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最後一面
第31章 最後一面
上林苑中,亥時一刻,魏淵回到寢殿準備休息。
吳洵來報,宮中送來祁瞻的人頭,魏淵聽到這消息,先是愣住了,緊接著回頭,走到祁瞻的人頭面前,再三確認,確定是他無誤後,他的喉嚨里發出了似笑似哭的聲音。
他的心病,又除去了一塊。
晚膳後,鄧綬一直在園中賞荷,丹女采了許多荷花,準備插在瓶中來裝飾寢殿。
宮人進殿稟報,鄧夫人到。
魏淵聽聞,遲疑了片刻,他看向桌上祁瞻的頭顱,在思考要不要將頭顱藏起來,不過他最終還是沒有選擇隱藏。
「傳。」
鄧綬拿著荷花走進魏淵的寢殿,看到有一顆頭顱擺在桌上,嚇得她將荷花掉在了地上,丹女趕忙去撿,當丹女抬起頭時,嚇得她也將荷花扔在地上。
「陛下,這.」
「這是愛妃的一位故人。」
魏淵將頭顱的臉調轉方向,鄧綬看清後,嚇得軟癱在地,接連後退,眼淚瞬間從她的眼眶滑落,她的心口如烈焰灼燒般的疼痛,似是喘不過氣。
丹女也被嚇得不輕,她害怕地跪倒在地,不敢抬頭。
「愛妃莫怕,不過是一個頭顱罷了。」
「陛下,是誰是誰殺了淮南侯?」
「淮南侯蠱惑太子,意圖謀反,被皇后誅殺。」
聽到這話,鄧綬的心中除了痛苦,還升騰起萬分的恨意。
「愛妃,你累了,回去休息吧。」
「諾。」
在丹女的攙扶下,鄧綬慢慢地從寢殿中退出來,她渾身無力,劇烈地顫抖著,她到此刻也不敢相信,祁瞻不僅死了,還被人割去了頭顱。
明明今早離開長安時,他還來為陛下送行。
至於蠱惑太子一事,根本就是無稽之談,他常年待在廣陵國,與太子從無往來,又何來蠱惑一說。
鄧綬剛走進院子,感覺胃中一陣噁心,跑到樹下,扶著樹幹嘔起來。
丹女在她身後,輕撫著她的後背,待她舒服一些後,叫來御醫為她請脈。
祁瞻的死,讓她恍如隔世,仿佛將她的靈魂掏空了大半。
當年遵循父親之命,嫁給魏淵,與他此生已是無緣,只剩下年少時的朦朧遺憾。
這麼多年她在宮中,也被歲月磋磨去了稜角,所以那日,闊別多年後的重逢,在長安再見到他時,她的內心已經毫無波瀾,看淡放下。
可現在,他慘死在自己面前,回憶里那些模糊的年少時光,一幀幀浮現在她的眼前,揮之不去,越不去想卻越清晰。
她輾轉反側,無法入眠,若是祁瞻支持太子,班妙又為何要殺掉幫她兒子的人?
答案只有一個,魏淵借班妙之手,除掉祁瞻。
這偌大的長安城裡,她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會想取祁瞻的性命。
鄧綬一夜未睡,丹女一直守在她身邊,兩人並沒有說話,就這樣安靜地待著。
真正的死心從來都不是大吵大鬧。
長安城內未央宮,魏桓坐在皇位上,接受眾大臣的參拜。
「諸位愛卿平身,昨夜宮中發生了一件事,不知道諸位愛卿可曾聽說?」
文武百官議論紛紛,裴楷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淮南侯祁瞻的門客瞿陵,向本宮告發祁瞻,在他的住處搜出了他與漢襄王盧翊、廬江王雲徵共同商討謀逆一事的書信,來人,將書信呈給諸位愛卿看一看。」
魏邵接過書信,滿臉地不可置信,他看著信上的內容,言之鑿鑿,但他不相信祁瞻會造反。
「太子,臣有事稟報。」
「北平王請說。」
「淮南侯祁瞻,對我大魏忠心耿耿,從無二心,殿下不能憑藉一封來路不明的書信,就定淮南侯的罪。」
「北平王多慮,本宮並沒有定淮南侯的罪,原是本宮想派人細細調查此事,可淮南侯已經畏罪自殺了。」
「什麼?」
魏邵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殿下,淮南侯的屍首,現在何處?」
「本宮已經命裴國公安葬了。」
魏邵的身子往後倒了倒,他說道:「求殿下開恩,准許臣再見淮南侯一面。」
「北平王,死者為大,既然裴國公已經安葬淮南侯,我們這些後輩就不要再去打擾他的清淨了。」
「臣」
「好了,國事繁忙,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要再議。」
魏邵被魏桓封住了嘴,他的心已經亂作一團。
剛下早朝,他便跑到裴楷身邊,一路追問。
「岳丈,您將淮南侯安葬在何處?」
「他是小婿的叔父,求您開恩,讓我見他最後一面。」
「我的叔父他是忠臣,近來一直陪在陛下身側,他怎麼可能會謀反呢?」
「我們不能冤枉他,讓他背負千古罵名。」
魏邵的糾纏,並沒有讓裴楷停下腳步,他快步走到馬車前,上了車後掀起帘子說道:「北平王,淮南侯屍骨已經火化,若你還想活命,便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此處耳目眾多,你莫要再糾纏我了。」
火化?
那便是屍骨無存。
昨日一個活生生的人,今早卻成了天地間的一粒浮塵,魏邵無法接受。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可現在,這個人好似從世界上憑空消失,關於他的一切痕跡,只被一把大火輕飄飄的抹去。
到了午膳的時間,眾人已在飯桌上等候,卻始終不見魏邵。
裴瀅有些擔心,騎上馬往宮裡的方向去找他。
在去的路上,她在酒樓外發現了魏邵的馬,她將馬拴好,在酒樓頂層的雅間中,找到了已經有六七分醉的魏邵。
「魏邵,大中午的,你喝什麼酒?」
「白征,他怎麼了?你為何不攔著他?」
白征搖頭,王爺今早下朝後,一直陰沉著臉,不論他問什麼都不作答,原本他以為王爺會騎馬回府,哪曾想王爺竟會到此買醉。
「那你也不回府稟報一聲,難道不知外祖他們會擔心的嗎?」
白征支支吾吾地想解釋,但他還是低頭將話咽了回去。
「我不是有意怪你,只是外祖年事已高,經不起任何的變故,你能理解嗎?」
白徵用力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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