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世人看許馨悅和唐婉應該是兩種人。

  因為許小姐有孩子，唐婉小姐沒有；

  因為許小姐的身體健康，而唐婉小姐病弱；

  因為兩人的身份相差甚遠，一個是現在成功的設計師企業家，一個是舊社會的普普通通的女性；

  但是兩人卻有著分外相似的現實經歷。

  原來，許馨悅並不是完全不在乎那一場來自公眾的審判，而可笑的是公眾對她的審判和舊時如出一轍——

  顧許兩家現在極致的差距，是許馨悅這個女人攀高枝。

  顧許兩人的性別差距，那許馨悅身為女孩不應主動提出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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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家的父母既然已經收了顧家的好處，那許馨悅作為女兒要為許家付出代價。

  顧長生對許馨悅一往情深，兩人又有了兩個孩子，那許馨悅為顧妻顧母，應該以大局為重。

  唐婉的遭遇，許馨悅也有，唐婉得到的深情，許馨悅也有，唐婉的絕望，許馨悅……也有。

  大眾的審判向來不以個人的意願為重。

  自從當天那一場公開以女兒、女人、母親三位身份為一體的許馨悅，向兒子、男性、父親發起反抗後，異常強大的壓力就像許馨悅湧來。

  她是勝利者，但是公眾的口誅筆伐並不會因為法院的勝訴而變化。

  支持她的人也要面對來自社會的道德審判，它容不得受害者有半點的瑕疵，也容不得許馨悅今後有半點不對。

  女性的獻祭被看作理所應當的時候，不願意獻祭的異類會被放在聚光燈下，讓世人的目光凝聚成大火將之席捲一空。

  既然如此，許馨悅眼神一暗，那就由她來發起對她的審判吧！

  如果長久以來的約定成俗就是正確，那麼她來做絕對不正確的異類，因為她許馨悅不想成為『正確』，而自她之後，女性有『離經叛道』的自由。

  許馨悅不畏懼做第一個被架在火上烤的人，她甚至加上了一把火，《釵頭鳳》現在的遊玩量已經呈指數增加了，當許馨悅準備的後手，不僅僅是遊戲中的副本。

  她等著輿論的發酵，將自己拉下神壇。

  她等著思想的萌芽在灰燼中燃起，讓世界再一次煥發生機。

  許馨悅很清楚，自己母親其實是也是一個可憐的人，她將許家看得太重，她將別人眼中的自己太得太重，而她把自己活成了所有理想的現代化，她滿足了父母對女兒女孩的所有期待，但最終丟了自己。

  自由是所有人永恆的命題。

  許馨悅所做的一切，是為了不成為別人眼中那個理想的具現化，是為了讓自己能活得更自由而向世界揮刀！

  為了讓孩子不要變成下一個『父親』和『母親』，許馨悅下了一盤棋，而當活動結束時，將進行盛大的收尾。

  許馨悅將黏在她身上的孟令曦撕下來，給淚眼朦朧的小姑娘一張紙後，她再一次詢問南希：「現在你覺得這個遊戲，怎麼樣？」

  南希：「對於你的決定，我只能尊重。」

  他可以為了龍靈而做出努力，但是卻不能只為了龍靈忽視所有的『唐婉』。

  許馨悅笑了：「所有的故事總有終局，當塵埃落定，我會給你續寫《釵頭鳳》新的結局。」

  南希看著許馨悅的眼睛，似乎能看見一個熠熠生輝的靈魂。

  「我要付出什麼代價嗎？」

  「不，這是『唐婉』應該有的結局，但我有另一件事情想請你幫忙，我知道你是超腦。」

  「什麼？」

  「跟我來。」

  許馨悅帶著南希進入了別墅的地下室，這裡已經被改造成了一個巨大的研究室。

  兩座別墅之下的空間比它外面看上去大得多。

  此時裡面只有一個人，游所為。

  許馨悅：「這是游設計師，這是南希。」

  游所為的視線不過從南希身上划過一瞬，就再次把視線投在屏幕上，他知道許馨悅能帶到這的人一定是很重要的，但這位南希的虛擬體內……怎麼這麼多靈魂？雖然大部分都在沉睡。

  許馨悅把南希帶到了地下室的一間空會議室內，將所有的屏蔽儀器打開。

  她沒有打算在超腦面前隱瞞什麼，但是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要打造一個可以將意識存放的儀器，或者說——靈魂存儲器。」

