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仗殺
第2章 仗殺
「是。」
房門再次被推開,趙公公雙手捧著聖旨向姜鳳華行了一禮,站在牆邊恭敬地朝門口看去。
「華兒懷著身孕,不易在此陰寒之處多呆。」
清冷低沉的聲音響起,姜鳳卿艱難轉頭,強撐起眼皮,隱約間看到當朝皇帝南宮琢走了進來,男子身上的那抹明黃色逐漸占據了雙眼,也像一根尖刺深深扎進她心底。
一行清淚猝然滑落,姜鳳卿雙眼死死盯著南宮琢,她下意識抬起手臂,想要伸手抓住男子的龍袍,卻瞥見自己手臂上的爛肉還泛著腥臭味,她突兀地垂下了斷臂。
她咽了咽唾液,嗓音嘶啞乾涸,不死心地說:「琢,你終於來看我了……」
「住口!你也配稱呼朕的小字?」
南宮琢帶著一身寒氣,蹙眉看著被兩根鐵鏈釘在牆上的姜鳳卿,眼中滿是厭惡。
他稍微轉動手腕,一顆棋子從指尖飛出,姜鳳卿瞬間猛烈地咳嗽起來,夾著血的唾液飛濺而出,幾顆碎牙和黑棋一同滾落到腳邊。
作為白老將軍的外孫女,曾經張揚明艷、頗有一番姿色才氣的姜府嫡女,僅僅七天就變成了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一頭青絲逐漸變灰,凌亂的纏在鐵鏈上,容顏蒼老的不成樣子,渾身散發出了陣陣惡臭味。
咳了好半天,姜鳳卿才深吸一口氣,看著南宮琢的眼神清醒了許多。
就算她再震驚、再不敢相信,眼前曾與她情投意合、郎情妾意,說與她攜手同行一起登上最高位置的男人,原來從一開始就在騙她!
從前她不小心磕了碰了一點,南宮琢都心疼的不行,如今隨手打掉她一顆牙,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這便是最有力的證明。
南宮琢被姜鳳卿身上的腥臭味熏的後退一步,伸手拿過太監捧著的聖旨,不耐煩的丟在姜鳳卿腳下,「華兒都跟你說了吧,白府今日滿門抄斬,整整三百多條人命,西門菜市口的高台上血流成河,四周的人圍的水泄不通……」
一道閃電劈下,外面的雨聲更大了些,照著屋內衣著華麗的兩個人面容更加猙獰恐怖。
南宮琢越說越興奮,眼底嗜血味都懶得遮掩,「只是,斬你兄長時,血濺的有些遠。」
說著,南宮琢低頭嫌棄的撇了一眼身上的龍袍,鮮血噴射之處紅的扎眼,提醒著他剛才的暴虐,仿佛鑲嵌在了他的血肉中,洗多少次都洗不掉。
「你在騙我!南宮琢,你就是在騙我!」
姜鳳卿猛烈地掙扎了起來,視線逐漸模糊,淚水占滿了雙眼,眼前男人的面相變得無比扭曲。
「你明明說我祖父是你助你登上皇位的大功臣,等他班師回朝後,你還會好好封賞他的……」
「呵!白客白將軍嗎?他確實幫了朕大忙,赤膽忠心、文武雙全。」
南宮琢話鋒一轉,假模假樣的嘆了口氣:「可惜他運氣不太好,在回臨安的路上被一群悍匪擄走後拋屍荒野,屍體…可能被野狼叼走了吧。」
隨著他的話音,姜鳳卿回憶起過往外祖父有些渾濁的雙眼,渾厚有力的大掌牽著她的小手,帶著她到處遊玩,教她學做事做人的道理,那個慈祥的怪老頭,她再也見不到了。
「為什麼?!我早知你有這心思,卻以為你會忌憚滿朝文武,會給白府留一條後路,現如今你如何堵住天下悠悠眾口……」
她的話還沒說完,南宮琢厲聲呵道:「白客擁兵自重,在邊疆大興土木、欺凌邊疆百姓、逾制享受王公大臣的跪拜、收受賄賂,意圖舉兵謀反,樁樁件件,朕哪點冤枉了他?」
「你胡說!」姜鳳卿愣怔了一會兒,嘴裡喃喃著:「我祖父做人忠心耿耿,做事兩袖清風,他有沒有謀反,南宮琢,你心裡清楚的很!」
南宮琢心虛的摸了摸鼻子,白客實在是功高震主,這就是他該死的原因。
「明兒呢?我問你明兒呢?他剛出生不滿一歲啊!」姜鳳卿淚水止不住地落,她硬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焦急詢問著外祖父剛出生的重孫白決明,她到現在都記得明兒的慶生宴,可惜她去不了。
風雨聲不斷敲擊著窗戶,隱約間還夾雜著犬吠聲,讓姜鳳卿心裡更加忐忑。
「明兒嗎?」姜鳳華輕輕搖頭,戲謔地說:「他沒有被砍頭啊。」
「不過他被劊子手直接摔死了。」
姜鳳卿一口氣卡在喉嚨中,直接憋紅了眼。
