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時光盡頭
第65章 時光盡頭
2044/01/29
能看出來拍攝者很興奮，因為下雪了。
北歐的雪並不稀有，但是今天的雪顯然有著特殊意義。
鏡頭抖了一會兒，然後越過蓋了薄薄一層雪的花園，上樓，打開一個房間門。
林厭正在和父親打視頻通話，畫面停在這裡，顯然是拍攝者在耐心等待著，父女的交談聲斷斷續續傳來。
「長安，你在那邊再待一段時間……按時吃藥，很抱歉不能陪你過年了，等京城這邊穩定下來了我會去接你的……」
「好的父親，還有，生日快樂！」
「……哈哈，小長安，好好享受北歐的除夕夜吧。」
林厭回頭：「哥，伱怎麼來了？」
「yan，下雪了，快來！」
「穿厚一點……圍巾和手套都帶上。」
許稚言不斷往林厭身上添加保暖物，直到把人弄成一個胖乎乎的小熊。
「你前幾天剛出院，一定要小心。」
快進。
雪人堆好了，林厭牽著哮天，許浩然和陸知之分別站在兩遍，許稚言調整好了相機也慌慌忙忙跑來。
3……2……1……
「除夕快樂！」
下一條。
下一條。
……
2044/02/14
能看出來相機是被別人拿在手裡，周圍全是人，而許稚言本人正手足無措地站在中間特意被空出來的地方。
一個拿著一捧玫瑰的金髮姑娘正站在他面前。
周圍滿是起鬨聲：「Promise her！」
鏡頭在抖，顯然拍攝者也在盡力憋笑。
許稚言和那姑娘小聲說了什麼，然後鞠了一躬，隨後快步朝鏡頭走來。
拍攝者意識到了什麼，扭頭就跑。
身後傳來少年氣急敗壞的喊聲：「Yan，你給我站住！別跑！」
拍攝者咯咯直笑，還不忘把鏡頭轉過來，對準了自己與身後追趕的許稚言。
「好啊，Yan，你居然和他們一塊兒套路我！」
林厭笑的一臉無辜：「我還不是擔心哥哥找不到對象！」
女孩對著鏡頭調皮地眨了眨眼，小聲說了一句：「靦腆的北歐大男孩實在可愛死了，對不對？」
黑屏。
（打鬧聲……）
（笑聲——）
（雜音——）
刺啦——（電流聲……）
「Yan！你怎麼樣……」
嘈雜——（有人在做心肺復甦）
「嗚——嗚——」（救護車警笛聲……）
視頻結束。
下一條。
2044/02/15
鏡頭顯示醫院。
下一條。
鏡頭顯示醫院。
下一條。
醫院。
下一條。
……
2044/05/14
黑屏。
快進。
鏡頭抬高，一張血液化驗單出現在了畫面之中。
暫停。
能看出單子裡顯示的各項數值中，白細胞突破常規值，血小板和紅細胞過底。
化驗人：許稚言。
繼續播放。
「啪嗒——」一滴透明的水珠滴落到了化驗單的一角。
一隻手拿起這張化驗單，收了起來，然後鏡頭變化，拍攝者推開了一間病房的門。
林厭躺在病床上睡著了，那隻手深出來，溫柔地摸了摸女孩的臉。
「Yan，你會沒事的……」許稚言低聲說。
快進。
下一條。
下一條。
……
2044/08/12
鏡頭再次對準天空。
「Yan，快看！」
流星雨照亮了整片黑夜。
「哥，謝謝你再次帶我來這兒！」
「哈哈哈………Yan，你的任何要求，我都會滿足的。」
（蟲鳴聲……）
流星雨結束了。
（呼吸聲——）
過了更久很久很久，林厭似乎躺在少年懷裡睡著了。
許稚言的聲音再度響起，輕微的幾乎要聽不見。
少年低聲說：
「Yan，你那麼絢爛美好……你不會像流星一樣轉瞬即逝的……」
「我保證。」
……
視頻結束。
下一條。
……
2044/08/21
許稚言開始帶著林厭在北歐各地玩耍。
他們在丹麥的小人魚雕像前駐足。
他們追逐過愛琴海的海鷗。
他們在熱氣球上俯瞰斯京美景。
他們在挪威北部等待極光。
他們在中俄邊境線旁看中國的除夕煙花。
他們去雪梨歌劇院、去艾菲爾鐵塔、去羅浮宮……
2045/04/07
林厭病情再度惡化。
林沉推掉所有工作遠赴女兒身邊。
2045/04/30
許稚言開始接受化療。
……
2045/06/24
許稚言調整好鏡頭，確保自己整個人都完完整整地出現在畫面中。
他往日一頭像北歐金色陽光一樣的奶油捲髮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頂帽子。
