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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伏擊

  西京內城,陳府。

  陳實從床上一躍而起,喝道:「陳棠,這局不算!再來一場!陳棠?」黑鍋走進來,沖他汪汪叫喚兩聲。

  「他上朝去了,還沒回來?」

  陳實這才注意到自己在房間裡,天色已經大亮,想來是他被陳棠打昏過去,被送到床上歇息。不過他卻絲毫沒有受傷的痕跡,昨天他被陳棠用筷子切中的地方也沒有留下任何傷痕,血瘀也沒有。

  相反,他睡了一覺,反倒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這幾日的奔勞與疲憊一掃而空。這時,陳棠上朝歸來,拎著包子從外面走進院子,招呼幾個丫鬟僕人吃早飯。陳實立刻衝出去,打算找他再來一場,但是隨即停下腳步,去刷牙洗漱。

  陳棠見他變得從容,不驕不躁,很是欣慰。

  吃罷早飯,陳實還是沒有尋陳棠再打一場,而是細心思索自己的不足。

  他如今是元嬰境圓滿境界,昨晚陳棠動用的是化神境的修為,但是兩人之間的修為差距其實沒有那麼大。兩個修士是相同神胎,修煉相同功法,倘若相差一個境界,修為可以說是天壤之別。

  但陳實修煉的功法霄琅帝章功乃仙級功法,陳棠動用的修真十書中的玄微劍經,接近仙級,但只能修煉到飛升境,沒有再進一步的可能。

  陳實的元嬰又要比正常的元嬰大,魂魄又是近乎實心,再加上陳實擁有石磯,天機和元嬰三個「神胎」,境界上的差距,完全可以抹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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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輸在招法上。」

  陳實目光閃動,長久以來,他動用的都是近乎本能般的戰鬥方式,沒有多少技法可言,追求的是最簡單的招式,用最快的速度擊倒擊斃對手。

  這種殺戮本能,幾乎是烙印在他的血脈之中,讓只要戰鬥便會進入獵殺狀態。但面對陳棠這等高手,簡單純粹的招式,便變得沒有用武之地。

  陳棠仿佛能料敵先機,他用一根筷子,能夠在陳實尚未擊中他之前,截擊陳實的招法,破去陳實拳腳中蘊藏的力量。這種料敵先機的手段,恰恰是破陳實近戰法門的利器!

  黑鍋推著陳實娘出來散步,把輪椅放在陳實身邊,陳實枯坐,腦後小廟中,元嬰在演練諸般法術。

  真王墓外的碑林中,法術眾多,各種法門一應俱全,若是換作其他人修煉這些法術,須得先修煉不同的功法,用功法來配合法術,才能發揮出更大威力。

  比如從前李天青修煉的六陰玉輪訣,其中的法術六陰玉輪,配合一套行功法門才能施展。還有沙婆婆的八卦護身訣,功法催動之時,八種卦象不斷變化,形成法術,威力驚人。但陳實卻是以一門需琅帝章功來催動所有法術,各種法術信手拈來。

  他能如此迅速掌握這些法術,一是因為他修煉的功法需琅帝章功,乃仙級功法,囊括的道理很廣,二是爺爺陳寅都傳授他各種符籙,符法不分家,符就是法術的變種,印在紙張上或者空中的法術。

  第三點,是陳實的悟性驚人。

  他雖然坐在娘親身旁,看似在曬著太陽,但自身的道法修養卻在飛速提升之中。

  他掌握的法術越來越多,元嬰施展這些法術,可謂信手拈來,甚至可以逆轉法術,將法術化作符!待到他將石碑上的所有法術悉數掌握,一天時間已經不知不覺過去。

  晚飯時,陳實坐在桌邊,聚精會神的吃飯。吃飽之後依舊坐在桌邊,盯著空空的飯碗。

  陳實娘吃飯最慢,需要丫鬟伺候,每次都是最後一個吃完。陳棠也吃完了飯,並不急,也坐在桌邊等候。

  待到陳實娘吃完飯,丫鬟推著她離去。黑鍋收拾碗筷,把桌子上的東西清理乾淨,又用抹布擦了幾遍。陳實依舊坐在桌邊,開口道:「黑鍋,不用關門,今日我要將他打出這扇門。」

  黑鍋原本打算關上門戶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聞言又將門打開。

  陳棠面如古井,不起波瀾,幽幽道:「你昨晚睡得很安詳,看來睡飽之後,你的信心又回來了。」

  陳實眼觀鼻,鼻觀心,道:「修士不僅肉身強大,同樣也要精通各種法術。我的肉身還未煉到道體的程度,我若是煉成道體,便可以做到道體法用,各種法術,信手拈來。從前我學過我的法術雖多,但只是學過,並未精通。但經過這一日苦修,我已經精通各種法術,將之化作隨意可以調用的符。符法不分家,我的符造詣越高,我的法術造詣越高。」