  簡單來說，就是『南希』的製造方法，其實外設的製作都很簡單，例如手腳心之類的，靠錢解決以現在的技術來說並不是一間困難的事情。

  但是南希的核心，一個能存放靈魂的設備，是現在科技的禁區。

  當壽命延長到現在的年歲時，不想死的人都竭盡全力讓自己繼續活下去，但是沒有人嘗試南希這種成為機械一族的方法，只有一個原因。

  這種裝置的創造付出的代價無比龐大，無論是製造的費用，還是研發的費用。

  哪怕能製造出來，誰來試，怎麼試，怎麼保證沒有道德倫理法律上的問題？

  而南希的出現本身就是無數的偶然，一個時代的天驕齊聚一堂造成的奇蹟。

  南希：「這種東西違法，你知道的。」

  許馨悅：「不，打造這種東西不違法，違法的是製造這種設備的會產生的倫理和犧牲，但是我可以和你保證，我這邊不回存在這些問題。」

  南希並不會因為一句兩句話就會產生動搖，「你既然打造了，就是要使用的。」

  「會使用，但是不是為了現在還活著的人，而是為了遊戲中產生的NPC，例如……你的引領者，我的遊戲裡面出現了靈魂，但是他們與所有的機械設備不兼容，換而言之，他們並不能出現在我們的世界。」

  許馨悅當然要使用，但是卻不是用在現在的人身上，而是被拖入命運之海的靈魂，還有……已經以失憶方式來到《活著》中成為了NPC的靈魂。

  自從《活著》正式運營，許馨悅就發現了一件比較可怕的事情——

  Arian檢測出——遊戲中出現了靈魂！

  不是現實的人被關進了遊戲，而是遊戲中出現了擁有靈魂的NPC！！！

  而游所為也沒有打算瞞著她，他在兩人的協議之外做了一件事。

  他回到命運之海中投放了《活著》這一款遊戲。

  而這一款遊戲奇蹟般地將命運之海中的藍星與《活著》融合了起來！！！

  藍星上的某一些生命通過這個渠道開始融入了《活著》。

  要知道樹與海的傾軋無止無休，一旦命運之海的人通過世界之樹重新回到世界上，他們的靈魂會經歷無數的痛苦，而許馨悅的《活著》就像是一個偷渡的通道，不通過世界之樹，保存完整的方法回到現實。

  許馨悅無力追究游所為是真的不小心，還是故意不小心。

  雖然此舉將他徹底拉入了這個世界，消滅了他的威脅，但是也算是一個無比巨大的麻煩。

  藍星上靈魂的自由，不能被困在《活著》這個無比危險的世界中。

  而迄今為止，這個宇宙所有的智慧生物無論在什麼層面上到達了頂峰，他們都會在同一個地方上碰壁，那就是靈魂。

  花草樹木、機械血肉都能有靈魂，但是靈魂存放於何處卻不得而知。

  『南希』出現算得上靈魂層面上的一個突破。

  但『南希』的存在一直被上面保護的很好，直到孟令曦將南希的存在略微透露出來。

  南希：「你想要製造我的技術。」

  和聰明的傢伙說話向來不需要費力氣，南希抓住了重點。

  許馨悅：「是的，我想聘請你攻克這一項技術，並全力提供金錢支援。」

  「你似乎認為我一定會同意。」南希的視線盯著許馨悅。

  許馨悅笑了，「不，哪怕沒有你我也會做這一件事，但是我希望你能參與進來，畢竟遊戲中NPC一旦有了靈魂卻不能脫離遊戲，那麼等待他們的就是在無數輪迴中承受靈魂磨損的痛苦，而這一種損害是不可逆的，我和你大可以無視這一件事，但是……我不會，你會嗎？」