她猛然轉頭,直勾勾地盯著姜鳳華高聲嘶吼:「白府也是你的外祖家,也是你爬到貴妃娘娘的倚靠,你怎麼能親眼看著他們一家命喪黃泉?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是誰幫你爬到皇貴妃的位置?沒有白家撐腰,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
誰料,姜鳳華聽了這些話,諷刺一笑:「姐姐說的這麼冠冕堂皇,整個臨安城誰不知道白客那個老東西從來都只把你當成掌上明珠,連正眼都不瞧我一眼,能坐上如今的位置,都是靠皇上的垂憐。」
說罷,姜鳳華還故意挺了挺剛隆起的小腹,笑著往南宮琢身上靠了靠,顯然他們才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她這個舉動倒是提醒了姜鳳卿,她下意識彎腰想要把自己同樣隆起的腹部保護起來,身上的鐵鏈輕輕晃動著。
餘光看到南宮琢那副嘴臉,又瞬間挺直了脊背,讓她隆起的腹部顯得更加明顯,她渾身的血液都湧向胸口,仰著頭,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眼眸一片冰冷,滿是戾氣,她盯著南宮琢勾唇諷刺一笑,語氣輕飄飄的說:「我一想到這個孩子出生後,身體裡還流著你的一半血液,就噁心的要死。」
南宮琢眼神一暗,瞬間握緊了拳頭,正要說話時,姜鳳華先開了口。
「你還敢提孩子?」
她陡然拔高了嗓音:「你也配給皇上生孩子?就你和璃王那個傻子的小野種?皇上怎會容忍這個野種混淆皇家血脈?本宮腹中之子才是皇上的長子!」
姜鳳卿心下一驚,有些恍神,愣了幾秒才問:「璃王的野種?」
話音還未落,她腦子裡突然閃過之前南宮琢帶她去酒樓宴邀幾個大臣時,自己莫名喝醉的片段,隱隱有些不安。
「對啊,姐姐難道不知道嗎?那日皇上還未登基時,拉攏幾位朝廷重臣,帶你去了酒樓,你醉酒之後,跌撞進了璃王那個傻子的房間……」
「哈哈哈哈哈!」
姜鳳華的話還沒說完,姜鳳卿突然仰頭大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隨即陡然收回了笑容,盯著南宮琢厲聲高喊:
「你真的是令人作嘔,居然會為了那張冰冷的椅子,把自己的髮妻送出去巴結朝臣!南宮琢,你臉如桃花,心如糞土,就算當上了皇上又怎麼樣?還不如街邊的乞丐來的光明磊落!」
南宮琢的臉一半被燭光映的猩紅,一半隱藏在黑暗中,雙眼幽森地盯著姜鳳卿,扯著唇角冷冷一笑,「是又怎樣?能只犧牲你一個,就換了朕的皇位,那是你的榮幸。」
姜鳳卿眼神變了變,既然他都這樣說了,那她也就不用顧著臉面了。
她微微一笑,薄唇輕起:「我肚子裡的孩子要真是璃王的,這是上天對我的眷顧,也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幸好它不是你的種!」
「鳳卿姐姐,就算皇上把你送出去做人情,你也不能這麼說皇上啊,又說那璃王長的確實有些姿色,你該不會是真心喜歡上了璃王吧?不然怎會說出這種話?」
姜鳳華看著姜鳳卿,言語中滿是不贊同,她嬌柔地攀上了南宮琢的胳膊,繞有深意地說:
「鳳卿姐姐與皇上相伴十餘年,皇上可一直都是真心待你的。但你到這種境地了,心裡卻還想著璃王……你是從什麼開始喜歡的璃王?是不是皇上這次放過了你,你就會和那璃王成婚生子?」
璃王璃王,又是璃王!
南宮琢雙拳握的咯吱作響,眼裡燃燒著仇恨的烈焰,他原本就對把姜鳳卿送出去一事耿耿於懷,覺得她從頭到腳都應該是他的,卻讓那個傻子染指了,這實在是一塊心病。
現在姜鳳卿卻說能給璃王生孩子是她的榮幸?
他驀地轉過頭,「華兒別怕,朕現在就解決了這個賤人。」
說罷便把姜鳳華往懷裡攬了攬,盯著姜鳳卿的眼睛冷聲吩咐:「來人,將她肚子裡的孽種刨出來餵狗,若是還沒死,就仗殺。」
「南宮琢!你當真要做的這麼絕?」
男人這樣淡然的語氣像是一柄沖天而降的大錘,將她砸入萬丈深淵,她悽慘的哀嚎聲響徹整個後宮:「你這樣當皇帝,定然會遭天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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