  他並未起身,淡淡道:「這一日的修行,我驀然間發現,原來我如此強大。道體和道體法用,距離我只有一步之遙。陳棠,你知道麼?我已經同境界無敵了。就算你用化神境的修為,我也可以輕鬆將你拿下。「


  陳棠唔了一聲,道:「看來這一日你的確有不少長進。人在有進步的時候,總會有一種錯覺,認為自己已經天下無敵。你恰恰走到了這一步,我很欣慰。」

  他的面色如常,絲毫看不出欣慰的神色,繼續道:「待會你哭的時候,一邊哭一邊把你剛才的感悟複述一遍。」陳實哈哈一笑,元嬰飛出,喝道:「我雖非道體,但元嬰卻是道體!」

  陳實元嬰一尺有二,五短身材,通體雪白透光,一指點去,消衍滅魔心訣中的滅魔八式,以符的方式呈現出來!陳實元嬰頃刻間打出滅魔八式,八種符一邊飛向陳棠,一邊在空中由平面符籙變成立體,驚人的威力便要爆發。陳棠一根筷子飛速刺出,刺挑雲劈,斬抹點截,斷這些符的中流,讓符的威力無法發揮。

  陳實元嬰圍繞他飛速轉動,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天關訣的天關三絕,元絳大法的明玉寶輪,玄真靈寶簽中的簽劍十三式,八威召龍訣中的召龍七法,龜山玄中的螣蛇玄武合擊術,等等法術,被他隨手施展,向陳棠瘋狂攻去!

  陳棠一根筷子上下左右刺去,忽然筷子脫手,微微一盪,便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飛速變多,無論陳實元嬰施展出多少種法術,悉數被他截斷,半點威力也爆發不出!

  陳實見元嬰無法奈何他分毫,踢開身下凳子,起身抬腳,重重一頓,頓時十絕靈幡符爆發,二百五十六道神符飄浮在他四周,即將形成十絕陣,給陳棠一個絕殺!

  突然,漫天筷影刺入正在形成中的十絕陣中,斷起中流,陳實只覺二百五十六道神符悉數失去作用,又氣又急,喝道:「陳棠,你敢讓我使出完整的一招麼?」

  陳棠不答,一根根筷影落在他身上,陳實心知不妙,只覺筷影擊中之處,四肢,五臟,飛速失去感覺,頃刻便只剩下腦袋有知覺,想是陳棠要留下他的嘴,哭著複述剛才那段狂妄的感悟。

  陳實元嬰催動幽泉游龍劍,化作一道流光向陳棠刺去,速度極快!

  陳實乃是在神胎境便能破自己當年留下記錄的人,他的劍氣極快,修行了寒山散人的萬里飛劍術,他的劍氣可以直達數百里外,這道劍光突如其來,讓陳棠臉色微變,抄起兩根筷子便要夾住幽泉游龍劍!

  他這一夾,卻夾了個空。

  幽泉游龍劍刺入陰間,隨即穿入陽間,已然來到陳棠咽喉。

  陳棠從圓凳上起身,後退,手中筷子飛出,叮叮兩聲,幽泉游龍劍被刺中,這件法寶靈性頓失,便是劍中的游龍也仿佛被截斷了一切感官,呆滯昏睡。

  游龍劍噹啷落地。

  陳實元嬰還待出手,被筷子點中,頓時失控,從空中砸落下來。「慚愧,逆子竟讓我用了三根筷子。」

  陳棠暗自鬆了口氣,隨即動怒,「逆子竟然動用法寶!」

  黑鍋守在門外,陳棠被陳實逼出房屋它是沒看到,只能聽到裡面傳來陳實磕磕絆絆的聲音:「...我驀然間發現,原來我如此強大...陳棠,你知道麼?我已經同境界無敵...」