  南希沉默了。

  許馨悅：「南希，你知道不自由的痛苦，被一直困在一個地方求生不能，求死不能，你知道這種感覺。」

  哪怕南希是機械一族，但是他的靈魂深處還是一片灰暗。

  暗無天日的實驗室內，大大小小的玻璃罐子裡面裝的都是他的同類，他們的痛苦和孤獨會隨著巨大的排斥反應迎來終結，最後落入外面漫天的花叢中。

  但是南希不行，他是機械生物。

  作為一個未知領域的實驗品。

  無數次生命禁區的試探，他的靈魂沉淪在生與死之間，他能清醒地感知痛苦。

  無數日夜之後，勉強合格的他作為愛麗絲被送上了那一位垂垂老矣的母親面前。

  南希閉上雙眼，過去種種再一次出現在眼前，他也會痛恨自己不曾遺忘，「你知道《如夢》……」

  「天使兒童綜合症和遊戲中的NPC很像，他們不是沒有靈魂，而是靈魂被存放在了一個被迫封閉的地方，清晰的感知著自己的不自由和痛苦。」

  「你……別說了。」

  屬於愛麗絲的回憶在他腦海中翻湧。

  一個明亮的白天——

  媽媽和爸爸在不停地教導著小愛麗絲學會叫『爸爸媽媽』。

  小愛麗絲很焦急地在心裡叫著，但是她的身體……只會用那一雙漂亮的眸子看著爸爸媽媽，許久許久後，才能呆呆說上一句：「mama……papa。」

  一個和煦的午後——

  長大不少的愛麗絲學會了走路，她開始渴求知識、渴求回應。

  但是爸爸媽媽已經去尋求孩子的解藥，爺爺奶奶只在乎愛麗絲是不是餓了，是不是渴了。

  一個灰暗的夜晚——

  小愛麗絲終於依偎在母親的懷裡，但是總能聽見陌生或熟悉的聲音說。

  「小愛麗絲這輩子只能如此了，你們放棄她，要下一個孩子吧，一個健康的孩子。」

  「乖孫啊，要是你是一個正常的孩子該多好。」

  「愛麗絲這樣，恐怕就是拖累，你們有沒有考慮把她送給福利機構，這樣你們也輕鬆。」

  ……

  她的生命是如此的灰暗啊。

  她的哭喊卻是無人可知啊。

  南希睜開眼睛，熟悉的實驗室，因為巨大的精神波動，他斷開了虛擬投影的連結，逃跑了。

  再次回到熟悉的身體，機械組成的身軀也會因為心靈的疲憊而笨重。

  沒有再一次強制自己陷入休眠。

  他打開了一間塵封已久的房門，來到透明的【時停艙】面前。

  擦除玻璃上的冷霧，一個熟悉的面容出現在他面前。

  是小小的愛麗絲啊。

  他神情複雜無比：「愛麗絲……」

  她算是我還是我最熟悉的妹妹？

  自從他在某一夜離開了這一幅身軀，他再也沒有回頭看過過去，但是總會在沒有強制休眠的夜晚產生疑問。

  愛麗絲，大家會願意接受南希嗎？

  愛麗絲，你知道在你走後，你分離出來陪你的長輩們、朋友們、還有所有的光明都一同離我而去了嗎？

  愛麗絲，如果沒有那些痛苦的記憶，如果我現在使用的【靈儲晶片】能在一開始就被你擁有，如果《如夢》中的你也會產生靈魂，你會想回來嗎？來到這個世界看看？

  南希的眼中開始出現淚光，淚水積蓄在了南希的眼眶中，最後划過他清冷的面，滴落在艙門上。

  就好像被安放在艙內的愛麗絲，也在哭。

  南希一直是當年的南希，哪怕身軀會一直長大，他的靈魂也被留在了過去。

  南希不是機械一族，他的身軀雖然屬於機械，但是他的靈魂一直是那個為了變強大而出現，為了保護愛麗絲妹妹的小男孩。

  而他……自願背負的罪孽，會隨著最後一次研發的藥劑走向終結。

  人總要背負著過去向前看的。

  天亮了。

  南希還是有班要上的。

  重複的實驗一直在進行，南希腦海開始了龐大的計算，除此之外他分出了另一個程序，悄悄打開了《活著》。

  他也不想的，但是那個副本沒有結束，他很擔心龍靈等太久會生氣。

  然而他的擔心是多餘的。

  除了聯機的副本和活動外，所有的單機副本都是為他一人服務的，為了無數的玩家而出現的故事。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