少年看著鏡頭，顯然躊躇了很久。
他對著鏡頭打了個招呼。
他開口了：
「林厭，當你看到這個視頻時……我可能已經不在了。」
許稚言想擠出一個微笑，往日好看的酒窩卻顯得那樣滑稽，於是他放棄了。
「一直沒告訴你……我天生就有白血病。爸媽從孤兒院接回了我……我這18年一直過得很幸福。」
「特別是16歲那年，我擁有了整個世界上最漂亮的妹妹，那兩年我快樂死了。」
「啊……好可惜啊，我一直想考入天文系的……」許稚言懊惱地撓了撓頭，「這個世界的天文界失去我這樣一個數學天才一定是他們的巨大損失！」
「……」
「哎，yan，你怎麼哭了！」像是預感到林厭看到這兒一定會忍不住流淚一樣，鏡頭裡的少年有些焦急地站起來，伸出手在鏡頭前擦了擦，像是要替現在在投影儀旁觀看的林厭擦去眼淚一樣。
「哦……親愛的，別哭。」
許稚言做出一個擁抱的動作，「我的乖妹妹，別哭了好不好～」
過了很久。
少年又想嘗試笑一笑，這次他成功了：「yan，真的別難過了……我還在呢，真的……不信你摸一摸自己的心臟，你看它是不是還在跳動……你看，它跳的可歡快了～」
他笑的溫柔而又靦腆，「Yan，我簽署了器官捐贈協議。」
少年對著鏡頭舉起兩份紙質文件，一份是器官捐贈協議，一份是病例單。
「我說了我要保護你一輩子的，你看，我沒有騙你吧……這顆心臟，它會代替我，一直陪你走下去，一直走到時光盡頭。」
「啊……其實有一點我隱瞞了你……」許稚言撓了撓頭，忽然又意識到自己已經沒有頭髮了，又放下手來。
「其實咱倆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做了配型，是成功的，然後我就被爸媽收養了……不過你別多想！」
少年有些焦急地解釋，「不是你想的那種中國網文里的狗血豪門橋段，什麼主角天生體弱多病所以多收養一個能配型的小孩作為器官供體啊什麼的……」
「yan，你這時應該已經知道了吧？你是在人造子宮裡長大的，你出生後，所里保留了一份你的造血幹細胞……後來所有實驗數據都要銷毀，這份造血幹細胞在被銷毀之前卻意外與一個天生白血病的孤兒配型成功，救了他的命。」
「而那個孤兒，就是我。」
他湛藍色的眼睛又亮了起來，「後來這都是爸媽告訴我的，所以那天我爸媽說你要來我家時我開心的要死……你那時候才這麼高……」
「小小一隻，黑色的眼睛亮亮的，一眨也不眨地看著我，我一下心都化了。」
「但我怎麼也想不到你的身體也不好……你的心臟組織群後天受過傷，功能底下……」
「yan，我的小妹妹。」他愛憐地看著鏡頭，「其實我在很早的時候就清楚雖然小時候骨髓移植成功了，但卻一直有復發的風險……我活不長的。」
「但是……能在我有限的人生里遇見你，我真的很幸運。特別是得知我的心臟能救你一命，我開心瘋了你知道嗎？」
「我的生命是你延續下去的，而現在，我也可以延續你的生命了。這真的是很浪漫的一件事。」
「yan，別難過。」他再度伸出手擦了擦鏡頭。
「我的願望還是實現了的，你是比流星還要絢麗的存在啊，但你不會像流星一樣匆匆消逝，你會一直閃耀。」
少年站了起來，他的皮膚已經很蒼白了，血管清晰可見，但他的眼睛看起來還是那麼溫暖。
「最後再擁抱一次吧。」他張開雙臂。
屏幕暗了下去。
鏡頭貼在了他的胸膛上。
他的心跳聲，一下一下，有力而又清晰。
過了很久。
可能也只過了兩三秒。
「林厭。」他的聲音很輕，依然有些靦腆，充滿了溫柔。
「我愛你。」少年輕聲說。
安靜……
（嘈雜——）
鏡頭晃動。
視頻結束。
……
下一條。
「很抱歉，已經是最後一條視頻了。」
下一條。
「很抱歉，已經是最後一條視頻了。」
下一條。
「很抱歉，已經是最後一條視頻了。」
下一條……
下一條下一條下一條下一條下一條下一條……
……
「抱歉，程序未響應。」
「請問您是：
「等待」
or
「結束進程」
」
……
還記得我之前讓你們猜真實的許稚言和林厭啥關係嗎？
有猜是心理醫生的，有猜朋友的，甚至還有猜是第二人格的。
許稚言：萬萬沒想到吧？我拿的是白月光劇本。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