  黑鍋晃了晃頭,耳朵撲啦啦打在自己的臉上。

  陳實失魂落魄的念完感悟,陳棠一根筷子點中他的腦門,道:「晚上睡好一點,別胡思亂想。」陳實倒下。

  再度醒來時,已是次日清晨。

  陳實洗漱,吃飯,坐在娘親身邊發呆。陳棠過來,給陳實娘剪指甲,梳洗頭髮。

  陳實上前幫忙,為娘親活絡氣血,然後繼續發呆。

  他在努力回憶修真十書上的內容,試圖從玄微劍經的招式中,尋找出陳棠的破綻。

  不過玄微劍經精妙絕倫,其中的劍術更是高深,短時間內難以參悟透徹,更別說尋出其破綻了。陳實索性認真參悟劍經,努力學習劍術。

  到了晚上,飯後黑鍋收拾好碗碟便離開正堂,守在門外。

  陳實將幽泉游龍劍放在桌子上,表示自己不會用此劍,而是從筷籠里取出一根筷子,道:「我用一根筷子,逼你離開這間房。」

  陳棠揚了揚眉,道:「你丟了自己最擅長的東西,用我最擅長的來對付我。你輸得更快。」

  陳實以筷為劍,霎時間房內到處都是筷影,咻咻作響,但隨即筷影消失,陳實趴在桌子上,已然睡著。陳棠將他扛起,放回房間的床上。

  陳實再度醒來時,突然醒悟:「陳棠說,我丟了自己最擅長的東西,那麼我最擅長的是什麼?是戰鬥本能,是我的進攻意識,是我速度足夠快,抓的時機足夠准!我不可能學會所有的法術神通,不可能知道所有人的功法路數,我也無須知道這


  些。」

  「最好的招式,是讓敵人施展不出招式!」

  「陳棠可以料敵先機,但我只要做到他即便料我先機也無法阻止的地步,他便會被我逼出正堂!」

  他心中的煩擾頓消,起床刷牙洗漱,吃罷早飯後,他向陳棠道:「我有好些日子未曾去廣積庫了,今日去一趟。」陳棠輕輕點頭,道:「路上當心點。」

  陳實帶著黑鍋乘車離去。

  離廣積庫四五里地,交叉路口處,沈紅娘坐在轎子裡,抖著手絹,驅散今日的炎熱。「堂主,已經已時了,姓陳的肯定今天也不來當值了。」

  腳夫仰頭道,「咱們回去罷。也沒有多少懷孕的牲口了。」

  沈紅娘猶自不甘心,但也知道若是陳實要來的話,早就過來點卯了,到現在不見人影,多半是不打算來了。「都說陳棠清廉,我看也是個貪贓枉法之人,居然送他兒子來廣積庫吃空餉!」

  沈紅娘頗為不忿,冷笑道,「似我們這等苦命人,還得人前人後老爺奶奶的叫著,才能勉強賺點銀子苟活性命。咱們走,不等他了!」

  牧羊人驅趕牛羊走來,他們好不容易弄來的懷孕牲口,如今只有四五隻,幾個待產的婦人也沒能撐到現在,早幾天便生了

  牧羊人驅趕牛羊走在前面,腳夫抬起轎子跟在後面,茶棚里的幾個漢子和賣茶水的老漢也收拾東西,準備回西京。眾人罵咧咧的走上驛道。

  廣積庫都是火器,當年曾經發生過一場大爆炸,席捲數十里,所過之處,人馬俱碎,樹木全無,屋舍盡毀,因此這裡沒有人敢來。

  不過眾人上路之後,迎面便見一輛木車駛來,與那幾個漢子和賣茶水老漢擦身而過,走入牛羊之中,那幾個漢子瞪大眼睛,紛紛停步轉身,呆呆地看著木車上的那個少年官差。

  幾個牧羊的女子也是呆住,看著陳實的車子即將駛出牛群羊群。

  抬著轎子的腳夫也看到了陳實,心頭劇烈跳動,顫聲道:「堂主。」沈紅娘掀開轎簾,看到迎面而來的木車,不由臉色頓變。

  說時遲,那時快,木車已經駛出牛群羊群,與抬著沈紅娘的轎子錯身而過沈紅娘心臟劇烈跳動,腦海中各種念頭晃過!

  他們在此布局,為的就是除掉陳實,為浴都薛姨娘報仇,為公子除掉一個心腹大患!沒想到他們等了許久,機會突然就出現在眼前!

  那車上的少年像是也察覺到什麼不對,轉過頭向轎子看去,沈紅娘張口,大喝動手之時,突然脖頸一涼,一柄流水般的劍光自轎子的一側刺入轎中,穿過她的咽喉。

  沈紅娘的元神從體內飛躍而出,元神力場爆發的同時,陳實已然一掌打得轎子碎裂,五指帶著五道雷光,重重拍在她的元神上!

  「轟!」

  她的元神被五雷法轟出數里,連翻帶滾,砸在荒原上,而在她身邊,陳實抬手重重拍在她的後腦勺上,將她的腦袋砸得凹下一個大坑,眼珠子險些從眼眶裡跳出來!

  沈紅娘元神呼嘯衝來,木車之上,羅傘飛起,浮空十丈,畝許方圓,華蓋下神光大放,神魔大唱。羅傘飛速旋轉,那一個個牧羊女,一個個大漢和腳夫,以及賣茶老人,悉數被羅傘吸起

  羅傘飛速縮小,把柄落在陳實手中。

  陳實用力一震,傘中鮮血碎骨,汩汩流出。「打不過陳棠,還打不了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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