鋒利無比的尖牙和極端強壯的顎骨嘲笑著所有敢於挑戰它們的生物。
雪暴熊強壯有力的腿部悄然隱藏在蓬鬆毛皮下，卻有著令人震撼的力量。
它們的腳掌向前探出帶有致命氣息的爪子，黑亮冰冷。
每走一步都帶起一陣低沉的聲響，在潔白的雪地上留下沉重的腳印。
隆——隆——隆——
三隻雪暴熊就這樣默契地前後走著，僅僅是那震天動地的腳步聲就足以讓常人嚇得肝膽俱裂。
然而，瓜布拉克卻沒有因此感到恐懼。
他身後的其他戰鬥隊的成員們亦是如此。
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和雪暴熊交鋒了，他們中的所有人都曾經是開拓隊的一員。
可以說，從瓜布拉克領導的這一代「大棒氏族」和第一隻雪暴熊交鋒開始，他們就是親身經歷者。
也親眼見證了雪暴熊的遊蕩範圍從第八峰退回到第九峰，然後是第十峰。
一直到現在，退到了第十一峰的山腳之後，不敢再像以前那樣把大雪山當做隨意進出的地方。
習慣也從單只雪暴熊肆意地閒逛變成了要成群結隊地行動。
這一切既讓瓜布拉克和其他戰鬥隊的成員們感到自豪，也使他們不得不以更強的組織性和配合度來應對抱團後變得更難處理的敵人們。
隆隆隆——
震動聲越來越響亮，也越來越清晰。
隆——
雪暴熊們的突然腳步一頓，頭紛紛向著白色荒漠深處轉去，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分散了注意力。
就是現在！
瓜布拉克的豎瞳猛地一縮，倏忽從灰岩上爬起來，虬結的手臂揮舞他的黑曜石石大棒：
「殺！」
怒吼聲以灰岩堆為中心向外擴散，戰鬥隊的其他巨魔緊跟著起身，與族長一起向前方衝擊而去。
「殺殺殺殺殺！」
「向北，向北！」
「熊肉好吃！」
明明只有七個巨魔，但卻嘶吼出了千軍萬馬的聲勢。
奔騰的巨魔們引起了三隻雪暴熊的注意。
它們在扭頭回來看見「藍皮矮子」們的第一時間，兇殘眼眸中的惡意就無法抑制地迸發出來。
又是你們這群「藍皮矮子」！
碰見落單的熊就殺，碰見抱團的熊就退。
前不久它們還親眼見到了「藍皮矮子」們殺死族群里的一對還沒來得及交配的青年公熊和母熊後，留下了兩片血泊和兩隻熊的零碎殘骸揚長而去。
可惜它們察覺的時間實在太晚，只能遠遠地看著這群噁心的東西向更南面的雪山遁去。
吼——
三隻雪暴熊連聲咆哮，新仇舊恨一起算，毫不示弱地也朝著巨魔們衝去。
雪暴熊巨大的身形連成一片，一時之間竟有遮天蔽月的威勢！
它們要用恐怖的力量證明，自己才是北方真正的霸主！
在雪暴熊面前，巨魔們的身體力量處在絕對的劣勢。
瓜布拉克一個人對上了沖在最前面的雪暴熊，讓其他的巨魔們能以更小的壓力和另兩隻雪暴熊對抗。
只見他在即將撞上雪暴熊的時候腳步猛然一頓。
伴隨著急停之後腳掌慣性前移的嘶嘶聲，他身子一矮，靈巧地躲過了雪暴熊腳掌的踩踏。
雪暴熊怒意更盛，人立而起，左前掌以駭人的速度直取瓜布拉克的身軀。
呼呼的破空聲讓瓜布拉克的心神高度緊繃。
他又是一個翻滾，堪堪避開了雪暴熊的攻擊。
嘭——
雪暴熊沉重的掌擊落在瓜布拉克身側近在咫尺的冰面上，激起陣陣細碎冰塊。
有的甚至飛濺到了瓜布拉克的身上。
無論是已經擊殺過多少次，雪暴熊的可怕戰力還是給瓜布拉克帶來了空前的壓力。
他精神高度集中，向後迅速閃去。
雪暴熊的眼中滿是凶戾。
想跑？
它那一身始終散發微光的白色毛皮光芒大盛，一股神秘的能量波動迅速匯聚。
在半空中，十塊寒冰受到能量的牽引在剎那間浮現，隨後又以肉眼幾不可查的速度合為一體。
合成的巨大冰板有著令人心悸的深邃藍色，在雪暴熊的操控下，向後撤的瓜布拉克狠狠砸去。
瓜布拉克退了有數十米，就好像有所預感似地扭頭。
果然見到雪暴熊正催動著那堅如磐石的冰板。
以往，他都有至少一名其他的巨魔做掩護。
但這一次的敵人並非落單，也不是他們這幾年通常遇到的成對巨熊。
而是足足有三隻。
瓜布拉克不願意就此放棄，但為了確保對抗其他雪暴熊的巨魔人數足夠，他不得不孤身與一隻雪暴熊戰鬥。
也就必須獨自面對那好似穹頂墜落般向他壓來的冰板！
不過，他早就已經做好了這樣的覺悟。
只見瓜布拉克不退反進，在冰板急速下降，就要壓垮他之時。
【優雅碎顱】！
轟——
可怕的巨型冰板轟擊下來，竟使雪地爆發出了雷鳴聲。
激盪而起的雪轉眼間使周圍變成了一片白色禁區。
雪暴熊看向面前那仿佛被壓垮的大地，眼中閃過了一絲得意。
咻——
噗嗤——
它的得意沒能再多持續幾秒。
一根黑棒就勢不可擋地穿透雪霧，徑直插入了它的眼眶。
隨後。
穿透它的頭顱而出！
時間好像停滯住了。
在白色的靜止中。
滴答、滴答。
第三秒到了。
鮮血驀地從雪暴熊顱骨被貫穿的兩側爆炸般噴出！
紅色取代了白色，雪霧變作了血霧。
隆——
死去的雪暴熊那龐大的身軀無力地倒在地上。
而在先前被它用冰板壓陷的地方。
一隻藍色的巨大手掌猛然伸出。
然後是淅索咔嚓的摩擦聲與碎裂聲。
滿嘴鮮血的瓜布拉克有些吃力地爬了出來。
雖然身體內持續不斷傳來的疼痛告訴他，他的臟器沒能承受住恐怖的壓力，已經破碎受損。
但這些都是小事情。
真正關鍵的是，他在沒有其他巨魔幫助的情況下，獨自戰勝了一隻成年雪暴熊！
這不僅是他作為戰鬥隊隊長、「大棒氏族」族長的勝利，也是他身為巨魔戰勝強敵後的榮耀！
不過，現在的情況還容不得他沉湎於自己的勝利。
瓜布拉克猛地咳了一下，吐出大把鮮血，算是調整狀態。
大致看了一下戰場的局勢。
便向著較遠處的那隻雪暴熊衝去。
在那裡戰鬥的是瓦拉克、托格爾和古魯巴。
他們隱隱要支撐不住了。
戰鬥的進程總體比瓜布拉克預想得要順利。
當然，順利的主要原因恐怕還是在於他一個人就殺死了一頭雪暴熊。
沒過多久。
隨著最後一隻雪暴熊的腦袋被數根大棒洞穿。
這場襲擊以巨魔們的勝利而告終。
儘管每個巨魔都或多或少受了傷，但這點傷勢和豐碩的戰果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而在其他巨魔們得意洋洋地互相誇耀功績，特別是向一個人殺死雪暴熊的瓜布拉克表達欽佩和敬畏的時候，這位巨魔首領卻沒有給大家太多慶祝的時間。
這裡是極北白漠和大雪山群的交界處，也是「大棒氏族」記載的雪暴熊們的棲息地。
容不得巨魔們多做停留。
瓜布拉克以族長的威嚴命令其他巨魔儘快和他一起處理三隻雪暴熊的屍體。
雖然大家覺得瓜布拉克有點不近人情，但一想到對方單殺雪暴熊的強悍實力，就都老實地聽從差遣了。
可惜，為時已晚。
吼——吼——
一陣仿佛要化作實質的可怖咆哮聲從遠處傳來。
初聞時還不真切，但頃刻間就已震耳欲聾。
隆隆隆——
隆隆隆——
僅僅是聲浪便使大地止不住地開始顫動。
大雪山似乎也被這毀天滅地的怒號震懾，雪浪欶欶地滑下，從後方向巨魔們漫來。
瓜布拉克心頭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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